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純餓的那年。
我跟在京圈大小姐後面,給她寫作業為生。
耳邊突然傳來系統的聲音。
「女主,你怎麼還沒有覺醒?」
「大小姐是惡毒女配,她又蠢又壞,整天讓你干這干那,把你當丫鬟使。」
「你應該等待男主的救贖,讓你脫離惡毒女配的苦海。」
我看著大小姐讓我寫的這份物理競賽資料,搖了搖頭。
她才不是惡毒女配。
她是我人生慢慢長夜裡,最炙熱的光。
從此撥雲開霧,得見天光。
1
高中的時候,我家不給我錢。
本來學校給我發了獎學金,但是被我爸拿了過去。
他說他現在時來運轉了,去麻將桌上肯定能翻倍贏回來。
賭徒的話總是不可信的。
他不僅沒贏回來,還將我的生活費全部給輸了出去。
我媽忙著罵我爸,家裡的鍋碗瓢盆砸翻了天,卻一點眼神沒給我。
學校里的飯菜要刷飯卡,我的飯卡里一分錢沒有。
為了解決吃飯問題,我就每天起個清早,在學校旁邊的一家路邊攤幫忙打下手。
老闆娘每天開著三輪車來,車上裝著一匣匣包子和花捲。
我給老闆娘干半小時活,老闆娘給我打包三份小籠包當做酬勞。
可是一到下雨天,老闆娘就不會支攤。
也就意味著我這一天得從早餓到晚。
我討厭下雨天。
江夏轉入我們班的那一天,就是一個下雨天。
她穿著一身奢牌,耳墜上的碎鑽一閃一閃,在那畫著精緻淡妝的臉上折射出光。
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畢竟即使是在這個魚龍混雜的私立高中,她也絕對是最張揚的。
可是班主任沒有絲毫不滿。
他帶著討好的微笑,隆重地在講台上向同學介紹這位背景神秘的大小姐。
要給這位大小姐挑選同桌。
全班同學都踴躍舉手。
可是江夏昂著下巴環顧了所有人後,卻徑直走到了我座位旁邊。
將小包甩到桌子上。
她看著趴在桌子上的我,挑眉。
「你為什麼不舉手?」
「你對我有意見嗎?」
我勉強抬起頭,忍著前胸貼後背的餓感,搖了搖頭。
江夏滿意地點了點頭,發號施令。
「既然沒有,那你幫我把書疊好吧。」
嬌生慣養的公主病晚期。
我餓得眼冒金星,腦子裡突然蹦出這個詞。
卻不敢違逆。
搖搖晃晃地起身,我卻突然眼前一黑。
一頭栽倒。
2
等我醒來時,我才知道自己沒有倒在地上。
而是栽倒在江夏的身上。
順便磕到了她的限量版名牌包。
這比直接砸倒在地上還慘。
我的目光有些閃躲,小心翼翼地看著眼前的大小姐。
江夏只是對著化妝鏡塗著口紅,都懶得抬眼看我。
「你叫唐雪是吧?做得不錯。」
「這下我又有理由讓我爸買新包了。」
她從包里掏出一板英文包裝的巧克力,扔到我的桌子上。
「不過下次不准再隨便暈倒,更不准倒在我身上。」
「不然,沒有你好果子吃。」
我點頭如搗蒜,如珍似寶得捧著巧克力,咬下了一小塊。
很甜,裡面還有堅果。
一板巧克力就這樣不知不覺被我嚼完。
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吃了她的東西,又磕壞了她的包包。
至少要為她做點什麼。
於是我小聲道:「謝謝,我可以···」
話還沒說完,江夏揚起下巴看著我。
她的脖頸很好看,一看便是練舞多年,像一隻驕傲的白天鵝。
「我可不需要朋友。」
不是的。
我連忙搖了搖頭。
我不是想當你的朋友,而是想問你需不需要讓我做些什麼。
我剛想解釋,江夏卻又道。
「不過,你倒是勉強能當我的跟班。」
還未等我理清楚跟班是什麼意思時,江夏便直接將我默認了。
