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色的審判完整後續

2025-02-25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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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死的那天,他的退學通知書也被送到了家裡。

母親突發心梗,父親在趕回家的路上遭遇車禍。

而我哥曾經的舔狗溫茹,正若無其事地在酒吧里大肆炫耀兩個男人爭奪她的偶像劇戲碼。

我帶著水果刀衝進酒吧,捅向溫茹的一瞬間,時空回溯了。

我回到了高二,那時我哥還是成績名列前茅的清冷校草。

一切都還沒有發生。

1.

只是一瞬的恍惚,酒吧紛亂的嘈雜聲就變成了上課的鈴聲。

我的身體還維持著原來握刀的動作,手裡拿著的卻是一支中性黑筆。

此刻正直直地戳在另外一個男生的校服上。

是周寂,是全校默認的校霸,也是溫茹的眾多追求者之一。

事發當天,為了溫茹,他帶著一群人將我哥堵在巷子裡圍毆。

最後我哥死在了其中一個混混的亂刀之下。

法醫鑑定,他被一刀刺穿了胸部。

而周寂,只在事後簡單說了一句「我不知道他會帶刀」,便憑著高官兒子的身份,把自己擇得乾乾淨淨。

他垂眼看了看那支捅在他身上的蓋帽中性筆,復又看向我,臉上沒什麼表情。

只是冷冷一句:「有事?」

哥哥的屍體,母親的哭嚎,還有那來不及見上最後一面的父親。

回憶的一幕幕衝撞著我的太陽穴。

我死死地瞪著他,竭力壓制住發顫的雙手,好避免自己忍不住撲上去掐斷他的脖子。

周寂的眉頭擰了起來,他正要再說些什麼,班主任一聲呵斥讓所有人靜了下來。

「上課了!後面的還在鬧什麼!」

我如夢初醒地環顧四周,一眼就瞧見了講台上,跟在班主任身邊的女生。

「周寂,江念,你倆回到座位上。

「我先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學期轉來我們班的新同學,溫茹。」

我行屍走肉般回到座位,看見縷縷目光投注在溫茹身上。

她皮膚白,身材瘦,五官生得更是精緻。

斜照在講台上的陽光將她的倩影拉長,亭亭玉立。

溫茹嘴角含笑,眼裡閃著狡黠的光,乖巧地做完自我介紹後,被班主任指去了我身邊的空座位。

直到她按部就班地完成著我記憶中的行為,帶著所有人的注視走到我身邊,笑盈盈地對我說「你好」時,我才確信,我真的穿越時空了。

穿回了高二剛開學,溫茹轉來我們學校的時間,也是一切厄運的起點。

往後的日子,她會以令人艷羨的美貌和嬌軟似水的性子被捧上校花之位,以明媚張揚的姿態糾纏著我哥,住進他的心裡。

她從眾多男生的白月光變成了我哥的硃砂痣。

而我那倒在血泊里的哥哥江衡,成了她口中為她墮落,為她走下神壇,最後為她而死的,她最得意的戰利品。

相比於初見她時對美女的欣賞和喜悅,這一次,我只是撐著腦袋掃她一眼。

抬眼,望進她的眼底,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

「請多指教啊。」

重來一次,確實要「好好指教」一番了。

2.

課堂上,溫茹拿著巴掌大小的鏡子在一旁整理劉海,我卻盯著窗外出神。

我原本就是埋頭苦讀,不管不顧的那一類學生。

縱使江衡成績再怎麼優異,也總被我甩在身後。

重回高二,老師所講的知識點,我只需要掃一眼鞏固一下就夠了。

也正因為這樣,當初我知道江衡談戀愛了,也只是好奇八卦了幾句便不當回事。

畢竟校花配校草,沒什麼可爭議的。

甚至在他跟著溫茹學會了抽煙喝酒,成績慢慢退步下滑時,我還在心裡嘲諷了一番——戀愛腦沒有好下場。

結果一語成讖,江衡死了,死在了我們十八歲生日的那一天。

媽媽說,我跟他出生時,前後只相差了一分鐘。

那天,他給我打了最後一通電話。

他說排了一小時的隊,才買到我最喜歡的庫洛米系列的紙杯蛋糕。

等我趕到現場時,江衡的屍體已經被抬走了。

那條巷子裡,除了被打翻的紙杯蛋糕,還有一大束被踩得髒慘慘的滿天星。

那是我最喜歡的花。

世界上的戀愛腦千千萬,有人迷茫,有人癲狂,但絕不至於走向死亡,就算有,那個人也不能是我哥。

命運給了我一次重頭來過的機會,我要改變整個家庭支離破碎的結局。

我要把我的哥哥江衡從深淵中,重新拉回他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十八歲。

下課鈴一響,我和溫茹的課桌邊就圍滿了人,他們無一例外都是來向溫茹示好的。

我被夾在溫茹和她的迷弟迷妹們之間。

其中,周寂更是一手撐在我的桌子上,跨過我,伸手敲了敲溫茹的桌面,以一種自以為帥氣而隨意的口吻說:

「中午一起吃個飯嗎?」

我被油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內心暗罵一句「sb」。

下一秒,周寂冷冷的視線就落在了我的臉上。

我沒心思琢磨他看到我白眼之後的想法,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有冒犯到他。

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站起身,強硬地撥開圍堵的眾人,往隔壁班的方向走去——那是江衡所在的一班。

站在一班的門口,我頻頻轉動視線去尋找江衡的身影。

肩膀卻冷不防地被拍了拍,一個熟悉的清冷聲音落在了我的耳邊:

「找我嗎?」

轉頭,江衡拎著水瓶站在我面前,懶懶地挑了挑眉。

我從來沒有這麼專注地看過他。

現在這個江衡,是活的。

他的短袖校服包裹著蓬勃生長的骨頭,領口的兩粒扣子扣得規整,往上是突出的喉結和分明的下顎線,背著日光投落下來的身影可以完整地罩住我。

見我不說話,他皺著眉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怎麼了?」

我鼻子一酸,低頭揉了揉眼睛,再抬起頭,已經是淚流滿面。

「哥……」

我生生壓住擁抱他的衝動,張了張口,嗓子難受得發不出聲。

江衡震驚地愣了愣,隨即替我拭去眼淚,指尖冰涼。

他換了一副溫柔而鄭重的語氣:「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咧嘴,笑得比哭還難看,卻還是哽咽著說:

「沒事,今晚一起早點回家,我想爸媽了。」

江衡失笑道:「你是在上幼兒園嗎,還長不大呢。」

隨後單手攬在我身後,安慰性地抱了抱我:「好,我們一放學就走。」

確認過江衡沒有異常後,我心裡的大石頭落下,簡單跟他說了兩句,轉身準備回班。

然而一轉身,溫茹笑吟吟地迎了上來:

「同桌!我還想找你陪我一起去一趟辦公室呢。」

她掛著一個小梨渦,親昵地挽上我的胳膊,對著我身後的江衡眨了眨眼睛:

「這是你男朋友嗎?好帥呀,以後可以帶我一起玩嗎?」

3.

我回頭看了一眼江衡,他皺了皺眉,甚至還一臉疑惑地看著我。

顯然被那一句「男朋友」雷到了。

我對他笑了笑,扭頭就面無表情地對溫茹說:

「不可以。

「我哥不喜歡你這樣味兒太沖的女生。」

話音剛落,溫茹的臉色仿佛便秘般,幾不可見地低頭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

確認過自己身上沒有異味後,她嘴角一撇,冷了臉色,嘴上卻依然在示弱:

「……江念同學,今天是我第一天轉來這個學校,我希望能跟你好好相處。

「如果我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請你直說,而不是莫名其妙地攻擊我。」

真誠的表情,禮貌的話術,不卑不亢的姿態。

宛如一朵在冷風中瑟瑟發抖卻依然挺立的小白蓮。

我也學著她的姿態,一臉真誠地說:

「啊?我攻擊你什麼了?本來就有味兒啊……」

甚至扭頭朝著江衡眨了眨眼睛:

「哥你沒聞到嗎?」

突然被cue的江衡有些無奈地睨我一眼,只能順著我的話茬接下去:

「嗯……好像是有點……」

「是吧,跟我們家角落裡那罐陳年老綠茶的味一模一樣。」

我笑嘻嘻地朝她看去。

溫茹的臉色已經難看至極,眼角甚至溢出了眼淚,看向江衡的眼神里再也沒了光。

她兩頰通紅地轉身沖回班裡。

我看著她的背影冷哼一聲,冷不防被江衡敲了個輕輕的爆栗子。

他神情略帶了點審視的意味,問道:

「怎麼跟人家新來的過不去。」

我將這話理解成了江衡本能地在護著溫茹,腦海中閃回著之前的一些片段,心中應激性地一陣泛起厭惡,對他語氣也重了起來:

