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阿姐嫁了個好夫君。
我下山第一件事便是來瞧瞧這位姐夫。
子女宮飽滿,夫妻宮豐隆,命格貴重,當真是極好。
我轉向阿姐,故作埋怨。
「阿姐添了子女怎地不告知家裡。
「若不是我今日尋來,莫不是還要瞞著?」
聞言,阿姐點了點我的額頭。
「妹妹說的什麼胡話。
「阿姐未曾孕育,何來子女。」
沒有子女?我看向姐夫。
面相顯示他已子女雙全。
1
蕭山臉上閃過些許不自在。
他清了清嗓子,上前接過話茬。
「音音這是想當小姨了?
「姐夫定當加倍努力,好叫你早日如願。」
他摟過阿姐的肩膀,眼神寵溺。
引得阿姐滿臉嬌羞。
在蕭山碰上阿姐那一刻,一股無形的氣運緩緩包裹住他倆。
一瞬間蕭山身上的靈韻便強了幾分。
而阿姐的生命力也更加頑強。
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如此二人倒是天作之合之相。
據我所知。
蕭山對我阿姐一心一意,無妾室無通房。
阿姐無所出,那蕭山哪來的子女?
可我再仔細觀察蕭山的面相。
他確已子女雙全。
2
我白家明面上是江南富商。
可實際上是天師傳人。
因著新朝禁止怪力亂神和巫蠱之說。
白家便隱匿起來,轉向商賈之家。
每一代只秘密培養一個傳人,來傳承使命和護佑白家興旺。
這一代,選中的便是我。
我三歲時,家族便對外宣稱我體弱多病,需得上山靜養。
實則是上山拜師學藝,傳承家族使命。
師父那老頭。
從我入山起,便很少允我下山。
此次竟主動讓我下山遊歷。
還說此番我有機緣,要履行使命。
三年前母親來信說阿姐已覓得良人。
所以我顧不得什麼使命機緣,下山便奔著蕭府而來。
我雖算不上學藝精湛,但不至於連入門的子女宮都看錯。
我暗暗壓下心中的疑慮。
笑眯眯地對阿姐道。
「好呀,阿姐,等你好消息。」
阿姐寵溺地摸摸我的頭髮。
「音音難得下山,這次定要在府上多待些時日。」
「好。」
不留下來弄清楚蕭山的事情,我怎麼放心留阿姐在這。
3
阿姐接過我手中的包袱。
親自領著我去客院。
我親昵地挽上阿姐胳膊。
「阿姐,你在蕭府可還開心。」
阿姐拍拍我的手。
「放寬心。
「你姐夫待我極好。」
從阿姐口中了解到。
蕭山乃至整個蕭府都對阿姐極好。
阿姐三年無所出也沒人責怪。
吃穿用度都是頂格待遇,府中中饋也由阿姐掌著。
蕭山平日裡除去在外經營店鋪,其餘時間都在府里陪著阿姐。
他,完美得像個假人。
他究竟是真心待我阿姐還是有所圖?
京都蕭家,江南白家。
大周兩大富商,素來被並稱為南北雙雄。
白家有的,蕭家都有。
他若算計阿姐和白家,會是為了什麼?
不一會兒。
婢女來告知晚膳已準備好。
我挽著阿姐的手前往用膳。
4
席間。
蕭山對阿姐頗為照顧。
我打趣。「我這個孤家寡人在這倒是大煞風景了。」
阿姐嬌羞。「音音也快及笄了,父親母親定會為你尋摸一門好親事。」
及笄?我看向阿姐。
上個月我不是剛及笄?
