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不過三個月的紈絝少爺在墳山躺了三天後就改了性子。
賭場不去了,改練劍了。
花樓也不去了,改讀書了。
人人都說是尹家這個墳山躺得好。
一時間亂墳崗人來人往,嚇得野鬼們都躲了起來。
只有尹老爺深藏功與名,對自己的新兒媳格外客氣:「你爹打鐵打得好,生女兒也生得好啊!」
1.
巫山的西邊,有一處熱鬧的溪水城。
嘉慶 9 年,皇帝巡遊到此,提筆賜匾,溪水城自此出了名。
自此船隻來往頻繁,官道四通八達。
短短十餘載,這裡便成了富庶之地。
但其中最富的還得是尹家,據說他家下榻的椅子都是純金打造。
只可惜著尹老爺萬貫家財,卻子孫凋零,辛苦耕耘十餘年,只得了一個獨子。
還是一個不爭氣的,從小就驕奢淫逸,頑劣不堪。
每天不是逛花樓就是遊蕩在賭場推牌九。
得了一個阿斗公子的名號。
卻不想突然有一天,這紈絝公子去自家的首飾店取了一副上好的紅寶石頭面之後,便不見了蹤影。
嚇得尹老爺立馬召集了一大批人開始尋找。
撐船的大爺說曾經看到一個俊秀公子往東邊去了。
又有趕車的大漢說是看到一個俊俏郎君領著一個小娘子出現在碼頭。
一時間溪水城熱鬧極了。
花樓里和他相好的姑娘們聽說他去找心上人失蹤了,都以為是他帶著其他女子私奔了。
連著哭了三天,眼睛紅腫,最好的胭脂都蓋不住。
花魁娘子更是直接病倒了,期期艾艾地說著不想活了。
嚇得花媽媽叫上所有龜公一起去找人。
據說最後尹家請來了德高望重的老道長,才在一處墳山找到尹家少爺。
墳山就在溪水城的東邊,十幾年前瘟疫死了好些人,都埋在了那座山上,陰森得很。
找到尹清宴的時候,他抱著一團破舊的紅嫁衣,已經在墳坑裡躺了三天三夜。
拉回來後整整七天才醒。
老道長去了半條命,只保下他三個月的命。
尹家老爺和夫人淚眼婆娑,一夜白頭,跪求道長。
道長搖頭:「貧道已經盡力,你們可以趁這個時間給他留個後。」
於是在選秀之際,尹家也開始張羅起來了尹清宴的婚事。
溪水城小,尹家少爺的事情早就傳開。
一邊是魚躍龍門,一邊是榮華富貴。
心疼女兒的人家不想女兒守寡,還是想搏一搏前程。
於是尹家門口冷清,接手的媒婆們全都愁眉苦臉。
最後尹家老爺找到了馬蹄釘得最好的朱鐵匠鋪子。
朱鐵匠生有兩個女兒,長女朱雲卷,年十七,出落得亭亭玉立,又喜愛讀書寫字,是溪水城出了名的才女。
小女兒朱雲舒,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六歲那年被一個討飯老乞丐抱走,三年前剛被找回,腦子有點不太好。
而我便是他們口中這個腦子不好的小女兒。
十幾年前我爹窮困潦倒,我娘生了一場大病,一兩銀子的救命錢拿不出來,是尹家老爺伸出了援手。
所以這次尹家老爺找上門,可把我爹愁壞了。
我娘跌坐在凳子上,一臉的絕望。
朱雲卷生得好看,又有才女之名,是最有可能靠著選秀進宮奔一下前途的。
看著早已經淚眼婆娑,哭得梨花帶雨的雲卷。
我娘心一狠,看向了我。
雲卷不行,她還有一個雲舒。
「尹家救我和你姐姐一命,這個人情不還不行,雲舒,你嫁過去吧,後半輩子榮華富貴也有了。」
朱雲卷止住了眼淚,我爹也紅了眼睛,難以置信我娘說出的話。
不是喪了良心的爹媽,誰會捨得自己閨女去守活寡。
他背著滿是粗繭的手在堂屋裡踱步,連連說著不行。
我娘卻毅然決然出了門。
原來是女官早就到了溪水縣。
她把朱雲卷的名字報了上去。
事情已成定局,朱雲卷必須選秀,否則就是欺君之罪。
尹家要是敢娶她,兩家都是誅九族的大罪。
我知道我娘果斷,沒想到手段也是乾脆。
她沒有徵詢任何人的意見,一手決定了所有人的命運。
我爹又怒又氣,第一次對著她發了火。
叫罵著打砸起來。
我娘哭著說:「我也沒有辦法,難道要雲卷守寡嗎?」
我爹滿是失望:「雲舒不也是你的女兒嗎?你就捨得她去守寡?」
2.