「怎麼了?心疼嗎,那你剛剛怎麼還跟我唱二人轉呢,心疼就去安慰她啊。」

江衡的臉上再度出現了錯愕,以及一頭霧水的迷茫。

片刻後,他的臉色微沉,嗓音也低了下去:

「你今天很奇怪。

「剛剛那個女生的香水味確實有些刺鼻,我只是實話實說。

「你要是受委屈了,跟我說。但你要還這樣無緣無故發脾氣,那隨便你。」

說完,江衡轉身就欲回班。

我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上課鈴響起之前,我對著他的背影說了最後一句話:

「我就是不喜歡她,如果你以後喜歡上她,那你就不是我哥哥了。」

4.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班上。

自打記事以來,我跟江衡很少會像剛才那樣,說出那些爭鋒相對的話。

我心裡也清楚,在江衡面前一味不管不顧地攻擊溫茹是下下策,畢竟全局只有我一個人開了上帝視角。

想當初,還是我親手把溫茹推到江衡面前的。

一個是初來乍到為人親善的校花同桌,在她第一次問出「以後能帶我一起玩嗎」這句話時,我毫不猶豫地就將她接納了進來。

從那以後,她跟著我們一起上學放學,中午一起吃飯,日復一日。

溫茹看向我哥的眼神更加黏膩,甚至會替他收下別的女生的情書,然後用甜膩膩的嗓音念給他聽,看著他逐漸泛紅的耳垂,恰到好處地說出一兩句似有若無、撩撥心弦的話。

他們周末約出門的次數越來越多,我哥的成績排名也越來越靠後。

而我只是一心撲進學識的象牙塔里,恍若未覺——談就談唄,反正只有我一個人考好,爸媽給我的獎勵也會越大。

那時候的我,又怎麼會想到最後是這個結局呢。

上課鈴聲已經響起,下節課是體育課,班上的同學已經稀稀拉拉地離開教室。

我正準備拿張卷子去操場上寫,卻發現自己的座位上坐著一個人。

周寂正百無聊賴地翻看著我的試卷,我已經走到他跟前,他卻連頭都沒抬。

我伸手抽出他手中的試卷,語氣頗冷地吐出兩個字:

「起來。」

周寂這才捨得抬頭看我一眼,眼神中儘是戲謔:

「學霸啊?這麼高冷。」

我沒搭理他,依舊說了兩個字:

「起來。」

周寂索性更不願意起來了,身子往後一仰,整個人壓在我的書包上,爽朗一笑:

「聽說你很有本事啊,還把新同學弄哭了。

「就這麼想引起我的注意?」

我靜靜地看了他兩秒,也笑了:

「是啊,我就是喜歡看她哭,更喜歡看她一哭,舔狗們就迫不及待地亂咬人的樣子。

「有一種……觀賞下賤生物的獵奇感?」

周寂臉色驟然一變,仿佛籠罩上了一層冷霜,他猛地站起身,死死地捏著我的下巴,手上發力。

他瞪著我,用一種陌生的眼神打量著我,忽然神色複雜地笑了:

「江念,看來我們以前還是太不熟了。

「我突然覺得,從現在開始,我們可以好好地重新認識一下。」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我從桌上抄起的美工刀劃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吃痛地鬆了手。

我用力一推,將他整個人推得跌在凳子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抱歉,我不跟傻X打交道。」

隨後拿起卷子,抽了支筆往兜里一放,扭頭走了。

5.

體育課上,我就感受到了周寂想要跟我「重新認識」的誠意。

儘管他傷了一隻手,在球場上依舊稱得上是威風凜凜。

無視了他時不時投來的冰冷眼神,我只自顧自地思考著試卷上最後一道壓軸題的解題方法。

然而頻頻向我飛來的籃球,使我不得不將注意力轉移到球場上。

最後一次,我目光巡視了一圈,然後借著綁鞋帶的舉動,不動聲色地微調了自己的站位。

周寂手中的籃球以半個完美拋物線的弧度向我精準打擊地飛來,我一個側頭堪堪躲過。

下一秒,身後傳來一陣籃球擊打在肉體上的鈍痛聲感,伴隨著一陣悽厲的慘叫聲。

「啊——!」

零星幾個小團體的女生都往我的身後衝過去,男生們都停下了奔跑的身影,朝我的方向觀望。

而慘叫聲的源頭——溫茹,此刻正捂著臉,低聲啜泣著。

見此情形,幾乎是全班人都圍了上去,忙著安慰這朵受傷的小嬌花。

唯獨周寂,停在了離人群幾步遠的距離之外,沉默地看著我。

見我也在看他,他動了動嘴巴,口型分明在說:

「故意的?」

女生已經開始七嘴八舌地為溫茹抱不平了。

「哪個傻逼打的籃球啊,能飛到這裡來也是6,有這技術怎麼不去沖NBA呢。」

「就是周寂,我親眼看著他故意把籃球往這裡扔的。」

而男生卻還心虛地維護著他們圈子裡的「大哥」,故意扯開話題:

「別說這麼多了,先把溫茹送去醫務室吧。」

「都是不小心的好吧……」

周寂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沒說一句話,臉色顯然很不好看。

他神色意味不明地又看了我一眼,最後上前幾步,停在溫茹面前,聲音有些僵硬道:

「我送你去醫務室。」

溫茹剛哭過的睫毛透著紅,慘慘地咧起一個笑,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

「不用了,周寂同學,我相信你也不是故意的,我沒有很疼,大家不要說他了。」

「什麼不是故意的啊,對不起都不會說一句的嗎?」

「就是,前面還在跟別人獻殷勤呢,這會兒又在擺什麼架子。」

一句「不是故意的」又讓細碎的閒論聲炸開了,女生們你一句我一句,句句都戳在周寂的脊梁骨上。

最後,周寂一句蓄著怒氣的「閉嘴!」,讓全場鴉雀無聲。

連帶著溫茹也被嚇得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著他。

周寂面若冰霜,索性直接略過溫茹,彎腰伸長胳膊,撈起地上的籃球就轉身回球場,連帶著大部分的男生都跟著他回去打球了。

看著溫茹失望的神情,以及她眼底轉瞬即逝的一絲陰霾,我心中冷笑。

她自以為處事圓滑,將自己放在低位,便能喚起周寂的愧疚感,從而給自己立一個無辜小白花的完美人設來拉好感。

殊不知周寂那樣的性格,自高自大又目空一切,他道歉,只能是因為他想道歉。

被綁架上道德高地地被逼道歉,他可不情願。

對美女示好只是他出於雄性生物的原始本能。

真要把他推上風口浪尖,人人口誅的位置,他只會逆反得心生厭倦。

死要面子的爛男寶一枚罷了。

得不到周寂的歉意和關心,溫茹索性也懶得再裝。

她麻利地站起身,仿佛一個沒事人,若有所思地盯著周寂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放學後,我還在座位上整理書包,江衡早已經等在我們班的門口。

他斜斜地靠在我們班門口,不少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江衡冷調的性子卻絲毫沒有Bking的氣質,他舒眉軟眼,朝我的方向揮了揮手,示意我出來。

我單手將書包拎起背在肩上,走之前,特意看了一眼溫茹的座位——沒有人。

走出門口,卻發現江衡似乎並不急著走,他依舊靠著門口,佯裝冷漠地看了我好一會兒。

我催道:「幹嘛,不走嗎。」

江衡狀似隨意道:「我在等我妹,你是哪位?」

我這才意識到,他還在為我上午的那番話耿耿於懷。

我配合地點點頭,轉身就走:「那我去找我哥了,拜拜。」

江衡這才放下架子,跟在我身後,將我肩上的書包拿下來,背到他的肩上。

然後伸長胳膊環住我的脖子,以一種較為粗暴的方式將我整個人攬進懷裡。

他聲音還帶著點慍怒:「你跟別人鬧矛盾連哥哥都不要了是吧。

「我根本不認識那女生,你莫名其妙地扯什麼我喜歡她。」

我心中微沉,有些發怔。

我一直害怕這個時空的江衡會重蹈覆轍,卻忽略了他原本就是一個生人勿近的性格。

我有些遲疑地試探道:「那你見到她的時候,覺得她怎麼樣?」

江衡更無奈了,卻還是順從地回答:「就很普通的一個女生啊。」

他的表情坦然,不似有假。

溫茹絕對稱不上是普通,但江衡也不是以貌取人的類型,他從小到大接受過無數異性的示好,其中也不乏美女。

他說普通,就證明溫茹暫時還沒給他留下什麼印象。

畢竟上一世的他,也是沉浸在溫茹的糖衣炮彈里對她漸生情愫的——甚至最初還是我先引狼入室。

得到他的回答,我鬆了一口氣,整個人暫時鬆弛下來。

我挽著他的手臂,一步一步蹦下樓梯——正如我們小時候最愛玩的那樣。

江衡收斂了怒氣,笑著罵我是幼稚鬼。

然而,蹦著蹦著我卻不小心撞上一個人。

周寂單手抱著籃球,有些汗涔涔地站在我面前,似乎是剛打完球。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眼江衡,又掃了掃我挽在江衡手臂上的手,似笑非笑道:

「在玩過家家?」

我反射性地想擋在江衡身前,卻被他掩在了身後。

江衡笑了笑,神色如常地對他說了一句:「抱歉啊,同學。」

拉著我就想繞過他往前走。

周寂卻伸手攔在我身前,語氣冰涼:「你不道歉嗎?」

他的手背上,明晃晃的一道傷口,正是上午被我刺傷的。

江衡皺了皺眉,正欲說些什麼,我卻先笑了,乖巧地說了一句:

「對不起,周寂哥。」

周寂微怔,似乎是想像不到我會如此乖順。

我眼底閃過一絲嘲諷,抬手握住了他的手心,輕輕撫摸著他的傷口,然後指甲用力地陷進他的肉里。

微微癒合的傷口被我這麼一掐,馬上又滲出血來。

周寂痛得臉色一變,想要甩開我的手,卻被我愈抓愈緊。

疼嗎,不過是我哥當初的千萬分之一罷了。

「操!」

在周寂將懷裡的籃球一扔,即將揚起另一隻手時,我鬆開了手。

我微垂著眼眸和他對視,眼神中淬著毒,輕聲說:

「周寂哥以後走路也要更加小心,不要又被我撞到了。」

6.

或許是我絲毫不打算掩飾我的敵意,比起憤怒,周寂的眼神中更多的是詫異和迷茫。

他似乎並不理解為什麼一個常年默默無聞埋頭苦讀,兩年來話都沒說過幾句的小透明會對他有著潑天的怨恨。

我不再看他,被江衡拉著離開了。

剛才那些動作並不張揚,江衡也並沒察覺異樣,只是偏過頭來不滿道:

「你怎麼對誰都喊哥。」

我哼著歌,心情愉悅,並沒有回答他。

出了學校,走到距離學校附近不遠處的巷子口,我明顯能聽到從巷子裡傳來的一些異常動靜。

哭聲,辱罵聲,以及清脆的巴掌聲。

我眉頭一皺,感覺有些不對勁。

江衡跟我對視一眼,隨即讓我待在原地別動,自己一個人走進了那條巷子。

我怎麼可能聽話,跟在他身後一起走了進去。

巷子又長又窄,牆體跟許多老舊破敗的獨棟居民樓連在一起,循著動靜走過去,笑罵聲和哭聲越來越大。

最終在一個廢棄雙層爛尾樓的院子裡,我看到了蹲在地上抽泣的溫茹,以及幾個圍著她的小太妹。

溫茹的頭髮散亂,滿面梨花帶雨,為首的一個小太妹將一罐可樂倒在她的頭上,飲料順著她的髮絲不斷滴落,被精心改短過的校服吸飽了水,緊緊地貼在她的身體上,顯露出姣好的身材。

太妹們蹲在她面前,用巴掌輕輕拍著她的臉,放聲大笑。

「你們在幹什麼!」

江衡自然不會放著不管,他從地上抄起一根沾滿水泥的短鋼管,冷靜地說:

「我已經報警了,警察馬上就到。」

溫茹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般,踉踉蹌蹌地撲進了江衡的懷裡,緊緊抱住他的腰,臉在江衡的胸前不斷蹭著哭著,活像受驚的小白兔。

太妹們原本十分囂張的氣焰被澆滅了一大半,她們神情惶惶,頻頻往拐口的方向探頭去看,似乎是真的害怕警察會來。

最終為首的一個大姐頭指了指溫茹,粗聲粗氣地說:「這次算你好運,以後別讓我碰見你。」

說完便帶著一幫小妹匆匆離開了。

我站在江衡的身後,面無表情地看完了這場「霸凌」。

我靜靜地看著那位大姐頭,在她跟我擦肩而過時,我朝她咧嘴一笑,輕聲說了一句:

「好久不見。」

大姐頭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匆匆走了。

我當然忘不了,這位就是當初在酒吧里,站在溫茹身邊,聽著溫茹炫耀著她的「海後心得」時,笑得最大聲的女生。

江衡有些僵硬地看著懷裡的溫茹,只能輕輕地拍拍她的背,溫聲說:「沒事,不用怕,她們已經走了。」

而溫茹也抬起頭來,哪怕淚水浸染,她的臉依然精緻,看不出紅色的巴掌印記,甚至連一絲腫脹的痕跡都沒有。

她楚楚可憐地對江衡說:「你可以帶我去醫院嗎?」

江衡顯然有些猶豫,他回過頭來看我。

我粲然一笑:「去什麼醫院啊,直接去我們家吧,就在附近,給你檢查一下身體。」

7.