還收到了阿姐的及笄禮物。
感受到我探究的目光,蕭山的神情有著一瞬間的緊張。
他很好地掩飾過去,寵溺地看向阿姐。
「瞧你,上個月還為音音準備了及笄禮,這就忘了。」
阿姐懊惱地敲一敲腦袋。
「誒,我這記性,如今越發不好了。
「音音別介意。」
我壓下心中的疑竇,故作嬌嗔。
「阿姐以前記性可好了,如今到底是生分了。
「竟連音音何時及笄都記不得。」
阿姐連忙告罪求饒。「阿姐錯了。」
蕭山適時轉開話題。
「不知音音喜歡何種男兒?姐夫定會為你留意。」
我笑了笑,半真半假地回。
「家中只有我和阿姐兩個女兒。
「如今阿姐得了如意郎君,生活幸福美滿。
「我便只好勉為其難地招婿以繼承白府。」
阿姐表情怪異了一瞬,沒太大表情。
就像是,事不關己!
可蕭山的表情卻是一僵。
這表情,值得考究。
蕭山觸碰到我的目光,馬上笑意連連。
「岳父岳母自有安排,倒是姐夫瞎操心了。
「音音嘗嘗這桂花釀,香甜可口,你定會喜歡。」
「好的,姐夫。」
沒過一會兒。
一個婢女匆匆跑進來在蕭山耳邊低語幾句。
蕭山立馬起身,焦急地道。
「明哥兒和甜姐兒摔傷了,我得去看看。」
看著蕭山匆匆離去的背影,我眉頭緊蹙。
「阿姐,明哥兒和甜姐兒是誰?」
心裡有個大膽的猜測。
這明哥兒和甜姐兒莫不是蕭山的孩子?
「他們是婆母遠房侄女的孩子。」
蕭老夫人的遠房侄女?
心裡莫名一緊。
話本子裡表哥表妹青梅竹馬的橋段?
「阿姐,那表妹可是目的不純?」
阿姐搖搖頭。
她說她起初也以為這個表妹是來瓜分他的夫君的。
但了解後才知道。
表妹年紀輕輕便已成寡婦,無父無母,只余老夫人這個親人。
遂帶著一雙兒女前來投奔。
但來到蕭府之後便病了,一直纏綿病榻。
即使有心勾引蕭山,也無能為力。
不過那雙兒女倒是養得極好。
我理解地點頭。
「姐夫倒是挺緊張那兩個孩子。」
阿姐聞言,眉頭微微蹙起來。
「誒,也怪我肚子不爭氣。
「婆母說若真難有孕,倒是可以考慮過繼明哥兒和甜姐兒。」
果然如我想的一般。
我仔細瞧著阿姐的愁容。
隱在水霧之中,像是烏雲遮日,看不真切。
我竟觀察不出阿姐的命格。
甚是怪異。
一入玄門便五弊三缺。
我白家每一位傳人,都與這人間富貴無緣。
但自上山起,我們便積德行善,積攢功德,日日為白家祈福。
把功德之力施惠至白家。
因此,白家嫡系幾位皆是富貴安穩一生,壽終正寢的命格。
我阿姐自幼樂善好施,更是福澤綿延,一生順遂的好命。
可現在,這福澤卻像是霧裡看花。
真真假假,如影似幻!
5
是夜。
我跳上屋頂。
縱觀整個蕭府。
被濃濃的福澤籠罩。
這是祖上有大氣運或是有大功德在身的家族才會有的恩澤。
這是名副其實的福窩。
據我觀察,府上的主子下人皆是溫和慈悲之人。
可蕭山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我想多了?
或許我應該先去見見那兩個孩子。
次日午膳。
因著我是來客。
蕭老夫人設宴款待我。
這蕭府人口簡單,三代單傳。
這一代,只有蕭山一個獨苗。
就這配置,沒有逼著阿姐生育,著實寬厚。
若那明哥兒和甜姐兒不是蕭山的孩子,過繼又何妨?
