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養的傀好像成精了。
道侶死後,我思念成疾,仿照他的模樣,制了個傀陪在我身邊。
我日夜對著傀喊道侶的名字,讓他和我同吃同睡。
可那天夜裡,我夢中驚醒。
卻發現我親手制就的傀,扯開我的衣裳,埋首在我頸側。
見我醒了,他暗嘆:
「我想和你成親。」
我欲反抗:「你瘋了?你是我的傀!」
可他不知何時下了主僕契,讓我瞬間不受控制。
只能呆呆站在原地,一件一件脫掉自己的衣裳。
穿上他為我準備的婚服。
他微笑著撫摸我的臉:
「阿尋,叫主人。」
1
正如你所見,我的傀瘋了。
而我跟魔頭剛打了一架,體力虧空,靈海虧空。
被他禁錮在懷裡,無法掙脫出來。
我像往常一樣,喊他「慕懷」,想藉此平復他的情緒。
他卻突然說:「我不是慕懷。」
是的,「慕懷」是我道侶的名字。
道侶很多年前就死了,被魔頭殺死。
而他只是我照著道友模樣,性格,習性做的一隻傀。
只是沒想到做得太逼真,他漸漸脫離了我的控制。
果然,用肉靈芝給他造身體,心臟,大腦,器官,就是錯誤的選擇。
我想動用主人契,強行抽去他的靈識,讓他由我控制。
可手指才掐出一個訣,就被他捉住手腕。
他雙目猩紅,閃爍危險的光芒:「你又想控制我……」
我不敢動。
因為他五指掐住的,是我的命脈。
命脈是修仙者致命弱點,最常藏在丹心。
而我一改常態,將它藏在腕心。
若沒有長期被人留意觀察,根本難以知曉。
不知道他為了能控制我這一刻,花了多少時間尋找,又從多久前開始預謀。
「咔嚓」。
他忽而在我手上套上一個鐲子。
我暗自動用靈力,竟然被壓制住了。
他開始扯我的衣裳,笑吟吟的,伏在我耳邊,喊我「阿尋」。
耳尖被熱流席捲,敏感得微縮。我努力鎮定下來,冷聲道:「和魔頭勾結,想好後果了嗎?」
他愣了下,似乎不明白我什麼時候發現的。
只再次扣住我的手。
「知道。」
2
我想慕懷的時候。
常常會抱著他睡覺。
那時候他還只是一隻小傀,沒有心臟,沒有溫度,也沒有呼吸。
只會睜著眼睛呆呆地看著我。
而今被抱著的人成了我。
我稍微動一下,便被他大力摁進懷裡,像是要揉進骨血。
我慶幸他靈智初開,沒有丁點人類的認知。
譬如扯了我的衣服,就只是扯了我的衣服。
和我坦誠地貼在一起。
也還好我沒有那些養傀人把傀養成孌寵的癖好。
否則現在的我就不是我了。
我偷偷撥弄手腕上的鐲子,果然有魔氣。
殺夫仇人身上的魔氣,令我無比反感。
偏偏如今被趁虛而入的我無能為力。
「我想好了我的名字。」
黑夜中,那個狀似熟睡的傀突然說話了。
「我不要叫『慕懷』,我要叫『慕尋』。
慕你,思你。」
我默默把搭在鐲子上的手放下。
因為眼前金光閃閃,是他的指尖在散發靈氣。
而靈氣的咒語我再熟悉不過:
主僕契。
是主人給傀用的契約,若是被打上了,便需要終身對下契人唯命是從。
除非能像他這種,抓到主人的弱點,
翻身做主人。
我喉嚨乾澀,道:
「你最好冷靜一點。」
他拿著發光的指尖,在我眼前比劃。
畫圈,畫心,緩聲道:
「我知道阿尋不喜被人掌控的感覺。可我只想做一件事……」
黑夜中,一個響指過,他指尖金光換成了紅光,變成了另一道契約:
「我想跟你成親。」
那是姻緣契。
3
