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新郎完整後續

2025-06-14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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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閨密一同穿書的第七年。

她帶給我一個好消息:只要這具身體死亡,我們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她說完這話後,便從高樓一躍而下。

那飛濺的鮮血浸在她夫君的袖上。

上一秒還在指責她演戲的男人目眥欲裂,肝腸寸斷。

而我則越過他,看向了不遠處正摟著他們白月光溫聲哄著的男子。

那人正是我的丈夫,是這天下的君王。

我想,我也該回家了。

1

目睹楚游自盡那晚,我做了一整夜的噩夢。

起來時渾身盜汗,手足冰涼。

伺候在內閣的侍女宮人聽見了動靜,立刻掌燈過來,為我披上了薄衾。

可我依舊心悸不停。

白日裡楚游同我說的話依舊在腦海中迴響。

她說:「容悅,我找到回家的方法了,系統說我們的任務兩年前就已經完成了,只要我們在這個世界中的這具身體死亡,就可以脫離劇情回家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是我許久未見的燦爛光華。

那一瞬間,我心中的一點希望也被點亮。

只是很快我又沉默下來,因為我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真的還是楚游的幻想。

畢竟兩年前,是一個很重要的時間節點。

我和閨密楚游是一起穿到這個世界中來的。

系統說我們只要走完了劇情就可以送我們回家。

為了完成任務,我和楚游分別嫁給了身為太子的蕭煜和身為三皇子的蕭諶,成為京中有名的賢內助。

我們一路扶持著二人,與之同甘共苦,直到苦盡甘來,他們一人順利當上了天子,一人成了聞名天下的賢王。

本是和睦萬分的劇情,我們卻遲遲完成不了任務。

只因系統說,還有最後一關。

我和楚游內心疑惑,卻還是就這樣將日子繼續過著。

所幸楚游與賢王蕭諶是真心相愛,二人日子本就蜜裡調油。

而蕭煜雖是天子,卻不曾薄待我。

在東宮時,我是他的太子妃。

他的生母雖是皇后,卻並不受寵,先帝偏愛貴妃以及貴妃誕下的九皇子。

太子之位是先帝賜給蕭煜的唯一一樣東西,除此之外,多餘的一句關懷,一個眼神都不曾給。

伴隨著九皇子日漸長大,蕭煜的太子之位也變得岌岌可危。

最難的時候,他的生母雖在,可除卻與他一母同胞的蕭諶站在他這邊,蕭煜的身邊便只剩下我了。

萬幸的是雖是歷經險阻,蕭煜終究還是走上了這個位置。

他登基後,第一道旨意便是立我為後。

此後更是空置後宮,任前朝那群文臣武將想破了頭要將自家女兒塞進來,蕭煜都不動心。

他敬我愛我,不願我受委屈。

我知道他一直記恨先帝偏寵貴妃,冷落了自己的髮妻,曾經兩心相惜時,蕭煜握著我的手發誓,他一定不會成為先帝那樣失敗的丈夫和父親。

可他終究還是食言了。

吃了那麼多苦,我們的平靜日子也只過了一年。

在蕭煜登基一年之後,他與蕭諶少時的白月光,出塞和親的安平郡主回來了。

2

