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沈安之還清了債,代價是他做我的金絲雀。
「伺候好我,你的債一筆勾銷。」
可後來身世反轉。
他是真少爺,而我是個假貨。
身份敗露後,我打算連夜跑路。
卻被沈安之抱住。
他慢條斯理地解開我的睡衣扣子,話語繾綣。
「小少爺,是我伺候得不夠好嗎?」
「今晚,再給我一次表現的機會?」
1
「抬起頭來。」
我用手指叩了叩座椅扶手,命令道。
面前的少年單膝跪在厚厚地毯上。
白皙的側臉上還帶著血痕,薄唇抿出鋒利的弧線。
聽到我的話,他纖長的眼睫抖了抖,卻一言不發。
反而把頭埋得更低。
明明是臣服的姿態,卻好像全然沒聽到我的話。
我的耐心有限。
見他油鹽不進,直接起身走到他跟前。
抬手挑起了他的下巴。
他扭頭要躲。
我手上卻用了力。
幾乎是掐著他的下頜,不容置疑地逼他抬頭看我。
這時我才看清他的神情。
一雙烏沉沉的眸子帶了些恨意,死死地盯著我。
情緒如果能化為實質。
估計會變成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刺進我的血肉。
我笑出了聲。
鬆了手。
「沈安之,剛才是你求我救你的。」
「你早說不願合作,那我大可直接離開,而不是跟你在這裡耗。」
沈安之平復了一下氣息,冷聲道。
「錢我會還給你。」
「但你給我記住,我不是你能隨意折辱的……那種人。」
我當然知道。
清貧學霸,眾人眼裡的正人君子。
一身傲骨的優等生。
我比他更清楚所有人對他的描述。
我望著沈安之的眼眸,忽然生出了幾分玩味。
「我知道啊。」
「但我……偏要勉強。」
我轉身離去。
扔下最後的話語。
「你就好好給我待在這裡,哪裡也別去。」
「如果踏出門一步,我們的合作自動解除。」
走遠了,我才聽到沈安之低聲說道,幾近咬牙切齒。
「喬應白,你會後悔的。」
2
我才不在乎他怎麼想。
據我所知,沈安之有一對賭鬼父母。
他們從沒負過父母應有的責任。
從沈安之上初中開始,這對父母就逼著他出去打工。
小小年紀的沈安之到處做兼職,掙錢補貼家用。
而他辛辛苦苦賺來的錢,沒幾天就被他們輸個乾淨。
不僅如此,他們還三天兩頭不著家,經常在看守所里待著。
沈安之一天不和他們斷了聯繫,就一天不能安生。
就算我替他還清了錢。
難道就沒有下次、再下次嗎?
想到他臉上的傷,和撿到他那時狼狽的模樣。
我沉思半晌,喊來管家。
「把藥箱和飯菜送過去。」
「順便把我買的衣服也送去。」
既然都跟我回來了,總不能過得像原來那樣落魄。
可第二天早上,管家為難地過來找我。
「沈少爺什麼東西都不肯動,全部放在了門外。」
「他讓我轉告您……」
「除非放他走,不然他會一直這樣耗下去。」
我勾起嘴角。
「好啊。」
「那就試試看吧。」
3
我走進門時,沈安之背對著我坐在窗邊。
聽見開門聲,他沒有回頭看我。
而是冷冷道。
「放我走。」
真倔。
我笑笑:「我喬應白從不做沒有價值的事。」
「既然那天把你帶了回來,就不會輕易讓你回去。」
沈安之站起身來,推開椅子。
一步步走到我跟前。
他黑如點墨的眼睛裡恍若跳動著火焰。
「我說過,我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去還,一分錢都不會欠你。」
我眉眼彎彎。
搭上他的手腕。
「難道我會在乎你還的那點錢嗎?」
「我只要你留在我身邊。」
「啪」的一聲。
他狠狠打掉了我的手,我的手背上頓時紅了一片。
火辣辣的。
而沈安之咬牙切齒道。
「喬應白,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理所當然道:「什麼樣?」
「我可一直沒變過。」
又睨他一眼。
「難不成,你覺得我應該是其他樣子?」
沈安之攥緊拳頭。
透過我的臉,仿佛在看著另一個人。
「喬應白,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明明不是這樣……」
4
第一次見沈安之那天,他在做兼職。
十八九歲的少年人身量修長如青竹,站在冰淇淋店門口給來往的客人們打著冰淇淋球。
天氣太熱,他圍裙之下的衣服都被汗浸得半透。
路過攤位的一個孩子忽然大哭起來。
又被帶著他的父親呵斥。
「吃吃吃,就知道吃。」
「一個冰淇淋球好幾塊錢,你還想要雙球,我們家都被你吃窮了!」
我本來站在路邊等人,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
