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已經不計較這麼多了。
我的父親在躺了許久之後,終於能出院了。
他沒有在城市裡停留多久,最終還是回到了鄉下。
在臨行前,他突然問我。
「顧離那孩子,後來怎麼樣了?」
我愣了一下,然後才回道。
「不知道,我們在那之後就沒怎麼見過面了。」
在夏露的案件落下帷幕後,顧離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
他在律師事務所里提交了辭職報告,周圍的朋友沒有再見過他。
只有躺在家裡桌上的離婚協議書,證明他曾經回來過。
顧離沒有像之前說的那樣和我打一場離婚官司,而是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了字,選擇了凈身出戶。
對於顧離的決定,業內人士紛紛表示不理解。
顧離平時在法庭上分毫不讓,越戰越勇,怎麼看也不像是個甘願凈身出戶的人。
有人傳言,顧離是被我打怕了,連離婚官司都不敢和我打。
一時間在律師圈裡,我這個外人的名氣,甚至還要壓過顧離一頭。
不過這些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最好的消息是,醫院那邊打來了電話。
「陳汐女士,恭喜你了。」
「有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人,願意為您捐贈一顆匹配的腎源。」
「您可以準備住進醫院做手術了。」
「這次我們醫院請來了外地知名的醫生,手術的成功機率非常大。」
「提前恭喜您痊癒了!」
等送完了父親,我就要去醫院準備接受手術了。
父親在知道我已經不再關心顧離後,不由得嘆了口氣。
「唉,其實當年我就想勸勸你來著。」
「那時你一直跟在顧離屁股後面轉,可那小子還是整天嘴上說夏露夏露個不停。」
「後來那個叫夏露的女娃出國後,你倆的關係莫名開始變好,我就沒再管這些事了。」
「現在看來,還是你顧阿姨有先見之明啊。」
周圍的人流熙熙攘攘,我突然心頭一動。
「爸,不如我在這裡給你拍張照片吧。」
片刻後,我以人流為背景,給父親拍了張轉身回頭看的照片。
送父親上車後,我一邊擺弄著手機,一邊在人流里穿行。
當我無意間抬頭時,發現人群之中有一張蒼白的面容。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看上去很熟悉,好像是顧離。
可等我走出人群後,卻再也找不到他了。
顧離,就好像他的名字般,徹底離開了我的世界。
我在候車廳的餐廳里,隨手買了個雞蛋。
吃完蛋白後,不喜歡吃蛋黃的我,隨手將它往身邊一遞。
直到下一秒我才反應過來。
那個記憶里的少年,已經不會再出現了。
###番外--顧離
1
我叫顧離。
今天從學校里回來,母親流著眼淚告訴我,父親去世了。
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哦了一聲,就轉身進了書房。
接下來一連好幾天,我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父親消失了,但我的生活還要繼續。
直到有一天,在完成作業後,我拿起羽毛球拍,按照慣例朝著客廳喊了聲父親。
以往在客廳里看新聞的父親會應聲起來,和我一起下樓打羽毛球。
可這一次,客廳里靜悄悄的,什麼回應都沒有。
也是這一次,我第一次為父親的去世流淚了。
我頭一次意識到,最大的悲傷不是當你得知某人已經離去。
而是在你已經習慣某人存在後,被迫過著已經沒有了他的生活。
這種感覺,幾乎讓人發瘋。