似乎每個男人都有年少時愛而不得的白月光,蕭家兩兄弟也不能免俗。

當今太后生下的孩子不只有他們兩位皇子,還有因皇后孕中憂思鬱結,生下來便先天不足的小公主錦玉。

那是因為自小體弱被蕭氏兄弟當成眼珠子般照顧著的小姑娘。

可先皇欲派人去草原和親,挑來挑去挑中小公主。

她本就體弱,去草原的路遠,她怕是挨不住這一路風霜。

到最後,是自幼與他們相伴的安平郡主去御前請願,前往草原和親。

縱然如此,小公主依舊沒能活過那個冬天。

蕭家兩兄弟那無處安放的愧疚,便成倍給了替她和親的安平。

而今安平榮歸,註定了她會被這京中權勢最高的兩名男子護在心上。

一開始,蕭煜倒是克製得很好。

最先失了理智的人是賢王蕭諶。

那一日的宮宴本是為了迎接安平郡主歸來。

偏生不知是誰要多上這樣一嘴,當著眾人議論郡主,說她本該按照草原上的習俗,在舊王死後嫁給新的王,如今卻被放回來了,真是新奇。

這樣一句話,引得正要進來的安平郡主黯然垂淚。

也徹底激怒了自小和安平一同長大的蕭諶。

那一日,向來待人溫和的賢王第一次同人動了手。

在席會上將人打得頭破血流。

有人冒犯郡主,他大可以有一萬種方式將之暗自罰了,可不這樣大動干戈一場仿佛就不能平他心中怒氣。

他一副意氣兒郎的做派,鬧出這樣一場,便是要所有人都明白,安平郡主雖已嫁過人守了寡,卻仍舊是被他賢王蕭諶當成眼珠子般偏愛著的人。

那一日,在場的人都瞧了個清楚,那個素來被稱作寵妻如命的賢王,在為了安平郡主與人動手時,直接反手將前去勸他的王妃推倒。

楚游被他推得跌倒在一旁,她的小腹撞上了桌角,即刻便見了紅,散落的碗碟割破了她的手掌,她茫然地看著此前發誓要一輩子好好珍惜她的蕭諶,就這樣在迷迷糊糊中失去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

「王妃娘娘流血了。」周遭有人驚呼,可蕭諶卻似沒聽見般,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怒火中。

比起眼下扶持著他一路走來的妻子受傷,他更擔心安平郡主日後會受人欺負。

於是他整個人守護在安平郡主身前,面對一眾神色各異的賓客冷聲放話:「從今而後,誰若膽敢再議安平郡主半點是非,便是和整個賢王府過不去。」

見狀,我從高座之上起身,第一時間吩咐心腹嬤嬤將楚游帶回去傳太醫。

蕭諶放完他的宣言時,我剛走到他身後。

「蕭諶。」我沉聲喊他的名字,而後在他轉過身時,狠狠一掌摑在他的臉上。

3

我便這般被往事織成的夢魘糾纏了七日。

再醒來時渾身失力。

蕭煜坐在床畔守著我。

他看著我,眼眶微微泛紅,眉宇間有深深的自責。

卻又在和我目光對上那刻心虛移開。

他明白我與楚游感情有多深,可他卻是逼得楚游以死明志的罪魁禍首之一。

楚游死在他以宮妃規格為安平慶生那日。

而在那之前,楚游拿出蕭煜在登基時賜下的信物,請一個和離的聖旨。

卻被蕭煜駁回了。

哪怕那曾是楚游以命護駕換來的天子承諾。

可他為了不讓安平背上拆散伉儷情深的賢王夫婦的非議,依舊選擇堵死了楚游最後的退路。

楚游死時,鮮血濺髒了安平的裙擺,她被嚇到,嚶嚀一聲躲進了蕭煜的懷中,他便下意識護緊了她,細聲安慰。

直到與我目光相對,蕭煜才好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眼前慘死的女子,曾是在他微末時不顧自己安危全盤襄助於他的恩人。

