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爭上游完整後續

爸爸喜歡哥哥，他覺得哥哥體質好能成為運動員。

媽媽喜歡姐姐，她說姐姐臉漂亮能當大明星。

他們不喜歡我，因為我只是個意外。

所以爸媽離婚時，爸爸帶走哥哥，媽媽帶走姐姐，將我偷偷扔進了福利院。

多年後，哥哥參賽被曝違規，姐姐因介入別人的家庭被娛樂圈封殺。

而我，卻成為國家頂尖項目的科研人員，成了全國學生的榜樣。

爸媽眼含熱淚找到我。

「孩子，你受苦了，跟我們回家，讓我們彌補你，好嗎？」

他們在我面前爭著我應該隨誰的姓時，我頭也不抬地收拾去項目組的行李。

「這樣吧，誰給我在市中心買個花園洋房，我就跟誰姓，怎麼樣？」

1

「你是孩子她媽，她當然應該跟著你，我有睿睿一個兒子傳宗接代就夠了！」

「再說了，我都說了可以把她送回鄉下親戚家寄養，隨便給點錢就行了，她又找不到我們，是你死活不同意，現在想把她丟給我，你做夢！」

「說得容易！寄養就是個無底洞，既要花錢，還要欠人情，我憑什麼承受這些？」

「我們已經離婚了，我只想帶著安安走得遠遠的，可不想未來某一天再被那個拖油瓶纏上！我不管，這事你別想袖手旁觀！」

「實在不行就把她偷偷扔進福利院，反正我不要她！」

「你不要，那我更不可能要！」

門縫裡傳來爸爸媽媽壓抑著怒火的吵架聲。

他們面目猙獰，語氣歇斯底里，似乎彼此不是生活了十多年的夫妻，而是不死不休的敵人。

儘管他們沒指名道姓，我卻還是立刻聽出了他們吵得這麼激烈的根本原因，是因為我。

是因為他們只想帶走各自喜歡的哥哥和姐姐，都不想要我。

我自認為被忽視了這麼多年，已經足夠堅強，可聽到他們像瘟神一樣把我往外推，話里話外不乏對我的厭惡，眼淚還是不知不覺地順著眼角滴落。

我死死咬著下唇，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用力撕扯著，痛不欲生。

從小到大，媽媽寵愛姐姐，經常給她買漂亮的衣服，爸爸疼愛哥哥，哪怕請假也要陪他去打球。

他們無一例外地對我視而不見，似乎家裡根本沒有我這個人。

面對爸爸媽媽的冷漠，我手足無措，還以為是我表現不好，才惹得他們生氣。

所以我小心翼翼地想要討好他們。

我笨拙地學著洗衣服，哪怕寒冬臘月手被凍到通紅也一聲不吭。

我忍著害怕學著開火做飯，哪怕被熱油濺到也繃緊嘴，不敢發出一聲痛呼。

我怕他們覺得我沒用，會更加討厭我。

然而換來的非但沒有誇獎，反倒是不耐煩的訓斥。

「你怎麼洗的？衣服都被染色了，安安明天表演節目怎麼穿？我看你就是故意嫉妒你姐姐！滾遠點，我看見你就來氣！」

「炒菜放那麼多油幹什麼？不知道現在物價多貴嗎？天天只知道吃，合著不用你掙錢，你就可以浪費了是吧？以後再讓我看見你進廚房，看我怎麼收拾你！」

姐姐藏起眼底的得意，惡狠狠地將我推開。

「江小魚，你怎麼那麼笨啊！媽媽照顧家裡已經很累了，你懂點事行不行？」

她罵完我，轉頭又嬌聲嬌氣地安慰起了媽媽。

「媽媽，等我長大了成為大明星，就請好幾個保姆伺候你，你再也不用那麼辛苦了！」

媽媽被她哄得眉開眼笑，兩人越說越開心。

只有我被孤零零地晾在一邊，成了空氣。

而爸爸和哥哥則是自顧自地看電視，對茫然無措的我置若罔聞。

那一年，我六歲。

懵懂無知的年紀，卻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就是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會愛自己的孩子。

也是那年，我終於知道了他們不喜歡我的原因。

是因為媽媽是意外懷上我，醫生說她的條件不適合流產，否則會傷害身體，她才不得不生下我。

可我又做錯了什麼呢？

2

屋裡的爭吵還在繼續，兩人對著彼此罵出了最狠毒的字眼。

我擦乾眼淚，深吸一口氣，壓下內心翻湧的情緒。

很奇怪，在家裡像個隱形人一樣苟活了這麼久，得知他們終於要把我送走，我除了悲傷之外，內心竟然隱隱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輕鬆。

仿佛心口的巨石突然墜下，連帶著我整個人也如釋重負。

我意識到與其天天看他們的臉色，過寄人籬下的日子，往後的路還不如我一個人走，最起碼自在。

他們視我為累贅，鐵了心打算扔掉我，這是不爭的事實，但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為自己好好打算一番。