我還是被打上了主僕契。
這種事傳出去,也是修仙域一大笑話。
我苦苦思索數天,唯一能鑽空子的,是慕尋的心臟。
或許為傀時,他不怕痛不怕冷熱,拆了也能自己拼好。
但肉靈芝塑出了他的心臟,便也塑了他的致命點。
我完全可以像殺人一樣,捅死他。
只是他每天將我手腳束縛住,我不好動作。
我能做的是順其自然,慢慢調養身上的傷,慢慢將靈力過渡到鐲子上。
等時機成熟,衝破禁錮。
但令人頭疼的是當下。
他已經用我的名義,對外發布大婚請帖。
然後布置喜房。
我抓住的第一次機會,就是在給我試婚服的時候。
他解開了我手上的鎖鏈。
我直接抄劍砍他。
但他動用主僕契,讓我瞬間不受控制。
只能呆呆站在原地,一件一件脫掉自己的衣裳,拿起婚服穿上。
他微笑著撫摸我的臉:
「阿尋,叫主人。」
我憤怒地凝視他,即使怎麼控制,喉嚨都只發出:
「……主人。」
4
我名聲不躁,但於傀修一道還算小有名氣。
聞我成親的故友紛紛來信,便示祝賀:
「你能放下慕懷,我們很欣慰。酒宴一定趕到。」
也有罵我的:「慕懷待你不薄,你竟這麼快便移情別戀!」
我吐一口濁氣。
心說別來信了,倒是先來個人救我。
還好,我還有個靠譜的死黨。
兒時一起修行的兄弟。
他翻窗進來便問:「為何屋裡屋外全是禁陣?」
而看見我手腕的鐐銬,眼睛都直了:「你這是……我知道,你被綁架了,強迫的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豈會成親,明明慕懷死後,你改修了無情道!」
我嫌他囉嗦,說:「外面那個,能不能殺?」
原來慕尋已經快要回來了。
長長的影子隨夕陽倒映在門上。
死黨柳元立馬按緊劍:「可以一試。」
5
慕尋推門進來,當頭一道劍光。
他手裡的籃子一翻,滾落一地桂圓花生,包括一沓囍字。
可我不知道慕尋哪裡來的配劍,直接幻出一擋。
越過身前的柳元,偏頭朝我微微一笑,目光閃爍著凶獸的危險:
「阿尋,怎麼來客人了你也不跟我說一聲。」
柳元替我呸他一聲,
「噁心死了。你是什麼人?為何和慕懷長得一模一樣!接近傅尋,有什麼目的!」
他在那邊盛氣凌人,我卻心裡暗驚:
柳元竟沒有發現他是傀身。
會隱藏修為,恐有問題。
我喚道:「柳元,夠了。」
柳元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我只拿起桌邊慕尋給我看過的請帖。
提筆寫他的名字,遞給他道:
「婚宴,你要及時趕到。」
他要說什麼,被我使眼色制止。
最後癟著嘴接下請帖,說:「行吧。」
他離開之際,慕尋攔住他:
「等等,請帖給我看一眼。」
柳元直接把請帖甩他臉上:「呵,沒有請帖老子照樣來!」
說完甩袖離開。
慕尋將請帖來回檢查,發現上面當真只有「柳元」二字,欣慰笑了:
「阿尋,別耍花招。婚姻契一成,沒有我的同意,你想擺脫我都不成。」
我如往常一般閉上眼睛,不理他。
他笑著從我身邊坐下,指尖勾起我的一縷髮絲,轉圈圈。
接著嗓音懶懶道:
「我今日在凡間逛了許久,你要不要猜猜我都學到些什麼……」
指尖摩挲上我的臉頰。
慢慢往下,順著我的脖頸,鎖骨,遊走到我的胸膛,挑逗一般畫著圈。
我被搔得眼睫輕顫,但尊嚴讓我故作鎮定。
他噗嗤一下笑了,揪住我的領子,將我拉近,在我耳邊低聲道:
「我會給你更愉快的新婚夜。」
6
我被慕尋蒙上蓋頭,在主僕契的控制下往外走。
外面靜如寒蟬。
我原以為沒有人,卻聽到蒼蠅般的細語聲。
「勾結魔派,其心當誅……」
他們說的多是氣音。
但絲毫掩蓋不了話中的咬牙切齒。
蓋頭隨動作一起一落,我的餘光拚命往外瞥。
只見酒席上魔氣如翻墨黑雲,籠罩著每一個修士。
也就是這時,我才發現。
魔頭在。
在主位的高堂之上。
我手氣得發抖,而被慕尋攥得極緊。
他施展主僕契,拉我跪下。
拜天地,拜高堂。
拜我的殺夫仇人。
席間竊語聲越來越大,如一陣一陣湧起的浪花。
忽有一人聲乍起:
「傅尋,我們來了!」
柳元大刀闊斧往前走,而身後跟著的,自然是我偷偷在請帖上留下傳信咒,讓柳元喊的師尊。
我用積攢了半個月的靈氣,衝破手鐲。
在靈力加持下,我暫時抵抗住主僕契,一把掀開蓋頭。
而魔頭坐在高位,忽然笑起來:
「等你們很久了。」
7
我驟然扭頭看嚮慕尋。
他頂著慕懷的臉,朝我微笑。
然後走過來,牽起我的手,柔聲道:
「場面太血腥,你定是不會喜歡。
「走吧,我們去安靜的地方,繼續成親。」
我抬手召劍,卻發現劍在他手裡,被他抓著。
我伸手召傀線,但體內殘存的靈力耗盡,丹田劇痛。
於是我轉身就跑,卻被他長臂一撈捉住。
師尊和柳元著急地大呼我的名字,然而腳底騰騰升起紅色的光,出現一個法陣,將他們攔在原地。
我眼前逐漸虛化,只見一團又一團的光過,腰上的手猛地將我往後拽。
再睜開眼,到了一個陌生至極的空間
這裡像是一個昏暗的山洞,洞壁卻燃著血一樣的紅燭。
連那床石榻,也鋪著大紅色鴛鴦戲水錦被,花生紅棗桂圓。
慕尋猛地將我一搡,我便直挺挺倒在錦被之上。
整張臉埋入柔軟的被褥。
我抬起頭準備掙扎,他再次動用主僕契。
我身體不受控制,直接癱軟下來。
他欺身而上,將我翻過身來。
捧住我的臉,溫熱而細密的吻如雨水朝我襲來,最後擒住我的唇。
動作生澀而粗暴。
放開我時,我雙唇紅腫,終於得到一絲空閒喘息。
而他的手遊走到我後腰,抽掉我腰間的帶子。
雙目視線因生理淚水朦朧,我竭力鎮定,說一句:
「你這樣做,勢必有後悔那一日。」
他解開我的衣裳,痴迷地吻我白皙的脖頸。
「我不信。」
8
信不信從來由不得人。
就像我從來不相信慕懷死了。
卻在最後,不得不信。
和慕尋的荒唐事進行了多久,我不記得了。
只是反覆地醒來,又反覆地暈過去。
沒有一絲空隙。
被粗暴對待得幾欲要死去。
再次醒來以後,終於消停住了。
慕尋抱著我,我張開乾澀的唇,直起身。
他經常伴我身側,知我習性,立馬下床給我倒水。
我卻推開了他遞來的杯子。
茶水灑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滴滴答答。
他並不生氣,甚至傾身,撫著我臉頰的輪廓,撫摸我脖頸上的淤青,說:
「你遲早要臣服於我的。阿尋,聽點話,不好麼?」
我卻猛地捂住嘴,嘔出一口鮮血。
黑紅的血從我修長的指縫中流出。
他見了,突然慌張得表情空白。
「你……你怎麼了?」
他學著我曾經給他把脈的樣子,給我探查。
最後死死瞪大眼睛:「筋脈寸斷,你自毀靈脈!」
我滿喉腥甜,終於掀起眼皮子看他。
覺得有點好笑,甚至朝他挑眉:
「我自毀?