蕭煜鬆開了抱著安平的手,分明已是天子的他看起來卻有些無措。

他想說些什麼,我卻不再理會他。

只慢慢地走上前去,用袖子輕輕擦拭著楚游面上的血跡,然後取下她掛在頸間的信物。

「再等等我,欠我們的,總要先討回來了再走。」我和楚游在同一家孤兒院中長大,她自幼沒心沒肺,總是能過分忽視痛苦,是以到了哪裡都可以隨遇而安。

我卻不一樣,我向來小氣,睚眥必報。

攥緊了手心忍下滔天怒意,我不去看任何人,徑直轉身離去。

蕭煜被我留在了身後,從頭至尾,我不曾再和他說過半句話。

從那天起,我便閉緊了宮門,狠狠病了一場。

到眼下,蕭煜坐在我旁邊,整個人茫然無措看著我。

他想伸手為我捋去頰上沾著的髮絲,卻在我漠然的眼神中放下手臂。

「不用去安撫安平郡主嗎?」我忍不住出言相譏,「不過是當著她的面說話大聲些都會被嚇哭的人兒,畢竟以身救過你的楚游只是失去了性命,她可是被嚇壞了。」

蕭煜似是被我的話噎住,好半晌才露出一抹苦笑:「皇后,你不要這樣。」

從前每當他這樣喚我時,我總會及時想起自己的身份,再如他所願給他遞來台階。

可這一次,我不接話,只用沉默待他。

蕭煜沒等來我的體貼知趣,許久之後,他才試探著說出第二句話:「安平她……並非有意,我已懲罰她禁足,你……」

這句話我甚至不願意聽完,直接抄起一旁的藥碗砸在了他身上。

烏黑的藥汁染髒了他的龍袍。

「滾。」我言簡意賅開了口。

這是有史以來,我第一次當著眾人的面對他如此冒犯,周遭的宮人們戰戰兢兢跪了一地。

蕭煜的神色不定,最後,他攜著怒氣拂袖轉身出了門。

4

在蕭煜走後,又有人要來見我。

是蕭諶。

他身為王爺本不該進後宮的。

可蕭諶已經瘋了。

他寧願被殺頭也要闖進來。

他說:「楚游一定有話留給我,顧容悅,你告訴我!」

我裹著大氅坐在殿上,看著眼前形貌瘋魔的男人。

一副憔悴又狼狽的模樣,全然不見從前享譽京城的第一公子半點影子。

此刻蕭諶紅著一雙眼,不斷地質問著我:「楚游她不是在演戲嗎,她從前最愛用這種把戲來博取我的關注,去欺負安平,她怎麼會真的跳下去,怎麼會……」

是了,從安平回來之後,楚游和蕭諶從前那靈魂相知的甜蜜日子便再也沒有過了。

和我從一開始便收起了真心不同,那個傻姑娘是真的愛上了蕭諶。

溫和風趣的少年王爺與從天而降的救他於水火的少女相愛,這似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所以在失去了第一個孩子時,她整日痛哭。

一開始,蕭諶愧疚非常,一直陪在她身邊,不斷地懺悔發誓,再也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可是後來,安平郡主去王府探望,故意拿孩子的死刺激楚游,楚游情緒失控打了她,安平郡主回去之後便懸樑未遂,被府中下人搭救回來。

從那之後,蕭諶要陪的人,便從楚游變成了安平。

「當初孩子的事錯在我,你若有氣便朝我撒,安平從來無心害你,你卻讓她名聲盡毀被世人非議,她已經受過很多苦了,楚游,這是我們欠安平的。」

此後的蕭諶,便是常說著這樣的話,和楚游漸行漸遠。

那個面對著初來異世冒冒失失的楚游,會笑著用摺扇敲敲她腦袋而後再耐心教導她,會在楚游受傷時為她溫柔包紮傷口,會在楚游被貴女們陷害時毫不猶豫站出來支持她的少年王爺,好像從此消失不見了。

安平陷害楚游的手段越發低級,可眼盲心瞎的人看不見。

直到現在,他痛苦地跪在我面前:「我只是不想再後悔,當初我太弱小,護不住錦玉,我只希望能護住現在的安平,一切僅此而已,為什麼楚游不願意信我,我們不是夫妻嗎,為何她不肯理解我。」

見狀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哪裡配和她稱作夫妻,你忘了,楚游在一年前便請旨與你和離了。」

蕭諶聞言猛地抬頭,神色警惕地看向我:「顧容悅,你做了什麼?」

他話音落下,傳旨的聲音便來了。

是蕭煜那頭批下的旨意,這一次,他收下了信物,同意了楚游生前和離的請求,而今賢王夫婦和離,賢王妃恢復自由身,將以良家女的身份下葬,將來不與蕭諶同穴。

我坐在高位上,神色嘲弄地看向蕭諶:「什麼夫妻,從你不再信任她的那刻開始,便不配再做她的夫君。」

語罷,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開口,「至於楚游臨終前,她沒有半個字提到你,你以為她在做戲給你看,但你在她心中,早就什麼都不是了。」

蕭諶發了狂,被周遭的護衛拖了下去。

我有些倦怠地靠在座椅上,眸光飄向暗處,蕭煜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裡。

「這就是你的補償嗎?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這些。」我看著他,聲線冰冷,「楚游失去了性命,罪魁禍首也該拿性命來償。」

