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養的傀好像成精了完整後續

23

慕懷死後那段時間裡。

我情緒低迷。

時而悲戚，時而易怒。

常有人勸我放下慕懷，尋一個更好的道侶。

我一氣之下，修了無情道。

但思念之情，從來沒有消失。

所以我的道，始終有一條裂痕。

最後我做了傀修。

我想做一個傀，像慕懷一樣的傀。

不需要他做太多，只需要在我回家時，推開門就能看見他。

遇到什麼有趣的事情時，能夠聽我訴說。

我想找它陪伴我自己。

就像撫平慕懷離去的那道傷疤。

我甚至真的想要與傀成親。

因為我沒有和慕懷成過親，我甚至，都來不及和他結契。

而明明我們是被人夸的一對璧人。

卻轉瞬天各一方。

我一直想彌補這個遺憾。

所以我鑽研傀道，終於把我的傀，做成了他的樣子。

可不夠，總是不夠。

表情不夠靈動，動作不夠靈活……不夠像人。

我用肉靈芝，用天材地寶，不斷地煉化他。

終於，他似乎有了自己的靈智。

我抱著他睡覺，他會更緊地抱住我。

我有時命令他，他會耍小情緒。

我和他講我和慕懷的故事，他會做出微妙的表情。

他有了心跳以後，我會偷偷將耳朵貼上去，聽他的心跳聲。

其實我自己都不願意承認。

我的丹心在那一刻，早就隨無情道的反噬而碎掉了。

無論怎麼彌補，都無濟於事。

所以只能將命脈藏在如同凡人一般的腕心上。

當然，慕尋不會知道這些。

我也不會承認我的無情道，是因他而動搖。

24

柳元幫我收拾完爛攤子，時常來我這裡串門。

有時候給我帶塊價值不菲的靈石。

有時候給我帶上好的肉靈芝。

閒聊時，敲著桌子問我：「你不回門派，繼承掌門之位？」

「本就離派良久。」我道，「我師尊帶出來的宗門，不缺人才。」

柳元默了默，「我萬沒想到，仙尊竟是打算與他同歸於盡。」

我接話道：「而我，分毫未知。他寧願讓慕尋幫他，都不寧願讓我幫他。」

柳元笑著說：

「或許是你的傀自願的呢？」

我沒做聲。

他繼續道：「萬一是，你的傀覺得，他不是人。死不足惜呢？」

我依舊沒說話。

柳元道：「我不喜歡你傀，對你占有欲太大了，難以控制。」

他目光轉向我的竹舍。

我知道他在越過竹舍，看我後面的衣冠冢，道：

「但他能叫你放下，不要沉湎過去。我還是稍稍有一點，能接受他的。

「如果他能回來，你要好好教他。教他做人。」

25

我離開了竹舍。

四處遊行。

只為了尋找制傀的材料。

師尊給我留下的那顆珠子。

就像是我人生中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我竭力地跑在前面，只為了甩開那些孤寂的，一個人的生活。

一年，兩年，三年。

我的傀從巴掌大的一隻，被我不斷地做大。

我不再把它仿照成慕懷。

而是仿照心裡的慕尋。

這件事或許在慕尋少時起，就該做了。

我一塊打磨得光滑的玉珏掛在傀的脖子上。

玉珏上刻著細細的紋路，紋路勾勒出清晰的小字：

「尋」。

我本就想給慕尋取我的字，只是大抵心有靈犀，他搶在我先。

而這塊玉珏我本就想送給他。

在我挑戰魔頭之前。

覺得自己回不來了，作為給他留下的遺物。

但終究沒送出去。

造化弄人，成為了他最後留給我的東西。

我將師尊留給我的珠子，放在傀的心口。

輕輕地擁住他冰冷的身體。

輕聲道：

「不同你玩笑了。

「我是當真答應你，要同你永遠在一起的。

「慕尋。我說我喜歡你，你現在，聽又不聽。」

26

我終於用肉靈芝塑好了一具軀殼。

有心臟，有血脈。

擁有一張全新的面孔

他太大了，我攜帶他不便。

於是把他背回了竹舍。

這些年，我嘗試拼湊自己碎掉的筋脈。

卻沒有任何成效。

柳元的建議是：

重修一道。

當年因愛習道。

如今仍因念習道。

好似什麼都沒變，又好似什麼都變了。

我再一次像往常一般，鑽進被窩。

握住那隻冰冷的手。

碎碎念著今日的趣事。

我不再將它當做慕懷。

只將它當做當初陪伴在我身邊的慕尋。

漸漸的，我沉進夢鄉。

晨曦微露。

再睜開眼來時，對上一雙漂亮的眼睛。

不是錯覺，那眼睛眨了眨。

我剛要抬手揉眼確認一遍。

蠻橫的手，熟悉的力道，捉住我的手，貼在溫軟的胸膛上。

而隔著溫熱的皮肉，我能感受到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心跳。

我怔愣許久。

恍惚間眼角競有淚花閃爍。

而那人再次捉住我的手，握住他脖頸上掛著的玉珏。

玉珏在灼熱的手心一點一點回暖，我只能聽他笑著，笑得溫柔而邪肆：

「阿尋，我都聽到了。

「你說你喜歡我。

「要跟我永遠在一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