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婚黑狗完整章節

2025-03-05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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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捂著臉,望著她流淚。

滿心都是委屈:

「可,可哥哥也是你的兒子……你不怕我超過他嗎……」

她冷笑,浸寒的眸子垂下來看著我:

「你父親腦筋不清楚,才害怕。我有什麼怕的。

「你哥哥,生來就要在吹捧中長大。

「而你,萬事都要自己去搶,去奪。

「你父親怕你,你就爭到他再不敢打你為止。」

她的佛珠慢了下來:

「娘累了,幫不了你,你要爭氣。」

我便記住了我娘的話。

直到她死前,我對她的記憶,也總是停留在這裡。

她死得早,她不知道。

我爹的腦筋是最清楚的。

因為被恨著的人,總是能感受到對方的恨意有多深。

他應該怕我,必須怕我。

可他又離不開我。

我娘死後,我便移了性情,再不出風頭,與他們卑微示好。

成了他心中合格的女兒。

他便開始讓家中女眷長輩帶我去各種宴會,尋摸合適的婆家。

我便是在皇家春日宴上與李煜城相識。

那時他少年英發,雄心勃勃。

我同他談建功,談兵法,談生在富貴之家卻備受冷落的無奈。

談他作為質子備選,如何打通太后這層關係……

那時的李煜城很需要我。

我陪他逐步圖謀,步步順意後。

他成了太子。

我成了眾人心中默認的太子妃。

父親再不能輕視我。

直到出征那日,我吵著一同去。

望著太子寄予厚望的神色,他也不能再拒絕。

後來在軍中,他知道了我的好處。

打不贏的仗,經由我的布置,有了必勝的態勢。

他看我的眼神有了微妙的變化。

厭惡忌憚中,多了恐懼。

可他沒有辦法,他太想立功了……

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我將他心愛的兒子,引入了一個能勝,卻必死的局……

兄長和軍隊被窮途末路的邊族殘兵在險地衝散。

最終被刀槍劍戟砍到體無完膚。

他徹底丟了臉面,連里子也丟沒了。

父親一夜白頭。

重病在床。

被他最信任的部下,一碗碗湯藥照顧到奄奄一息。

他問我:

「我雖冷落你們母女,卻從未苛待……你當真能恨我,恨到要我性命?」

我平靜回答:

「不至於,我只是不想再過屈於人下的生活。

「爹,在軍營這些年,我忽然明白了。手握軍權的感覺太好了,不用看人眼色,做了事總能得到回應,人人都吹捧我。

「我回不去了,我回不到深宅大院,去過曾經的生活了。」

所以,阻礙我的人。

消失吧。

18

禮部問我要如何處理祠堂里的屍體。

我讓她入了祠堂。

裡面已經有我害死的兩個人,不差她一個。

我已經有了足夠讓我滿足的東西。

什麼一家三口,天倫之樂。

無所謂了。

之後的半年,我同離弦過了一段恩愛又快樂的日子。

除了幾個諫臣讓我停止垂簾聽政。

被我拿捏把柄封了嘴以外。

一切安好。

再後來,我同離弦的兒子降生了。

離弦立刻封他為太子,以待繼承大統。

群臣藉此由頭,鼓動離弦選妃,開枝散葉。

離弦開始的態度堅決。

在後花園同前來給我請安的命婦偶遇幾次。

再見她身邊帶來的,有邊族血統的侍女,目光多了些許不同。

後來,他漸漸改掉了不理朝政,一心依賴我的習慣。

開始自己批閱奏摺。

我並不阻止,只是倚在門框上看他。

他用手摸了摸鼻子,走過來抱我:

「不想讓皇后太操勞,朕要好好理國。」

這些年,他已經褪去了曾經野獸般的稚氣,完全是個成熟聰明的男人。

我撫摸他英麗的眉眼。

卻再找不到那個滿心只有我的少年。

遺憾是有的。

只是我還沒把心交出去,來不及痛。

太子三歲時。

離弦說要體察民情,獨自去民間私訪三日。

我讓專門培養了跟蹤之術的心腹跟著他。

標記了他所住的農莊位置。

回來後,離弦與我大談特談的並非城中的民苦,而是令他懷念嚮往的邊族風情。

我刻意露出讚許神態。

他便出宮出得勤了。

八個月後,他常住的農莊失火。

一具即將臨盆的女屍,被燒成焦炭。

但那高挺的眉骨和鼻子,依稀能分辨是當初在御花園和他偶遇的邊族女人。

我親自去接離弦。

他雙目通紅,滿臉都是崩潰之色。

見到我後,他愣怔,仿佛明白了什麼。

當他用顫抖的雙手抱住我的時候,我沒有遺漏他聲音中的陰冷:

「華空,朕能死裡逃生,幸而有你。」

之後兩年,我與離弦各自提拔的官員明爭暗鬥。

最終離弦的親信紛紛獲罪入獄。

那年太子五歲。

離弦很久沒有抱過他。

那晚他悵然抱著太子,望向我的眼神,有些許悔意,些許乞求:

「華空,你說朕……是不是就不該登上這個皇位,我,我是不是就該乖乖地待在你身邊,只做你的離弦?」

我當時正在批閱奏摺。

旁邊高大貌美的暗衛,正小心翼翼地給我剪燭芯。

我聽他說話,卻頭也不抬:

「不知道,你當初是被我用箱子抬回來的,你鑽進箱子裡試試,還合身嗎?」

他不再說話。

放下太子,進了側殿。

我們分居,已經三年。

第四年,邊族再次蠢蠢欲動。

我派人前去鎮壓,兩兵交戰,水深火熱。

送回的戰報上,說邊族培養了新型獸兵。

迅猛非常,勢不可擋。

我這才再次主動跟離弦說話:

「你更了解他們的戰術,要不要御駕親征?」

他原本灰敗的眼神,才再次因為我的肯定,散發出死灰復燃的光芒。

19

七日後,我同離弦率軍來到戰地邊境。

來往奔逃的,皆是兩國百姓。

他們不分敵我,只是一味地逃。

士兵們看著邊族人高聳的眉骨,深陷的眼窩。

再看到離弦與他們別無二致的容貌特徵。

臉上都露出了懷疑的神色。

一個抱著孩子的邊族婦女摔在離弦的馬蹄之下。

他縱身下馬,將她扶起來。

對方道了謝,匆匆離開。

離弦望著她的背影,眼睛裡閃爍著複雜的沉思。

前往軍營的路上,他忽然問我:

「難道戰爭真的能解決一切問題麼?我們或許該派個使者,前去談和。」

我只回答他:

「你原本就是邊族人,對他們心存仁慈,實屬正常。」

等我們行至軍營。

收到了捷報。

我軍大敗邊族,大獲全勝。

眾人歡呼慶祝。

離弦站在喧囂的人群中,面色黑沉,默然不語。

末了,他問我:

「你故意的?你知道會勝,還帶我來。你是要我和曾經的母族,做個了斷。」

他錯了,我不是讓他來做了斷的。

我是自己來做了斷的。

我知道,離弦已經徹底被拋諸在我的世界之外。

他再共情不了我的喜憂。

對我無用了,該讓他離開了。

20

流言很快在軍營里散布開來。

他們說當今陛下與邊族人相像。

就連心腸,也在見到那些邊族百姓時軟得不像樣。

他們甚至懷疑,曾經作為黑狗的離弦還保持著獸性。

對野蠻未開化的邊族有著天然的親近。

而那些征戰沙場的將士們,天天看著自己的戰友兄弟戰死沙場。

對邊族有著想要屠族的仇恨。

若帝王叛國,國將不國。

涉及自身利益。

國讎家恨。

那些原本還要維護帝王尊嚴的老頑固也不敢再堅持。

他們找上了我。

一個個舌燦蓮花。

說當初玄王是時勢造英雄。

若沒有我被許親黑狗,也沒有今日的玄王。

真正掌握天命的人,是我。

「陛下與娘娘伉儷情深,臣等欽慕,但國之尊嚴高於一切,望娘娘當機立斷,規束陛下!」

諫官,還是一如既往地團結。

我命人將俘虜來的邊族人發往正午的荒地。

斬首至一個不留。

荒地離皇帝的寢帳很遠。

離弦卻像是能聽到族人的慘叫,坐立難安。

最後,他黑著眼眶跪坐於我身前,不再喚我名字:

「娘娘,我錯了。我曾不忠,有了其他女人,有了其他孩子……

「你曾有所察覺,我卻粉飾太平。

「甚至……暗中怨懟你對她們痛下殺手……

「我再不是你的離弦。我罪大惡極。」

他說這些的時候,眼淚從眼眶裡簌簌落下。

竟有那麼一瞬間,又有了當初那個對我全心倚賴,不諳世事的影子。

他總在最無助的時候,會不自主地想求助我。

「你教我識字,讓我一點點變成一個真正的人……你太好了……

「可當人太複雜了,人的慾望也太複雜了……我想要知足,卻控制不住自己……我總想要更多,更多……曾經我的世界全是你,而所謂的更多,漸漸成了欺瞞你的謊言……

「華空,我該怎麼辦才好?」

我回答不了他。

只問他:「你在邊族時,過著怎樣的日子,你忘了?」

他垂下眸,眼神掙扎閃爍:

「我沒忘,我知這世上所有族群,人有好便有壞……惡人曾將我變為牲口,但母親,卻曾哺育過我乳汁。

「華空,我自私了,你待我這樣好,我卻依舊想要一份被同族認同的歸屬。」

我有些茫然,又有些妒忌。

他為何有這樣的「胸襟」,在百般折磨後,還能依稀記得那一點的好。

為何我能將母親的哺育忘得一乾二淨?

哦,或許是。

母親沒哺育我。

拿著工錢的奶娘哺育了我。

我便平靜了,點頭,表示瞭然:

「既如此,邊族並未滅國,我明日放你離開便是。」

他愣住。

旋即唇角抿出一絲苦笑:

「華空,你哪怕有一刻全心地愛過我,都不會對我如此捨得。」

「我自然捨不得你的。」我努力想要表現得悲傷一點,卻失敗了:

「可是離弦,你不能要求一個自小沒被全心愛過的人,毫無保留地去愛另一個人。這是不現實的。」

我信離弦曾經全心地愛過我。

但他愛得太短,來不及教會我如何回報。

他也知道。

所以,欲言又止後還是沒開口。

結果不達標,便是沒功勞。

21

翌日,我帶著私兵,打著要同陛下去邊境散心的名號,將離弦帶到了邊族的交界地。

「你只有一次離開的機會。」

我將箭搭在弓上。

神色還是無動於衷的僵硬:

「在馬蹄踏出十步的時候,我將射箭,同樣只有一次機會。」

我用餘光,同離弦對望。

依舊能看到他的面色比雪還要白上幾分。

「所以,我是不是死定了?」

他聲音很輕,似乎無欲無求。

我拉弓,為他想了個誘惑的理由:

「不,你可以賭我的不忍。」

他久久不言。

只是看著我。

末了,似乎釋懷:

「好,雖然你再不會施捨一個眼神給我,但我信你,我一直信你。」

我的聲音放輕:

「所以用全力跑吧,像離弦的箭一樣。」

下一秒。

烈馬嘶鳴——

馬蹄揚起沙塵,迷住了我的眼。

我努力將眼睛凝神,騎著馬的離弦已經在幾十米開外。

我滿弓松弦。

箭矢飛速,貼著離弦的頭皮蹭了過去。

他回頭望向我。

那眼神,像是一隻被獵人放生的獵物。

我與他對望。

然後在他即將破百米的時候,下令:

「放箭。」

兩百名特訓戰士。

箭雨傾盆而下……

他賭輸了。

或許他知道這是一場必輸的賭局。

血混合著沙土,像是一場小小的風暴。

不必下雨,很快就回歸平靜。

原來這樣鮮活勇猛的人消失,也是那樣地快。

淚水順著我的面頰流到下巴。

混著泥沙。

我自己也說不上來,是因為眼睛的刺痛。

還是離弦死了。

我的心在痛。

或許都有。

或許,都不重要。

22

我跟朝臣們說,玄帝本是黑犬化身。

征戰途中,氣泄神衰。

死得太突然,等我將他屍身收殮的時候,都已經骨肉潰爛了。

或許他的壽命同犬類一樣。

到了極限。

天狗就收回了神力,飄然離開了。

群臣兩兩對視,似乎在考慮這段話背後,會給他們帶來怎樣的利弊。

仿佛也沒有比現在更好的局面。

於是他們信服。

只私下議論,不再明言。

歸朝那日,太子跑來迎接我。

他那雙眼睛極像他的父親。

滿懷悲愴的神色,也比我鮮活太多。

他跑過來,抱住我的腰。

豆大的淚珠滾滾而落:

「母后!父皇最後……他是悔的啊……他早就後悔了啊……」

他早慧。

什麼都懂。

懂得他父親的不忠,也懂得我的底線。

所以他不敢替父求情。

可父子天性仍是讓他痛苦。

他從太師那,書本上學到的知識也在告訴他。

父皇作為天子。

為何不能三妻四妾, 兒女滿堂呢?

「當然可以。」

我撫摸他的小臉:

「任何人, 男人女人, 想要三妻四夫, 享齊人之福,都可以。你父皇不行, 只是因為我不願,我更強, 所以他便不能了。

「鴻昌, 你要變得很強大, 強到無人敢忤逆你,這樣, 你便能做個千秋萬代,左擁右抱的帝王。」

我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我會陪你的。」

他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

我卻學不好如何與他相處。

但, 我總不能像我的母親那樣, 留他單打獨鬥。

不為別的。

只為我討厭那樣的母親。

23

鴻昌繼位後, 我垂簾聽政了十年。

這期間我拜訪了各家傑出才俊的府上。

去看一看別人家的母子是怎樣的相處方式。

我同鴻昌可謂是齊心協力,磕磕絆絆地度過了這十年。

其間他因政見與我不和,大吵過三次,小吵過數次。

最終因為想不出比我更完備的方案。

不得已聽從了我的決策。

他十六歲那年, 再次與我鬧不和。

那時他培養了自己的勢力。

新一代的翹楚如旱地拔蔥。

看著他們一同站在面前,英氣勃勃,各抒己見, 卻立志要撼動我的模樣。

我突然感覺到自己有種終於養成了什麼的驕傲。

還有些欣慰。

有些蒼老。

翌日, 我沒再同皇帝一起上朝。

而是在我的寢殿, 懶散地睡了一大覺。

再一日, 還是如此。

第三日, 我醒來, 看到皇帝坐在我床邊, 眼眶微微泛紅。

他說:

「母后, 是不是兒臣讓您傷心了?別生氣了,朝中的問題,我們再談談?」

我搖搖頭:

「我只是沒什麼好教你的了, 你長大了, 有志同道合的夥伴, 他們會幫你得到你想要的。

「但是。」

我神色肅然:

「你要記住,你是皇帝, 皇帝的決策, 不允許他人左右。」

鴻昌的臉上, 久違地對我展現出除了倔強的其他神色。

他有些猶豫, 有些閃爍,又有些害羞。

問我:

「娘,您覺得,我可以嗎?」

我笑著瞥了他一眼:

「不可以的時候, 就來找我,我又不是不在。」

他仿佛吃了定心丸。

恭恭敬敬地向我行禮。

腳步輕快地走了。

我睡夠了,叫上曾經的副將一同去練兵場。

我終歸是沒有老。

能做的事,還有很多。

生於皇家, 沒有什麼是最可靠的。

精兵掌握在自己手裡,才最保險。

或許終有一日,我會徹底放權。

垂手接受他人饋贈。

等我死的那天吧。

備案號:YXXBXb1QnWNzZeh3d6mJnT3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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