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斷網後，他們跪求我加班完整後續

是李總。

我按下了免提。

4

李總那壓抑著滔天怒火的聲音，通過免提，清晰地迴蕩在死寂的辦公室里，每個字都像冰錐一樣扎人。

「陳靜！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我這邊刷新了一下，後台直接提示「系統正在維護」！你們在幹什麼？現在是維護的時候嗎？！我告訴你，下周一的演示會，關係到我們公司下一輪的融資，要是出了岔子，我不僅要終止所有合作，還會讓我的律師團隊跟你們好好聊聊違約賠償的問題！」

李總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幾乎是在咆哮。

「陳總……我……」趙強站在黑暗中，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手足無措。

辦公室里的其他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個臉色慘白，他們終於意識到，這場由他們默許甚至支持的「公平遊戲」，已經玩脫了。

這不再是損失一點工作效率，或者被客戶抱怨兩句的小事了。

這是可能導致公司丟掉核心客戶、面臨巨額索賠、甚至影響到他們每個人飯碗的重大事故！

恐慌，像瘟疫一樣蔓延開來。

「陳總，怎麼辦啊？」

「快想想辦法啊！要不……我們現在去行政部，讓他們把電閘合上？」

「沒用的！網絡機房也關了！就算有電，也連不上伺服器！」

一片混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帶著最後一絲希望，投向了那個從始至終都異常平靜的人一一林姐。

林姐已經背好了她的帆布包，正準備離開。

「林姐！林姐你別走！」趙強第一個反應過來，幾乎是撲了過去，一把拉住林姐的胳膊，聲音都帶上了哭腔，「林姐，我錯了！你最厲害了！求求你，快幫忙看看吧！這個系統是你主導開發的，只有你最清楚啊！」

那個前幾天還對林姐冷嘲熱諷、陰陽怪氣的人，此刻卑微得像條狗。

蘇曉曉也慌了神，她快步走到林姐面前，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再也沒有了之前那種「紀律委員」的盛氣凌人。

「林姐……對不起……我……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對……可現在是緊急情況，關係到公司的聲譽……你……你就當幫幫大家，好不好？」

林姐終於停下了腳步。

她緩緩地、一根一根地掰開趙強的手指，然後側過頭，目光平靜地掃過眼前這兩個幾乎要哭出來的人，又看了看周圍那些充滿祈求和悔恨的目光。

最後，她的視線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裡帶著一絲歉意。我知道，她才是這場鬧劇里最無辜、最憋屈的人。

林姐突然笑了，搖了搖頭。

「現在想起我了？」她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規定，不是你們定的嗎？公平，不是你們最想要的嗎？」

她指了指漆黑一片的電腦，又指了指門口的方向，語氣裡帶著一絲嘲諷:

「現在是下班時間，五點零五分。按照新規定，我不該在這裡多待一秒鐘。不然，就是占公司便宜。」

說完，她不再看任何人，轉身，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黑暗的走廊。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噠、噠」聲，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臟上。

辦公室里，一片死寂，只剩下絕望。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螢幕再次亮起，是一條新的微信消息預覽，同樣來自李總。

那條消息被投屏軟體清晰地放大，顯示在會議室的白板上，每一個字都觸目驚心:

「陳靜，我不管你們內部出了什麼問題。再給你們半小時。半小時後系統恢復不了，我們就法庭見！」

5.

「法庭見」三個字，像三座大山，轟然壓下，把辦公室里所有人的最後一絲僥倖心理碾得粉碎。

趙強的腿一軟，差點沒站穩，扶著桌子才沒倒下去。

蘇曉曉的眼淚「刷」地就下來了，捂著嘴，發不出一點聲音，身體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

「陳總……我……我們……」一個年輕的程式設計師帶著哭腔開口，「我們給林姐打電話吧！求求她！多少錢都行！我們大家湊！」

「對對對！我們湊錢！」立刻有人響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冷冷地看著他們，沒有說話。

用錢？

他們以為，林姐這樣的人，是被錢就能輕易驅動的嗎？他們踐踏的，是她的專業、她的習慣，更是她對這個團隊最後的一點情分。

我拿出手機，當著所有人的面，撥通了林姐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雜，像是地鐵里的聲音。

