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爭上游完整後續

隨著我在學校嶄露頭角，為福利院帶來了聲譽，院方的人誇讚過我幾次後，有幾道含著惡意的目光也悄無聲息地落到了我身上。

某次學校放假，我回到福利院，正打掃衛生，突然有一群人攔在我面前，是比我來得早的三個女孩。

我知道哪怕是福利院這種大家身世悲慘程度不相上下的地方，也免不了有小團體的存在，但我沒想到她們會找上我。

「聽說你在學校得了什麼獎學金，錢不少吧？都給我們交出來！」

她們語氣囂張，姿態高高在上，仿佛我就應該毫無理由地聽從她們的吩咐。

我攥緊手中的拖把，平靜地直視她們的眼睛。

「憑什麼？那是學校給我的獎勵，你們如果也想要，大可以靠成績，而不是靠搶。」

或許是我不卑不亢的態度激怒了她們，其中一個女孩罵了兩句髒話，猛地撲過來攥住我的頭髮，嘴裡大罵道。

「你拽什麼拽？不就是考了第一嗎？說不定都是抄來的！成績再好有什麼用，還不是爹不疼娘不愛，被他們丟在這裡自生自滅？」

其他兩個女孩雖然沒加入，但同樣雙手環胸地笑著挖苦我。

「你不會還想著靠成績去找領養家庭吧？真是搞笑，人家只會領養不記事的小孩，像你這種年齡大的，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成年以後被福利院趕出去，一個人孤苦無依地踏進社會，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說不定死了都沒人收屍！」

