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遣返的前一個月完整後續

「……不是答應給你邀請函了嗎？」

「不要那個，邀請函我自己能弄到。」

我有點擔心他獅子大開口。

「那你要什麼？」

「程厘。」

夜色融進他眸子裡，深不見底，帶著極端的吸引力。

「你走那天，讓我送你去機場。」

「我就要這個。」

19

到家沒多久，我接到了秦樾朋友的電話。

「秦樾開車走神，出車禍了。」

「傷得不重。」

「但你可能不知道，他是因為看到路邊一女孩的背影像你，一晃神才出車禍的。」

他無奈嘆氣。

「給你打電話沒別的意思。」

「就是秦樾不見了，如果你能聯繫到他，拜託勸他回來繼續輸液。」

這兩天的好心情因為這通電話消失殆盡。

他三言兩語就把秦樾車禍的責任推到我身上。

正躊躇著要不要給秦樾打電話時。

我下樓倒垃圾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看上去清瘦了些。

以往合身的白襯衣，現在更顯寬鬆。

手背貼著輸液時的繃帶。

此刻洇出點點刺眼的紅。

消失好幾天的系統又出現了。

機械的電音聽起來格外焦急。

「靠啊，程厘你先把他帶回家吧，他現在在高燒。」

「如果燒死了，女主該怎麼辦啊！！這個世界的故事主線該怎麼辦啊！」

「不是，為啥他現在還對你感情那麼深啊？」

說完它又安慰自己。

「沒事沒事，等你走了就好了。」

「還有半個月，你先幫我安撫住秦樾哈。」

怕我不答應，它咬了咬牙。

「只要你幫我穩住他，等你回去我給你申請 500 萬當作補償。」

500 萬真的是一筆不小的數額。

我認命地呼出了口氣。

秦樾見我朝他走過去，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蜷。

這是他偶爾緊張時才有的習慣。

「阿厘。」

「我沒想上去打擾你。」

「我只是——」

我不想說話，徑直拉住他手腕往我家走。

他反握住我，乖乖地跟上。

20

我把秦樾安排在客房。

他像周覆養的一條金毛，變得很乖。

說讓幹什麼就幹什麼。

「脫掉外套去床上躺著。」

我找出個退熱貼，貼在他頭上。

起身的同時，他拉住我。

「阿厘。」

秦樾低眉順眼，輕聲道：

「可不可以別不要我。」

我沒掙開，垂著眼問：

「姜知妤的醫生來了後，我們就訂婚嗎？」

像是沒想到我會鬆口。

他怔了兩秒，坐起身直直地盯著我。

「我保證。」

「以後你不想見到她，我們就換座城市生活，我們去分公司那邊好嗎。」

「不想去那邊，想去南方。」我說。

秦樾從身後抱住我，頭抵在我後背。

「想去哪裡都可以。」

「阿厘……」

「我以為你真的不喜歡我了。」

秦樾是溫和的，冷靜的。

很少見他這樣不安。

我想，秦樾大多時候都會去陪姜知妤。

還有 10 天。

很快就會過去的。

21

秦樾第二天很早，燒還沒退就被姜知妤打電話來叫走了。

這次復合後，他變了很多。

會頻繁給我發信息，說在醫院陪姜知妤都乾了什麼。

言語間都是只把她當妹妹對待的意思。

我給他開了免打擾，繼續和周覆陪丸子玩兒。

秀場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完畢。

只用等一周後，也就是我離開前三天，正式舉行。

現在大半時間都在和周覆陪丸子。

他們彼此越來越熟悉。

我基本上可以徹底放心了。

周覆站在我身側，手裡漫不經心拋著丸子玩的球。

「程厘，問你。」

「啊？」

「你要去哪個國家？我呢，剛好有留學的打算，如果可以——」

我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他的話。

是秦樾。

「你要來接我嗎？」

「我把地址發給你。」

「嗯好。」