「容悅。」蕭煜站在陰影處,斟酌了許久,才聲音艱澀開口,「安平她,並非有意。」

這話怕是連他自己都不信,只是他依舊選擇了維護安平,自欺欺人著。

蕭煜或許並不知道,他看向安平時的眼神中,是待旁人從未有過的溫柔。

他隱忍克制著自己瘋狂的愛意,只為守住自己忠於感情的承諾,可惜他兩頭都沒顧好。

那一瞬間,我疲憊至極,整個人委頓下來。

我說:「我知道了,滾吧。」

蕭煜怔在原地,似乎被我這副模樣刺到。

看向我的眼神中多了幾分陌生和茫然。

從前為了做好太子的賢內助,我從來都是一副溫良大度的姿態,動情之時,他也數次擁著我感嘆:「悅兒,得妻如你,是我之幸。」

如今我已知曉回歸的方法,再不用掩飾本性。

我說:「蕭煜,你不捨得殺她,你對她有虧欠,便用自己恩人的性命去償,真是賤得可以。」

這話實在大逆不道得很,蕭煜的面色沉了下來:「皇后,你瘋了!」

「是啊,我瘋了。」我笑得開心,緩步上前,抬手輕撫過他的面頰。

我說,「蕭煜,我也快死了,我不要你了。」

那一日,他幾乎是從未央宮落荒而逃。

是以他沒聽到我的最後一句話。

我說:「我要死了,你們也別想好活。」

5

我從來不是一個大方的人,從情感到物質我都計較得很。

我向來只信奉利益之間的平等交換,從不輕易相信男女之間所謂的真心。

哪怕是從前的我和蕭煜,我們的婚姻便是放到我生活的那個時代,也是可以被稱上一聲模範夫妻的。

分明是身在古代的封建帝王,卻主動說要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一直像一名尋常人家中的丈夫般敬我愛我,從不曾在我面前有帝王的架子。

世人皆嘆我有天大的造化,能夠得天子鍾情。

可我自己知道。

他拿出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是因為他要與自己的生父割席。

他敬重我善待我,是因為我在他最落魄的歲月中堅守著他,為他化解了一個又一個的危機。

他的忠貞是為了他自己。

而他的善待,則是我自己爭取來的。

這些年來,我盡職盡責扮演好他理想中的妻子,賢惠大度,有勇有謀,他內心滿意,我省時省力,一切僅此而已。

哪怕蕭煜時常感激於我的存在,將我視作超越親人的存在。

可我們之間,也止步於此,從不曾說過愛。

他愛的另有其人,可他也不想放開我。

我知道那人曾在少時為雨中的他撐過傘,也曾親手為他刺繡過香囊。

他在最弱小的時候護不住她,在心底留了遺憾。

是以到了今日,他才會用著我為他籌謀而來的權力,將之慣得無法無天。

蕭煜知道我必會因楚游之死對安平郡主心生怨懟,卻依舊選擇了保護她,將她禁足在自己家中。

他選擇和我作對,我便不會讓他們過太平日子。

所幸在受劇情桎梏無法對安平出手的那兩年里,我收集著用來秋後算帳的東西也並不少。

我從其中挑選了一樣遣人送給蕭諶。

那是一名出自他們府中的婢女身契。

蕭諶一定還記得她,她叫紅綃,出身貧寒,在即將被人賣進青樓時被楚游買下,安排進了自己院中。

當時的她對楚游感恩戴德,直說楚游是救了她性命的菩薩,弄得楚游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應對。