當我意識到這種悲傷後,原本就不多的說話變得越來越少。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年。
直到某天,我突然發現母親的情緒似乎逐漸高了起來。
那天,她有些緊張地告訴我,想要帶我去別人家裡做客。
她帶我去了一位姓陳的叔叔家。
陳叔叔很熱情,不僅給我們做了一大桌菜,還送給了我一雙昂貴的球鞋。
已經上了高中的我,不是什麼懵懂無知的小孩。
我瞬間就意識到了,母親和陳叔叔在談戀愛。
按理來說,我應該替母親感到高興的。
在父親走後,母親為了照顧我,獨自支撐著家。
即便心中有難以言說的憂傷,也難以和解宣洩。
如今能找到第二個愛她的人,對於母親來說是件幸運的事。
可我卻在這一個問題上鑽進了牛角尖。
因為我無法理解,為什麼才過去短短一年,母親就能從陰影里走出來。
她很少再提起父親,也不再像以前一樣,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的憂愁。
但是這麼做合理嗎?我不清楚。
青春期的孩子總是想太多,又想不出太多,所以容易陷入矛盾糾結的心態里。
我也不例外,我的理智告訴我要支持母親的選擇,感性又在告訴我,不能輕易忘記父親。
所以我在無意之中疏遠,甚至有些敵視陳叔叔,即便他對我很好。
在家庭里無法宣洩情緒的我,只得將情緒帶向其他方面。
於是我在學校里,和夏露談起了戀愛。
最初認識夏露的時候只是一個意外,那時她的成績很差,很多時候,連老師布置的作業都能錯題連篇。而且還是最基礎的錯誤。
終於在某天,再一次看到她犯下基礎錯誤後,我沒有忍住,出口教了她一番。
而夏露在聽完我的教導後,一臉崇拜地對我說:
「哇!顧離同學好厲害,真不愧是每次考試都能排到前三的天才。」
「以後也能更多地教教我嗎?」
夏露相貌柔麗,聲音甜美,是公認的學校女神。
她的崇拜,讓我很是受用。
從那以後,她總是請教我功課,而我也滿足於這種被崇拜的感覺,對她的求教來者不拒
時間一長,我們就確認了戀愛關係。
2
後來,母親帶我去陳叔叔家的次數變得越來越頻繁。
我也在這個過程里認識了陳叔叔的女兒,陳汐。
和我們家不同的是,陳汐的母親是和別人私奔了。
當時的我想,陳汐恐怕比我還要矛盾吧。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陳汐對我和母親也只是維持著最基本的禮貌,掌握著微妙的距離感。
當陳叔叔讓她和我打招呼時,她也總是一副怯生生的樣子。
我知道自己是副什麼脾氣,也能明白陳汐大概是被我的冷漠嚇到了。
但實際上,我並沒有傷害或特地敵視某些人的心情。
我只是很糾結,又不想把傷疤揭給別人看。
於是只能整出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假裝這個世界和自己沒有關係。
再後來,母親和陳叔叔的關係突飛猛進,甚至已經到了即將談婚論嫁的地步。
我也被裹挾著和陳汐住在一個屋檐下。
陳叔叔和我母親是有結婚的意思的,但他們考慮到我和陳汐的感受,所以才久久沒有結婚。
他們在等,等我和陳汐長齊了翅膀,飛到外面後,他們在享受獨屬於自己的寧靜與幸福。
但那時的他們大抵是沒有想到,自己等不到那一天。
距離產生美,在不得不每天接觸後,我和陳汐的關係反而有了些緩和。
她其實是個很主動的女孩,總是喜歡和我聊各種各樣的事情。
而我並不是個善於聊天的人,很多時候我都在一個人看書,對於學校甚至教室里的各種八卦或者小道消息都一無所知。
我能和陳汐聊的,只有我每天的親身經歷。
比如教導夏露的過程。
每當陳汐和我聊天時,我都會和她說與夏露相處的點點滴滴。
我並沒有炫耀或者搪塞陳汐的意思,只是單純覺得有時夏露犯蠢很好笑,於是就把它當成一種談資講了出來。
