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命啊!父親、哥哥、兒子、孫子都是皇帝,偏偏自己不是
1838年深秋的紫禁城,一場瓢潑大雨中,圓明園湛靜齋內傳出嬰兒啼哭。道光帝第七子奕譞出生了。此時,他的四哥奕詝(即後來的咸豐帝)已七歲,六哥奕訢(恭親王)五歲,兩位兄長在道光帝心中的地位早已穩固。而奕譞的生母琳貴人烏雅氏,不過是宮中一位不得寵的妃嬪。
奕譞的童年記憶里,充斥著冷清的宮室和母親深夜的嘆息。他常躲在廊下偷看父親道光帝與四哥奕詝、六哥奕訢練騎射。一次,六哥射中靶心,道光帝大喜,當場解下白虹刀賜予,而奕譞的竹馬玩具,只是母親用碎布縫製的布老虎。這種鮮明的對比,在他幼小心靈埋下隱痛:「同樣是皇子,為何我只能做陪襯?」
1840年鴉片戰爭爆發,道光帝焦頭爛額,更無心關注這個「小七」。當奕譞五歲入上書房讀書時,師傅們早已被奕訢的聰慧折服。史載奕訢「日誦千言,過目不忘」,而奕譞則需反覆抄寫《三字經》才能記住。這種差距,讓他在父親面前始終抬不起頭。
1850年,道光帝駕崩,四哥奕詝繼位為咸豐帝。按照慣例,皇子成年後應封爵開府,但奕譞直到1859年才得封醇郡王,比六哥奕訢的恭親王爵位晚了整整十年。這期間,他蝸居在破舊的貝勒府,每日晨起必在院中焚香禱告:「願兄長聖體安康,國祚永昌」,看似虔誠,實則是向咸豐帝表忠心的求生之道。
1860年英法聯軍攻入北京,咸豐倉皇逃往熱河。留在京城的奕譞親眼目睹圓明園被焚,他在日記中寫道:「火光三日不絕,雕樑畫棟盡成焦土。吾輩宗室,愧對祖宗!」但這份憤懣,他不敢向任何人表露。次年咸豐病逝,奕譞敏銳抓住機遇,與兩宮太后密謀發動辛酉政變。史載他深夜策馬三百里,將慈禧太后的密信送至恭親王手中,途中累死三匹快馬。
政變成功後,慈禧賞他「親王雙俸」,他卻跪地叩首:「臣弟但求長伴青燈,為太后祈福。」這般謙卑姿態,讓慈禧都忍不住感嘆:「老七是個明白人。」
1875年同治帝暴斃,慈禧突然召奕譞入宮。當他顫抖著掀開養心殿門帘,看見四歲的兒子載湉(即光緒帝)坐在龍椅上時,竟當場昏厥。醒來後第一句話是:「太后要滅我滿門啊!」,他太清楚這個位置意味著什麼。
成為「皇帝生父」後,奕譞的日常堪稱荒誕喜劇。每日上朝,他要提前兩個時辰跪在乾清門外「避嫌」;兒子光緒向他行禮,他必須側身躲避;甚至除夕家宴,他只能吃單獨準備的飯菜,因為「天子之父不可與臣共食」。某次醉酒,他在王府後花園指著假山苦笑:「這座石頭山,比我更像活人!」
1886年,慈禧授意他挪用海軍經費修頤和園。面對李鴻章「北洋水師需添置速射炮」的奏摺,他提筆批覆「暫緩」時,墨汁滴落紙上暈染開來,像極了水師將士未來的血淚。
1891年寒冬,51歲的奕譞在病榻上反覆念叨:「載灃不可近權力,溥儀萬勿做皇帝。」然而命運再次嘲弄了他,孫子溥儀三歲登基,成了末代皇帝。臨終前,他掙扎著寫下遺折:「臣愚以為,凡我子孫,永世不得入軍機。」字跡歪斜如風中枯枝,道盡這個「皇帝製造專業戶」的悲涼。
更諷刺的是,他生前為避嫌將王府修得比郡王府還簡樸,正殿竟用青磚而非琉璃瓦。但1912年清帝退位後,這座「低調」王府卻被軍閥洗劫一空,連書房裡的《九思堂詩稿》都被當廢紙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