尹家再次上門的時候,我卻自己站出來說要嫁。
我爹覺得我怕是又犯癔症了,叫喊著要把我送廟裡養上幾天。
我娘站在一旁卻紅了眼,一句話沒說,木訥地搖搖晃晃回了屋。
一向孤傲清冷的朱雲卷也不理解我的做法。
恨鐵不成鋼地道:「那尹家紈絝活不過三個月,你當真是瘋魔。」
所有人都不理解,覺得我是真的瘋。
但只有我知道,我回來的目的本就是嫁給他。
當天尹家找來了妝娘,一頂奢華的喜轎就把我抬進了尹家。
婚事一切從簡,因為尹清宴聽說他爹給他娶了一個瘋婆子當老婆,當場就暈死過去了。
所以當天我還是和公雞一起拜的堂。
我牽著公雞走向喜房的時候,突然就回想起師傅送我回來的時候說的話來:「軛孚遍也,民不聊生,紫薇天降,錯入商賈,污著難清,重回廟堂,方能安康。」
所以,當真是我撥亂反正,就能成為這破局之法嗎?
3.
推開雕花精美的房門,掀起紅綢床幔,我看見了床上躺著的男人,眉目如畫又清冷卓絕。待我想仔細看看他的面相時,這才發現前方像是被迷霧籠罩,讓我看不清楚。
原來這就是師傅口中的天命之人,即便是天機閣也無法窺探其未來。
不過倒是可以看得見他此刻印堂發黑,想必和他躺了三天墳山有關。
至陰至寒之地對於普通人來說算是大劫,對於尹清宴這種大氣運之人來說本不應該出事,除非有人動了些手腳。
我翻開他的眼皮,眼睛裡果然是一片血紅,再掀開他的衣領,淡淡的紅痕就快淡得看不見了,但我還是認出來這是一個借運血咒。
看來這天下風雲詭譎,想摻和的人提前下手了。
怪不得師傅會催促我下山。
天機閣承天命,我作為大長老的關門弟子,使命便是破了這煞局,輔佐真正的紫微星,換天下太平。
深吸一口氣,我繼續扒拉著男人的衣服,想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東西在身上。
下一秒敲門聲響起,原來是尹夫人身邊得力的王嬤嬤端著一個托盤,白玉質地的碗中是上好的血燕。
她看見我坐在喜床邊上,手還攥著尹清宴的腰帶,一張慈悲面尷尬又羞澀,不敢多看一眼,結結巴巴地說道:「那個……夫人叫我送來的……」
再三強調讓我喝完,這才意味深長地離開。
我一聞,好傢夥,這藥量莫不是下了半斤。
正好,我掏出一包黃色粉末,倒進去攪和後喂給了床上的尹清宴,緊接著用紅布綢把他四肢綁死在床上。
最烈的藥催發出體內殘存的陰氣最好不過了。
......
當晚昏迷的尹清宴就醒了,掙扎著嘶吼了一晚上。
隔壁尹夫人絞著帕子滿是心疼,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送藥的王嬤嬤雙手合十,喃喃道:「真是造孽啊!」
第二天丫鬟進房的時候全部都被嚇了一跳,就見自家原本虛弱的少爺此刻正黑著臉坐在椅子上,被褥被撕破,床幔也被扯到了地上。
加上紅色的衣料,一片狼藉。
顫顫巍巍就要收拾,尹清宴中氣十足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滾出去!」
幾個小丫鬟手忙腳亂退了出去,不忘關上房門。
然後尹清宴惡狠狠地瞪著在一旁喝茶的我,語氣帶著氣憤:「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舉起雙手,很是無辜又帶點興奮:「就是喂你喝了個無關痛癢的藥而已!現在有沒有神清氣爽啊?」
尹清宴雙眼就要噴火,抬手看見自己手腕上的紅痕,更是目眥欲裂有點崩潰:「你這個瘋子,我的清白,我要殺了你!」
我眼疾手快後退兩步:「哎,別急眼,我可什麼都沒有干!」
可尹清宴哪裡聽得進去,氣得要死,一腳踢在床上,力氣很大,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床架這下全部塌了下來。
等尹夫人帶人趕到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傻了。
王嬤嬤再次合手阿彌陀佛,臉色複雜地從亂七八糟的衣料堆里找到了那片白色的帕子。
看著上面鮮紅的顏色。
我眉頭一跳,該死的。
我絕對不會承認這是我昨晚擦鼻血的帕子,不然回師門得被師兄弟笑死。
尹夫人舒緩一口氣後又面色凝重,小心翼翼問尹清宴:「清兒可還好?」
見尹清宴黑著臉並不說話。
又神情複雜地看向了我:「那個,雲舒啊,昨天晚上辛苦了吧?我看這床修起來也需要時間,要不我先給你準備一個房間?」
捂住帕子輕咳幾聲,臉上泛起了紅暈:「清宴身體還沒有恢復,我讓人給他滋補一下。」
說完頓時空氣都凝固了。
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尹清宴臉色鐵青,一臉的生無可戀。
3.
