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被抓後,新帝迫我同榻而臥。
終於有一日,我忍不住開口問他。
「陛下是不是該充後宮了?」
趙璟珩咬了我一口,身下動作卻不減。
「旁人都不及大人好顏色。」
1
我在趙璟珩面前是有一些放肆的。
但這並不是因為我仗著他有多麼寵溺我。
畢竟「恃寵而驕」這四個字放在我一個七尺男兒身上實在是令人羞恥。
十五歲那年,我使了銀子入宮當了一名小小的贊禮官。
也是那一年,十三歲的太子趙璟珩開始親政,與二皇子黨開始了明爭暗鬥。
宮中暗潮洶湧,我好不容易兢兢業業的捱過了兩載,卻不曾想後來會遇上趙璟珩這頭狼崽子。
一日,我偶然路過東宮時忽然被人從背後抓著衣領抵在了一座假山後。
沒有任何緣由,甚至沒有一句話,趙璟珩便強行占有了我。
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莫名其妙的就被另一個男人污了清白。
我敢怒不敢言,畢竟整個大梁都是他們趙家的。
直到後來又與他經歷過無數次纏綿後,我才從他口中得知,原來那日有人在他酒里下了藥。
據他的眼線講,就在距離那座假山的不遠處,隆慶帝新封的寵妃早已做好要告他個穢亂後宮的準備。
趙璟珩說他曾在祭祖大典上見過我,還說我站在一堆男人中間看起來就白白凈凈的像個女人。
他原本就因為藥效發揮的猛烈幾乎說不出什麼完整的話,於是在見我經過時便二話不說的拿我泄了憤。
趙璟珩跟我解釋這件事時,我正衣衫不整的躺在他東宮的床榻上。
他捏著我的臉打量我,然後忽然低頭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
「魏喜,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個妖精變來迷惑我的,不然怎麼渾身上下都這麼合孤的胃口?」
我盯著他的眼睛,似笑非笑的回答他。
「那殿下可要小心,自古妖精可都是會要人命的。」
2
想要趙璟珩的命可能沒那麼容易。
因為這個人城府太深,深的讓人害怕。
他明知道哪些人已經被二皇子籠絡過去了,卻還是裝作一副渾然不知的模樣主動踏入那陷阱。
最嚴重的一次莫過於那次隆慶帝圍獵遭了算計,二皇子捨命相救,而他卻因吸食了大量的安神香一直昏睡至巳時。
隆慶帝怒氣沖沖闖進營帳問責時,他還在昏迷不醒。
寒氣逼人的臘月,我親眼看著隆慶帝叫人往趙璟珩身上澆了一整盆冰水。
他睜眼欲罵,然後又在看清眼前人時連忙從榻上滾下來行了跪禮。
隆慶帝橫眉怒目,二話沒說便拿著鞭子往趙璟珩背上狠狠抽了數鞭。
待隆慶帝泄憤離去後,趙璟珩收了愧疚之色只冷眼望著帳外遠去的背影。
見我落下帳簾,趙璟珩便起身褪了衣裳趴在榻上。
我屈指扣了些冰涼的藥膏敷在他背上,那深淺不一的鞭痕已然沁出了鮮血。
「殿下幾次三番故作中計,不怕失了君心嗎?」
「若今日孤安然無恙的去了,只怕那箭瞄準的就不是圍場裡的那幾隻畜生了。」
趙璟珩趴在床上眯著眼,淡然的就像在說起別人的家事。
「可惜孤這二弟有賊心沒賊膽,孤的耐心算是已經讓他磨完了。」
「他越是瞻前顧後,孤就越要逼到他不得不反。」
3
趙璟珩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截抄了宮內外往來的信件。
正當二皇子黨們密謀著要怎麼對付太子時,他已經瓦解了招數並悠哉其中。
我立在不遠處瞧著他,他垂著眸,信紙在他指尖展開又合上,最後盡數在火燭之上燃為灰燼。
趙璟珩好像做什麼事都不會刻意避著我,我也不知道他對我哪來的如此信任。
