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薛厲的家裡周圍布了暗樁,所以他們沒有立即動手。
可我知道他們等不及了。
因為景昭的易感期要到了,而這位少爺有個毛病,易感期的時候無差別攻擊所有人,除了我。
這是我不幸的來源,他明明那麼討厭我,卻又離不開我。
這天薛厲把我帶了出去,地點是診所。
卻是去收拾東西關門大吉的。
他心情不好,沉著臉色。
我打趣:「怎麼,你黑診所終於被取締了?以後去哪兒賣藥?天橋下邊?」
他惡狠狠地凶我:「就算去天橋賣藝也得帶上你,你就在旁邊給我敲鑼,別想跑。」
我想了想那個畫面,有些滑稽,沒忍住笑了出來。
薛厲神色也緩和了些,蹭了蹭捲簾門上的灰:「總有些東西是留不住的。」
他意味深長地望了我一眼。
傍晚回家的時候卻跟景昭來了個正面接觸。
他站在所有人中央,一見到我就露出一個猙獰的笑,招招手:「景恩,過來。」
語氣稱得上溫柔,但景昭這輩子都學不會笑,每次扯開嘴角裝笑,都像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我往後退了幾步,縮在薛厲身後。
薛厲大大方方打了個招呼:「喲景少爺,稀客啊。」
景昭眉頭一皺,語氣不悅:「我來帶我的omega回家。」
我那句「我不是你的omega」幾乎要脫口而出,可薛厲搶先問道:「那勞駕讓讓?」
他摟住我的腰,挑眉:「我的人餓了,得趕緊回去喂他。」
說薛厲不是故意的都沒人信。
戰意一觸即發。
兩個頂級alpha的信息素轟然泵開,旁邊所有人都受到了影響。
景昭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你、的、人?」
我已經站不穩了,好在薛厲一直穩穩托住我。
然而最終什麼也沒發生,因為薛家安排在周圍保護薛厲的人出現了。
景昭來的時候沒帶太多人,因為他太自負,他總覺得沖我招招手,我就會跟他回去。
哪有這種好事呢?
薛厲扶我坐在沙發上,雙手撐著我的肩膀跟我對視,
「看不出來你還挺招人惦記的。」
懶得噴,他明明一早就知道我是誰。
可他的下句話卻令我心頭一顫,
「下次不許這樣了,萬一我護不住你怎麼辦?」
他偏頭,看了一眼床上的枕頭。
那裡藏著我的十九萬現金。
沒錯,景昭今天會出現在這裡,是我花錢讓人傳給他的消息。
只有讓景昭跟薛厲起正面衝突,薛厲才不會繼續混下去。
我實在不想陪他演什麼歲月靜好的日子了。
5
景昭比我想像中還要瘋,他截了薛家的生意,喪心病狂地打壓薛家。
薛厲只能立馬回薛家,再不回去,家都要沒了。
結果在回家的必經之路上遭了伏擊。
一夥蒙面人出現得迅速,出手果斷狠辣,打傷了薛家不少人。
包括薛厲,他將我緊緊護在身後,自己的手臂被流彈擦傷,血不住往外流。
濃郁的信息素混雜血腥味,壓得我快喘不過氣。
好在那群人沒有趕盡殺絕,為首的留下了一句話便揚長而去,
「景少說了,你願意待哪兒就待哪兒,不過最終你只能回他身邊。」
他樂得看我逃竄,然後將我所有的路都封死,看我最後無路可去,只能匍匐在他腳邊。
可我是人,不是狗。
薛家大部分人集中在一起,聽聞薛厲遭到伏擊後大怒,桌子被拍得震天響,
「景昭太過分了!他這個瘋子!」
「這麼囂張,當我們薛家吃素的嗎?」
「冷靜一下,不過話說回來,景家雖然跟我們不睦,但也一直相安無事,最近為什麼突然發難?」
眾人將目光投向了我。
我正坐在薛厲旁邊,小心翼翼地替薛厲上藥。
薛厲疼得「嘶」一聲,我手忙腳亂,「我,抱歉,要不還是讓醫生來吧……」
專業人士就在旁邊,但是薛厲固執地握住我的手:「讓你當保姆就是伺候我的,這時候活交給別人干?」
我有些無奈,只能小心再小心。
旁邊的人看不下去了,有個脾氣急的開口:「大哥你真是的,薛家又不缺omega,你帶這麼個玩意兒回來幹什麼?禍水一個!」
禍水本水的我充耳不聞,一心只在意薛厲的傷口。
薛厲眼神都沒給半分,語氣冷淡而嚴厲:「再胡說就滾出去。」
單是一句話就足以震住其他人,無論是身份還是能力,薛厲都比別人高几分。
他上一秒還板著臉像個冰塊,下一刻卻溫聲哄我:「給我包個蝴蝶結呢,包漂亮點。」
……
還挺臭美。
我盡全力包了個醜醜的蝴蝶結,最後忽視了薛厲幽怨的目光,轉眼看其他人,
「我有辦法對付景昭。」
6
最先回應的還是剛才那個人,年紀小氣性大,冷哼一聲:「憑你?」
無數道目光落到我的身上,有懷疑,有不屑,有嘲諷。
只有一個人例外。
薛厲扯扯我的衣角:「恩恩,別說氣話。」
我撥開他的手,挺直脊背,語氣嚴肅:「我叫景恩。」
這是景昭給我取的名字。
他粗暴地標記我後,突然問我:「你叫什麼?」
連我的名字也不知道,我的身份也不重要,他只知道我是個能緩解易感期痛苦的解藥。
「算了,不重要,你以後就叫景恩吧。」
在他眼裡,標記我是一種恩賜。
可笑又可悲,因為我現在站在薛家,竟然生出了一絲慶幸,慶幸他給我的這個名字。
代表我曾經待在離他最近的地方。
「景昭一直在找的人就是我。」
「我可以幫你們對付他。」
薛家人眼裡燃起了熾熱的光,不過他們內部出現了分歧,
「哼,一個omega,口氣倒是不小,不知死活。」
「不如把他送給景昭,沒準他就收手了。」
「白送?你是傻X?」
有人不懷好意望了我一眼,陰惻惻開口:「讓景昭拿東西來換,不答應的話就先送點零件給他,我看那雙眼睛就不錯。」
……這些人真的跟薛厲流的一樣的血嗎?