切斷電話，周覆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笑了笑，問：

「今天不用我送了？」

「嗯，秦樾會來接我。」

「謝謝你這段時間經常送我，秀場一定給你安排最好的位置。」

他笑意淡了下來，「你們復合了？」

我說：「差不多吧。」

說完我又意識到什麼，補充：

「不過我還是要走的，所以丸子還是要拜託你了。」

他輕點了下頭。

像是突然情緒憊懶，周覆沒再說過幾句話。

秦樾的車子停在別墅門口。

男人下車。

視線緩慢從我身上挪到周覆身上。

周覆不偏不倚回視。

氣氛莫名緊張起來。

我不太確定秦樾是不是在吃醋。

之前姜知妤每次和周覆和好，當著他的面兩人摟抱時，也沒見過他這個神情。

我以為他永遠不會有嫉妒這類陰暗的心理。

我抱起丸子，跟周覆告別。

走到秦樾身邊，身後人輕聲叫住我。

「所以，你到時候去機場，還用我送嗎。」

我搖頭，「真的不用麻煩你了，謝謝。」

周覆站在原地。

我看他似乎還想說什麼。

秦樾摟過我的肩，「走了阿厘。」

22

車上，秦樾看上去情緒不太對。

但語調仍然平淡。

「阿厘。」

「他說你去機場是什麼意思。」

「要去哪兒，我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我隨口說：

「公司給了我個出國學習一個月的名額，在下個月。」

他指間規律地敲打著方向盤，輕聲問：

「出國學習，為什麼要把丸子送人？」

我沒考慮到這個問題，好半晌沒回答。

他也安靜地等著。

只不過車內氛圍說不出的凝重。

過了一會兒，才若無其事說：

「你不是不喜歡丸子嗎，你在家丸子都不怎麼離開小窩。」

「我覺得還是把它送給一個家裡人都喜歡的家庭養比較好。」

秦樾輕勾了下唇，「這樣。」

看樣子應該是信了。

當晚，秦樾忙完工作，坐到沙發陪我看電影。

挑選影片的介面，最上面推薦的幾部電影會自動播放最精彩的片段，以此吸引人。

秦樾把我抱在懷裡，另只手握著遙控器翻動菜單。

下一部影片照例自動播放片段。

女主喝醉，對男主迷迷糊糊說：

「喂，我其實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穿越了啊，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回家，回到我原本的世界。」

秦樾許久沒動。

我猛地想起，在攻略秦樾期間。

某次，我因為他對我的好感度遲遲上不去，氣餒道：

「你真的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這樣的話，我可能很快就要離開了。」

他輕挑了一下一側的眉梢。

「去哪兒？」

語氣不緊不慢，仿佛並不在意。

我破罐子破摔，一字一頓道：

「去一個你絕對找不到我的地方。」

「那才是我原本生活的世界。」

當時秦樾的樣子並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想來過去好幾年了，他應該不記得了。

我在他懷裡回頭，「怎麼了？」

忍不住有些緊張。

秦樾笑笑，眉眼一如既往的溫和。

「沒什麼。」

「在想時間差不多了，可以給妤妤的心理醫生訂機票了。」

他面不改色換了下一部電影。

一直到播放完，都沒開口。

像是看得很投入。

23

秦樾忽地開始找藉口不去陪姜知妤。

連公司也很少去。

很多場會議都轉到了線上，在家的書房開。

但沒兩天，姜知妤就崩潰了。

偌大的客廳，秦樾沒開免提，我也能聽到那邊姜知妤的哭聲。

應該是秦樾答應和她在一起的緣故。

她現在不再叫秦樾哥，而是直接叫哥哥。

「哥哥，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我一個人在家好害怕，求你了，過來陪我好不好……」