很難想像這種惡毒的話會從十幾歲的女孩口中說出，不過她們天性悲觀，我卻堅信每個人的命運只掌握在自己手中。

頭皮傳來的劇烈疼痛讓我下意識皺起眉頭，我知道如果不從根源上解決當前的麻煩，我就沒辦法心無旁騖地學習。

於是我邊刺激她們，邊計算著院方的人經過這裡的時間，成功在她們被我氣得怒火中燒，對我拳打腳踢時，聽到院長嚴肅的聲音。

「你們在幹什麼？都給我住手！」

她們下意識想狡辯，可看到我渾身是傷，她們卻完好無損時，一時間啞口無言。

趁此機會，我哭著和院長說明了事情的原委，加上有意無意提到了學校里的老師對我的重視程度，院長當即叫來所有工作人員，強調了對霸凌現象的懲罰制度。

自此以後，那三個女孩見到我就繞路走，其他人也沒再欺負過我。

同樣的事其實在我小學也發生過。

只不過我怕媽媽責怪我，所以一直忍氣吞聲，直到學期結束才逃離了他們的魔爪。

在媽媽眼裡，我是一無是處的拖油瓶，她自然不會護著我。

但在福利院眼裡，我是最有可能為他們帶來榮譽和名聲的當之無愧的種子選手。

這才是我真正的價值。

離開那個家後，我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熠熠發光。

學校的老師同學和福利院的阿姨對我都很好，我似乎也過上了和普通人一樣的日子，然而夜深人靜時，我內心的恨意沒有一刻停止增長過。

5

我恨爸爸無視我的處境。

我恨哥哥姐姐天天變著花樣地欺負和嘲笑我。

可我最恨的是媽媽，恨她明明自私自利，只為自己的身體著想，卻把我的出生當作怨氣的發泄點。

這些恨意支撐我日復一日重複艱苦的高中生活，因為我知道只有變強大，我才有可能讓那些傷害我的人付出代價。

靠著與生俱來的天賦和異於常人的刻苦努力，我很快在高手如雲的重點學校站穩了腳跟。

高考後，我順利被頂級學府錄取，讀了自己夢寐以求的航天專業。

學校大張旗鼓地為我拉了橫幅，還給我安排了電視台的採訪。

但我不想讓無關緊要的人知道我的近況，也不想被他們打擾，因此婉言拒絕了。

靠著優異的成績，學校和福利院以及當地慈善機構給了我一大筆獎金，足夠覆蓋我大學的生活費。

我得以不用為了賺錢而四處奔波，能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學業上。

功夫不負苦心人，大二結束，我所在的學院認可我的課業成績和研究成果，破格給了我出國當交換生、去國外學習的機會。

為了調取出國手續需要的材料，我回了一趟老家，順便去看了福利院的院長和學校的老師。

我深知沒有他們，就沒有如今的我。

因著時間緊急，吃過飯後，院長親自把我送到了車站。

等車時，我竟然見到了闊別已久的爸爸媽媽和哥哥姐姐。

整整十年過去了，他們並沒有變得光彩照人，而是被歲月侵蝕，連眼角都寫著滿滿的疲憊。

我聽見爸爸苦口婆心地安慰哥哥。

「睿睿，你有時間就去請比賽的評委們吃吃飯，好聯絡感情，別整天就知道打遊戲，聽見了沒？爸爸知道你有能力，只是咱們沒別人有背景，才一直不受重視，這不是你的錯，你自己也不能放棄，爸爸永遠相信你！」

而哥哥越聽越不耐煩，最後忍無可忍地吼道。

「別嘮叨了，煩不煩？知道自己沒出息就想辦法去掙錢啊！不會一天多打幾份工嗎？還請吃飯，我用什麼請啊？用嘴嗎？都怪你沒權沒勢，害得我也被球隊里的其他人看不起，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爸？真是丟死人了！」

我聽見媽媽喋喋不休地勸說姐姐。

「安安，媽媽又給你聯繫了個劇組試戲，你這次可一定要好好準備，爭取拿到一個戲份多的角色，別跟上次一樣連台詞都背不熟，人家聽兩句就把你淘汰了！媽媽等著你成大明星的那天！」

而姐姐皺緊眉頭，嘴裡發出一聲冷笑。

「你以為紅是那麼容易的嗎？我比人家漂亮又有什麼用？人家都穿大牌，用貴的護膚品，我呢？天天在各個劇組之間來回奔波，皮膚都變粗糙了！你與其在這裡給我灌雞湯，還不如多掙點錢給我買幾套好衣服！省得我站在人家旁邊，跟個灰頭土臉的醜小鴨一樣！」

6

眾目睽睽之下，爸爸媽媽漲紅了臉，本就不甚挺直的背更是又佝僂了幾分，仿佛瞬間老了十幾歲。

院長看完全程，不由得搖頭嘆息。

「現在的孩子都是怎麼了？沒有自理能力不說，還光明正大地啃老，那對父母也真是的，看把孩子都慣成什麼樣了？這不是害孩子嗎？」

我不由得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

看見他們過得不好，我也就放心了。

許是我的眼神過於直白，他們終於發現了我，愣住片刻後，臉上的表情不出意料地十分複雜。

他們竭力掩飾剛才在哥哥姐姐面前低三下四賠笑的尷尬，面向我時，才挺直腰杆，似乎終於找回了曾經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江小魚，竟然是你！看這大包小包的，不會準備去外地打工吧？也是，你學習這麼差，估計高中都沒念完吧？真是個沒用的廢物！不像你姐姐，已經是個小有名氣的明星了……」

我媽率先開罵，眼神裡帶著濃濃的輕蔑。

我爸還記恨著我當年拿完他的錢，轉頭就拆穿他秘密的仇，怒瞪著我時雙眼幾乎要噴火。

「你個小畜生，還敢出現在老子面前？該不會看你哥有出息，馬上就要成為國家級運動員了，準備來抱我們的大腿了吧？我告訴你，沒門！你就算在外面凍死餓死，也別想從我們這要走一分錢！」

哥哥姐姐一向看不起我，更是雙雙翻了個白眼，把頭扭到一邊去，懶得搭理我。

面對院長疑惑的眼神，我輕飄飄地解釋道。

「他們就是當年拋棄我的人。」

院長看向我的目光很快變得憐憫，在我爸媽還要貶低謾罵我時，把我護在了身後，直接開炮。

「我還以為是哪來的瘋狗在亂叫，怎麼，掙脫狗脖圈跑到外面，就以為自己變成人了嗎？現在知道對著小魚吆五喝六了，剛才被那倆人訓得跟孫子一樣，以為大家都沒看見嗎？做父母做成你們這樣，也真是夠失敗的，還明星和運動員呢，我呸！