「咳咳……你當真不知,我習的無情道?」
無情道大忌,切不可沾欲字。
我痛得幾乎坐不直身。
但看他一臉手足無措的樣子,心裡莫名快活。
這便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嗎?
你不是愛我嗎?
那我要是死了,你又還能愛我幾分。
我若是死了,要你陪我共赴黃泉,你願意嗎?
9
如果是我,我當然不願意。
但他是慕尋。
被我一手製造的傀。
傀的思想往往沒有人類複雜,沒有人類曲曲繞繞,去考慮前因後果。
他看見我這副慘樣,二話不說從山洞裡衝出去,抱著一堆奇珍異草進來。
發了瘋似的要救我。
我冷著臉將他手上的藥打掉。
咬緊牙關,怎麼都不肯喝一口。
他終於惱了,掐著我的下巴想灌進我嘴裡。
我把他推開,看他兩指結印,冷笑道:
「你若敢用契,我現在便敢自爆。」
他怔怔地停住,目光機械地看著我。
然後流出眼淚,嘴裡喃喃:
「你不能死。」
我拿起被子隨便擦去手上,臉上的血。
卻越擦越多,越擦卻觸目驚心。
我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就會想起我的慕懷。
但他不是慕懷。
所以我說:
「你想讓我喝藥,可以。」
我指指靠在床邊的劍:
「殺了你自己。」
10
劍貫穿他胸膛的時候。
我眨了眨眼。
也沒想到原來有一天,我可以自己把自己作為籌碼。
能讓一個人交付生死。
他將染血的劍「噗嗤」一聲從胸口抽出來。
大片鮮血噴涌,順著他雪白的胸口往下流。
可他還有力氣去端碗,舉在我面前:
「喝藥。」
我接過來,一飲而盡。
身體疼痛的地方,果然緩和了不少。
我起身,從他抱來的東西中,翻出生肌、保命的藥。
將藥水倒他胸口的血窟窿上。
又將藥強行塞進他嘴裡。
他如同稚嫩的小孩,巴巴地看著我。
眼底燃起一縷微光。
我卻毫不留情潑他一盆冷水:
「你還不能死。
「你還有用。」
11
保下慕尋一條小命。
我讓他把一切都如實招來。
他從一年前便自己有了意識。
並自己偷偷地改造自己的身體,想讓自己變得和尋常人無異。
說到這裡,他捉住我的手,貼在他的臉上,道:
「主人,我只是,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所幸我修了無情道。
清心寡欲慣了,面對和慕懷近似一模一樣的這張可憐兮兮的臉。
也只是心中微酸,
面無表情道:
「你和魔頭彥溟,怎麼回事?」
他見我沒有抽出自己的手,又將我捉緊了些。
得寸進尺地在上面親吻:
「他答應讓我做人。我答應幫他捉住百星仙尊。」
百星仙尊,是我的師尊。
我終於抽出了自己的手,狠狠甩在他臉上。
「你該死。」
他頂著印著五指印的半邊臉,很久沒有扭回頭。
但捉住床沿的另一隻手,已是青筋暴起,指骨泛白。
他低聲道:「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我有錯嗎?」
我捉住他的領子,道:「我師尊怎麼樣了?」
「彥溟要剖丹,他們現在肯定無事。」他舔了下嘴角的血,終於定定地看向我。
眼底閃爍起暗紅的光:
「你又騙我。你要救他們,根本不敢自爆。
「你若再反抗我,我讓你永遠見不到他們。
「阿尋,你曾經教我的。舉一反三。」
12
主動權突然喪失。
饒是我再鎮定,也無法做到他灌我藥,養我身子。
只為了撕開衣裳要我雌伏。
自爆,我的確不能自爆。
我不能讓柳元和師尊因我置身於危險境地,我必須苟活下來救他們。
我也的確不能再傷害自己。
縱使能藉此威脅他,卻終究損耗自己的身體。
所以被他再次壓倒床鋪,我道:
「你到底想怎樣?才能幫我救下師尊和柳元。」
他吻我唇:
「答應跟我永遠在一起了。」
我心裡道:做夢。
他似有所感,埋在我脖頸間,無奈笑道:
「你看。我就知道。
「就像我說我愛你,你聽又不聽。」
13
假裝誰不會?