之後的幾天裡,尹夫人翻出了所有壓箱底的好東西,拚命投喂給尹清宴。
可把尹清宴氣得差點離家出走。
等王嬤嬤再次送燕窩來給我的時候,我端著就走進了尹清宴的屋子。
王嬤嬤沉重地關上了房門。
看著尹清宴捂著被子縮在牆角,我笑出了聲,把藥倒進了一旁的花盆裡。
第二天花就被燒死了。
我覺得這尹夫人真是有意思,一邊心疼兒子,一邊為了孫子下死手啊!
尹清宴端坐一夜,第二天頂著兩個大黑眼圈走出房門,又把尹夫人嚇了一跳,叫喊著要去請神醫。
而我這邊也湊齊了解借運血咒的東西,打算動手。
七星護體,背後之人再也奈何不得天命之人。
於是我便沒有同意尹清宴搬出主屋的要求。
尹清宴指著我,氣憤地說道:「這是我家,我想睡哪就睡哪,你休想管我。」
尹夫人也勸我,就連碎嘴子王嬤嬤也老淚縱橫讓我手下留情。
我驚坐而起:「不行,我是她明媒正娶的老婆,我就要和他睡!」
語驚四座,鴉雀無聲。
尹清宴捏緊了拳頭,臉色漲紅:「你……你這個瘋婦,不知廉恥!」
尹夫人也掩袖垂淚:「雲舒啊,家裡藥材經不起這樣耗損了呀,清宴真的身體不好。」
尹家老爺聽說這事後也是唉聲嘆氣,不敢阻止。
當晚我便又進了尹清宴的屋子。
尹夫人哭暈在尹老爺的懷裡,聲嘶力竭:「早知道還不如不娶,這樣下去,我的清兒活兩個月都費勁。」
「老爺你是沒有看見,那床……」
捶胸頓足,滿是悔恨:「我又不敢話說太重,怕惹她不開心了動手打人。」
「我可是聽說那賣肉的劉刀子因為少了她二兩肉,就被她暴打了一頓,我還聽碼頭那說書先生說她命理不凡,天煞孤星.....修得奇術,力大無窮.....」
尹夫人哭得實在傷心,繼續說道:「要不是我的阿宴遭了這難,說什麼我都不會同意的。人人都說這朱家二姑娘找回來後腦子不正常,就是現在那五大三粗的劉刀子見到她都要跑,可想而知她是真的會奇術。力大無窮我是信了的,老爺,救救我的清兒啊!」
尹老爺跟著嘆氣,但是也沒有辦法,只能安慰著自家夫人。
自己當初也是病急亂投醫,等朱雲舒進了門也是後悔得不行。
夫妻倆唉聲嘆氣一晚上。
我這邊卻是開始了忙活,用迷香讓尹清宴睡死,熟練的扒開他的衣服。
血咒用的是陰血,只有用香火之氣阻斷它,才能完全拔除。
焚香凈手,我快速掐訣,用紅線找准脈絡後,用燃盡的尾香燙出煙疤。一共七天,七個煙疤便完成了七星陣。七星陣成,天命乃歸,我看背後之人如何同天斗。
好在我迷藥劑量足,整個過程尹清宴睡得像一個死豬一樣。
忙完我也合衣倒頭就睡,第二天卻被尹清宴的尖叫聲吵醒。
他眼睛紅得嚇人:「瘋子,變態!」
他看著肩頭勒出的紅痕,和胸口的煙疤,一臉的羞憤。
怕他誤會,我解釋道:「我這是救你!」
他卻是不願意相信,一味的覺得我對他乾了什麼。
怎麼都要和我分房睡。
七星陣七天不可中斷,見他說不通,我只好找到尹家老爺。
「我要和尹清宴一個屋子!」
尹家老爺嘴角抽動,不知如何回答。
於是我對他說:「當初撿走我的老乞丐是道士,我跟著學了一些,尹清宴陰氣入骨,還被下了借運血咒,我可以救她,七日後便可見分曉。」
尹家老爺滿是不可置信,覺得我莫不是在說什麼瘋話。
但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能有一線生機他不想錯過。
而且娶我回來最主要便是給他留一個子孫,儘管心疼兒子被磋磨,尹老爺還是點頭同意了。
4.
尹清宴反抗沒用,每天晚上都會被家裡的小廝綁回房中。
然後整個院子就會響起他的叫喊聲和咒罵聲。
沒人敢靠近我們這個院子。
等七天結束,尹清宴胸口赫然有了七個歪歪扭扭的煙疤。
他顫抖著走出屋子,狠狠吃下一根人參後就開始流鼻血。
我奇怪他的舉動,於是問道:「好端端的你吃這個幹嘛,吃這麼一大根你也不怕燥死。」
尹清宴仇恨地看著我:「你這個毒婦,你想讓我死是不是,再不補補我都活不到三個月就被弄死了,你真是瘋子,和茶樓里講的一樣。」
這幾天我多次和他解釋我什麼都沒有對他做,他偏偏不信。
別人叫我瘋子我根本不在意。
但是我救他一命,他還好賴不分,頓時就有點生氣。
於是我沒忍住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他不服氣,叫囂著:「你敢打我?我要休了你!」
於是我上前又是一巴掌!