但時間一長,我就發現了不對勁。
每次我一談到夏露,陳汐的表情都會變得僵硬,有時甚至會有點不好看。
我突然意識到,和一個女孩子聊另一個女孩,似乎有些不太好。
於是從那天起,我又開始減少了說話的次數。
連帶著陳汐說話也變少了許多。
我們之間的關係,就以這樣一退一進的節奏,不停地朝著未來前進。
3
又是一年端午節。
吃完晚飯後的我,看著書桌上順手拿來的雞蛋,突然想起一件往事。
小時候我總是害怕父親的威嚴,在向家長提議想買什麼東西的時候,總是戰戰兢兢的。
時間久了,我就想到了一個自以為很聰明的辦法。
我把想要的東西畫在雞蛋上,然後在早餐時假裝不小心滾出去。
讓母親在看到後,也許就能明白我的意思,就能幫我買回想要的東西。
事實上母親也確實理解到了,但她也沒有明說出來。
這件事,成了我和母親之間的默契。
用雞蛋傳達心裡話,成了我們之間莫名的怪癖,或者說,習俗。
想到這裡,我突然又想到了一個聰明的辦法。
反正快到端午節了,我可以借著送雞蛋的名義,和陳汐打開話匣子,藉機多說點話。
畢竟如果以後母親真的和陳叔叔結婚,那陳汐也算是我的乾妹妹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陳汐的聲音。
我帶著好奇心打開了門,卻看見陳汐拿著雞蛋,紅著臉問我吃不吃。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在看到陳汐臉上的表情時,我就已經明白了,吃雞蛋只是表象,陳汐,只是想和我多說兩句心裡話罷了。
於是我也拿出了自己的雞蛋。
看到彼此略顯幼稚的行動後,我和陳汐相視一笑。
那一晚,我們並肩坐在陽台上聊了許多。
讓我感到驚喜莫名的是,在面對自家大人的問題上,陳汐和我竟然有驚人的一致度。
我們在心裡都希望自己家的大人能再次找到幸福,卻又害怕這件事情。
而找到同類的感覺,沖淡了這股恐懼。
我們越聊越投機,越聊越深入。
天色逐漸變得越來越暗,我們也逐漸聊到沒什麼話可以說。
突然,陳汐舉起手裡的雞蛋,略顯驕傲地說:
「你看,我手裡的雞蛋更黑,兩端也更尖,說明它更硬。」
「所以呢?這能代表什麼?」我笑著反問道。
陳汐一臉高傲地說著。
「顧阿姨都跟我說了,你們家總是喜歡拿雞蛋當成心意的體現。」
「我的雞蛋更硬,說明我的心事更重。」
這樣的類比顯得沒什麼邏輯,對於成年人而言,也太過幼稚了。
但是對於高中生而言,就恰到好處。
我不服氣地舉起了自己的雞蛋,要和陳汐的比劃比劃。
於是一場好好的談心,最後演變成了兩個半大的小孩,在陽台上對砸雞蛋玩。
最後我輸了,我手中的雞蛋被陳汐的砸出了裂縫,而她手中卻毫髮無損。
陳汐一臉驕傲地宣告了自己的勝利,我也寵溺地笑了笑。
或許,陳汐心裡裝著的東西,真的比我多吧。
4
悲劇在登門拜訪前,是不會和你提前打招呼的。
高考後,我和陳汐上了同一所大學,而夏露則去了另外一所。
某天,陳叔叔突然壓著哭腔,給我打了一通電話。
「顧離,叔叔……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你的母親,今天早上出了車禍,送到醫院的時候就已經……」
陳叔叔已經說不下去了。
而我也同樣聽不下去了。
我的母親和陳叔叔,終究是沒有等到結婚的那一天。
陳叔叔只能以男友的身份,參加我母親的葬禮。
也就是在同一天,夏露打來了電話,要和我分手。
「對不起,顧離。」
「雖然你每個月都會給我打錢,每個月都要花時間來我這裡找我。」
「但我們……還是就此結束吧。」
「還記得高中時候一直在追我的李響嗎?他說有門路可以送我去國外……」
「國內的環境實在太複雜太骯髒了,並不適合我。」