只是到了後來,說楚游苛待下人的也是她。

故而她才一時不忿給楚游下了毒,害死了他們還未出世的第二個孩子。

當時的楚游早已萬念俱灰,對如何處置這名婢女並沒有想法。

倒是湊巧來賢王府拜訪的安平郡主在義憤填膺下替她做了主,命人當場打死了紅綃。

很粗淺的局,稍加思索便能看出是誰在從中作梗。

可蕭諶的猜疑偏偏就止步於紅綃這裡,他不願意再深究下去。

只是自欺欺人地安慰楚游,說他們還會再有孩子的。

哪裡還會有呢,彼時的楚游早就對蕭諶心死,她知道不是紅綃,也會有人對她腹中的胎兒下手,她本就不願意再懷上蕭諶的子嗣,不過是借勢為之。

而今我再將紅綃的身契給了蕭諶,其上記載了紅綃的原籍和家人信息。

若是蕭諶去查,便可發現,那些人已然全數死了個乾淨。

有人在一夜之間將他們滅了口。

憑著蕭諶的本事並不難查出真兇是誰,端看自我欺騙的人,何時才願意醒來。

這一次,蕭諶的動作很快。

楚游還在時對著他自我辯白千百句都不能令他看清的那些事情。

如今他只用了三日便全數查清了。

可笑楚游卻因這些受盡了兩年折磨。

那一夜,賢王府中燈火長明。

他在桌前對著那些搜羅來的證據,細數著這些年楚游受過的委屈。

頭一回正視他作為戀人有多失職的賢王,在一夜之間,滿頭青絲白了大半。

在天亮後響起第一聲雞鳴時,蕭諶挎起了長劍出了門。

都道他是瘋了,他才被天子懲罰過,而今又是鬧了個大的,他直接執劍殺去了郡主府。

整座京城的人都做了見證,從前被他捧在手心的安平郡主滿身狼狽,被賢王從家中追出,赤腳奔逃了幾條長街,一路到了宮門前。

她那從來素白的衣裙由此髒污濺上了泥點,總是楚楚可憐的面容也只剩下恐懼和猙獰。

到最後,她在宮門前跌倒,

收到消息的蕭煜匆忙出去接人,卻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安平郡主的一頭長髮被蕭諶一劍斷去,再近一步,劍鋒便能劃破她柔軟的脖頸。

「為何,我不曾薄待於你,你卻要讓我家破人亡。」蕭諶嘶啞著嗓音質問,誓要找尋出一個答案來。

「我沒有,你怎可如此誤解我。」她率先流下淚來,仿佛受了天大的屈辱。

可蕭諶已不再信她。

他合上眼,舉起手中長劍,想與安平同歸於盡。

卻被一道厲喝聲阻止。

「賢王,你在做什麼!」蕭煜自禁軍身後走出。

「皇兄,阿游死了,我理應為她報仇。」蕭諶看向蕭煜,笑得絕望。

可蕭煜聞言,只是冷笑一聲。

他說:「楚游的死又與安平何干,是你自己疑心不去信她,是你自己令她失望,既要猜疑她又不願讓她自由,害死楚游的人從來是你。」

到了此刻,他倒是什麼都懂了。

可當時回絕楚游和離旨意時,他卻又說是這一切不過是因為楚游胡思亂想,蕭諶從未有過對不起她的事情。

終歸是不忍見自己胞弟這般頹喪模樣,蕭煜放柔了語調:「三弟,安平她或有頑劣之處,引得你和楚游不睦,但你應當明白,她從未有過害人的心思,她是錦玉的恩人,她……」

剩下的話不曾出口,是因為蕭煜看見了自人群中走來的我。

霎時間,他的面色微微發白,那些歪曲辯白的話也哽在了喉頭,再也說不出。

原來他也會覺得羞愧。

大病未愈,我被宮人簇擁著趕來,神色倦怠,目光輕掠過他,最後落在了他的腰間,忽地輕聲笑道:「此前為陛下繡的香囊,不知陛下可還日日戴在身上。」

似是未料到我會提及這一出,蕭煜神色有片刻恍惚,隨即語調中透出輕柔暖意:「那是皇后的心意,自當一日不曾離身。」

那香囊還是我與他剛成親時,他向我討要的。

從前他的腰間只墜著安平的那一隻,成婚之後,為了向我表達忠貞,蕭煜主動朝我要來一隻換上。

哪怕我的繡工並不算好,他卻視若珍寶,日日佩戴在身上,愛惜不已。

憶及往事,蕭煜面上浮現出幾分懷念來。

下一刻,安平流水似的目光轉過蕭煜的面容,語帶哀戚輕聲喚他:「陛下……兄長,我疼。」

6

一聲飽含依戀的「兄長」,刺痛的卻是蕭諶。

從前,安平和楚游發生爭執時,她總愛這樣喊他。

那渾似錦玉的語調,總是忍不住讓他將心也放柔。

「兄長,正是為了這聲兄長,讓我連自己的心都可以去欺騙。」他的手掌撫上安平的面頰,眼神逐漸清明,「原來,你根本不能代替錦玉,錦玉沒有這麼歹毒的心腸,我卻因為你這樣的毒婦,傷害了自己所愛之人。」