可這隻怕是一場騙局。
我不動聲色地吃著菜。
「音音,這京都的菜肴可還合胃口?」
「謝謝老夫人,飯菜很可口,我很喜歡。」
「好,喜歡就好。」
阿姐溫柔地給我夾菜。
「音音吃塊魚糕,你最愛吃了。」
我看著碗里的魚糕,捂住嘴,差點沒嘔出來。
「嘔。」
小時候吃魚被卡住,險些去了半條命。
從此看見與魚相關的任何菜肴我都生理性嘔吐。
「音音怎麼了?」
阿姐焦急地詢問。
我一言難盡地看向阿姐,有些委屈。
「阿姐如今竟是連我見魚便吐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聞言,阿姐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和不解。
「會吐嗎?」
倒是蕭老夫人的神色間有些慌亂。
她連忙鎮定下來。
「音音不吃魚便不吃,咱不委屈自己啊!
「這就讓丫鬟們撤走。」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男人詢問的聲音。
「音音可是受什麼委屈了?」
蕭山牽著兩個小娃娃來到宴廳。
老夫人喜笑顏開。
「不是說有事不來了?」
「宴請音音這麼重要的事情怎能不來?
「明哥兒和甜姐兒非要去看看他們的母親,這才耽擱了。」
老夫人趕緊招呼兩個小的。
「不打緊不打緊,快來坐。」
餐桌上,丫鬟們為我們布菜。
動作很是熟稔地為甜姐兒添了好些塊魚糕。
兩個小娃娃粉雕玉琢。
一看就是嬌寵的少爺小姐,金尊玉貴。
小丫頭甜甜地道。「魚糕真好吃。」
不止是甜姐兒。
明哥兒也是偏愛魚糕勝過任何菜。
看著二人歡快地吃著魚糕,再看自己碗里這塊魚糕。
腦海中有什麼東西像是要串在一起。
老夫人瞧出我的思慮,連忙為阿姐剛才的行為解釋。
「音音,裊裊對明哥兒和甜姐兒很是照顧。
「她可能把孩子愛吃的東西記成是你愛吃的了。」
我回過神來,裝作瞭然和理解。
「嗯,阿姐向來仁愛溫和。
「孩子們很乖,多吃點魚聰明。」
聽到我的話,老夫人眼裡閃過欣慰。
「音音,你父母親甚少來京都。
「此次你來,我們有事同你商量,也好叫你回去的時候告訴親家。」
我放下筷子,安靜地聽老夫人講。
「裊裊三年都未曾懷孕,我們想做主把明哥兒和甜姐兒過繼到她名下。
「將來也好有個倚仗。」
我剛才已經看了,這明哥兒和甜姐兒與蕭山之間沒有親緣線。
證明他們不是蕭山的孩子。
若阿姐一直沒有子嗣,過繼或者蕭山納妾只是時間問題。
偌大的蕭府需要繼承人來管理。
至於蕭山的孩子,我也一定會揪出來。
到時候,是去是留,阿姐自己決定。
我笑意盈盈。
「白家尊重阿姐的選擇。」
聞言,阿姐眸中閃過驚喜。
「我願意過繼明哥兒和甜姐兒。」
阿姐這反應?
有點不對。
昨晚提到這事明明還滿臉愁容。
今天就欣喜若狂了?
開心的還有桌上的其他幾位主子。
就連沉默寡言的蕭老爺也滿臉笑意。
可我卻笑不出來。
我盯著阿姐的臉,看了又看。
確定是我阿姐沒錯,可阿姐心思細膩,百轉千回。
如今這樣子卻像個沒有魂魄的傻大姐。
沒有魂魄?
我心裡咯噔一下。
阿姐時而的茫然可不就像丟了魂魄之人。
莫不是真的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可我又瞬間否定了這個想法。
阿姐的身體內,三魂七魄俱在。
這那這一切又是何故?