「不准休!」
尹夫人進來時,正好看到我給了尹清宴一巴掌,他的鼻血開始更加洶湧地流了下來。
尹夫人仰頭就嚇暈了過去。
當晚,尹清宴確認自己親娘沒事後,帶著幾大箱銀子直奔花樓。
把從前相好的那些全部贖了回來。
他要娶妾!
說得冠冕堂皇:「不就是想留種,那我也有選擇的權利吧,只是找點我自己喜歡的,看著她那張臉我沒有慾望。」
他親爹聽著這虎狼之詞,也是一口老血。
我爹聽說這事,直接提著自己的鐵錘上了門。
我娘也是黑著臉,要尹家給一個說法。
朱雲捲成了溪水城秀女魁首,向女官求情要一紙和離書。
「你們尹家真是不要臉,我好好的女兒,你們就這樣糟踐。」
「讓他和青樓女子共侍一夫?」
吵得不可開交,我卻再次站了出來。
「我沒意見,但是八字我要看一下。」
所有人都沉默了……
臨走時,朱雲卷留給了我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表情。
於是溪水城的人不再說我瘋了,說我又蠢又傻。
紛紛搖頭同情起我那提大錘的親爹。
「造孽嘍,朱鐵匠多好的人,怎麼二閨女生成這樣!」
就連尹家人都沒有想到我居然會站他那邊。
誰都不知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中,破之六欲......
紈絝娶妾算得了什麼,紫微星本就自帶貴氣,吸引世間美好女子。
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遵天命,何苦執著於情愛。
而且師傅曾說過我和常人不同,沒有命格,自然也不會有太多的七情六慾。
8.
看過八字後,我留了三名姑娘抬為姨娘。
我問尹清宴可要我幫你排日子,惹得他陰陽怪氣:「你倒是管得寬,我去誰房中那肯定是隨我心意。」
我對著他再次淡淡一笑:「當然,你房裡的事情我不管,但是其他事情我要管!」
於是第二日我便接了一位先生入府。
號稱淮南散人,又被叫做太初夫子,曾任職翰林院編修,又是當今皇帝的啟蒙夫子。
早年因病退隱後鮮少人知道他的去處。
讓不少想討教學問的學子抱憾而歸。
尹老爺和尹夫人得知我請了這樣一位大儒進府,震驚之餘拿出了十足的誠意招待。
背地裡卻問我何故。
「我觀夫君有文曲星之相,莫要埋沒的好,便幫他找了一個老師。」
兩人倒吸一口涼氣,再三問我:「可當真?」
「那是自然。」
兩人高興之餘才想起來尹清宴只有三月有餘的壽命,東西都被備下了,這個時候讀書會不會有點浪費先生才學。
我笑出聲,看向尹老爺:「父親可還記得當日同你講的話,陰毒已去,活個耄耋之年沒有問題。」
果然三個月過去,尹清宴還面色紅潤。
這可把兩人激動得差點暈倒,尹老爺大手一揮便是三天的流水席。
尹夫人大方地從她自個的嫁妝中挑選了好幾件好東西送給我。
尹清宴的小妾們也送來荷包。
我提出要督促尹清宴讀書,尹老爺涕淚橫流:「那就辛苦你了。」
9.
尹清宴準備出門去賭場溜達的時候,被我帶著小廝攔在了門口。
他一臉黑線,問我要幹什麼?
「當然是督促夫君回屋讀書。」
「你瘋了嗎?我是紈絝,紈絝知道嗎?紈絝是不讀書的。」
「那今日開始便不是了。」
我一聲令下,尹家的小廝紛紛抬起自家少爺就回了屋。
把尹清宴氣得踢爛了好幾道梨花木門,倒是讓我可惜了一下。
「你雖然嫁進了我尹家,卻是做不得我的主。」
他喊小廝們讓開。
他們看了看我的臉色,紋絲不動。
尹老爺可是交代過,以後府里的人以我為主,但凡是管教少爺,只能聽我的話。
所以儘管自家少爺火氣再大,我不發話他們也是不敢退一步的。
尹清宴氣死了,扭頭去找他爹告狀。
他爹說:「兒啊,你也大了,咱尹家就你一個,光宗耀祖只能靠你了!」
又去求了他娘,尹夫人捂著帕子掉淚:「兒啊,你爹責怪我慈母多敗兒,把你教成一個紈絝,娘甚是後悔,如今你有娘子了,以後就聽她的吧。」
尹清宴見求不通,放出豪言要冷落我:「呵,毒婦,我永遠不會喜歡你,也別想逼我讀書,小爺可不當那窮酸書生。」
