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我便看到十幾個拿著大刀的黑衣人到處搜尋我的身影。
不一會兒,又有另一伙人騎著高頭大馬向這邊衝過來。
我仔細瞧著為首的人。
竟然是,三師兄?
只見三師兄帶來的人馬很快與黑衣人打作一團。
各個出手利落乾脆,刀起頭落,鮮血四濺。
很快所有黑衣人都被制服。
「出來吧,師妹。」
我訕訕地走到三師兄跟前。
「師兄,你怎麼在這裡?」
「我擔心你有危險,想著給你送幾個暗衛保護你。
「結果他們回來稟告你不在。」
我點點頭。
「謝謝師兄。
「不過這都是些什麼人?
「為什麼要跟著我?」
三師兄將刀上的血跡擦乾淨。
而後看向我,面色猶豫。
三師兄什麼時候變得這般扭捏了。
「師兄想說什麼,但說無妨。」
他斟酌了一下。
「師妹,我父皇病重。」
我眨巴著眼睛,然後呢?
三師兄深呼吸一口氣,凝重地看向我。
開門見山地問。「師妹,白家可曾站隊?」
聞言,我眉頭微動,深思了起來。
阿姐告訴了我這京中大概的局勢。
三師兄是先皇后嫡次子,被封瑞王。
當年師兄著急回京,是因為當朝太子,也就是先皇后嫡長子,三師兄的親哥哥被害。
先皇后抑鬱病逝。
現在在位的繼後,膝下育有五皇子。
三師兄和五皇子,以及德貴妃膝下的齊王,都是太子熱門人選。
皇帝纏綿病榻久矣,奪嫡之爭越演越熱。
痛失母后和大哥的三師兄步履維艱。
若我是孤家寡人,必定站三師兄。
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為三師兄搏上一搏。
可現在我身後是整個白氏族人。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奪嫡之爭稍有差池,便是抄家滅族的重罪。
我白家向來中立,不過想要全須全尾地活著罷了。
所以我不敢賭,也不敢承諾。
那結果我承受不起。
我心裡划過一抹哀傷。
「抱歉師兄,白家不站隊。」
三師兄的眼裡划過一抹失望。
但他很快恢復鎮定,面上有些擔憂。
「師妹,恐怕白家不能獨善其身。
「你們已經被捲入這場紛爭。
「今天這場刺殺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不解。「師兄是何意?」
這時候,三師兄身邊的護衛來到他身邊。
遞上一枚印鑑。「主子,是青雲幫。」
青雲幫是大周最大的殺手組織。
三師兄看向我。
「青雲幫的背後東家是皇后母家。」
我抿唇,若有所思。
皇后母家,五皇子派。
想要殺我?
做得這麼明顯?
「師妹一向聰慧,必定能夠想清楚這其中原由。」
先不管是誰要殺我。
單看殺了我之後誰能獲益?
白家就我和阿姐。
如果沒有我,那白家就只剩阿姐一個女兒。
再聯想到阿姐現在的狀態。
對蕭山百依百順。
我瞬間明白了其中關鍵。
猛然看向師兄。
「蕭家站隊了五皇子?」
三師兄鄭重地點頭。「沒錯。」
難道是那次我說要招婿,斷了蕭家通過我打白家主意的念想。
所以,乾脆殺了我?
再用阿姐來控制白家?
可是,阿姐說上個月蕭家給戶部捐了一百萬兩白銀去賑災。
而如今的戶部侍郎是齊王和德貴妃一派的人。
我暗暗心驚。
這蕭家不顯山不露水,背後下這麼大一盤棋。
可恨阿姐還在狼窩裡。
我得把阿姐抽出這個旋渦。
三師兄拉回了我的思緒。
「不如我們先去蕭家別院看看?」
我微微點頭。
我也正有此意,先去看看這個寧如毓能不能提供更多的線索。
11
蕭家別院。
沒有丫鬟小廝守夜。
周圍靜悄悄的。
只有一間廂房閃著微弱的光。
推開房門,一股陰氣撲面而來。
房間裡面什麼都沒有。
只有一口棺材,旁邊立著一盞閃著微弱光亮的油燈。
我和三師兄對視一眼。
徑直朝著那口棺材而去。
竟是千年寒玉棺,有保屍身不腐之功效。
推開棺,露出裡面安詳躺著的女人。
我喃喃出口。
「難道這就是寧如毓?」
三師兄道。
「正是。」
此刻我遍體生寒。
已經去世的寧如毓在蕭家族譜里。
而我阿姐這個大活人卻是沒名沒分的大冤種。
這蕭家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我仔細瞧著寧如毓,與那兩個孩子一點也不像。
看來確實不是寧如毓的孩子。
當我觀面相占卜來確認時,猛然抬眸。
師兄也已察覺不對。
我們猝不及防地對視,同時出口。
「她沒有死。」
「她沒有魂魄。」
油燈護法,生魂離體,陰謀橫生。
她的魂魄去哪裡了?