她教育我:「作為一個合格的跟班,你不可以比我瘦。」
她打量著我,目光掃過我衣服上被洗的發毛的白邊。
破了洞的袖口,裂了半邊底的防雨靴。
我下意識地想將手和腳縮到桌子下。
高中時,大家總是會把一些東西化上等號。
比如說窮,大家就會想到老城區看不到盡頭的小巷,陰暗潮濕的房間,沾著黃色尿漬的衛生間裡亂爬的臭蟲。
窮,便意味著髒和臭。
這也是為何沒有人願意與我做同桌的原因。
我早就不在意這些看法了。
可是在這一刻,我又害怕這位新同桌在意。
但江夏只是皺了皺眉,將目光移開。
「所以,你以後不ţū́⁹准再減肥。」
「從今天起,我會讓我家司機送飯菜時多送一份。」
「你作為我的跟班,走在我身邊時要襯托出來我的身材苗條。」
「你必須給我吃完。」
3
江夏是個嬌生慣養的公主病晚期。
她轉來一周後,她的這些特質顯現的淋漓盡致。
她不願意去輪值擦黑板,上課老師點名時不願意起身回答問題,同學找她聊天時語氣高高在上。
但是她還是一個傲嬌的大小姐。
她會嫌棄地將碗里的肉夾給我,罵罵咧咧廚師居心不軌試圖讓她穿不上當季新款連衣裙。
她會打發我去擦黑板,然後捂著鼻子嫌棄我的外套沾滿了粉筆灰,甩給我一件嶄新的保暖外套。
她會攔下那些往日欺負我的同學,不准他們上課向我扔紙團。
因為我要替她寫作業。
如果上課分心了,我替她寫的作業就不能拿滿分了。
又是一個下雨天。
我撐著傘小心護住書包,裡面裝著今天的作業。
回家時,家裡的氣氛卻不對。
父親回來了。
他已經快一個月沒回來了。
因為在賭桌上輸了錢,要去躲債。
可是今天他竟然在家。
躺在沙發上,腳下是一地的啤酒玻璃瓶。
我推開門,他便死死望向了我。
留著鬍渣,猩紅著眼。
像一隻餓狼在看手上的獵物。
帶著酒氣,他開口。
「你個賠錢貨,讀什麼高中?」
「我有個朋友,她女兒讀完初中就找個婆家,給父母孝敬了彩禮。」
「你個不孝女···」
老生常談。
我沉默地放下書包,聽這些讓我耳朵起繭的抱怨。
讀初中的時候,我爸媽就開始絮絮叨叨輟學嫁人的事情。
中考結束,爸媽便著手物色著巷子裡上了年紀的老光棍。
但是因為優異的中考成績,一所高中給我拋出了橄欖枝。
學費全免,獎金十萬。
我爸媽一合計,不如先將我送去讀一陣子。
把這十萬元拿到手。
我這才得以進入高中。
對於我爸的這些咒罵,我並沒有放在心上。
無非離不開嫁人彩禮這幾句話罷了。
到時候追債的上門,他又要逃出去躲債。
我就清凈了。
可是我爸說著說著,話鋒一轉。
「你現在,長成大姑娘啦。」
「爸爸有個朋友,死了老婆好多年,前些日子看到你,可喜歡你了。」
「爸爸欠了他一些錢,你出去陪他吃頓飯,說不定他一高興,錢就免了。」
4
我手上的玻璃瓶轟然落在地上。
碎裂的玻璃渣撒了一地,硌得人腳痛。
我看向沙發角落裡站著的我媽。
我媽只是偏過頭去,不敢對上我的視線。
我爸一下子站了起來,暴怒。
「你什麼意思?你個賠錢貨,還不樂意了怎麼滴?」
「老子白養了你這麼大。」
他一腳踹翻了凳子。
拿起啤酒瓶,往我身上砸去。
沒有砸到,反而砸到了我的書包上。
啤酒瓶爆裂,裡面的液體順著書包往下滑,一點一點浸透了布料。
江夏的作業還在裡面。
她最愛乾淨,見不得髒東西。
我撲過去抱住書包,想要將裡面的作業拿出來。
我爸卻拽住了我的頭髮。
酒瓶揮砸聲,書本砸地聲。
最後是踢踹聲。
我整個人弓在地上,頭被抓著偏到了這一邊,又偏到了那一邊。
整個房間在我眼前顛倒,我突然看到了廚房牆上掛著的菜刀。
能拿到嗎?