好得很。
我把一顆丹藥攪合進他的茶水裡,讓他小妾給他喝下。
花魁娘子春桃臉色大變:「夫人,你怎敢給夫君下毒?」
我摸摸她的小臉:「放心,不是毒藥,是我的御夫之術的助力罷了。」
春桃不解,但是沒有再問便端著茶水進了屋。
很快尹清宴就摸出了屋子來,叫喊著要吃東西。
可是沒有我的命令沒人敢擺飯,又把尹清宴氣得發了場脾氣。
僵持到第二天,他叫人給他端了一張椅子,坐在了我的對面。
「毒婦你究竟想如何?」
「很簡單,我夫子給你請來了,束修也交了,自然是要你刻苦讀書,早日為尹家光宗耀祖。」
尹清宴餓得雙眼發昏,就連拳頭握緊都費勁。
冷哼一聲又回了屋。
尹夫人怕自己寶貝兒子餓出好歹,來來回回在院子外面看了好幾回,每次都要掉眼淚。
要不是王嬤嬤勸著,肯定是要衝進來痛罵我一頓。
「太太,少夫人有分寸,她進府這麼久你肯定也看出來,她最是聰慧,和傳言根本不一樣,這就是咱尹家的氣運,管少爺的事情老爺都全交給了她,我們要是添亂肯定要被怪罪。」
「聰慧是自然,但是拳腳也好,我就怕她動手,我的清兒怎麼承受得住!」
王嬤嬤好說歹說這才把尹夫人勸走。
我見人走了,就叫人上了一桌最好的席面。
叫上尹清宴所有小妾在院子裡大吃大喝起來。
香味傳進屋子,折磨得尹清宴難受得很。
錦衣玉食多年的他何曾遭過這罪。
堅持到第三天,我的藥丸藥性發揮到了極致。
眼冒金星,肚子裡清湯寡水,走兩步晃蕩一下都難受。
胃裡的酸水致使他頻頻乾嘔,連一句完整話都說不了。
於是.......
「我答應,我答應,不就是讀個書,小爺指定給你讀明白了。」
10.
於是從那天起,尹清宴就不被允許出府了。
卯時就被叫起來背書,只有背好了才能吃飯。
幾天下去就瘦了好大一截,尹夫人好一番心疼,捶胸頓足。
倒是太初夫子摸著鬍子樂呵呵:「夫人你這主意妙啊,從小錦衣華服的少爺如今要靠著背書才能吃飯,也是尹家兩個主家真的信任你,才縱你如此。」
「我觀過兩人面相,尹老爺雖是一個商人,卻心懷丘壑,識大局而懷遠略,廟堂的榮光對於他來說很有吸引力。」
「尹夫人是個善人,容易心軟但不軟弱,能明事理,有這樣的父母也算是他的福氣。」
我問夫子:「他最近學問如何,可如我師傅所言是那文曲星?」
太初夫子咧嘴笑出聲:「他的悟性極好,我沒有見過文曲星,但是我卻可以說他的天賦算是大昭第一人了。」
原以為尹清宴要適應不少時間,沒想到一月過去他就發現了讀書的樂趣,不再由我督促,也按時去書房和夫子探討。
有時候遇到深奧的學問,還自己熬到深夜。
得知兒子的轉變。
尹老爺熱淚盈眶,對我的態度更加好了。
尹夫人也甚是欣慰,時常喊我過去和他講尹清宴刻苦讀書的樣子,每次都要拉著我袖子掉上幾滴眼淚。
11.
我這邊御夫有道,朱雲卷也要進京了。
我早早等在了碼頭送別。
其實很早就告訴過她和母親:「選秀不會是一條好出路。」
我娘搖頭:「那是女子所能達的最高位置,怎會不是好出路?」
朱雲卷也很是不屑:「我只願嫁給天底下最尊貴之人,皇宮我是一定要進的。」
小小溪水城的商賈,實在不是良配,目光短切,我們雖是姐妹,但是我有時候真的覺得我們不像。」
「皇朝即將傾覆,那把椅子上的人並不是真龍。」
母親捂住我的嘴:「胡說八道什麼?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不許再說。」
兩人不以為意,去意已決。
我長嘆一聲,觀朱雲卷前途,怎麼說呢……
摸爬滾打,勞心費神,最後斷情絕愛。
我雖師承天機閣,也無法隨意篡改她人命運。
命中注定她要走這一遭。
我塞給她三個錦囊:「此去兇險,我也沒法為你做什麼,便把錦囊帶去,這是我給你的,務必貼身保管好。」
朱雲卷突然紅了眼,指尖划過我的鼻頭:「算你有良心,你看,不說瘋話不是挺好。」
隨即她把最喜愛的鐲子套在我的手上,信誓旦旦地說:「待我大封之日,你要想離開,我會找人接你出尹家。」
12.