於是媽媽冷著臉摔門而去，爸爸看我不順眼，不耐煩地指使我去幹活時，我並沒有和往常一樣戰戰兢兢地聽從，而是直視他的眼睛，平靜開口。

「我知道你們準備把我送到福利院，我可以自己去，但你要給我五萬塊錢現金。」

他聽我這麼說，眼底的心虛一閃而過，很快被憤怒代替，還惡狠狠地砸碎了一個杯子，指著我的鼻子大罵道。

「你個小兔崽子，吃老子的，喝老子的，還敢和老子要錢？我看你是皮癢了，老子今天就要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個白眼狼！」

他含著怒意的巴掌還沒揮到我臉上，就因為我接下來的話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我知道你在錦江小區買了套房子，裡面住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

我是無意間撞見過他和那個女人，本想一輩子爛在肚子裡，但他既然要拋棄我，我也沒必要再給他留面子。

他猛地瞪大眼睛，臉上很快浮現出慌張之色。

「你猜媽媽如果知道了那個女人的存在，會不會找你鬧？爸爸，你是成年人，算帳能力比我好，你該知道五萬塊錢和這個秘密相比，實在不值一提。如果你不給我，我只能大鬧一場，大不了一起死，反正到時候誰都別想好過！」

或許是我的表情太過冷靜，說出的話又過於驚世駭俗，根本不像一個十歲的小孩。總之，他被我唬住，臉色鐵青地去了銀行。

而我拿到錢後的第一時間，就回了老家沒人住的破房子，把錢藏在了只有我自己一個人能找到的秘密基地。

我仔細算過，福利院吃喝住都免費，五萬塊錢作為日常開支和高中學費，足夠我花到成年。

等高中畢業，我就能打工養活我自己，順便賺取大學的學費。

爸爸生怕我反悔，更怕自己的秘密泄露，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迫不及待地蒙上自己的臉，把我送到了福利院門口。

我知道他們一定會儘快離開這座城市。果不其然，福利院的人根本聯繫不上他們，從我嘴裡又問不出有效的信息，只好將我留了下來。

爸爸滿心以為迎接他們的一定是新生活，但他不知道，早在我走之前，就把寫著他的秘密的小紙條塞進了媽媽的包里。

因為相對於媽媽，我同樣恨他這個明知我受到不公平對待卻只會縱容默許的旁觀者。

至於他們鬧得有多雞飛狗跳，就不關我的事了。

畢竟他們好不容易送走我，又怎麼可能主動來找我對峙，讓我有被接回家的機會？

3

我在福利院的生活出乎意料地適應得很快。

和一些沒精打采的孩子相比，我這個新來的反倒展現出了一種極強的融入能力和精神面貌。

院方的人對此嘖嘖稱奇，我卻知道是因為我感受到了久違的自由。

我不用再謹小慎微地看別人的臉色行事，也不用再擔心怎麼餓著肚子度過一天又一天。

與此同時，我的成績也在穩步上升。

爸爸媽媽從前總是罵我笨，說哥哥姐姐才是聰明的小孩。

可其實我成績一點也不差，相反，小學三年級之前還一直是班裡的前三名。

那時候我不懂為什麼在別人誇我學習好時，媽媽的笑容為什麼會那麼勉強。

直到有一次我因為發燒，最後一場考試的答卷寫得渾渾噩噩，成績出來後，我的排名掉到了中間的位置，而姐姐卻發揮超常，躋身班級前十。

雖然是不同的年級，根本沒有可比性，但在別人無意間表達了對我成績退步的惋惜和對姐姐成績進步的誇讚後，我敏銳地捕捉到了媽媽眼底一閃而過的狂喜之色。

她甚至在別人已經流露出要走的意思時，還拉著別人滔滔不絕地說我排名靠前純粹靠運氣，而姐姐是之前玩心重，現在才知道好好學。

我那時年紀小，卻已經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揣測大人的心思。

從那以後，隨著我成績漸漸後退，媽媽臉上果然有了更多真心實意的笑容。

考倒數那次，我在飯桌上還吃到了一隻雞翅。

爸爸一心想著讓哥哥走體育特長生的路子，對他的文化課成績要求並不高。

因此整個家裡，沒有人過問過一句關於我成績退步的事，仿佛我天然就應該平平無奇，應該活在哥哥姐姐的光芒下。

只有我從始至終堅定不移地確信，我比他們都優秀。

至於姐姐，別人都以為她在學習上用功了，我卻再清楚不過，她那些好成績都是抄來的，只因有一次我無意間聽到了她和別人打電話說是要買考試答案。

我知道有人專門利用時間差在網上做這種生意，姐姐成績突飛猛進，實則是抓住漏洞投機取巧的謊言。

「你說說你，從小到大成績不好，害得爸爸媽媽沒面子就算了，性格也不討喜，還天天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死人臉，跟別人欠了你多少錢一樣，你活著不累嗎？」

「我要是你，說不定早就找個安靜的地方一了百了了，省得天天在別人眼皮子底下晃悠，跟蒼蠅一樣，不咬人，單純噁心人。」

姐姐不止一次以成績的名義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可我知道她不過是想逼我再體驗一遍她從前被我以絕對實力碾壓的挫敗感。

然而以我的視角來看，她無異於是在自尋死路。

謊言總有被揭穿的一天，那時候最受打擊的，莫過於信以為真的人。

我等著她引火燒身的那天。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