「喂，陳總。」林姐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

「林姐，」我開門見山，語氣誠懇，「抱歉，在這種時候打擾你。我知道這件事讓你受了委屈，是我的管理問題，沒有保護好你。」

我沒有要求，沒有命令，先道歉。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今天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理？」林姐問。

「該誰的責任，誰來承擔。從上到下，一個都跑不了。」我斬釘截鐵地回答。

「好。」林姐只說了一個字，然後道，「把你的筆記本電腦開熱點，用遠程桌面軟體，IP 地址和密鑰我發你微信。」

我立刻照做。

在眾人緊張到幾乎凝固的目光中，我的筆記本螢幕上，出現了一個遠程控制的滑鼠光標。

那個光標，仿佛被賦予了生命，以一種凡人無法理解的速度在螢幕上飛舞。黑色的代碼窗口一個個彈出，無數行代碼像瀑布一樣飛速滾過，快到根本看不清寫的是什麼。

辦公室里鴉雀無聲，所有人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那塊小小的螢幕。

那個他們曾經不屑一顧的、混亂的、無序的「彈性工作」的靈魂，此刻正在一個他們看不見的地方，以一種他們無法企及的方式，拯救他們於水火。

十五分鐘。

僅僅十五分鐘。

光標停下了。

一個對話框彈出，上面只有兩個字:「搞定。」

我立刻拿起手機，刷新李總那個項目的後台地址。

熟悉的登錄介面，回來了。

我把手機轉向眾人。

辦公室里，先是短暫的寂靜，隨即爆發出了一陣如釋重負的歡呼和哭泣聲。

趙強「噗通」一聲，癱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蘇曉曉哭得更厲害了，妝都花了，狼狽不堪。

我沒有理會他們的劫後餘生，而是拿著手機走到窗邊，再次給林姐撥了過去。

「林姐，解決了。謝謝你。今天，算公司欠你一個大人情。」

「不用，」林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我不是為了他們，也不是為了公司。我是為了我自己寫的代碼，我不能看著它就這麼被人搞砸了。」

頓了頓，她又說:「陳總，等這次項目結束，我想申請調崗，或者……離職。」

我的心猛地一沉。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6

林姐要走的消息，像一場遲來的海嘯，在部門內部引發了劇烈的震動。

這一次，沒有人再敢說風涼話，也沒有人覺得無所謂。

所有人都清楚，如果林姐走了，這個團隊就等於被抽走了主心骨。很多核心算法和底層架構，只有她最清楚。她就像那個傳說中能徒手畫出整張地鐵圖紙的設計師，無可替代。

周一早上，我剛到辦公室，就看到門口堵了一群人。

以項目經理老王為首，好幾個核心骨幹都站在那裡，表情嚴肅。

「陳總，我們都知道了，」老王開門見山，「林姐要走，我們不同意。」

「是啊，陳總！林姐不能走！她走了，我們這個項目怎麼辦？」

「我們技術部不能沒有林姐！」

我看著他們，反問:「那你們覺得，她為什麼想走？」

眾人瞬間啞火了。

是啊，為什麼？還不是被他們這群人的冷漠、愚蠢和短視給逼走的？

危機發生時，他們想起林姐的好，祈求她來救火。危機過去了，他們又希望林姐能留下，繼續為他們保駕護航。

可從頭到尾，當林姐被趙強和蘇曉曉聯手排擠、刁難的時候，他們中，有誰站出來為她說過一句話嗎？

沒有。

一個都沒有。

「這件事，我會處理。」我丟下這句話，走進了辦公室，關上了門。

上午九點，我召開了部門全體緊急會議。

李總那個項目的危機，雖然暫時解除了，但後續的影響，才剛剛開始。

李總親自來了公司，坐在會議室里，臉色鐵青。

「陳總，雖然系統恢復了，但這次的事故，讓我對你們團隊的管理和穩定性，產生了極大的懷疑。」他把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這是我們法務擬定的補充協議，裡面明確了後續服務的 SLA（服務等級協議）標準，一旦再出現類似故障，你們將面臨三倍於合同金額的賠償。」

我拿過協議，看了一眼，裡面的條款苛刻到了極點。

但我連價都沒還，直接簽了字。

「李總，您放心。我保證，同樣的事情，絕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送走李總，我回到會議室。

所有人都低著頭，氣氛壓抑得像要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