朱雲捲走了,我的日子恢復平靜。
這天我把一本兵書遺落在了院子裡。
等我再去找的時候已經不見了。
我問尹清宴:「是否看見?」
他冷哼一聲:「你那種破書誰稀罕看。」
卻不想又過了幾天,我的書架上又少了幾本。
我暗自好笑。
修書一封寄出去的半月後,尹家府門口就來了三個人。
全部身著粗布麻衣,長得凶神惡煞。
把開門小廝嚇了個半死,半哭著來喊人。
我連忙迎出去,將我的三個師兄弟請進來。
大師兄兩歲便在少林學武,年少時對一個啞女芳心暗許而還俗,卻不想那啞女毀約嫁作他人婦,師兄心灰意冷流浪江湖,練就一身高強武藝。
二師兄是兵營長大的,大大小小參與了幾十場戰役,斷了腿後被捨棄,這才被師傅撿了回去,最善的是兵法。
三師兄曾是太子的幕僚謀士,因為莫須有罪名被滅口,得師傅所救,最擅長謀略。
他們三個都是我給尹清宴找的新師傅。
尹清宴得知我又領了三個人回來,放下書本就沖了出來。
對著我義憤填膺:「朱雲舒,你是玩死我?」
「讀書就算了,你找三個凶神來幹嘛,難不成想讓我上戰場打仗不成。」
我歪頭對著他狡黠一笑:「對啊,我的夫君自然是得文武雙全!」
尹清宴連退好幾步,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落荒而逃。
大師兄一個輕功起步,就拍上了尹清宴的肩膀,可算是把他嚇得鬼哭狼嚎。
13.
答應我學武的那天,我放了尹清宴一天假。
他高興地換上自己最華麗的服飾就出了門。
坐在茶樓逗蛐蛐的時候,聽到了茶樓地下傳來吵鬧聲。
原來是他昔日好友們在街上縱馬,撞翻了一個六旬老者賣野果子的攤位。
幾人非但不道歉,還故意帶著馬兒把地上的果子踩爛,就連老者的籮筐也不放過。
見老者跌坐在地上拍手大叫,幾人爆發出陣陣笑聲。
氣得尹清宴當即就下了樓。
叫住了幾人質問,言語間不自覺便帶上了儒學道理。
引得眾人稀奇不已:「清宴兄怎的變成了一個酸臭文人,莫不是那墳坑位置真的好,紈絝也能變秀才?」
有人附和:「非也非也,聽說清宴兄娶了那鐵匠家的瘋子,腦子不好還是一個悍婦,用拳頭行御夫之術呢,清宴兄命不久矣甚是可憐。」
幾人的調侃讓尹清宴莫名異常的氣憤,下意識就辯解道:「休要胡說,她不是瘋子,也不是悍婦。」
其中領頭白衫的白段錦笑得最大聲:「那是當然,那是當然。」
壓下心底的厭惡,尹清宴指著地上的老者:「把人撞倒為何不道歉!」
隨即高頭大馬上幾人再次哄堂大笑起來。
「咱清宴兄娶了媳婦就是不一樣,都愛管起閒事來了。」
「不過是一個低賤柴夫,哪有我們趕去花樓看小娘子重要,還是托清宴兄你的福,把好姑娘都抬回去了,逼得花媽媽從京城買了新姑娘,漂亮得緊呢。」
他們不顧街上眾人,高聲談論著姑娘們的美貌。
聽著幾人的嬉笑聲,尹清宴覺得面前的好友們都格外陌生。
.......
14.
尹清宴和昔日的好友們打了一架,輸了。
回府後就把自己獨自關在了屋子裡,誰也不理,就連飯也不吃了。
春桃擔心尹清宴身體,問我:「夫人那藥丸要不再給夫君來上一顆?」
我狐疑地看她一眼:「那藥吃多了不舉!」
春桃立馬就變了臉色,一臉惶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看著她邁著搖曳的步子跑開,我沒忍住大笑起來。
三師兄蹲在我旁邊吃葡萄,「那藥丸是你以前訓狗時搓的那種?」
我對著師兄眨眨眼,兩人相視一笑。
我看時辰差不多了,推開了房門,就見昔日的紈絝公子抱著酒罈仰倒在了榻上。
「夫君可要賞月?」
他抬起迷離的眼睛看我。
醉醺醺地說道:「我怎滴沒看見有月亮?」
我拎起他的衣領就往房頂躍去。
等把他丟在青瓦上的時候,他酒醒大半,一臉唏噓。
「夫人當真會奇術?!」
我坐到他身邊,用下巴指了指院子:「我師兄教的!」
「前些年我一直隨師兄們住在山上,無聊便學了些東西。」
尹清宴第一次聽我講起往事,來了興趣。
「所以當年帶你走的乞丐是你的師兄?」
「不是,是我師傅,我和師兄們都是他到處撿回去的孩子。」
「既然是一個乞丐,那你們豈不是過得很慘?」
我噗嗤笑出來:「他只不過穿得破爛了一些罷了。」
他也笑了起來……
心情好了,話便多了,但眼神依舊迷茫。
「我以前是不是很混蛋?」
我的話很誠實:「嗯,從別人嘴裡聽來確實很混蛋。」
「為什麼是從別人嘴裡?」
「因為我又不能天天盯著你。」
「那你都從別人嘴裡知道我的名聲了,怎麼還願意嫁給我?」
「我說是天命,你相信嗎?」
「不信!」
見他又頹喪起來。
我告訴他:「朱雲卷進宮了,封的美人。」
「那便恭喜你了。」
「白段錦的妹妹也進了宮,封的貴人,比朱雲卷還高一品階,有了後宮的依仗,商賈在他眼裡自然便不會有價值了。」
尹清宴迷茫地抬起頭,喃喃道:「商人低人一等?」
「這個問題你可以問問太初夫子。」
隔了許久,尹清宴又問我:「你說你嫁給我是天命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不信嗎?」
「但是我想聽聽。」
我莞爾一笑,展開他的手掌。
指畫著上面的紋路:「我其實走丟的那幾年去學了命理之術,我算出來的。」
尹清宴愣愣地看著我,認真地說:「茶樓講的果然是真的。」
我狐疑,他卻繼續道:「你救了我,那老道士說我活不過三個月,如今活得好好的。」
「所以那七個煙疤是你做法留下來的是吧?」
我展開眉眼,這次是真的笑得很開心:「不是,是我的特殊癖好。」
尹清宴皺起眉頭,不再說話了。
......