「我追求的是自由,所以,抱歉,我們分手吧。」
記得在漫畫里看過這麼一句話。
想要毀掉一個人,只需要極其糟糕的一天。
母親和夏露的雙雙離去,對於我而言,就是生命里最糟糕,沒有之一的一天了。
當天晚上,我躲開了所有想要找我的人,在骯髒的角落裡喝著悶酒。
酒瓶滾得滿地都是,而我卻毫不在乎,繼續將白的黃的液體往嘴裡灌。
各種不同的酒在我胃裡混合,仿佛有了生命,要突破我的胃袋。
但我卻毫不在乎,甚至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顧離!」
就在這時,我隱約看見,陳汐似乎帶著滿臉的淚水找到了我。
她把我摟在懷裡,用顫抖的聲音安慰我。
「顧離,我都從我爸那裡聽說過了。」
「別難過,別難過……」
被酒精麻痹著我,在陳汐懷裡苦澀地笑了。
「陳汐,什麼都沒有了……」
「我什麼都沒有了……」
「從此之後,我在這世上再也沒有家人了……」
陳汐聞言,抱著我的手開始縮緊。
「不,顧離……」
「你還有我。」
那一晚的記憶很混亂,但我清楚地記得。
我們之間的關係,從曖昧的地帶里得到了突破。
我失去了夏露,但是得到了更加值得珍惜的陳汐。
之後的日子,在陳汐無微不至地陪伴下,平緩度過。
我們順利畢業,也有了各自的事業。
陳汐帶著相機,在各地穿梭,為每個人留下幸福的畫面。
而我則成為一名律師,也開起了一家屬於自己的律師事務所。
多年的感情,讓我們順理成章地走到了婚姻的殿堂。
我本以為,我們以後的人生就會這麼平淡又幸福地度過。
直到老天爺給我送來第一個考驗。
5
記得那天,陳汐帶著哭腔,聲音里充滿了焦急。
「顧離,你現在有沒有空?我父親出事了!」
我立馬放下了手中的重案,趕到了現場。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多年未見,變得更加成熟的夏露。
在了解了事情的全過程後,我儘量爭取到了一個和解的結局。
夏露在看到我之後,就放棄了糾纏,接受了我和解的提議。
然而在處理完一切事情後,夏露又把我單獨約到了一個酒店裡。
「顧離,好久不見了。」
夏露抽著煙,嫵媚地笑著。
她變得太多,幾乎找不到和我記憶里能對上的地方。
「這些年在國外,我從沒談過戀愛,也沒有和別人有過曖昧的關係。」
「因為我一直忘不了你,忘不了我們曾經經歷過的那些美好的回憶。」
夏露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放在了我的手上。
我把手抽了回來,淡淡地說道。
「夏露女士,請自重。」
「我現在已經結婚了。」
看到我手上的婚戒,夏露的表情頓時失落起來。
「是,我知道……」
「對不起,是我回來得太晚了。」
夏露在眼睛裡逐漸積累起淚水。
「但是阿離,你知道嗎?」
「外國的環境同樣很艱辛,每次我在幾乎走不動的時候,想起的都是你的臉。」
「正是因為想要回來見到你,我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
說著,夏露將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看著她喝完酒後立刻上頭的臉,我皺了皺眉,按住了她的手。
「喝不了就別喝了……」
夏露卻甩開了我的手,倔強道。
「別管我,你不是已經結婚了嗎?還管我幹什麼?」
說著,夏露又倒滿了一杯,要往嘴裡灌。
我奪下了酒杯。
在夏露倔強的眼神里,我將酒一飲而盡。
後來,我不知道我們一共喝了多少酒。
只知道第二天,我和夏露都躺在床上。
這是我最後悔的一件事。
夏露在我最為難過的時候選擇離開我,而陳汐卻在那個時候拯救了我。
我怎麼能因為夏露而做出對不起陳汐的事情呢?