師兄驀然想到什麼。
「他們背後有高人。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撤。」
「好。」
我們走後不到片刻。
一位白鬍子老道出現在房間。
他皺著眉頭巡視了一圈,確定沒有問題才放心離開。
我和師兄走在從別院回京的路上。
「師兄,你說一個人會不會突然發生很大的變化?」
「你說的是你阿姐?」
我瞪大眼睛,不由感嘆。
「知我者,師兄也!」
「回京之後我特意派人收集了你的信息,知曉你阿姐嫁到了蕭家。
「他們的成親的時候我也在。
「只是——」
我連忙發問,「只是什麼?」
師兄說他發現三年前的阿姐和現在有些不一樣。。
我連忙告訴他。
阿姐最近的變化、偶爾的失憶和對蕭山的百依百順。
我阿姐以前也是個有思想有主見的女子。
如今像是換了個人。
師兄像是想到了什麼,猛然驚醒,他看向我。
「師妹可聽說過吞噬之術?」
吞噬之術!
我之前在一本古籍上面看見過。
此法主要用於給人換命。
將命薄之人的靈魂換到福命人的身體內。
悄無聲息地讓人換了芯子,奪了他人的氣運。
這種術法甚是陰毒,名門正派都視為毒瘤,所以並未流傳開來。
難道有人偷偷練就了這種邪術?
我低眸,深思。
「難道——」
阿姐的不正常,寧如毓缺失的靈魂,還有對我的刺殺。
我突然想到其中關鍵,憤怒不已。
「他們想要通過控制阿姐來掌控和掠奪白家的財富。
「而這個阿姐,是被寧如毓取代的阿姐。」
「對。
「師妹,這個送你。」
三師兄從袖口拿出一隻玉瓶給我。
縛靈瓶?
我瞳孔驟縮,接過縛靈瓶,給師兄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皇子就是皇子,手上寶貝多。
突然,我的手指動了動。
「有情況。
「師兄我得趕回去。」
「好。」
12
我急匆匆地回到蕭家客院。
蕭山帶著人沖了進來。
紙鳶模仿著我拒絕蕭山入內。
「姐夫,我已經睡下了。」
「音音,府里今天遭了刺客,恐賊人潛進你的房間。」
「讓姐夫檢查一下,保證你的安全。」
「可我已經睡下了。」
門外的蕭山,見我不開門。
他給小廝使了個眼色。
立馬幾個壯漢上前,準備把門撞開。
見此,我瞬間打開門。
與此同時,閃身往後退。
門外的人紛紛摔倒在門口。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蕭山。
這是追殺不成,準備來個瓮中捉鱉?
