五點斷網後，他們跪求我加班完整後續

新來的實習生，在朋友圈發了張考勤表截圖，配文:【整頓職場第一天，從消滅那些假裝努力的「彈性工作」開始。】

她屏蔽了我，卻忘了屏蔽我們共同的客戶李總。

李總把截圖甩給我，問:「你們公司內部這麼亂？

緊接著，老員工趙強在部門群里發了個若有所指的表情包:「有些人就是舒服日子過慣了。」

我知道，他在內涵那個經常晚來早走，卻能在凌晨三點救活系統的林姐。

既如此，我成全他們。

我當即宣布:「為響應部分同事對公平的訴求，即日起，本部門嚴格實行打卡制，五點準時斷電斷網，誰也不許占公司便宜。」

1

我的通知郵件發出去不到五分鐘，部門群里就閃爍個不停。

最先跳出來的是趙強，他一連發了三個「支持陳總英明決策」的表情包，後面跟了一長串文字:

「早就該這樣了！無規矩不成方圓。我們是來上班的，不是來搞特殊的。嚴格打卡，才能體現公平，才能讓真正努力的人不吃虧！」

幾個平時跟他走得近的員工立刻跟風附和:

「強哥說得對！支持！」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以後大家都在一個起跑線上，拼的就是硬實力！」

蘇曉曉沒在群里說話，但我能想像到她此刻坐在工位上，嘴角那抹得意的、勝利的微笑。她大概覺得，自己這隻「鲶魚」，終於攪動了這潭死水。

當然，群里也有另一撥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比如家裡有兩個孩子、偶爾需要提前下班去開家長會的項目經理老王。還有正在備考在職研究生、習慣早來一小時看書，然後提前一小時下班的 UI 設計師小劉。

以及此刻還沒來上班，估計昨晚又通宵優化算法的林姐。

我知道，這道命令下去，最先刺痛的，就是這些真正為團隊創造價值，卻又不拘泥於形式的人。

但我別無選擇。

辦公室的氣氛變得很微妙。趙強那一派的人，走路都帶風，說話聲音都比平時大了幾分，眼神裡帶著一種「撥亂反正」的快意。而另一撥人，則個個愁眉不展，工作效率都似乎受到了影響。

下午三點，林姐頂著一頭亂髮，踩著拖鞋，睡眼惺忪地飄進了辦公室。

趙強立刻陰陽怪氣地開了口，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半個辦公室的人聽見:「喲，林姐來了？這都下午三點啦，咱們這彈性工作制，可真是「彈」啊。」

林姐壓根沒理他，徑直走到自己的工位，從包里掏出一個巨大的保溫杯，準備去接水。

蘇曉曉卻在這時站了起來，像個盡職盡責的紀律委員，走到林姐面前，手裡還拿著一份列印出來的通知，正是我的那封郵件。

「林姐，」她推了推眼鏡，語氣認真又帶著點居高臨下，「這是陳總剛發的新規定，從今天起，我們部門嚴格執行打卡制。早上九點之前必須到崗，下午五點之後，辦公室會統一斷電斷網。希望你能遵守。」

林姐眯著眼，花了兩秒鐘才看清眼前這個一臉嚴肅的實習生，又花了兩秒鐘掃了一眼那張紙。

然後，她笑了。

不是那種溫和的笑，而是帶著點荒謬和看傻子似的笑。

她什麼也沒說，繞過蘇曉曉，接了杯熱水，回到座位上，慢悠悠地開機。

蘇曉曉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像受到了極大的侮辱，轉身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用力地敲打著鍵盤，發泄著不滿。

我坐在辦公室里，隔著百葉窗，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2

新規執行的第一天，辦公室像個被上了發條的鐘表，精準得有些詭異。

早上八點五十五分，幾乎所有人都已經端坐在了工位上，連林姐都破天荒地在八點五十九分衝進了門，手裡還拎著個沒來得及吃的包子。

蘇曉曉和趙強臉上洋溢著滿意的神色，他們不時地在辦公室里踱步，像兩個監工，審視著這來之不易的「秩序」。

下午四點五十分，辦公室里開始瀰漫著一股焦躁不安的氣氛。

鍵盤敲擊聲變得急促，滑鼠點擊聲此起彼伏，每個人都想在最後十分鐘里，把手頭的工作多趕一點。

四點五十九分，倒計時的氛圍達到了頂點。

五點整。

「啪」的一聲，辦公室里所有的電腦螢幕瞬間變黑，網絡信號燈齊刷刷地熄滅，頭頂的照明燈也暗了一半，只剩下幾盞應急燈發出昏黃的光。

行政部那邊效率很高，真的做到了準時斷電斷網。

「好了！下班！」趙強第一個站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語氣輕鬆愉悅，「大家辛苦一天了，早點回家休息！這才是健康的工作模式嘛！」