正在收拾桌面的沈安之也看了過去,神色有些緊張。
那孩子嗚咽道:「可是爸爸,你說過我期末考第一就帶我吃冰淇淋的。」
「你怎麼能出爾反爾……」
父親惱羞成怒,抬手欲打。
「還敢頂嘴,我……」
我聽得心煩意亂,走到攤位前。
「給我來一份冰淇淋。」
我本想點一份給那個倒霉孩子。
沈安之卻不謀而合地打了兩份冰淇淋。
故意大聲道。
「這位顧客,恭喜您成為本店的第一千位客人,現根據活動規則贈送一份冰淇淋。」
我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接過其中一份。
搖了搖頭。
「可是我吃不完。」
然後隨手指了那個哭泣的孩子:「要送的話,就給那位小朋友吧。」
看著孩子捧著冰淇淋離開的背影。
我終於露出了幾分笑意。
隨口問道。
「我真的是第一千位客人嗎?」
沈安之搖了搖頭,又說。
「沒事,我給他墊上這份錢就好了。」
喲,還是個熱心市民。
可我看他身上的衣服洗得發白掉色。
烈日炎炎的天氣下還在戶外做兼職。
明顯也不寬裕。
我付款的時候,剛才等的車已經到了路邊。
才拉開門坐進去,忽然聽到沈安之追過來喊我的聲音。
「等等,你付了……」
我付了兩份的錢。
我隔著車窗對他揮了揮手,笑道。
「不用找了!」
或許是這一次的見面,讓他對我的印象還算不錯。
可沈安之不知道,從這天回去以後,我就讓人調查了他的家境。
因為我對他感興趣。
查到他的那對賭鬼父母后,我已經決定。
趁這個機會,建立我和他的聯繫。
讓他一步一步陷入我的領域。
再也無法抽身。
他也許會以為,那天被圍堵時,我的路過是個意外。
但那是我刻意製造的必然。
5
想起了初見的往事,沈安之閉了閉眼。
本來強硬的話語忽然低了下來。
甚至有一絲顫抖。
「我以為你至少是個正直的好人,不會讓我做這種事。」
「而且我……也不像那些人一樣,會伺候人。」
「你花這麼多錢,就為了把我弄回來……」
「不划算。」
我愣愣地看著他。
直到他被我盯得不自在,低下頭去。
我才忽然笑出了聲。
「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我只是要你留在這裡,陪在我身邊。」
「我有說過要你做那些事嗎?」
話音落下,一室沉默。
沈安之話語滯澀。
「你……真沒那個意思?」
我挑眉,愉悅道。
「那你覺得我是什麼意思?」
哎呀。
上套了。
沈安之烏沉沉的眼盯著我。
帶著茫然和無措。
我忽然覺得,有幾分像小狗濕漉漉的眼睛。
下一秒,我把手搭上他的肩。
感覺到沈安之有一瞬間想躲,又生生克制住了。
忽然覺得很有趣。
「不逗你了,這段時間你就乖乖住在我這裡。」
我鬆開了他,轉身要走。
「我保證你那對父母不會糾纏到我這裡,你可以安心去上學。」
沈安之失聲道:「等等……」
我知道他要說什麼。
把準備好的紙質材料放到一旁,掩門離開。
「你的奶奶已經被我接到私人醫院裡去了。」
「手續齊全,程序完整。」
「他們沒法再用斷掉醫療費和放棄治療這件事威脅你了。」
「放心吧。」
我沒走出多遠,就聽見沈安之追過來的腳步聲。
他跑得太急,有些氣喘吁吁。
「喬應白,對……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
「你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真好玩。
我依舊沒有回頭,只是揮揮手。
「不需要。」
「非要說的話,回去處理好你的傷,還有……好好吃飯,認真讀書吧。」
「別用虐待自己來威脅別人,不值當。」
我一向深知以退為進。
刻意製造誤會讓他恨我,再打破建立起的負面形象。
讓他愧疚。
否則他不會輕易接近我。
於是從那天走後,我故意好多天都躲著不見沈安之。
但吩咐了司機和管家,在他有需要的時候隨時送他去上學。
如果他想去醫院探望奶奶,也不要阻攔。
只是不讓他接觸外界。
尤其是那對賭鬼父母。
在此之後,沈安之好幾次來找我,都被我拒之門外。
果不其然,他坐不住了。
6
我推開房門的那瞬間,敏銳地嗅到了淡淡的酒味。
燈光昏暗,我眯了眯眼才看清室內。
「喬應白。」
我回頭望去,只見沈安之捧著幾乎見底的酒杯喊我。
滿面緋紅,眼神迷離無著。
他身上穿了件浴袍,系得鬆鬆垮垮。
一晃眼,我看到白皙的鎖骨一閃而過。
縱是想裝出毫不在意的我,都忍不住失神了一瞬。
不是吧,這優等生……居然玩上色誘了?
你們男大學生都這樣嗎?