6
因著兩個小傢伙的到來。
氛圍倒是輕鬆了許多。
蕭山一邊照顧著阿姐,一邊看顧著兩個孩子。
就這麼看,真真是個好男人。
只是,阿姐的表現實在怪異。
用膳結束後。
我悄悄掏出一條絲巾。
本想用來擦嘴。
餘光看向快要離席的眾人。
我立馬出聲。
「哎呀,阿姐,你看我手中的絲巾可是你當年送我的。
「這圖案才繡到一半,我便急匆匆地拿走了。
「這次來,阿姐可要幫我把另一半繡完。」
阿姐接過我手中的絲巾。
仔細瞧了瞧絲巾上面的繡跡。
「這,可是牡丹?」
牡丹?她說這是牡丹?
我捏緊了手,胸腔蓄起了點點怒火。
我眼眸灼灼地看向面前這個面容溫婉,姿色清麗的女人。
厲聲開口質問。
「你不是我阿姐。
「你是誰?
「你為什麼要冒充我阿姐?」
我的突然發難,讓眼前的女人眼眸頓時泛紅,濕潤一片,委屈至極。
而蕭家眾人則是滿臉震驚,神情中夾雜著一絲極力隱匿的恐慌。
蕭老夫人反應最快。
她很快鎮定下來,連忙上前安撫我。
「音音,你為何會這樣問?
「這是你阿姐,是如假包換的裊裊啊。」
我滿臉怒容地看著還在那委屈巴巴的女人。
「她不是我阿姐。」
我將手中的絲巾展示在眾人面前。
上面繡到一半的圖案清晰可見。
即使外人瞧不出。
阿姐也定然知道那是未完成的並蒂蓮花。
而不是什麼勞什子牡丹。
「這是我阿姐親手給我繡的絲巾。
「阿姐告訴我,並蒂連枝,一莖雙花,互相滋養,互相成就,方能健康生長。
「如同我跟阿姐之間的深厚感情。
「可這個女人她跟我說這是牡丹。」
女人期期艾艾,語無倫次。
「我,我,我忘記了。」
她痛苦地捂住腦袋,似在掙扎著什麼。
蕭山心疼地擁住她。
「音音,你當真是錯怪你阿姐了。
「裊裊近來偶發頭痛,記憶大不如從前。
「加之時間太久,大概真是不小心忘了。」
哼!忘了,我可不信。
這女人絕對有貓膩。
但我現在沒弄清情況,不能貿然跟蕭家翻臉。
否則阿姐危矣!
「哼!」
我傲嬌地別過臉,一臉生氣的模樣。
但顯然比剛才怒氣沖沖的我,態度要好上幾分。
蕭老夫人連忙給女人使眼色。
於是,阿姐上前握住我的手。
「音音,對不起。
「阿姐與你在一起的時日太少,很多事情印象都不深刻,是阿姐的錯。
「都怪阿姐這腦子不爭氣,音音原諒阿姐好不好?
「這次你待久一點,阿姐保證將你的喜好記得清清楚楚。」
我與阿姐雖一母同胞,在一起的日子卻屈指可數。
這樣說,倒也合理。
但我還是彆扭地噘著嘴,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阿姐趁機開始溫情出擊。
她親昵地拉著我的手搖晃,溫聲細語。
「好妹妹。
「音音妹妹。
「原諒阿姐吧!」
這會兒倒又像是我阿姐。
我便順梯子下了。「嗯。」
其實我仔細探查過,眼前這具身體的確是阿姐。
但又不知為何阿姐像是被換了個芯。
我此番做法不過是想看蕭家人的反應。
7
當晚。
我召喚出紙鳶。
「去,跟著她。」
一隻紙鳶從窗戶飛出去。
緩緩飛向阿姐所在的雅苑。
我透過紙鳶看到蕭山與阿姐伉儷情深。
兩人相擁而眠,看似無任何異樣。
但實際上阿姐卻是如提線木偶一般由蕭山牽引著。
讓她洗漱她便洗漱。
讓她更衣她便更衣。
讓她睡覺她便睡覺。
···
乖順得像是行屍走肉。
直到雅苑的燭火熄滅,我都沒有看出蕭山的任何異樣。
這人要不是藏得極深,就是慣會演戲!