「又不是我求著你的,是你一廂情願要湊上來,你這個瘋子!」安平郡主終是忍受不了,猛地伸手推開蕭諶,旋即提著裙擺倦鳥投林般向著蕭煜跑去。

「瘋子……一廂情願……」蕭諶沒有再去追她,只是站在原地細細品著這些詞,頹然後退兩步,隨即仰天大笑起來。

「我何止是瘋子,我還是這世間最大的傻子。」

他悲戚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我身上,「顧容悅,我終於看清了。

「錦玉的靈位不是楚游毀壞的,是安平找人栽贓於她。

「那年冬日宮宴上,是安平主動跳入水中,並非楚游害她。

「還有她最愛的那隻狸奴,也是被安平摔死的。

「還有、還有我們的孩子……

「我終於看清了,可是我的阿游再也不能活過來了。」他說著,哀極之下,一絲血線竟從他唇邊溢出。

蕭諶渾不在意。

他的聲音中帶著哽咽,一樁樁,一件件,訴說著他和楚游離心的過往。

那些椎心泣血的往事,將那個總是笑容明媚的姑娘雙眼變得空洞絕望,到最後,她站在高台上,緊緊拽著我的手,語調決絕,她說:「容悅,我們一定要回家。」

然後她便鬆開了我,轉身從高台上墜下。

而站在,他才遲覺後悔。

「賢王,慎言。」最後蕭煜壓低了聲音,厲聲警告著他。

到了此刻,他依舊顧及著安平的名聲。

「皇兄,你分明都知道一切,為何還不肯醒悟,難道你要像我失去阿游一樣失去皇嫂,你才甘心嗎?」蕭諶神色變得激動起來,他急步上前,想要去拉蕭煜。

卻不知是哪一句刺痛到了蕭煜。

他冷笑一聲,揚手一掌摑在了蕭諶臉上。

蕭諶被打得偏過頭去。

許久之後,他回過神來,朝著蕭煜緩緩笑了。

「皇兄,臣弟從前和楚游一起在你這裡得過一個恩典,而今我想將此用了。」

他直視著蕭煜,一字一句開口,「臣弟想用這個恩典,求娶安平郡主。」

「我不要!」安平聞言,啜泣著伸出手拽著蕭煜衣袖,「兄長,求求你,他會殺了安平的。」

蕭煜沉默著不言,場面一時之間僵持住。

「皇兄,你已經見證了我的結局,我不想你後悔。」到了此刻,他還在為他的兄長籌謀。

可蕭煜卻並不願領情,他陰沉著眉眼,一言不發。

到最後,他竟將為難的目光投向我。

我冷笑一聲,直接轉身便走。

可蕭諶卻叫住了我,

他說:「顧容悅,我在另一個世界裡看見她了。」

我驚疑不定地轉過身,卻見他直直看向我的眼睛。

「我在夢中見過她,她在另一個世界中笑得很開心。」他話鋒一轉,朝著我發問,「什麼是攻略,楚游她是不是還能夠回來?」

聞言我莞爾一笑,朝著蕭諶答到:「已死之人如何能夠回來,但我可以告訴你什麼是攻略,只是要拿她的命來換。」

我的手緩緩指向了安平郡主,似是沒想到我依舊不打算放過她,蕭煜語氣有些不悅。

他說:「容悅,身為一國之母,你不能總是這樣胡鬧。」

安平便躲在他身後探出頭來看‌我,唇角勾出一起譏諷笑意。

「真可憐。」她在無聲朝我做著口型。

我並不慣著她,反手抽出身旁侍衛的佩劍,衝著她那張還在竊笑的臉直直劈去。

我突然的發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待周遭人反應過來時,安平郡主的右耳已被削去大半,瞬間血流如注。

悽厲的慘叫聲響起,她摔倒在地,鮮血染紅了她雪白的衣裳。

我看著她,忽而笑到:「現在你變成殘疾了,是你更可憐了。」

安平聞言驚駭抬頭,看向我的眼神中滿是怨毒。

可惜第二劍還來不及出手,我便被蕭煜扣住手腕,手中的劍被擊飛。

「皇后!」蕭煜怒極,看向我的目光陰沉如水。

而我則在對上他的視線後忽地咧唇一笑。

隨即拽住他的衣襟,猛然嘔出一口心頭血。

這具身體早已虧空,此刻心神激盪間,我口中的鮮血竟吐得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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