「姐夫,這是何意?」
蕭山收起臉上的陰沉,笑容和煦地解釋。
「音音,姐夫只是擔心你的安危。」
「那姐夫搜搜看有沒有賊人。」
「好。」
蕭山裝模作樣地在我的房間裡搜索了一圈。
「少爺,沒有。」
「少爺,沒有。」
「···」
小廝們紛紛上前告訴蕭山。
蕭山看向我,有些歉意。
「音音,打擾了。」
「姐夫可搜查仔細了,別漏了什麼地方。」
「沒有,沒有,姐夫這就離開。」
話落,蕭山帶著烏泱泱的一群人離開我的房間。
待院門關閉,師兄從暗處而來。
「師妹,你很危險。
「你現在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看著蕭山離去的方向,我冷冷開口。
「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我徑直走向床榻。
推開枕頭,下面赫然擺放著一隻人偶。
「雕蟲小技。」
「別動。」
三師兄制止住我拿人偶的動作。
我不明所以。
只見三師兄放出紙鳶。
紙鳶碰到人偶的瞬間,人偶中驟然出現一隻黑色的蠕蟲飛快地向紙鳶爬去。
我大驚失色。
「絕命蠱。」
三師兄點頭。
「這蕭府不安全,你跟我走吧,師妹。」
我搖頭,「不,哪裡都不安全。」
一計不成生二計。
這是鐵了心要我的命。
我白家不站隊,也逃不出這旋渦。
那不如讓這一池污水攪得更渾濁些。
「師兄,我願助你。」
三師兄聽到我說的話眼眸瞬間亮了。
他拱手道謝。
「如此,那就多謝師妹了。」
「我這就修書一封給家父。
「另外,還請師兄幫個忙。」
我伸出手,攤開手掌。
上面赫然躺著一縷髮絲。
這是剛才趁蕭山不注意弄來的。
「蕭山有兩個孩子,請師兄幫忙找到。」
親緣線顯示位置又在皇宮。
13
那晚的刺殺之後,蕭山越來越放肆。
這幾天我不知解決了多少明槍暗箭。
他看管阿姐也看管得緊。
不給我一絲一毫與阿姐單獨相處的機會。
這天,我請師兄絆住蕭山。
趁蕭山不在的時候連忙去雅苑。
我邀請阿姐去逛逛首飾和成衣鋪子。
成衣鋪子。
阿姐拿著一套錦緞繡花霓裳裙在我身前比劃。
「你瞧瞧你,一個大姑娘,整日穿得像個野小子。
「這些漂亮的衣裳穿在你身上定然好看。」
我看著那鵝黃翠綠的顏色和繁複冗雜的設計,腦門直突突。
連忙挽上阿姐的胳膊。
「阿姐,你饒了我吧!
「穿這個回去,會被師兄弟們恥笑的。」
阿姐嗔怪。「哪會。」
「阿姐,我肚子好餓。
「來京都之前就聽聞聚香閣的八寶鴨甚是美味。
「阿姐帶我去吃吧!」
我的肚子很爭氣地咕咕叫了起來。
阿姐無奈。
「好吧,先去吃點東西。」
進入雅間。
「阿姐,我好餓啊!
「要是有糕點墊墊就好了。」
阿姐當即吩咐身邊的小丫鬟去買李記糕點。
「阿姐,我聽說甄味齋的糕點是京都一絕。
「我想嘗嘗。
「好。」
她看向小桃。
「去把甄味齋的招牌糕點買些過來。」
「是,夫人。」
甄味齋很遠,一時半會兒可回不來。
我看著丫鬟走出去帶上門。
立馬巧手一揮,給整個雅間布上一層禁制。
阿姐不明所以。
「你這是?
「阿姐,我有重要的事跟你確認。
「蕭山的表妹閨名可是寧如毓?安寧的寧,如果的如,鍾靈毓秀的毓。」
「對。」
「明哥兒全名蕭毓明,甜姐兒全名蕭毓甜?」
「對,你問這個做甚?」
阿姐狐疑地看著我。
我從懷中拿出蕭家族譜,遞到阿姐手裡。
阿姐疑惑地打開。
待看見蕭山妻子兒女那一欄,瞳孔緊縮。
她雙手顫抖,難以置信地盯著我。
「這是,這,這從何而來?」
我如實告知了阿姐。
阿姐如墜冰窖,呼吸困難,心口劇烈地起伏。
片刻後,她捂住腦袋。
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痛苦。
我拉過阿姐的手。
探查她的靈魂。
體內氣息紊亂,起伏劇烈。
吞噬之術在徹底完成之前,兩個靈魂會不時搶奪身體的控制權。
將要被吞噬的靈魂意識,會逐漸被侵入者影響。
此間,在被侵略者的靈魂意識薄弱或者是遇到不願直面的事情時,侵入的靈魂會片刻地占據身體。
這樣的情況會一直持續到侵入者完全吞噬被侵魂者的靈魂。
從而徹底取代被侵略者的意識。
「阿姐,蕭山不愛你。
「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寧如毓。