我迷迷糊糊地想。
砍幾下,往哪裡砍。
「砰。」
一陣巨大的轟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勉強望去。
卻見江夏站在門口,身邊跟著兩位精壯的黑衣保鏢。
她看著我,抬起下巴,挑眉。
明明穿著連衣裙,卻偏偏像帶著千軍萬馬的騎士。
「唐雪,我的作業,你忘記拿了。」
我爸看著他們,叫罵道:「哪裡來的小娘們?」
「這個門你們要賠···!」
話還沒說完,他極痛苦的嚎叫一聲。
他的手被一位保鏢給反向扭住。
我爸顧不得繼續向地上躺著的我拳腳相加,而是猩紅著眼,要向保鏢揮拳。
可是拳頭還沒落到保鏢的頭上,他整個人便被一個悶踹,甩到了地面上。
這一甩,把他的醉意甩掉了大半。
我爸顫抖著聲音:「你,你們來我家幹什麼?我報警了!」
江夏嫌惡地看著他:「報警的話,我有一萬種理由脫身,也有一萬種理由把你送進去。」
她邁過我爸,徑直走到了我的身邊。
皺著眉頭向我遞出了手。
「唐雪,說好的每天給我做作業。」
「作為我的跟班,你不可以反悔。」
5
江夏帶我來到了她的家。
她的家在別墅區,裡面冷冷清清的,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家具精緻而又不染塵埃,看得出被人每天打掃過。
可是卻沒有沾染上人間煙火氣,只是像一堆冷冰冰的擺件。
江夏從醫藥箱裡翻出了藥膏,遞給了我。
我小聲地說了句謝謝,猶豫了片刻,又補充道。
「對不起,我今天走得急,忘記把你的作業帶回去了。」
「以後絕對不會這樣了。」
「謝謝你。」
江夏只是皺著眉頭看著我的傷口,沒好氣地道:「我可不是為了幫你。」
「你可別自作多情,我今天來你家裡純屬是碰巧,可不是故意來幫你解圍的。」
「我讓你來我家,是因為如果你爸把你打殘了,那你怎麼給我寫作業?」
「你變成廢人,那我不是白收你做小跟班了?」
我點了點頭,感激地看著她。
江夏被我盯著煩了,嘟囔了一聲。
把一沓嶄新的作業放到了我旁邊,然後躺在沙發上拿起了電視遙控器。
她將音量調到了最低。
「咕···咕···」
空蕩蕩的客廳里,突然響起了肚子咕嚕咕嚕的叫聲。
是江夏肚子發出來的叫聲。
我看向了ţùₒ江夏。
江夏漲紅了臉:「怎麼,餓了肚子叫不正常嗎?」
我點頭,試探地問道:「要不我去做一碗麵條?」
江夏拒絕:「不,我要減肥。」
我眨了眨眼:「那,我今天晚上沒有吃飯肚子餓了,我可以去煮碗麵條嗎?」
江夏哼了一聲:「隨便。」
她頓了頓,補充道:「冰箱裡的東西隨便用,在廚房裡記得小心點。」
6
冰箱裡的東西五花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