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歲,我經歷了失業、患病以及背叛。
在我最難的時刻,丈夫將離婚協議推到我面前。
「遙遙,這段婚姻我已經筋疲力盡,放手吧。」
他眼神里的漠然讓我驟然清醒。
原來我的愛人,早已在別處安了家。
我多想如戲文里那般,給他一記響亮的耳光,揮筆簽字瀟洒轉身。
可我不能。
因為患病的那人是我母親。
於是,我拾起屠刀,終將自己變成惡龍。
1
周沉提離婚後,我偷看了他的手機。
當所有照片赫然呈現時,只覺得四肢都僵硬了。
那個喚他『沉沉大人』的女孩,長著一張明媚的臉。
他們攜手走過蒼山,踏過洱海。
同舔一支冰淇淋,甚至悄悄築起了愛巢。
手機從我顫抖的指間滑落——
「啪」的一聲脆響,砸碎了寂靜的夜。
周沉醒了。
他沒有驚慌,而是坦然迎上我的視線。
「既然你都知道了,離婚吧。房子車子我都不要,只要五十萬現金,同意的話,我現在就簽字。」
我死死盯著這個曾與我耳鬢廝磨的男人,顫抖著開口:
「周沉,你故意不鎖手機,就是讓我看見你們的姦情?」
他迅速起身收拾行李:
「我已經不愛你了。早點結束,對大家都好。」
我瘋了一樣撲上前:
「你做夢!我死也不會離婚的!我不會讓你和那個賤人得逞的!」
周沉一把將我推開:
「無所謂,如果你能接受,我不介意兩頭跑。」
就這樣。
我的男人離開了我。
離開了這個家。
他走得那樣決絕。
甚至都顧不得看兩個孩子一眼。
我能接受嗎?
我不知道。
這一晚,是我人生中最陰暗的時刻。
「人一旦失去危機意識,離危機也就不遠了。」
年輕不懂此中意,讀懂已是中年人。
35 歲,是丈夫的事業上升期,他由總監升職為首席 CEO。
年薪百萬,帥氣多金。
而我的 35 歲,事業受阻,身體各方面機能下降,不止胸部下垂,臉似乎也垂了。
我媽查出癌症晚期的時候,我正面臨裁員。
跳槽後薪水由兩萬驟降至八千。
索性辭了職,專心照顧我媽。
可現在,我拿什麼照顧我媽?
不知不覺間,天亮了。
光線照亮了床頭的牆壁。
我們一家四口,曾經那麼美好。
我見過他愛我的樣子。
十年,身邊所有的人都說,全天下的男人都會變心,周沉不會。
事實證明,我們所有人對人性還是了解太少。
鬧鐘響了。
即便生活早已千瘡百孔,但母親這份職業,從不允許下崗。
我拖著灌鉛般的軀體起身,在廚房機械地忙碌。
餐桌上,孩子們的嬉鬧聲不斷扎刺著我的神經。
在粥碗被打翻的瞬間,那根繃緊的弦終於斷裂。
「你們都給我閉嘴!!」
我猛地掀翻桌椅,把積壓的絕望全都砸向這個家。
整個屋子霎時死寂。
兩個孩子嚇得噤聲,女兒顫抖著抱住我的腿:
「媽媽…別生氣…我害怕…」
我癱坐在地上哭了很久,才伸手將他們緊緊摟住——
大女兒眼角掛著淚,兒子緊緊攥著我的衣角。
他還那么小,小到以為媽媽生氣了就是天塌了。
是啊,這場漫長的戰役才剛剛打響。
那個承諾要並肩一生的人,卻率先丟盔棄甲。
去醫院的路上,我給周沉發了簡訊:
「我要見她。」
「誰?」
「那個賤人。」
2
良久,他才回覆:
「別沒事找事,我主動追求的她,跟她沒關係。」
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昔日的愛人,明目張胆地告訴我愛上了別人。
那種感受,真的猶如千刀萬剮。
但我必須冷靜。
因為我清楚,這場消耗戰,我拖不起。
在離婚官司里,拿得多不代表贏。
分到的越多,意味著你要扛起的未來就越重。
以我現在的處境,母親胰腺癌晚期需要陪護。
父親多年前就走了。
我還有能力和精力去照顧好兩個孩子嗎?