若只因床榻之上合了他的胃口他便對我如此鬆懈,倒是顯得他有些荒淫無道了。
正分神著,趙璟珩突然屈指扣了扣桌面。
我抬頭直直迎上他的目光。
「小魏大人似有心事?」
我清理了下思緒,輕輕搖頭。
「臣只是在想,如今官員的升遷任免皆由吏部掌管,可吏部尚書沈道已然歸順於二皇子,殿下若想翻身怕是有些困難。」
趙璟珩一雙黑眸半眯,而後沖我招了招手。
「過來。」
我順從的走過去,還未站穩,他便扯了我的手腕將我拉進他的懷裡。
一身明黃衣袍籠著我,我鼻息之間儘是趙璟珩身上的沉水香氣。
趙璟珩的一雙大手覆在我腰間,他附身在我頸窩嗅了嗅,眼裡是毫不遮掩的慾望。
「人心這東西最是經不起推敲,沈道既然能歸順於老二手下,莫不過於追求錢財仕途又或者被人把住了什麼命脈,你又怎知我趙璟珩沒有那些手段收不來沈道?」
我按住他試圖鑽進我下裳的手。
「殿下的意思是,沈道倒戈了?」
「孤聽聞沈道夫人得了不治之症,便費盡心思為她尋得了仙藥。可這仙藥若不每月按時服用,只怕沈夫人要忍受這藥效散去後的噬心之痛。」
我只點點頭,未語。
幾息後,趙璟珩忽而捏住了我的下巴。
「大人可覺得孤是個心狠手辣之人?」
我定定怔愣半晌,隨後整理好衣裳從他懷裡起身。
「誤國佞臣,本該如此。」
4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趙璟珩不僅見招拆招,有時來了興致還會回送他們一個陷阱。
二皇子屢次設計未果,我原以為他會暗中召集更多人馬來對付太子,又或者就像趙璟珩說的那樣不得不反。
但事情的進展好像出了偏差。
因為我沒等來二皇子造反,卻等來了趙璟珩逼宮。
跟在趙璟珩身邊這麼多年,我只知他善於算計,卻不知他何時竟招攬了這些足以攻城謀反的數萬精兵。
而在沈道的幫助下,此時朝堂諸官已半數歸順新帝,隆慶帝更是被逼著寫了遺詔後自刎於大殿之上。
趙璟珩執劍闖進二皇子寢宮時,他正褪了外袍準備就寢。
糟糕的是,平時有點風吹草動就會跳出來的暗衛此時卻並沒有現身。
更糟糕的是,二皇子的外袍在我手上。
而在趙璟珩出現之前,這寢宮裡就只我和二皇子兩人。
一把利刃直直飛來插進了二皇子的胸口。
與此同時,我手上的外袍也墜了地。
趙璟珩面無表情的盯著我,似乎一點都不詫異我為何會出現在二皇子宮中。
他拂袖轉身,身後帶著肅殺之氣。
「帶走。」
5
一連兩個月,我都沒有再見過趙璟珩。
聽說他逼宮稱帝的事情很快便在大梁國傳開了。
與以往那些殺父弒兄的謀逆者不同,大梁子民自發組織了遊街,齊聲高喊「新帝登基,太平盛世」。
我早就該料到的,沒人比趙璟珩更適合做這大梁的皇帝。
先帝昏庸無能,治國無道。
他最擅長的就是一邊聽信奸臣讒言,一邊迫害護國忠臣,僅僅登基二十餘載便已與敵國割了四座城池。
邊境屢次被進犯,境內百姓賦稅壓人,所謂國不能泰,民不能安。
我被關進一處不知名的宅院裡,只日日聽著那些宮人的閒談才得以知曉外面的事。
三個月後的某一天,趙璟珩終於想起來深宮裡還關著我這個罪臣。
他大步向我走來時,身上繡著的五爪龍紋在陽光下晃的我刺眼。
門外的宮人跪了一地。
我不跪不作揖,只昂首問他。
「陛下可是想好要如何發落臣了?」
趙璟珩甩袖關上了門,看向我時目光陰沉。
「想親手殺了朕嗎?」
「定國公府的小公子,江-元-安-」
我呼吸一滯,垂在兩側的拳頭握了又握,直到掌心傳來一陣清晰的刺痛。
「陛下莫不是忘了?」我坦然一笑,「定國公與敵國內外勾結早就被判了滿門抄斬。」
這個世上早就沒有江元安了。
那個曾經被深養在定國公府里的小公子也早就死了。
「魏喜!」
趙璟珩忽然走過來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的腰背撞在桌上,還順帶著打落了幾隻茶盞。