蘇曉曉也利落地收拾好東西，背上雙肩包，第一個走出了辦公室，臉上帶著心愿達成的滿足感。

有人歡喜有人愁。

項目經理老王看著自己剛寫了一半、還沒來得及保存的方案，痛苦地捂住了臉。

UI 設計師小劉的圖只渲染到百分之八十，現在前功盡棄，明天只能從頭再來。

更多的人，則是一臉茫然地坐在黑暗中，仿佛還沒適應這種被強制「彈射」出工作狀態的感覺。

我沒有走，靜靜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看著窗外華燈初上。

很快，我的手機響了。

是老王，聲音里充滿了焦慮:「陳總，客戶那邊催得急，明天上午就要看新方案的初稿。這……這斷電了，我回家也沒法弄啊，公司的素材都在內網裡。」

我語氣平靜:「這是公司的規定，我也沒有辦法。你跟客戶解釋一下，明天上班再弄吧。」

「可是……」

「沒有可是，」我打斷他，「規定就是規定，所有人都要遵守，尤其是你這樣的管理層，更要以身作則。公平，不是嗎？」

老王在那頭沉默了，最後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好的，陳總，我明白了。」

掛了電話，我看著桌上那盆綠蘿。

我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他們想要的「公平」，會以一種他們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加倍奉還。

3

接下來的幾天，部門的「準時下班」成了全公司一道奇特的風景線。

每天下午五點一到，我們技術部就準時陷入一片黑暗，員工們魚貫而出，讓其他還在燈火通明、熱火朝天加班的部門羨慕不已。

蘇曉曉甚至將這種「新氣象」當成了自己的功績，在茶水間遇到別的部門同事時，總會有意無意地炫耀:「我們部門現在可正規了，到點就下班，絕不內卷。這才是健康的工作環境。」

趙強也樂在其中，他技術一般，平時靠磨洋工耗時間，現在正好，可以理直氣壯地準時開溜。

但表面的平靜之下，暗流洶湧。

首先出問題的是工作效率。

很多需要連貫思路的工作，被人為地切割成無數個八小時的片段。一個下午就能解決的 bug，現在可能要拖到第二天。一個需要沉浸式思考的複雜方案，總是在思路最清晰的時候被強制打斷。

團隊的產出，肉眼可見地下降了。

其次，是客戶的抱怨。

我們的客戶遍布全國，甚至有海外的，存在時差。以前，客戶晚上八九點發來的緊急修改意見，總有同事能及時響應處理。現在，一概是「明天上班再說」。

一周之內，我接到了三個客戶的投訴電話，語氣一個比一個差。

「你們技術部怎麼回事？五點以後就集體失聯了？我們這邊項目上線在即，你們這麼搞，耽誤了工期誰負責？」

我每次都耐心地解釋，說這是公司為了員工健康考慮，推行的新制度，然後把鍋甩給客戶自己:「所以，還請您這邊儘量在工作時間內溝通問題。」

客戶被我懟得啞口無口，但積壓的不滿，已經快要到臨界點了。

周五下午，四點四十五分。

客戶李總突然在項目群里@了所有人，發了一個十萬火急的表情。

「@陳靜，我們這邊伺服器的內測後台突然登錄不進去了！非常緊急！下周一就要對投資方做最終演示，數據全在裡面，麻煩你們立刻排查一下！」

我心裡「咯噔」一下。

這個項目是公司的重中之重，李總更是不能得罪的大客戶。

我立刻在群里回復:「收到，馬上處理。」

然後，我看向辦公室。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趙強身上。因為這個項目的日常維護，一直是他負責的。

趙強額頭上瞬間冒出了汗，他手忙腳亂地在電腦上操作著，臉色越來越白。

「怎麼樣？」我沉聲問。

「不……不太對勁，」他聲音發顫，「像是資料庫連接池出了問題，日誌……日誌刷得太快了，我……我看不出是哪裡報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四點五十五分。

趙強的鍵盤敲得噼啪作響，但後台介面依舊是白茫茫的 404。

四點五十九分。

辦公室里死一般寂靜，只能聽到趙強粗重的喘氣聲和徒勞的滑鼠點擊聲。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向林姐的工位。

林姐正戴著耳機，一邊聽著音樂，一邊不緊不慢地收拾著自己的桌面。仿佛這場迫在眉睫的危機，與她毫無關係。

蘇曉曉坐在旁邊，臉色也有些發白，她大概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但依舊嘴硬地小聲嘀咕:「規定就是規定，總不能因為一個問題就破壞規矩吧……」

五點整。

「啪！」

熟悉的斷電聲，如同喪鐘，在每個人的心頭敲響。

趙強的電腦螢幕瞬間漆黑一片。

辦公室陷入了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

所有人的動作都僵住了。

下一秒，我的手機發出了尖銳的振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