秦樾半闔著眼。

陽光透過窗戶打在他側臉，撥高的亮度讓他他眼底的疲倦更明晰。

「好。」

秦樾走後沒多久，我照常帶著丸子去找周覆。

周覆已經給它的小窩準備好了。

不過還差一些丸子的日常用品。

我們開車去商場逛逛，看看有哪些丸子用得到。

在商場某層樓的婚紗店不湊巧地遇上了秦樾和姜知妤。

我站在店外，透過櫥窗看。

姜知妤試穿了一件，提起裙擺在秦樾面前轉了個圈。

「哥哥，好不好看？！」

秦樾興致缺缺，但仍然風度地回以個笑。

「很美。」

這段時間不難看出秦樾對她感情在轉淡。

不知道等我走了，他記憶被抹除後。

會不會像系統說的那樣，一切都能回歸正軌。

秦樾會愛上姜知妤。

我回頭，不期然對上周覆的目光。

我還以為他在看姜知妤。

周覆扯了下唇，輕嗤：

「你就這麼喜歡他？」

「他腳踩兩條船你都要忍？」

我還是很感謝他為我打抱不平，心情好了不少。

笑了笑，開始胡說八道：

「我們各玩各的。」

「他說我也可以找別人。」

周覆面色變了又變，不知道在想什麼。

隨即眼睛不自在地挪向別處。

「真的？」

「那你，你想找個什麼樣的啊？」

我：「？」

他問這個是要給我介紹嗎？

24

那天是秦樾先回來的。

他看了眼丸子，問：「又去找周覆了？」

我點頭。

他走近，將我攏進懷裡。

「我不喜歡你去找他。」

「以後我幫你送丸子過去好嗎。」

近期秦樾格外黏人。

我推了推他。

「你不了解丸子習慣，沒辦法跟周覆交接。」

我本以為又要花些時間跟他溝通。

秦樾卻意外地同意了。

因為，「妤妤的心理醫生檔期提前了。」

秦樾唇邊的笑比這段時間都要真摯。

「但他沒時間來國內。」

「明天我帶妤妤出國治療，四天後回來。」

秦樾握著我手的力度很大。

他眼睫微顫，「我們很快就可以訂婚了。」

「對不對阿厘？」

他急不可耐地跟我確認著什麼。

四天後啊。

明天就是時裝秀。

四天後剛好是我離開的日子。

我輕聲安撫他：「對。」

「我等你回來訂婚。」

這一晚秦樾很晚才睡。

他親手策劃自己的訂婚宴，每個環節都考慮得事無巨細。

他甚至做了訂婚宴的 3d 圖。

「這裡，喜歡嗎？」

「我記得你喜歡荼靡，這一面牆都放荼靡，好不好？」

我困得不行，「都好都好。」

「我真的想去睡覺了秦樾……」

他垂下眼，平板幽藍色的光映得他眼底情緒柔和。

他笑著說：

「抱歉阿厘。」

「我高興得有點睡不著。」

「我們要訂婚了。」

他喃喃自語，很輕的聲音又說了一次：

「我們要訂婚了……」

25

時裝秀圓滿落幕。

我站在台下，一件件婚紗看過去。

周覆站在我身側。

「你真的很有靈氣。」

我笑著，「謝謝。」

我對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絲惦念也沒有了。

丸子完全在周覆家住了下來，沒有任何不適應。

從秀場出來，周覆問：

「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是啊。」

我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我笑眯眯的，認真跟周覆告別。

「別把姜知妤的話放在心上。」

「你不是個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你善良，有愛心, 正直, 擁有很多美好品質。」