召回紙鳶,變幻為我的模樣在床榻中安睡。
我咬破手指,虛空勾畫隱身符。
一道隱形的光瞬間灌入我的體內。
我大搖大擺地在蕭府閒逛。
這蕭府說句洞天福地也不為過。
環境清幽,布置考究。
夜晚涼風習習,沁潤人心。
丫鬟小廝各司其職,都井然有序地安排著守夜事宜。
面上真是尋不到任何錯處。
看來需得動用非常之法才能窺得其破綻。
我從兜里拿出路過桂花村時掏來的牛眼淚。
抹在眼睛上。
這世界的氣流瞬間混沌起來。
牛鬼蛇神被阻擋在蕭府的屏障之外。
整個蕭府,氣息純凈,氣運流轉。
但有一處氣運格外薄弱。
像是光明中隱匿了黑洞。
我循著那薄弱處而去。
竟然來到了雅苑。
此時,蕭山和阿姐已然睡下。
門外有一個小丫鬟看守。
環顧一圈。
書房那邊,有兩個小廝看守。
難道書房有什麼重要的東西?
靈巧的手腕一揮。
小廝們只覺困意襲來,打個呵欠,靠在牆角便沉睡了過去。
我輕輕地推開書房的門,抬腳進去。
我在裡面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之處。
明面上的東西都是些帳本,鋪子收益之類的東西。
我想了想,學著之前與師兄出去歷練,劫富濟貧時的樣子。
左敲敲右敲敲,尋找暗格或是暗室。
在走到書桌底下時發現腳感不對。
移開雙腳,在地面敲擊。
竟是空心的。
我小心翼翼地撬開地面的青石磚。
露出地下暗格。
裡面只有一隻木盒子。
我將盒子取出來,發現裡面只有一本族譜。
族譜需要這樣藏著掖著?
我很奇怪,慢慢打開。
族譜記載。
蕭家源自雲州,有苗族血脈。
這一代蕭家的掌權人蕭山,髮妻寧如毓。
我翻閱的手一頓,眉頭微凝。
寧如毓?
髮妻?
我猛然瞪大雙眸,難以置信。
阿姐是蕭山明媒正娶的正妻,名喚白裊裊。
寧如毓是何許人也?
再接著往下看。
長子蕭毓明,長女蕭毓甜。
明哥兒?甜姐兒?
這到底怎麼回事?
如果族譜是真的。
阿姐自始至終都只是局外人,是蕭家要完成某種陰謀的墊腳石。
哼!
這蕭家真是欺人太甚。
若不是我放心不下阿姐來探望她,阿姐恐怕會被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這世界。
我深呼吸,極力壓下胸腔內的熊熊烈火和滔天怒意。
現在還不是發難的時候。
得先弄清楚事情原委。
寧如毓和兩個孩子或許是突破口。
思及此,我合上族譜,收入懷中,悄悄離開。
8
翌日。
我和阿姐以想要與兩個孩子多相處,建立母子情誼為由。
將兩小隻從蕭老夫人那裡接了出來。
但蕭老夫人派了身邊的杜嬤嬤隨身跟著。
我跟阿姐一起帶著兩小只在花園中玩耍。
阿姐準備好點心,溫柔地看著院中追著蝴蝶玩的兩小隻。
「明哥兒,甜姐兒,過來喝甜水吃點心。」
兩小隻聞言,連忙湊到我們跟前。
大口大口地喝著甜水。
阿姐溫柔地為兩小隻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
突然驚呼。「咦,明哥兒你的玉佩呢?」
阿姐神色焦急地看向杜嬤嬤。
「許是剛才跑丟了,勞煩嬤嬤帶人去尋一尋。」
杜嬤嬤趕緊帶了兩個丫鬟去花園裡尋找。
待杜嬤嬤走後,我看向明哥兒。
「明哥兒,你們昨日去看望母親,她可還好?」
明哥兒大眼睛萌萌地看向我。「好!」
阿姐聞言,詫異過後,是欣喜是擔憂,她向明哥兒確認。
「你母親好了?」
明哥兒點點頭。
小丫頭仰頭看向阿姐。
「母親給我們做了芙蓉糕。」
我與阿姐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震驚。
那位表小姐看來已是大好。
阿姐說那表小姐身體不好,不想給蕭府帶來晦氣,自請住在別院。
阿姐想要去探望,都會被蕭山找藉口搪塞過去。
「阿姐知道她的閨名嗎?」
阿姐點點頭。
「她名喚寧如毓。」
寧如毓?