「實話告訴你們，小魚這些年過得很好，還考上了清北大學，光獎金都有八十萬呢！夠買你們一家四口的命了吧？人家不靠你們，照樣有美好的未來，跟著你們，那才是倒霉一輩子！」

我爸媽被院長的一番話砸懵了，看院長打扮得正經得體，一看就是不會撒謊的人，一時間愣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我媽仍然不相信，下意識反駁。

「怎麼可能？她明明學習很差，該不會你故意幫著她來唬我們吧？我不信！絕對不可能！」

「不信就去翻翻第一高中當年的光榮榜，看看那一屆的狀元是不是叫江小魚！幸虧人家小魚低調，沒讓電視台來採訪，否則還不被你們這群吸血鬼纏上？我就是小魚所在的福利院的院長，這孩子多有出息，我比你們更清楚！實話告訴你們吧，小魚被學校看重，準備去國外公費留學了，往後年薪百萬都不止，你們就等著後悔一輩子吧！」

7

從院長開口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哥哥姐姐就轉過頭，像見鬼了一樣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

等院長說完，我爸媽沉浸在震驚中時，姐姐手有點抖，指著螢幕磕磕巴巴地說道。

「媽……江小魚，真的是狀元……她真的進了清北大學……這怎麼可能呢？她小時候明明是倒數呀！」

「好你個江小魚！你就是故意讓爸媽把你送走，好一個人偷偷享福是不是？做夢！爸媽年紀大了，你別想逃脫贍養他們的責任！」

哥哥惱羞成怒般指著我大吼大叫，還妄圖倒打一耙，給我扣帽子。

迎著他們或惱怒或仇恨的目光，我笑了。

「分明是你們嫌棄我，主動把我扔進福利院，現在知道我有出息了，又想來巴結我，世界上有這種好事嗎？你們剛才有句話說得挺對的，我也原封不動地還給你們，你們就算在外面凍死餓死，也別想從我這拿走一分錢！」

說罷，我慢條斯理地走進了 VIP 休息室。

「小魚，是爸爸媽媽錯了，你先別走，聽爸爸媽媽給你解釋啊……」

他們尖叫著想衝上來拉我，卻被保安攔在了休息室外面。

我回想著剛才發生的那一幕，輕輕閉上了眼睛。

今天的見面只是個開胃小菜。

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沒時間和他們糾纏。

等我真正學成歸來，經濟自由的那一刻，才是我展開報復的最佳時機。

屆時，他們就只能匍匐在我腳下，拼盡全力才能仰視我了。

回學校後，我馬不停蹄地收拾好東西，坐上了前往異國他鄉的飛機。

十年的光陰轉瞬即逝，我也在朝著理想中的人生軌跡穩步前進。

我的心智逐漸成熟，步伐越發堅定，然而這麼多年來，我沒有一刻忘記過被苛待和拋棄的仇恨。

尤其是當我通過打探得知他們的日子一地雞毛後，我意識到，我真正能報仇雪恨的機會來了。

彼時公司有個新項目，由我帶領一眾同事去新城市進行，在酒店落腳的第二天，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有個保潔在打掃衛生時，不小心碰壞了我放在桌子上的手錶。

經理很抱歉地告訴了我這件事，而後邀請我當面商量賠償的具體細節。

等我到了大廳，就聽到一個佝僂著背的中年男人正在怒罵穿著保潔服的女人。

「讓你小心點小心點，結果你還是那麼笨手笨腳，現在好了吧？那塊表一看就很貴，我看你怎麼賠！不爭氣的臭婆娘，早知道當初不跟你復婚了，你把老子拖累慘了……」

女人似乎覺得當眾被數落很沒面子，直接和他吵了起來。

「就知道說我，你以為你自己是個好東西嗎？要不是我求爺爺告奶奶，你能來當保安？你個沒出息的，整天下了班就知道去喝酒，我跟了你才是倒了八輩子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