沈安之過來牽我的手,而我故意往後躲開。
「你怎么喝酒了?」
然後伸手去探他的額頭,皺了皺眉。
「你醉了?」
沈安之的雙眸定定地看著我。
嗓音微啞,有點呆呆地回答我:「沒有。」
好可愛。
我作勢不懂,發問道。
「那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沈安之貼得更近,低聲道。
「少爺帶我回來的那天,不是說過嗎。」
「伺候好你,我的債一筆勾銷。」
哇。
怎麼還真開竅了?
我壓抑住心裡隱秘的雀躍,按住他的肩膀嚴肅道。
「那天的話,只是權宜之計。」
「你也知道,在那個場合帶走你總需要一點理由,僅此而已。」
「我不需要你做這些。」
說著說著,我都快信了。
「沈安之,我希望你做自己。」
「好好讀書,當你的優等生去吧,不要和我這種人糾纏,不值得。」
「如果你實在過意不去,畢業以後就來我家公司上班,我給你安排一個位置……」
話沒說完,我忽然閉了嘴。
因為沈安之摟住我的後頸,輕輕地渡給我一個帶著酒香的吻。
微涼的。
昏暗的室內,我閉上了眼睛。
任由自己沉入一片黑暗。
天地之間,只有你我。
「誰教你這些的?」
分開後,我平復著呼吸,認真地問他。
但我知道。
因為他吻我的動作,和那天我帶他走的時候,在他唇上落下的一樣。
果不其然,沈安之答非所問。
他只是看著我的眼睛笑:「喬應白,我喜歡你。」
眼睛裡倒映著我朦朧的身影。
「這樣的理由,夠了嗎?」
而我攥住他的手腕。
眼神一暗。
「沈安之,你可別後悔。」
7
我後悔了。
本以為沈安之主動上門,是我賺了。
還準備洗刷乾淨飽餐一頓。
沒想到最後,居然形勢逆轉。
這傢伙看上去是個漂亮小美人,實際上力氣還不小。
大到他抓住我的時候,我根本掙扎不過。
只能任由自己丟盔棄甲,輸得一敗塗地。
臥室里最後一盞燈還亮著。
沈安之單手解開我睡衣的最後一顆扣子。
牽著我的手,按在了冰涼的鏡面上。
「沈安之,你……你這個混蛋!」
我轉頭罵他。
語句卻被碾碎。
斷斷續續,凌亂不堪。
而沈安之情迷意亂地望著鏡子裡的我。
我才遲遲發現。
自己的臉比喝了酒的他還要緋紅。
汗濕的幾縷髮絲黏在臉側。
燒紅的眼尾,恍若酒意醺醺。
我只看了一眼。
就不敢再看。
連我自己都未曾想過,我這張臉還能露出這種表情。
沈安之吻去我眼角淚珠。
低聲纏綿道。
「應白,你好漂亮。」
這句話仿若一個魔咒。
這天晚上,我聽了無數遍。
我絕望地發現,我臥室的床居然會這麼大。
每次我往邊緣爬過去,想逃離這無盡的折磨。
都會被沈安之攥著腳踝拖回去。
指尖深陷入被褥,我啞著嗓子罵了他無數句。
沈安之卻帶著笑意,親親我的側臉。
「少爺,還滿意我的『伺候』嗎?」
8
夜色昏沉,往事入夢把我糾纏。
酒吧一片燈紅酒綠。
勁爆動感的音樂刺激著往來顧客的感官。
也悄然掩蓋了黑暗處發生的一切。
我坐在卡座里,面前擺了杯酒,鮮紅的酒液映著四周變幻的燈光。
卻一口未動。
只是倚在椅背上,悄然觀察著另一邊發生的事。
酒吧後門附近,臨近小巷口的地方,沈安之被一群催債人圍堵在牆角。
酒液從頭頂往下淋。
他從頭髮到衣服,全都濕漉漉的。
可那雙眼睛卻蓄著火焰,死死地盯著眼前的人。
「他們欠下的債,你去找他們要。」
「找我是沒有用的。」
為首的人嗤笑一聲,掰了掰指關節,發出清脆的響聲:「他們早跑了。」
「如果能抓到他們,我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
「但我們總得做點什麼……向僱主交差吧。」
他抓起沈安之的衣領,把他按在牆上。
示意身後的人搜他的身。
本來看上去無力反抗的少年卻忽然暴起。
一拳把催債人打倒在地,翻身就要逃走。
但終究是敵不過聚眾的人群。
一頓混亂後,沈安之被人反剪了雙手按在地上。
臉緊緊貼著冰涼的地面,動彈不得。
催債人眼神陰鷙,把一瓶酒砸碎在他身旁。
濺起的玻璃渣劃傷了沈安之的面容,留下一道血痕。
催債人舉起尖銳的玻璃斷面。
指向沈安之的脖頸。
語意威脅。
「我再說一次,你父母之前告訴我們,你那裡還藏了一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