「沒有千日防賊的,我們兩家的競爭一直在,就算這次平息了,那下次呢?」
「我也覺得,干就完了!」
頂尖家族之間看似平衡,可平靜之下暗流洶湧,實則個個都巴不得撕破皮,再從對手身上咬下血淋淋的肉。
最後是薛厲起身,擋在我的身前,開口擲地有聲:「都欺負到家門口了,還認慫?」
「更何況,我這兒還有些東西。」
薛厲給了手下一個眼神,隨後手下掏出了一疊疊資料。
所有人看完資料後都沉默了,良久有人激動道:「薛厲,你說怎麼辦,我們就怎麼辦!」
我掃了幾眼,那上面是薛厲私下裡談的合作,這對如今被景昭打壓的薛家來說如及時雨一般。
而且裡面有不少家族,勢力雖比不上薛景二家,但都聯合起來的話,夠景昭心累了。
也看得我心驚,算算時間,竟然全是在我跟他「同居」的時間。
所以白天不讓我跟著出門,其實是去談這些嗎?
怪不得診所門落灰成那樣也不擦。
突然有人叫我,拉回我所有思緒,
「恩恩,你說的辦法是什麼?」
我愣了一下,曾在心裡演練過無數次的話脫口而出,
「暗殺。」
剛才對我還有些信心的人現下都拉下臉,
「嘁,果然是個不入流的,異想天開。」
「長得不錯,怎麼是個傻子?暗殺景昭,做做夢就得了。」
景昭是景家的獨子,脾氣古怪,行蹤成迷。
外界知道他長什麼樣的人都少,更別提打探他的去向搞暗殺了。
但是我知道,「三天後南郊墓園,景昭會自己一個人去,這是唯一的機會。」
7
沒有人知道南郊墓園埋葬了景昭的omega母親。
景老爺子一生風流卻只有景昭一個孩子,其實就是因為被這位omega下了絕育藥。
這也斷送了他的命。
所以景老爺子不喜歡景昭,但又無可奈何,景昭除了性格殘缺一點,手段跟能力都很強。
景家父子就形成了這種微妙的平衡關係,既是家人,也是仇敵,中間總有層抹不去的隔閡。
三天後是景昭母親的忌日,他每年都會一個人去墓園待一天,不帶任何人。
以往回來後都會把我鎖在床上整整三天。
翻來覆去地問我愛不愛他,我累到大腦一片空白,
「愛是什麼?」
景昭愣了愣,蹭了蹭我身上綻開的皮肉,「這就是我愛你。」
我在心裡想,原來愛是折磨。
他還會伏在我的膝蓋上問我:「為什麼你沒有懷孕呢?」
「為什麼我們沒有孩子呢?」
他每次從墓園回來,都想要一個孩子,
「我不計較他送你來的初衷是什麼了,生個孩子吧,」
「我們會是一個家。」
景昭的眼淚滾燙,灼傷了我的腿。
我只覺得可笑,我明明告訴過他,我其實是來給他當秘書的。
我在景家資助的孤兒院長大,分化後每個人都做了場測試,我的測試成果最好,被景老爺子接到身邊。
那張薄薄的檢驗單顯示,我跟景昭的信息素契合度高達95%。
景老爺子沒告訴我這個,只讓我學各種東西,然後告訴我:「你很出色,去幫景昭做事吧。」
那時候的我真傻,不知道棋子永遠得不到別人的尊重。
我只是感激這份培養,同時堅信自己可以做好所有事,來回報景家的恩情。
那樣難堪的開局,與日復一日的羞辱和折磨,結果最後景昭說要跟我有個家。
我可去他的吧!
薛家人不是很相信我的話,但是他們聽薛厲的。
而薛厲沉默半晌,毅然決然說了他的看法:「做。」
左不過就是多派點人在我說的必經之路上埋伏,就算沒成功,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可要是成功了,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薛厲親自點的人,做了詳細計劃與人員分工。
而當天,薛厲也親身上陣。
他讓我替他裝滿彈匣,臨行前在我的額頭落下一吻,
「等我回來。」
這是這麼久以來,我們最親密的行為。
我時常在想為什麼薛厲不標記我呢?
是嫌棄我嗎?
那讓我睡床他睡地板,給我做飯,不讓其他薛家人靠近我,也是嫌棄我嗎?
alpha的心思真的很難猜,好在我也不糾結。
整整一天,我的心裡總有種說不出的擔憂,心跳得很快,像要死了。
我捂住不安的心臟,試圖勸服自己:「沒關係,成與不成,總還有辦法的。」
可惜我賭失敗了。
指針到十一點的時候,薛厲乘著夜色歸來,周身是化不開的血腥味。
他撐著走到我面前,卻還是力竭跪地,靠在我懷裡嘆了一口氣,
「行動失敗了。」
8
開端是極好的,景昭按以往一樣孤身前往墓園。
薛家人也提前排除過障礙,都以為這次勢在必得。
可偏偏最後景昭的人無聲無息出現,又以壓倒性的優勢幹掉了薛家主力。
當晚由於薛厲也去了,跟他爭權的人不甘落後也親自去,結果卻喪了命。
薛厲運氣好,撿了條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