答案殘忍而清晰。
鏡子裡的自己,一夜之間被抽走了所有光彩,老了十歲不止。
中午,我出現在周沉公司樓下。
他看到我時,眼神里掠過一絲慌亂。
我走上前,努力扯出一個微笑:
「別緊張,我不是來鬧的。既然要離,就找個地方,把帳算清楚。」
我們有兩套婚後房產,兩輛車,一百多萬存款。
他說他只要五十萬現金。
可那套大房子,伴隨著巨額貸款。
在目前的市場下,房子的價值可能連貸款都不夠。
這哪裡是資產,分明是燙手山芋。
於是,我將這個家,親手拆成了兩半。
分割方案推到他面前時,周沉微微一愣: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強壓下喉間的哽咽:
「既然這天早晚會來,不如我們都現實一點。」
目光與他坦然相接:
「婚後這十年,我給你買的重疾險保額是我自己的兩倍,累計現金價值已超過三十五萬。此外,你單位為你配置的企業年金,個人帳戶部分也屬於待分割的婚內資產。」
他語氣不耐:
「家裡的財產我可以都不要,這些你也沒有理由分走。」
我輕輕搖頭:
「財產是兩個人共同積累的,我沒有理由拿走全部。在一起十年,我不想最後只剩下一地雞毛的算計。」
他聞言,目光微微一動。
我順勢推進:
「你以後總要生活,不能沒有立足之地。那套小房子雖然只有九十平,但貸款已還清,市價約二百八十萬左右,大的那套雖然氣派,但還剩近三百萬貸款,實際凈值已是負數。」
我將文件向他推近:
「所以,這套無貸的小房子我給你一半,那輛最好的車也留給你,你帳戶上的所有保險年金都與我無關,這樣的分配,對你公平一些。」
他終於耐心地看向手中的文件:
「一半是什麼意思?」
「房子歸你,你再給我一百四十萬現金。」
是的。
這是我初步的計劃。
周沉眉頭越皺越深:
「荒謬,夫妻共同財產一百五十萬都在帳上,我去哪再弄一百四十萬給你?」
下一秒,我將小房子的房產證拿了出來:
「可以抵押,一百四十萬而已,如果我退掉你的保險,賣掉你的路虎,也能湊得差不多,你知道的,我沒有能力還貸款,我需要把欠銀行的錢還清。」
周沉終於認真地看向手中的離婚協議。
他本來想凈身出戶。
但我非要上趕著給他財產。
似乎怎麼看周沉都不應該拒絕。
「我跟薇薇商量一下吧。」
薇薇。
是那個女人的名字。
「好,我等你。」
是的,這場離婚談判似乎看起來格外順暢。
大家都是文明人。
沒必要爭得你死我活。
3
這時,手機響了。
他迅速起身接聽。
那份緊張和專注,和十年前陷入熱戀時的樣子,如出一轍。
淚水在不知不覺中模糊了視線。
但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這一幕,反而堅定了我的決心。
好聚好散在我這根本不存在。
因為你,不配。
許久後,他回來拿起外套:
「還有別的要求嗎?我有點急事。」
我點點頭:
「最後一條,孩子,我不要。」
他反應了兩秒,緩緩抬起頭:
「……你說什麼?」
我迎上他的目光,語氣堅定:
「我現在的狀況,根本給不了她們正常的生活。我知道你也不能。所以,只能把孩子送到爺爺奶奶家。」
周沉皺起眉:
「我父母沒有帶孩子的義務。」
「我明白。」
「所以,我負責請保姆,你負責生活費。你不需要給我支付任何撫養費,爺爺奶奶也不會有什麼壓力,對大家都公平。」
周沉皺眉看向我,手機再次響起。
他瞥了一眼螢幕,語氣里滿是不耐:
「我現在有急事,咱們改天再談。」
話音未落,他已轉身,步伐匆忙地消失在門口。
我知道,那個急事的名字,叫薇薇。
我需要儘快讓他下定決心。
於是我用最快的時間趕回醫院,為母親預存了三十萬手術費。
帳戶餘額瞬間縮水,簡訊提示也同步發到了周沉的手機。
果然,當晚他便帶著一身戾氣殺了回來。
「三十萬!你一聲不響全填進你媽的手術費里,你今後拿什麼還三百萬房貸?」
我靠在牆邊,對他扯出一個疲憊的笑:
「所以,抱歉了。你那套房子,恐怕得多貸三十萬才行。」
他像是被釘在原地,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是的。
這是我唯一能逼他快速簽字的方式。
他想用拖延戰術耗盡我,可他忘了,母親的重病像個無底洞,從經濟層面看,此刻與我捆綁,怎麼都是他更吃虧。我可以為了我母親負債,而他不能。
「一百二十萬。」
他幾乎是咬著牙報出數字:
「多一分都沒有!我問過了,那房子現在根本賣不到兩百八,市場在跌!」
「好。」
「你什麼時候準備好,我們什麼時候去辦手續。」
一周後,我們一同去民政局遞交了離婚申請。
為了湊齊那筆錢,他動用了各種小額借貸渠道。
計劃等產權交接完畢,再抵押房產去還款。
他行事極為謹慎,錢款一定要拖到冷靜期的最後一天才肯轉給我。
從在申請書上籤下名字的那一刻起,他便再沒有踏進過這個家門。
我迅速聘請了一位保姆,將她作為我生活的錨點,安頓兩個孩子。
每月六千的費用像一塊巨石壓在肩上,但這筆支出是我的底氣。
是我不怕在爭奪中暫時失去孩子的底氣。
為了將離婚一事釘死在結局上,我沒有立刻將孩子送往周沉爸媽家。
我必須握緊這張牌,直到那本暗紅色的證件到手,一切才能十拿九穩。
冷靜期的最後幾日,周沉回來了,為了辦理房產過戶。
他分得的那套房子已無貸款,手續很快辦妥。
而我名下的房子仍有貸款,無法立即過戶,只能在協議中明確歸屬。
條款約定,待我還清貸款之日,周沉必須無條件配合過戶。
最終,他承諾的一百二十萬如期到帳。
看著帳戶里冰冷的數字,我知道,這場戰役的第一階段結束了。
而下一場更為艱難的生存之戰,才剛剛拉開序幕。
4
拿到離婚證的當天下午,我便帶著保姆和兩個孩子,出現在了周沉父母家門口。
周沉顯然這段時間都沉浸在溫柔鄉中,並未向二老透露詳情。
孩子奶奶打開門後直接懵了:
「遙遙啊,男人在外頭逢場作戲總是難免的。你可不能一時衝動,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啊!天底下哪有當媽的這麼狠心?」
「阿姨,屎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保姆的工資是我全額承擔,何來扔孩子一說?」
我轉向一旁的保姆:
「張姐,往後您的薪水依然由我支付。工作時請務必開啟隨身記錄儀,這也是為了保障您的權益。另外,如果再聽到挑唆親子關係的話,還請您從旁適當糾正。」
孩子奶奶瞬間變了臉色:
「記錄儀?你這是什麼意思!這是侵犯……侵犯我們隱私!」
我平靜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