族譜上面蕭山的髮妻。
我壓下心驚,不動聲色地道。
「阿姐,她如今大好,你倒是可以去探望一下。」
「嗯,是該去的。」
「擇日不如撞日,我們現在就去吧!」
我站起身,拉著阿姐興致勃勃地道。
阿姐有些無措。「那,那好吧!」
我笑眯眯地牽上兩小隻的手。
「明哥兒,甜姐兒,我們去探望你們的母親。」
「好耶!」
兩小隻高興得都快蹦起來。
於是,我和阿姐帶著兩小隻開開心心地出了蕭府。
我們剛要上馬車。
明哥兒眨巴著大眼睛,奶聲奶氣地道。
「方向錯了,是那邊!
「那邊有高高的城樓。」
甜姐兒也指著與馬車相反的方向。
「那邊。」
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
杜嬤嬤從蕭府跑出來,急忙喚住我們。
「少夫人,白小姐。」
阿姐看著著急忙慌跑到我們跟前的杜嬤嬤。
「杜嬤嬤,何事如此著急?」
「夫人要帶著兩位小主子去哪?」
「聽他們說寧小姐已經好了,我帶著他們去探望一下。」
聞言,杜嬤嬤拿著手帕的手一抖,面上閃過不易察覺的忐忑。
「老夫人喚小主子去溫習今日的功課。
「夫人您改天再帶他們去,如何?」
阿姐娥眉微蹙,有些不豫。
杜嬤嬤不給阿姐拒絕的機會,繼續說道。
「夫人今日這般匆匆過去,兩手空空,也有失禮數。
「不如改日備好禮物去探望表小姐。」
阿姐思考了一番。
「如此也好。」
「那老奴帶著小主子回老夫人的院子去了。」
「去吧!」
9
阿姐看向我。
「音音,那就改天去吧!」
我沒有說話,若有所思。
阿姐從馬車上下來。
「先回去吧!」
我眉頭皺起來。
剛才兩小隻的反應,阿姐這是選擇性地失憶了?
從前的阿姐心思最為敏銳。
如今倒是個心寬的。
「誒,阿姐。」
「怎麼了,音音?」
她回過頭見我還在原地,朝我走過來。
「你沒發現剛才明哥兒和甜姐兒的不對勁嗎?」
「有哪裡不對勁?」
阿姐似乎把兩小隻剛才指著另一方向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我又重複了剛才的事情。
馬車要去的方向是別院。
而與馬車相反的方向是皇宮。
「阿姐想不想知道他們指的是哪裡?」
「你如何知曉?」
我邪魅一笑,掏出剛才順勢從明哥兒頭上扯來的頭髮。
「它們會帶我們去的。」
我握著頭髮雙手合十,低念咒語。
「親緣線牽,孺子當歸···」
一縷無形的親緣線從我的手中飄出來,順著明哥兒剛才所指的方向而去。
「阿姐,走。」
阿姐一臉茫然,「啊?去哪兒?」
這才想起阿姐看不見那親緣線。
於是我拿出牛眼淚在阿姐的眼睛上抹上一些,她這才看見。
我們一路跟著這根漂浮的親緣線。
一直走,一直走,結果到了皇宮宮門口。
看見眼前巍峨矗立在眼前的皇城,我有些無力。
兩小隻的父母親在皇宮裡?