「明明恨不得親手殺了趙家人,卻還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來阿諛奉承。為了取得朕的信任,又甚至不惜在朕身下浪蕩著努力迎合朕。你說你賤不賤?」
我張不了嘴,只覺得眼前人變得看不清了,腦袋也越來越昏沉。
我只清晰的記得我父親是被人陷害的。
我活下來的唯一目的就是要為我們江家報仇。
從一開始,我就是二皇子的人。
因為他愚鈍至極最易掌控,和他說話不需要費腦子。
我往往三言兩語就能挑撥了他和趙璟珩的關係,然後讓他覺得他和趙璟珩最後只能活一個。
最初的假山中藥事件實屬一場意外。
如若不是那個負責下藥的小太監手抖倒了大半的分量,我原本是要和另一個人在他藥效徹底發作之前分別引著趙璟珩和皇妃到那個涼亭休息的。
我以前從來都不知趙璟珩竟有斷袖之癖,不然也不會想著拿後宮最艷麗的妃子來引誘他。
那日趙璟珩在我身後發泄了多久,我的十指就被假山石磨了多久。
這條路是我從未想過的。
身痛,心更痛。
6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我叫嚷著要吃長安街上那家總是要排很久的隊才能買到的蓮花酥。
母親不許,父親懼內,阿姐又只會教我背書。
我生氣,故意佝僂著背裝模裝樣的咳嗽了幾聲。
這一下,可把他們三個給嚇壞了。
母親埋怨父親,父親埋怨阿姐。
一時之間,房裡好不熱鬧。
待老大夫給我把過脈後,我翻過身偷偷笑著。
心想我原本就只是想吃塊蓮花酥而已。
自打我有記憶起,我便每天都待在定國公府里喝湯藥。
那些湯藥黑黢黢的很苦,而蓮花酥是我吃過最甜的東西。
父親說等我病好些了,他要帶我親自去長安街上買蓮花酥。
可後來,我開始時常見不到他的身影。
漸漸的,我發現母親和阿姐也都不怎麼喜歡笑了。
一日,奶娘魏嬤嬤突然說要帶我去長安街買蓮花酥。
車子搖搖晃晃了好半天,最後停在一個很陌生的地方。
當晚,我跟魏嬤嬤在山中村住下了。
臨睡前,我手裡捧著藥碗哭著同她講。
「嬤嬤,元安不想吃蓮花酥了,元安不想住在這裡,你帶元安回去見爹爹娘親和阿姐好不好?」
魏嬤嬤不語,可一雙眼睛卻紅的跟阿姐送我的那隻兔子一樣。
幾天後,午門問斬誤國佞臣的消息傳到了我和魏嬤嬤耳朵里。
混亂的人群里,我與父親對上了視線。
他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我會出現在這裡。
事實上,我是跟著魏嬤嬤偷跑出來的。
在見到父親娘親和阿姐之前,我從來沒想過那些人說的誤國佞臣會是我一直引以為傲的親人。
除此之外,我還看見一張並不陌生的面孔。
我識得他,他年齡與我相仿,他是魏嬤嬤的兒子。
父親笑了笑,唇瓣無聲的翕動著。
他說,聽話。
7
趙璟珩沒有掐死我。
但我渾身酸痛的醒來時卻想掐死他。
我抻了抻手上的鎖鏈,抬眼看向趙璟珩。
此刻他正衣衫不整的躺在我身邊睡著,一隻胳膊還沉沉的搭在我腰上。
我很想罵他一句狗皇帝,然後再問問他為什麼在我被他掐到昏死過去後還不忘發情。
「想罵就直接罵出來吧。」
趙璟珩突然睜開了眼,與我的視線打了個正著。
他雖讓我罵,眼裡卻淡然如水,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做的事有何不妥。
我側過頭,不再看他,只問一句。
「為什麼鎖我?」
「起初是怕你逃。」
我嗤笑一聲,又問。
「如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