夜深了,我說:「氣不過就打回去,男子漢大丈夫生悶氣算怎麼回事?」
隨即我就跳下了屋頂,給他放了一把梯子。
第二日他就帶著小廝又去找白段錦打了一架,可惜還是沒有打過,甚至還被羞辱一番,兩人徹底決裂。
第三日夜裡大師兄獨自出了門。
當晚白段錦就被一個長相兇殘的男子打斷了手腳,掛在街西頭的棗樹下。
事情很快傳開,白公子成了溪水城新的頂流。
說書先生拍案一響:「江湖有那匡扶正義的俠士,專門收拾那不幹好事的富家公子……打更人看見,那男子身高八尺,手持二丈長的寶劍,闖進那白府……」
故事盪氣迴腸又驚險異常,引得眾人拍手叫絕。
尹清宴也專門趕去茶樓聽了,高興之餘請所有人喝了初春最好的毛尖新茶。
又拿銀子給寫故事的書生,要他務必把故事寫精彩一些,寫完交給碼頭的船夫。
「其他地方的茶樓也該講一講才好」
最後高高興興地送一箱黃魚給大師兄,聲音洪亮:「師傅在上,受徒兒一拜。」
這一幕可把二師兄和三師兄嫉妒得夠嗆。
15.
北星位移,天狗吞月,天災起……
莊子送來第一筐柿子的時候,石莊頭跪在尹夫人跟前哭訴。
「遭了大旱,即便是後來打了好幾口井,麥子穗還是沒來得及掛上,今年怕是難了,我也是厚著臉皮求主母可以施捨我們一些粗糧過冬。」
彼時尹清宴和夫子對立而坐,也正在哀嘆今年大旱,糧食顆粒無收。
「近日溪水城多出了許多流民,恐怕這個冬天會鬧出亂子來。」
一語成讖,不等入冬就有人求到了尹家大門口。
「都說尹家是商賈中的大善,我們都是百里外逃荒而來,求尹家主公、主母發發善心施捨一些米粥吧。」
尹夫人心善,立馬就要搭棚施粥,叫人搬來了上好的精米。
「我覺得用陳米最好,再摻點沙粒。」
尹夫人十分不解,甚至有點責怪我的黑心,「人人都說無奸不商,我夫君經商二十餘年,做的都是誠實守信的生意,既要行善舉,怎可偷奸耍滑。」
尹清宴站出來附和我:「我覺得雲舒的想法甚好。」
於是尹夫人有些懷疑是不是讀書把自家兒子心讀黑了,找來了尹老爺商討。
尹老爺呵呵大笑:「我兒這是長進了。」
尹夫人更加疑惑,又找到了太初夫子,夫子正伏案寫字,聽尹夫人講述完疑惑:「夫人何不施粥幾天,便可以看出端倪。」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尹府繼續施粥,因用的精米,米湯又稠又香,不少流民指著這口續命,乾脆住在了尹府外。
每日施粥十石,約莫過去三日便不再夠了。
「莫不是流民越發多了?」
「流民自然是多了,但施粥又不止我尹家。」
尹清宴專門領著自己親娘出門看,發現不少流民比剛來的時候更加瘦弱,更有餓死者。
「這是為何?」
尹清宴一臉的悲痛:「災年缺糧,天下大旱,糧食無收還要上交佃租,有哪個農戶還能攢下過冬的口糧。」
「為了活命,只能全家前往富庶之地,盼富貴人家發善施捨米粥。米粥只為填飽肚子,並不為感受香甜。。
精米就連收佃租的莊頭也捨不得吃,要是知道有人免費發放,仗勢欺人便爭了去,真正受餓的人最後連湯底都搶不到。」
尹夫人恍然大悟,為自己的愚鈍落淚,又感慨自己兒子果真和以前不一樣了。
於是尹府很快就把精米換成了陳米,摻上沙粒,果然前來取粥的人便少了許多。
但是尹府這一番操作隨即遭到了謾罵。
「這米湯一天比一天稀,尹家這是小人做派。」
有一個穿著體面的漢子吐出一顆石子:「怎麼還有石子,呸,清湯寡水實在是沒滋味。」
「怕是喪了良心了,以往一碗便能抵一天,如今半天都扛不住。」
16.