「走吧,回去吧!」
這皇宮我可不能帶著阿姐硬闖。
只好意興闌珊地往回走。
一回頭便迎面撞上個人。
「三師兄。」
「小師妹。」
我倆異口同聲地驚呼。
「剛才路過這邊看見靈氣波動,便覺那股氣息很熟悉。
「想著過來看看。
「沒想到真的是小師妹。」
我詫異地看著眼前對著我傻呵呵笑的人。
錦緞華服,氣宇軒昂,貴不可言的樣子。
「三師兄,幾年不見,現在倒是人模狗樣了呢!」
「音音,休得無禮。」
阿姐連忙上前阻止我。
「這是瑞王。」
「什麼?」我發出尖銳爆鳴。
曾經跟我一起掏鳥窩拱蛇蛋,擠大通鋪的三師兄是皇帝的兒子瑞王?
他不是說父親病重,繼母和大哥懶惰,他要回去管他那幾畝水田?
「誰說要回家耕地種田的?」
我抄著手斜睨他。
三師兄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
「那個,師妹,咱們好久未見了。
「師兄做東,請你吃飯。」
我皮笑肉不笑。
「不必,我吃過了。」
說完,傲嬌地轉過頭。
他走的時候哭得稀里嘩啦。
我當時看得直搖頭。
還罵他是愚孝的人!
天大地大,為何非要回去直面渣父和繼母。
還以為他是感嘆命運悲苦。
好傢夥!
人家有皇位要繼承!
想起三師兄離開時師父對他那語重心長的囑託。
什麼廣積糧高築牆緩稱王···
什麼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什麼得民心者得天下···
當時我還奇怪,師父說這些大道理給他個莊稼漢幹什麼。
實在是對牛彈琴!
我帶著疑問去問師父,師父說三師兄回去可能要當村長。
我還感嘆真是不容易。
當個村長竟也要帝王般的智慧。
呵呵!
實在是,氣憤得很哪!
小丑竟是我自己?
阿姐在我身後歉意地對三師兄說。
「小妹不懂事,還望殿下海涵。」
三師兄無所謂地笑了笑。
「無妨。」
「哼!」
「好師妹,別生氣。
「師兄是有苦衷的,你就原諒師兄吧!」
我看著手中的頭髮絲,再看看面前氣度不凡的男子。
眼珠子轉了轉。
這不是送上門的勞力?
「原諒嘛也不是不可以。」
三師兄星星眼地看著我。
我也不拐彎抹角,
「帶我進皇宮。」
聞言,三師兄的眉頭瞬間擰起來。
「這,恐怕有點為難。」
「音音,不要為難殿下。
「尋常人沒有傳喚是不能隨意進出皇宮的。」
阿姐上前為三師兄解釋。
三師兄溫潤地看著我。
「師妹換個師兄能力範圍內的事可好?」
行吧!我點點頭,攤開手。
三師兄疑惑。
「頭髮絲。
「這是何意?」
我微笑。「找他的父母親。」
10
蕭府。
我用過晚膳之後回到客院。
沒多久便收到了師兄的紙鳶。
紙鳶跳到我的手上。
上面寫著「師妹親啟。」
我打開信紙。
「師妹,那頭髮絲的生身父母已經找到。
「是五皇子身邊一個管事的孩子。」
一個管事的孩子?
這結果真是出乎意料。
蕭山知道自己養著別家管事的孩子嗎?
那寧如毓知道嗎?
將信紙燒掉。
我立馬換上夜行衣朝蕭家在京郊的別院而去。
行至城門外。
聽到後面有不少動靜。
我不動聲色地前進,在經過一片密林時閃身躲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