「雖然故事線混亂，但你人設始終沒崩嘛。」

「崩的是那兩個混蛋。」

他斜了我一眼。

「雖然不知道你在亂七八糟說什麼。」

「但聽出來在誇我了。」

周覆嘖了聲, 「喂, 我聽說秦樾帶姜知妤兩個人單獨出國了。」

「你還要繼續忍？」

「不啦，三天後他回來就跟他說分手。」

他眉心不耐煩地擰起。

「不會幾天後又和好吧？」

「不會的。」我保證道。

周覆眺望著遠方。

許久，像下定決心般：

「那三天後我也有話跟你說。」

「走了, 三天後再見。」

我站在原地，揮手。

「拜拜啊。」

再見不了啊周覆。

26

三天後, 系統準時出現。

它語氣很凝重。

「必須趕緊送你走了。」

「秦樾和姜知妤感情契合度降了太多。」

「這個世界是本言情甜文，現在只有女主, 男主和男二都不喜歡女主了，怎麼甜？」

「亂死了亂死了, 希望你走後一切都能好轉吧。」

被傳送前，秦樾打來了個電話。

「妤妤留在這邊, 要接受長期治療。」

「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阿厘，我馬上上飛機了。」

他語速很快，像是迫不及待。

「秦樾, 我們分手吧。」

對面霎時噤聲。

即使知道記憶會被抹平, 我也想正式為自己做個了斷。

「我不要你了。」

「在你選擇先救姜知妤的時候, 我就放棄你了。」

「我不會喜歡一個只把我放在第二位的人。」

「你既然選擇了姜知妤，讓她變得依賴你, 就別再拋棄她了。」

「你不能兩個都對不起啊。」

秦樾想說什麼。

系統卻已經開始傳送。

我感到自己正在從這個世界抽離。

短短几秒，我懸空的腳重新落回地面。

只不過周圍的景象完全不同。

我第一時間看了看手機銀行卡里的餘額。

500 萬到帳。

好冰冷的 500 萬呀。

我心滿意足地把手機揣進兜里，走到街邊糖炒栗子攤買一袋栗子暖暖。

炒栗子大娘搭話。

「今天天兒不錯啊。」

「大 12 月的, 沒風。」

我接過零錢和栗子，笑笑。

「是呀。」

「感覺會是個很好的開始呢。」

番外

新來的實習生系統，沉思許久：

「雖然這個世界已經徹底亂了。」

「但我還是想問一句, 您是哪兒來的 500 萬給她啊？」

「難道轉正後就有憑空變錢的能力嗎？」

原系統心虛得不行。

嘟囔半天才說：

「我從秦樾公司帳上抽走 500 萬給她的……」

「誰知道這 500 萬那麼重要, 就讓他那麼大⼀個公司資⾦鏈斷裂破產了呢……」

秦樾不在乎公司破沒破產。

他拂開⾝前的空酒瓶，跟兩個系統談條件。

「讓我⻅到程厘。」

「付出什麼代價我都願意。」

這是虛擬世界徹底崩壞的第三個月。

原系統以為送⾛程厘, 抹除所有人記憶。

一切就會回歸正軌。

但。

秦樾的記憶抹除不了。

這個世界只有他⼀個⼈還記得程厘。

實習生疑惑：

「為啥他還記得啊？⽽且為啥他能聽到我們說話？？」

原系統也思考了很久。

「可能是因為他猜測到了我們的存在, 就類似於紙⽚人覺醒？所以不再受任何控制。」

秦樾沒有忘記她曾說過的原本的世界。

他本來不太信這些。

但那晚，他擁著程厘看電影。

她在聽到那段有關穿越的台詞時，明顯一頓。

秦樾不得不開始動搖⾃己的觀念。

原系統繼續勸秦樾：

「你就不能繼續喜歡姜知妤？？」

「這樣對我們大家都好，世界也能恢復正常秩序。」

秦樾冷著聲，「我沒喜歡過她。」

系統聽著一笑。

「你嘴硬什麼呢？」

「沒喜歡過她, 你⼀次次丟下程厘⽆條件偏向她？沒喜歡過她, 危機時刻你先救她？」

「你只不過現在才不喜歡的, 現在才認清更喜歡程厘的。」

「所以不願意承認以前腳踩兩條船，兩個都捨不得唄。」

見秦樾像是被戳中痛點，它越說越起勁⼉。

「你有什麼資格去⻅程厘？」

「她現在過得有多好你知道嗎？她事業有成, 在另⼀個世界依舊是著名品牌的⾸席設計師，有⼀個溫柔三觀超正還喜歡寵物的富二代男友。前途亮得她半夜都睡不著。」

「你去找她幹嘛？上趕著讓她嘲笑？」

秦樾靠在牆邊，沉默地⼜喝了一口高濃度的酒。

原系統帶著實習⽣走了。

它不再勸這個認定要自暴自棄的人。

它決定把這個世界交接給，管理治癒⽂的系統同事。

「喏, 那個是前男主, 叫周覆。」

「⼈設不錯，你開發開發, 改變世界主線，走他和他那幫⼦寵物的治癒線路得了。」

「哦⾏啊。不過那個⼥主和男二呢。」

「安排兩條惡犬，時不時去攆攆他們倆。」

「好！」

「我會讓他們被攆到全文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