可是夏露一遍又一遍地訴說著我們的過去,那些確實很美好的回憶。
我逐漸沉迷其中,又一次把夏露,當成了記憶里的那個,總是朝我提問題的小姑娘。
然後心安理得地,在錯誤道路上越走越遠。
當夏露再一次對上陳汐的時候,我心裡是相當矛盾的。
我自知對不起陳汐,卻又不想再一次傷害夏露。
尤其是這個時候夏露自稱,已經懷上了我的骨肉。
那是我未曾謀面的家人,也是我難以割捨的弱點。
或許是為了懲罰我的搖擺,在陪夏露做體檢的時候,她突然提議,讓我也做一份體檢。
我拗不過她,於是答應了這件事。
結果卻令我大跌眼鏡。
「顧離先生,很抱歉通知您。」
「在您的血液里發現了一種病變細胞,如果不能更換一顆全新的腎,有可能會導致細胞演化成其他絕症。」
「不過萬幸的是,我們已經找到了能和您匹配的腎源。」
「等到調來我們醫院後,就可以為您做手術了。」
……
醫生的話語我並沒有聽進去多少,因為我腦海里不斷回放著剛剛的景象。
剛才,夏露又在招惹陳汐。
而陳汐手裡,攥著一張被窩成團的檢查單。
如果是好消息或者不重要的事情,沒必要把檢查單折磨成這樣。
於是在陳汐走遠後,我從垃圾桶里把它扔掉的檢查單翻了出來。
得知了陳汐身患絕症的真相。
6
在知道陳汐身患絕症後,我的內心又一次被恐懼吞噬了。
想起了當年突然離我而去的父親與母親。
我害怕陳叔叔在某天突然又打電話告訴我,陳汐因為絕症不幸去世。
陳汐在我自暴自棄時,抱著我安慰的場景,不停在我腦海中浮現。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這自己到底錯得有多麼離譜。
為了追尋那個只存在於記憶里的夏露,我居然放棄了一直對我好的陳汐。
為什麼我會變成這樣……
然而,後面的事情更加超出了我的預料。
某天,在我處理完手上的事後,多年未見的朋友找上了我。
那是和我一起學法律的同學,在畢業後,我留在國內,而他去了國外發展。
朋友見面,一陣寒暄是難免的。於是我們訂了一家酒店,邊吃邊聊。
在餐桌上,朋友聊起了我的事。
「顧離,聽說你現在正在為了夏露,和陳汐他們打官司?」
我沒想到朋友會聊起這件事,只能尷尬地點點頭。
「是,你知道的,夏露是我高中時就在談的女朋友,只是後來她想要出國,我們才被迫分手了。」
聽到我的話,朋友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古怪和糾結。
看到他這副樣子,我的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怎麼了?怎麼突然聊起夏露的事情了?」
朋友輕輕咳了一聲,吞吞吐吐地說道。
「顧離……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事先聲明,我也只是聽說的而已……」
他越是這般吞吐,我就越是好奇。
「說吧,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在得到我的保證後,朋友這才繼續說道。
「你知道的,這些年我一直在國外打拚,有關夏露的事情,我也聽說過不少。」
「甚至夏露有幾次官司還是請我幫她打的。」
「他們都說夏露私底下玩得很開,不管有幾個人來同時,都來者不拒。」
「而且據說夏露能有如今的地位,也都是靠某些不正當的手段一路混上去的……」
朋友說到這裡,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之前有狗仔拍到過她去醫院準備打胎手術的照片。」
「聽說好像是因為夏露已經打了太多次胎,再打胎的話,身體可能承受不住,所以這一次才就這麼算了……」
朋友的一席話,讓我的心為之一震。
對於夏露的濾鏡,不斷地崩碎了。
7
晚上,我特地去醫院看望了夏露。
她一直保持著那副受害者的妝容,時不時在網絡上直播,和網友哭訴陳汐又來欺負她了。
看到我來,夏露立馬關了直播笑臉相迎。
「阿離,你怎麼來了?是想我了嗎?嘻嘻……」