「他跟寧如毓有一雙兒女。
「他不會跟你生孩子,不是你不能生,是蕭家不讓你生。」
我在旁邊故意說著這話來刺激阿姐。
當她不願意面對的時候,靈魂就會薄弱下去。
那麼體內的侵入者就會顯現出來。
我看著阿姐痛苦猙獰,心裡微緊。
阿姐你再忍忍。
14
一刻鐘以後。
阿姐的眼神從混沌逐漸變得清明。
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她慢慢地冷靜下來。
我指了指桌上的族譜。
她好奇地翻開族譜細細看起來。
不知看到什麼,她既震驚又防備地看向我。
「你想幹什麼?」
我勾唇,冷笑。
「應該問你們想幹什麼。
「寧—如—毓。」
此刻占著我阿姐身體的寧如毓驚恐萬分。
她被嚇得連連後退。
我起身,慢慢靠向寧如毓。
「鳩占鵲巢的腤臢玩意兒。」
話落,我祭出一張符紙將阿姐的身體定住。
捏決,念咒。
「今請山神五道路將軍,查落真魂,收回附體,築起精神···地門開千里童子送魂來···太上老君急急敕令。」
符紙和咒語的力量祭出。
阿姐身體裡面的兩個魂魄若隱若現。
此刻,阿姐的魂魄沉睡著,寧如毓想要將阿姐的魂魄擠出去。
但是隨著符紙和咒語力量的增強。
寧如毓的魂魄不受控制地向外面竄。
我嗤笑一聲,死到臨頭還不自量力。
在我眼皮子底下還想將阿姐的魂魄擠出去。
眼看時機差不多了。
「收。」
我拿出縛靈瓶,將寧如毓的魂魄收進去。
與此同時,阿姐軟軟地癱倒在地。
我連忙過去接過阿姐。
請一道安神符掛在她身上。
片刻後,阿姐醒來。
「我這是怎麼了?」
我將阿姐扶起來坐下。
心下稍定。
這才是我阿姐。
慶幸他們的計謀還沒有成功。
一體兩魂,寧如毓的魂魄會慢慢吞噬阿姐的意識。
當阿姐意識強時呈現出來的便是阿姐,反之呈現出的則是寧如毓。
所以阿姐時而清醒時而糊裡糊塗。
阿姐未入玄門,不明白其中原由,只會怪自己身體不好,記憶紊亂。
若他們成功霸占阿姐的身體,那麼阿姐的魂魄要麼成為生魂游移世間,要麼徹底沉睡在體內,亦或是被寧如毓的靈魂吞噬。
若軀體被占,那麼久而久之面相也會朝著靈魂靠攏。
那時候,我的阿姐便會悄無聲息地從這世界消失。
寧如毓將徹底取代阿姐。
幸好,幸好我來了。
心裡陣陣後怕。
15
阿姐坐了一會兒。
緩過勁兒來,似是記起什麼,猛地看向我。
「那族譜可是真的。」
我點點頭。「真的。」
我握住阿姐的雙手。
斟酌著開口。
「阿姐,若證實蕭山並非良人,你當如何抉擇?」
阿姐眸中閃過堅定和決絕。
「自當是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如此我便放心了。
阿姐還是我心目中那個最愛的阿姐。
「阿姐,或許寧如毓能夠給我們解答一些困惑。」
「寧如毓?」
「對。」
我向阿姐解釋一番她最近的種種不妥反應。
她氣得猩紅了眼。
「豈有此理。」
「阿姐別怕,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我將玉瓶中的寧如毓丟出來。
「我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將你知道的盡數告知我們。」
寧如毓瑟縮著,沉默地反抗。
我笑得無所謂。
「或許,蕭毓明和蕭毓甜更清楚?」
聞言,魂形的寧如毓怨毒地看向我。
我毫不在意。「說吧。」
「否則,你的孩子——」
迫於淫威,寧如毓開口了。
觀察寧如毓的反應。
看來她並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經被掉包了。
聽她講完,才驚覺蕭山乃至蕭家都是徹頭徹尾的騙子。
寧如毓是蕭山早已入族譜的妻子,還有一雙兒女。
但因為蕭山是刑克六親,天生孤寡的命格。
娶妻生子一事並未聲張。
寧如毓進門之後便纏綿病榻,一雙兒女也是命運多舛。
件件樁樁都驗證了他六親緣淺的命格。
所以他需要有人來擋災以及獻出氣運。
於是找了大師推算出百年一遇的好命格,也就是我阿姐白裊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