對於我願意「釋放善意」把溫茹帶回家這件事,江衡顯然是驚訝的。

但他沒有多說什麼,就像當初他衝上去逞英雄威風時,我也沒有攔著他。

對於我這位哥哥來說,保護弱者是天經地義的。

我小打小鬧的要求他可以滿足,但如果在救人這件事上阻攔他,只會讓他對我越來越失望。

事實證明,儘管我在現在這個時空把溫茹推遠,她還是會費盡心力去精心設計一場「偶遇」來接近江衡。

一路上,溫茹像是沒了骨頭,總似有若無地貼近江衡,要麼被路上的石頭絆倒,要麼在平坦的鋼筋水泥地上演一出平地摔。

嘴裡時不時發出嘶的聲音,像是真的痛得走不了路。

最後,我索性停下腳步,對她說:「看你走得很不舒服,要不我背你吧。」

我問得很認真,沒有絲毫的不耐。

溫茹尷尬地看看江衡,在她的預想中,說出這番話的人應該是江衡才對。

沒等她開口,我已經背過身彎腰,準備蹲在溫茹面前。

我還沒完全蹲下,校服的後領子就被江衡提了起來。

他將我拉到他和溫茹的中間,然後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醫療器械專賣店,淡淡開口:

「如果沒辦法好好走路的話,可以去那邊買一副輪椅。」

溫茹更尷尬了,連連搖頭表示自己可以好好走。

我心中微訝,我當然並不想真的背溫茹,剛剛那番話只是想讓溫茹對我放鬆警惕。

畢竟經歷過上午的交鋒,她現在對我的印象應該不會太好。

可江衡又為什麼會對一個剛被「霸凌」的女生說出這種近乎刻薄的話?

我還沒細想,便發覺我們已經慢慢走到了我家小區樓下。

我頓住腳步,對江衡說:「哥,你先帶她上去吧,我去便利店買點東西。」

江衡問道:「買什麼?」

我隨口一答:「家裡的創口貼和酒精好像用完了。」

江衡不疑有他,點點頭,帶著溫茹走了。

我看著他們逐漸消失在拐角處的身影,轉身走進了一家大型數碼商城。

我直奔一家看上去貨品種類齊全的店鋪,開門見山道:

「我要買一支智能錄音筆,續航好,可以遠程連接在手機上操控的那種。」

錄音筆比我想像中的要貴,外形看上去更像是一部微型窄版的智慧型手機。

交易成功後,我又匆匆去便利店買了酒精和創口貼。

做完這一切,我站在家門口,按響了門鈴。

教室里有監控,在校外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想要安全而穩妥地將錄音筆放在溫茹的書包里,那只能是在我家了。

8.

客廳里只有溫茹的身影,江衡在茶几上放了醫藥箱和一杯水後,便進了房間。

溫茹看上去好像有些失望,見到我回來了,才又重新整理好表情。

我靠在她身邊坐下,展顏一笑:

「今天上午對你說了很過分的話,抱歉啊。」

聞言,她抬手理了理耳邊的髮絲,寬容地笑道:

「沒關係啊,我理解你的心情,會害怕哥哥被搶走很正常。

「我經常遇見這種事啦,明明跟一些男生只是朋友關係,可他們身邊的女生卻很討厭我,我已經習慣了。」

我伸手去開醫藥箱的手頓住了,胃裡泛起一陣噁心,不著痕跡地岔開了話題:

「嗯……不過你為什麼會惹上剛剛那群人呢?」

溫茹有些無奈道:「她們是我原來學校的同班同學,她們喜歡的校草跟我表了白,一時嫉妒才會那樣的吧,我也是因為受不了霸凌才轉學的,沒想到她們依然揪著我不放……」

她說著說著,目光移到了我的臉上。

「其實我最羨慕的就是你這種樸素不會打扮的好學生,沒什麼異性緣,可以專注在學習上,不像我,每天光是應付爛桃花都要累死了……

「唉,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學校女生那麼多,他們偏偏看上了我。」

我點頭微笑,不接她的話茬,拍了拍她的腿:

「剛剛看你走路很不舒服的樣子,先來檢查一下你的腿有沒有受傷的地方吧。」

說完,我就示意她將腿伸直放到沙發上,溫茹顯然並不情願:

「其實我沒什麼大礙,不用檢查了,話說你哥哥呢?他不出來嗎?」

我挑挑眉:「他在房間裡,我幫你去叫他?」

溫茹笑了笑:「不麻煩你了,我去叫吧,我還想看看男生的房間長什麼樣呢。」

我心中冷笑,面上卻點頭。

溫茹理了理頭髮,好讓自己保持著精緻的狀態,起了身就往江衡的房間走去。

我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江衡的房間門口,動作迅速地翻開她的書包。

書包里並不空,但並沒有教材書和練習冊,甚至連今天布置的作業都沒有。

只有幾本言情雜誌,一個化妝包,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跟學習沾不上邊的物件。

我將錄音筆放在了一個她注意不到的空間夾層里。

溫茹出來的速度比我想像的還要快,她進去不過兩分鐘,就心情大好地出來了。

身後跟著神情懨懨的江衡。

「同學,你身體還有什麼大礙嗎,沒有的話就早點回家吧。」

江衡的態度客氣而疏離。

溫茹甜甜地說:「剛才還沒有,不過現在倒是有些不舒服……」

她神情帶羞地看著江衡:「突然有點心跳加速,喉嚨發緊,呼吸急促。」

江衡有些無語地看著我,我微微一笑,走進廚房拿了把菜刀:

「呼吸急促?搞不好會窒息哦,我以前在書上了解過一點環甲膜切開,要不消消毒給你切開喉嚨試試看?我家菜刀還挺乾淨的。」

溫茹神情一滯,顯然沒想到事情會是這麼個走向,連連擺手說不用了。

臨走前,她小心翼翼地看向江衡:「謝謝你今天救了我,以後我可以跟你們一起上下學嗎?我怕又遇上今天那群人……」

江衡沒有說話,顯然還在猶豫,溫茹說的話正中他的軟肋。

如果他拒絕了,而溫茹又真的在路上發生什麼意外,他恐怕會自責一輩子。

所以我並沒有把話語權交給他。

我看著溫茹的眼睛,語氣冷沉,一字一句地說:

「不可以。」

空氣有些凝固,溫茹的表情閃過一絲陰鷙。

她咬著嘴唇,沉默片刻,最終露出了一個淒婉的笑。

她最後看向江衡,語氣近乎哀求:

「那你可以送我回家嗎?我家離這不遠。」

我沒等江衡回話,搶先一步挽著她的手,笑眯眯道:

「我送你回吧。」

9.

溫茹的家確實就在附近,只需要過一個馬路。

我們沒走幾步就到了,看出她神情低落,我眼底閃過嘲諷。

我拍拍她的肩膀:「那我先回了。」

她沒有搭理我,卻突然又叫住了我的名字:

「江念。」

我頓住腳步看她,她表情不再是柔弱無辜,純良無害。

眼神冷冽,語氣刻薄:

「你處心積慮防著我接近你哥哥的樣子真可憐。

「男人麼,都一樣,喜歡美好動人的事物,這種魅力你防是防不住的。

「奉勸你別肖想不該肖想的人,他可是你親哥。」

饒是我再有心理準備,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失笑一愣。

「什麼?」

這貨雌競雌瘋了吧?

溫茹不再搭理我,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後便轉身走了。

我一個人獨自慢慢悠悠地踱步回家,不經意抬眼一瞥,便看到了對面馬路的幾個女生。

成群結隊,個性鮮明的發色和著裝讓她們太過顯眼——正是剛剛圍堵溫茹的幾個小太妹。

而她們走向的方向,顯然是溫茹的家。

我加快腳步,匆匆回家,進了房間,便掏出手機,操控啟動那支錄音筆。

——先是微弱沙沙的電流聲,隱隱有著玻璃杯相碰的清脆聲音。

「怎麼樣?小茹,我們剛剛演得不錯吧?」

這人語氣頗為得意。

溫茹冷哼一聲,隨後是玻璃杯重重往桌上一放的鈍響聲。

「演得好有什麼用?我提出的要求江衡一個都沒答應,江念那個死八婆,怕我搶她哥,防得跟什麼似的。」

「哦豁?難得啊,海後終於遇到點難搞的人了。」

「可不是嘛,不過給你製造點難度也挺好的,不然你勾勾手男人就來了,還有什麼意思?」

溫茹的語氣卻不像其他人那般輕鬆。

「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費盡心思演了一場戲,到頭來連待在江衡身邊的入場券都摸不到,真是晦氣。