我坐在她的病床邊,沉默了很久之後才說道。
「夏露,今天我有一個外國朋友回來找我了,你應該認識他,他還幫你打過不少官司。」
「今天中午的時候,他跟我說了很多有關你的事情。」
我看著夏露逐漸有些飄忽不定的眼睛,緩緩說道。
「夏露,我希望你能告訴我,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
夏露先是沉默了很久,然後開始抹起了眼淚。
我連忙將一旁的紙巾遞了過去。
可夏露哭得更凶,一把拍開了紙巾。
「顧離!你什麼意思?」
「你覺得我一個人在國外打拚容易嗎?」
「那裡的人總是瞧不起像我這樣的人,如果不付出足夠的代價,我永遠都只能在最底層摸爬滾打!」
「但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能爬到高處,能夠帶著成就回來見你, 我就什麼都不在乎!」
「可是你呢?你居然信了其他人的鬼話!」
「現在你也想像其他人那樣瞧不起我嗎?可以啊,那你走吧!」
「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好了!」
說著, 夏露發了瘋似的捶打自己的肚子。
我連忙摁住了夏露的手,唯恐她鬧出人命。
夏露在被我按住後, 一直躲在我的懷裡哭,嘴上說這都是為了我。
我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膀, 然而, 心裡早已經有了決斷。
我只相信有證據推理出來的結果。
現在證據告訴我, 夏露在說謊。
她確實已經不是,我記憶里那個人了。
於是在法庭上,面對陳汐完美無缺的證據鏈, 我大方承認了自己的失敗。
不僅是官司上的失敗,同時也是其他方面的失敗。
走出法庭後, 我忍不住用紙巾捂住嘴,又咳出了一些血。
病情蔓延的速度比我和醫生估計得都要快許多。
之前陳汐給我打電話的時候, 我就咳嗽到幾乎無法說話。
是為了不讓陳汐知道,我只能按住話筒,拚命壓制。
我做了對不起陳汐的事情,沒有資格得到她的可憐。
將染滿血的紙巾隨手扔進垃圾桶後, 我撥打了醫生的電話。
「喂?是李醫生嗎?」
「之前你不是說給我找到了一顆健康的腎嗎?我讓你再做一遍的匹配結果怎樣了?」
電話另一頭的李醫生沉默了片刻後,才告訴我結果。
「顧離先生, 我已經按照您說的做了。」
「匹配結果顯示, 這顆腎和您妻子的體質也是吻合的, 完全可以移植在她身上。」
「她的病變和您的非常類似, 在移植手術完成後, 痊癒的機率非常大。」
和我計劃的差不多。
我點了點頭, 囑咐道。
「既然如此,那就按我說的去辦吧。」
「把這顆腎捐給陳汐,記得隱藏我的信息, 按照不願意透露的志願者處理吧。」
李醫生忍不住問道。
「恕我多嘴, 顧離先生,你把這個事讓給了您的妻子,那您的病情怎麼辦?」
我笑了笑,搖了搖頭。
「不重要了, 而且李醫生, 你剛剛說錯了。」
「我,已經不是陳汐的丈夫了。」
說著, 我掛斷了電話。
後來,我聽說陳汐要送父親回鄉下,於是跟著來到了車站。
隔著人流, 我看到了舉著相機, 一臉欣喜的陳汐。
她一直都是這副性格, 會為了拍到感覺不錯的照片而激動不已。
她的臉色依舊很蒼白,但是只要接受手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的搖擺不定, 耽誤了陳汐的生命和青春,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我放縱自己傷害了陳汐。
所以我將這份生的希望,賠給了陳汐。
陳汐, 希望你幸福。
看著被人流裹挾而來的她,我扭頭朝著車站的另一個出口走去。
這一次,是真的要離開了。
作者署名:余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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