我答應了他。
我說,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他又變成了心思單純的孩童,高興壞了。
抱著我又親又啃好一陣,說:
「真好。真好。」
然後捏出姻緣契,要跟我結契。
我卻覺那紅光似有不對。
但我手上的確冒出一根姻緣紅線。
他眉眼彎彎說:
「我的願望實現了。」
「要幫你實現願望了。」
14
慕尋仍將我禁足在山洞裡。
但第三日,他便捉著一個人回來了。
柳元。
柳元渾身是血,神志不清。
慕尋留下些草藥,又轉身離開了。
一走幾天都沒有消息。
而昏迷的柳元在我的照顧下,逐漸轉醒。
清醒過來以後,捉住我的手左右觀察。
最後鬆一口氣。
「沒事就好。」
我平靜說:「有事,有大事。我的道破了。」
柳元瞳孔猛縮,抱住胸口:
「他,他對你……」
我點頭。
他一拳頭砸在被褥上:「混帳玩意兒,這是沖你來的。易容成慕懷也就算了,竟然還敢這麼對你……」
我古怪道:
「你難道還沒有看出來?」
柳元:「什麼?」
我道:「慕尋,是傀。我做的傀。」
他又吃一驚,隨即擺擺手:
「怎麼可能,他有血有肉,有心跳,還有呼吸,怎麼看都是個人。哪裡有傀能精細到如此地步。」
「那你還是覺得,他只是易容後和慕懷長得一模一樣嗎?」
我嘆氣道:「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
聽完我說的一切,柳元戳著我胸口道:
「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還真沒見過把炸彈埋自己身邊,還親手點爆的。」
我問他:「師尊怎麼樣了?」
柳元面色瞬間暗淡下來:
「我不知道。」
我緊張道:「什麼叫不知道?」
柳元說:「那魔頭把他單獨關起來了,沒跟我關在一起。倒是你,你跟那個慕尋說了什麼,他怎肯救我?」
我默默鬆開他:「我說,我答應要和他永遠在一起。」
柳元靜了幾息:「是假的吧。」
我點頭:「不過是騙小孩的話術。」
15
慕尋回來了。
又帶回了草藥。
但一身血腥味兒。
我皺皺眉,他便將床上的柳元踹下去,讓他滾出山洞。
柳元罵罵咧咧地被法陣擋在山洞外,與此同時,慕尋又如往常一般,摸起我的臉。
我沒有反抗,只是看著他:
「你怎麼了?」
他沒有做聲,垂著睫毛。
此時此刻,就像那具我曾經的傀,安靜,而溫順。
他伸出雙臂,是想來抱我的動作。
但我躲開了:「你去洗乾淨。」
他搖搖頭:「洗不幹凈了。」
我命令道:「洗不幹凈也要洗。」
他雙目空洞地望向我:
「阿尋,你不會永遠和我在一起了對不對?」
我心中隱約發怵:「你什麼意思?」
他慌張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道:
「我……我沒救下他……」
「師尊……師尊死了……」
我倏然起身。
他迅速壓住我的肩膀,雙目通紅:
「你別死,你別死好不好……」
我身側拳頭握緊,打落他的手:
「滾開。」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大抵是無情道破了,許多年沒掉眼淚了。
這一刻,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拚命往下掉。
慕尋見了,想給我擦眼淚,但最後收住手。
我閉了閉眼,聲音發顫道:「我師尊的遺體呢?」
慕尋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