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成了禍根。政敵看懂了這句詩的「機關」——玄都觀的桃花,是他被貶之後新種的,暗指當權者「搬走他種樹」的諷刺。於是朝堂風向急變。他被立即下詔貶出長安,外放為播州刺史,這是當時的西南極地。
播州地理位置極偏,山水封閉,野象猿猴常出沒。劉禹錫此時年近五十,母親八十多歲,無法同行。御史中丞裴度上奏,陳述其母年邁之苦,播州一去,母子或將生死永別。
面對忠臣進言,唐憲宗改貶為連州刺史,後又遷往夔州刺史。這一路「走走停停」,看似權宜,卻實際為政治逐出。
夔州在今重慶一帶,山巒交錯,水道曲折。他在這裡重新構建與社會的聯繫,組織學舍,倡導讀書。對中央,他上書宰相,主張振興教育,陳述「學官不振」的危害,指出「春秋祀先師」之禮不可廢,是國家根基之一。
這一年,他已年過半百,被貶十年有餘。但在夔州,他照舊寫詩、興學、整風。他沒有對命運妥協。他認為教育是國家命脈,即使身處邊地,也不能放棄育才之責。
從玄都觀到播州,從播州又轉連州、夔州,這一路每一站都有「詩稿落地」的聲響。沒有一處是沉默之地,也沒有一筆是抱怨之語。
玄都觀那首「桃花詩」,成了中唐文人批判現實的範例,而這次貶謫,則讓他從「反貶達人的代言人」,變成了流放文化的生產者。
這一轉折,埋下了他日後歸來的文化伏筆。
23年流放盡頭,他寫出「烏衣巷口夕陽斜」
開成二年(837年),劉禹錫再次入京,擔任太子賓客。此時他已年近七十,歷經27次貶謫,累計23年流放。
在長安,他開始整理詩稿,編定《劉夢得文集》。但他沒有停筆。開成三年,他創作《陋室銘》,在社會上引起強烈反響。
其中「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成為正直官員與清廉文士的精神象徵。文中描繪的環境,是朗州那間三間草屋。
他用這句銘,回應曾經的二十三年,回應政治的反覆和權勢的冷漠。
而他的《烏衣巷》,則寫在前往江南任職途中。此詩: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