「還有那個周寂,今天不知道發什麼瘋,好端端的突然凶我,一點備胎舔狗的自我素養都沒有。」

其他人也紛紛安慰她:

「別太著急了,小茹,你才剛入學第一天。Z中校草是極品中的極品,過程雖然不容易,但最後成功了也會更有成就感嘛。」

「實在不行就用點非常規手段……我知道繁花酒吧的老闆還會賣那種藥。」

「安心啦茹,找機會姐幾個幫你教訓一下那個臭丫頭,是叫江念是吧……」

……

良久,我按下了暫停鍵。

10.

開學第一個星期的周四周五是慣例的開學考試。

我已經念過一次高三,對於高二的知識以及各種常規題型都了熟於心。

哪怕沒有專門去複習,也能輕鬆應付。

早讀前,一個女生拿著一本薄薄的錯題本來到我的跟前,頗有禮貌地笑著說:

「江念,你能給我講講這幾道題嗎?」

我抬眼一看,是向秋,座位靠後,成績一般,喜歡在無關緊要的課上偷偷用手機看小說。

我點點頭,欣然說了聲好,又多問了一句:

「你今天帶手機了嗎?」

「啊?」

……

考數學的時候,大家都還在奮筆疾書,我已經寫完卷子望著牆上的鬧鐘發獃了。

雖然處於放空狀態,但餘光還是能捕捉到溫茹頻頻瞄向我試卷的眼神。

我勾勾唇,不動聲色地將試卷往她的方向又挪去一點,好方便她偷看答案。

片刻後,等到班主任離開講台,從我的座位邊走過時。

我做出一副驚訝又疑惑的表情,以不大不小,剛好能落進老師耳朵里的聲音對溫茹說:

「你這樣抄得不費勁嗎?不然我幫你寫吧?」

還沒等溫茹反應過來,班主任已經回了頭,走到我們兩個的座位中間,居高臨下地審視著我們: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

溫茹先發制人:「我只是寫累了看看窗外放鬆一下眼睛。」

我無奈地聳聳肩:「老師你不然去看監控吧,我也不好說。」

班主任就這麼站在這兒,掏出手機,看起了監控。

片刻後,他將溫茹課桌上的試卷收了起來,冷冷地說:

「給你安排個學霸同桌,不是讓你用來考試作弊的。

「你不用考了,去外面罰站,等著領處分吧。」

全班的目光都看了過來,溫茹臉色一白,羞憤交加,惡狠狠地看了我一眼。

而我朝她粲然一笑。

直至她站起身,不情不願地走了出去,眾人才又把視線轉回到自己的試卷上。

除了一道目光,陰沉沉的,始終落在我身上。

考完試的下午又是一節體育課,為了一個星期後的校慶演出,近一周的體育課都用來排練表演。

而我們班提交上去的方案正是雙人交際舞。

老師預留了十分鐘時間給我們相互挑選舞伴,為了美觀,務必遵循男女搭配。

毫無疑問,絕大多數男生都微紅著臉走到溫茹面前,卻都得到了她的微笑搖頭。

她在等我們班最出眾的男生。

周寂插著兜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邁開步子,慢悠悠地朝她的方向走去。

經過溫茹的時候,他甚至沒留意到溫茹錯愕的眼神,就這麼停在了我的面前。

他視線微微往下睨,垂眼看著我,隨後伸出那隻被我刺傷的手,掌心攤開。

勾唇露出輕蔑的笑,緩緩開口:「學霸小姐,願意做我的舞伴嗎?」

眾人驚訝的視線都匯聚在我們身上,像是不相信我們兩個會有什麼交集。

我扯出抹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伸手輕輕搭在他的掌心上:

「請周寂哥多多指教。」

他倏地收攏五指,握緊我的指節,攥得生疼。

我疼得皺眉,卻沒發出一點聲音。

他欣賞夠了我的表情,才饜足地鬆開手,嘴邊仍掛著笑,眼神逐漸冷沉。

「發現你的真面目了。

「小瘋子。」

11.

音樂悠揚的自由練習時間。

我和周寂虛虛搭著手,來回交換著舞步。

我將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卻沒有按照規則摟住我的腰。

周寂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意味不明地盯著我的臉。

半晌,他才開口:「你很討厭我?」

我望進他的眼底,一片渾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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