沒了搶粥的人,真正吃不起飯的流民好歹可以借一口稀粥填飽肚子了。
尹家專門運來粗糧,又往裡加了些平日裡沒人吃的木薯,養活了不少流民。
施粥三月有餘,寒冬將至,更多的流民來到了溪水城。
這天晚上,有人半夜撞響了尹府的大門,是一個消瘦的婦人,懷裡抱著一個奶娃娃。
只有兩歲多的樣子,身上長滿了膿瘡。
「尹家大善,還求救救我可憐的孩兒。」
府醫診治之後,臉色大變,連忙叫小廝關了大門。
任憑女人在外面苦苦哀求也不敢再開門。
尹家這位府醫以前是一名游醫,口碑極好,遊歷到溪水城,被尹老爺重金請進了府來。
這次事發,府醫顫抖著雙手,一臉後怕地說:「不是普通病症,鬧瘟了,無力回天。」
「冬天怎麼會鬧起瘟疫來?」
「按理說是不會,但今年流民實在是太多,食不果腹,難保有些人餓急了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所有人臉色大變……
眼神悲憫,透過府門看到府外母女的命運。
果不其然,第二天那女子就抱著孩子死在了府門外。
我察覺到事情不對勁,叫師兄出去探聽。
很快就得知那女子三日前趕到了隔壁城避災,帶了個約莫十歲的男娃和兩歲的女娃。
因為是女子,搶不過其他流民,眼看孩子就要餓死。
一個穿斗篷的黑衣人路過,施捨給她一件髒污的棉衣和幾個發硬的饅頭,指著地上的男娃:「我家少爺缺個養馬的小童,你要是樂意,一袋饅頭買下他如何?」
女子忙不迭磕頭在地,親自把男童抱上了馬車。
這樣的荒年吃飽飯都是奢求,孩子要是可以進富貴人家做活,便是最好的出路。
來人繼續說道:「尹家心善,你去求一求,說不定能幫你們母女都買了去。」
寒夜裡女人空嘮嘮的心因為這句話燃起了生的希望。
天剛破曉,女子掰了一小塊饅頭用自己的口水軟化,朝自己懷裡的孩子喂去,卻發現懷裡的丫頭氣息微弱,身上起了些紅疹。
顧不得許多,女子覺得怕是太冷了害得丫頭遭了病,邁著虛浮的步子朝溪水城而來。
卻沒有注意到自己手臂上也起了疹子。
趕到尹家府門前已經是三日後,饅頭早已經吃完,女子連拍門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用頭顱狠狠撞擊在府門上,發出沉重的聲音。
府門開了又關……
女子眼睜睜看著自己懷裡的丫頭徹底沒了氣息。
她生出了怨氣,為何不救?
對於府里的貴人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幾劑湯藥的事情,為何不願救救他們這對苦命的母女。
女子死後的第二天,白府也死了一個養馬的小童,據說是馬兒太烈把人踏死了。
......
一個黑衣斗篷的人快速出了城門,北上而去。
大師兄蹲坐在牆頭,一臉懊惱:「不是白家的人,說是京里來的。」
我附和:「所以白家人也只是棋子。」
儘管好好處理了母女的屍身,溪水城還是鬧起了瘟疫。
已經有不少流民都出現了症狀。
尹府開門的小廝和施粥的幾個丫鬟也一夜之間病倒,人心惶惶。
有傳言說:「這瘟災是從尹家傳出來的,聽說尹家暗地裡死了好幾個人。」
謠言口口相傳,很快就有人懷疑是尹府的湯粥里摻了毒。
沒過幾天就有人往尹府丟火把,燒著了好幾處院子。
16.
從我嫁進尹家已經兩年,尹清宴跟著夫子讀了兩年的書。
因悟性極佳,別人寒窗苦讀十年,他只花兩年便能引經據典把夫子辯論得啞口。
三位師兄殫精竭慮,毫不藏私地把自己所學傾囊相授。
現在的尹清宴可以說是已經脫胎換骨。
就連春桃也感嘆:「公子和以前甚是不同了,每每回憶往昔都覺得褻瀆了現在的他。」
尹家祠堂的香火這兩年都燒得極旺。
昨日觀香,隱隱看出了破勢來。
自知時機已到,我問尹清宴:「夫君,這局該如何破?」
抬頭對視的瞬間,他說:「南邊督軍姓許,是那貴妃母家侄兄,如今災情嚴重,缺衣少食本就艱難,再發瘟疫,伏屍百萬必要擔責。
尹家商隊剛北上,聽說皇帝已經下旨封他為治瘟御史,太醫院二十多個太醫跟隨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