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狠推開了他,他眼底卻泛起未知的情愫。
是埋怨,還多了些繾綣。
「對不起裴止,我們之間不可能。
「永遠都不可能。」
他氣瘋了,把我抵在座椅上撲上來又要咬我,像是個失了理智的野獸,完全沒了分寸:
「周暮,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能滿意?!你敢說你不喜歡我?!你看著我的眼你說啊!
「昨晚在我身下你不是挺爽的嗎?現在提起褲子不認人了?!
「小時候你總會偷偷跑過來看你媽,你真當我不知道嗎?」
最後一句話砸在我的心尖上,我抬眸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他欣賞著我片刻的震驚和滿眼的求知慾望,掰開了我抵住他的手。
密密麻麻的吻,吻得我暈頭轉向。
我只是想知道裴止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後來,他鬆開了我,擦著我微微泛紅的眼尾,難得愉悅了些:
「哥拿我當蠢貨。
「可哥從來都沒有想過我是甘願上鉤嗎?
「小時候見到哥的第一眼我就確信,你只能是我的。
「否則,你以為你一個普通學生能做得了我的家教老師嗎?太天真了,哥。」
大量的信息讓我一時之間消化困難,我整個人都僵在原地,像是木樁那般。
我甩裴止玩,裴止也在耍我玩。
裴止想要激怒我,他太了解我的秉性了。
只有失控的我才會靠近他,多看他兩眼。
可我沒有,我只是抑制著顫抖的嗓音,扯著僵硬地笑道:
「那正好,我耍你,你也耍我。我們倆扯平了。」
我開了車門,下了車,裴止慌了,顫抖的身軀連帶著哭腔挽留:
「我不在乎你是個騙子,哥。也不在乎你媽對我們裴家做的事,你留下好不好……留下好不好……」
我對裴止也不是第一次這麼狠心了。
幾乎是步調都沒亂,頭也沒回就進了屋子。
13.
裴止請假了。
以往跟著他的那個小男孩也沒來。
就這麼接連好幾天,我不免得有些擔憂。
我買了新車,上下班沒再麻煩江逢年。
倒是江逢年很巧的車壞了,這幾天又是坐著我的車上下班。
路上,他無意詢問起我:
「你和裴止……什麼關係?
「只是之前做過他的家教嗎?」
我這些天很疲憊,接二連三的事讓我緩不過神,不想再提及此事,我只是嘆氣搖了搖頭,有些敷衍:
「沒什麼。」
如果是以前,他察覺到我避開話題他不會深究。
可今天,江逢年莫名的執著:
「周暮,你有事瞞著我。
「我雖然不和裴止經常見面,但是他的脾性我是知道的。如果你們的關係普通,他不可能對你這麼上心。」
說罷,他下意識地攥著我的手。
我還攥著方向盤的手。
不知道哪來的厭惡感,簡直到了極致,我的口氣不比先前,難聽又直接地問:
「江逢年,你想死嗎?抓著我開車的手?」
江逢年的手指猛然像是被燙到了。雖然沒有看他,可我能想像到他不可置信看著我的模樣。
「周暮……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我的語調生硬:
「我一直都是這樣,你別管了行嗎?」
車內的氛圍寂靜了,江逢年也是覺得難堪,下了車連謝謝都沒說便離開了。
我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九天了。
裴止還是沒有來學校。
剛要開車離開,手機嗡嗡的震動聲打亂了我的思緒。
是個陌生號碼。
我接了。
那頭傳來的是帶著哭腔的小男孩身後,聽著很耳熟。他叫著我老師後,我大抵猜到了他的身份:
「老師,裴止少爺被打了,好慘的嗚嗚嗚……你來看看他好不好?」
我的心臟猛地一抽搐,腦海里突然變得一片空白,神色滿是倉皇:
「怎麼可能……誰敢打他?」
那頭立刻接上話,哭的更慘了,抽抽噎噎的:
「是裴總,少爺說要娶你,裴總太生氣了,給少爺的肋骨都打斷了……看著好疼的,現在躺下醫院一直昏迷……
「我知道老師和他的事,也知道他有多在乎你,所以能不能來看看他……」
我深吸了口氣又呼出來,抑制著心臟密密麻麻傳來的痛,一時間眼睛酸楚快要睜不開。
我要了地址。
跌跌撞撞跑進醫院時,我心裡還是在罵裴止。
簡直是個瘋子。
我們不可能,一直都不可能,為什麼要去討打?
為什麼又給我上了層枷鎖?
知道見到了那個男生,他見到我都亮了,滿是希意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我,喜悅地叫著我:
「老師,他在裡面,不過……你進去之前要有心理準備……」
後半句話一出,我感覺自己腦子的那根弦斷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步……
裴止到底被打成了什麼慘狀?
裴止他爹是個瘋子嗎?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放過?!
我開了門,迎面跌進一道溫暖又高大的懷抱。
他身上的味道很特別,我的腦中跳出了那張臉。
裴止關了門,沙啞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委屈。
他把我摟在懷裡,嗚嗚咽咽地叫著我的名字,仿佛又回到了他高中的那段日子。
幾乎是快要窒息的程度,我感知到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又四散成了煙火。
一瞬間看著裴止的樣子我鼻頭一酸,委屈到不行:
「裴止,你耍我玩是不是?」
裴止卻抱我抱得更緊了,他側頭吻著我的脖頸,破涕為笑:
「我就知道,哥怎麼捨得放開我……」
我掙扎地推開他,他乖乖的鬆開我,眼裡滿是急迫:
「哥,我們結婚。我們結婚好不好?」
我抹了一把脖子,口氣又恢復了之前疏離的模樣:
「你不是快被打死了嗎?我順便過來看看到底死了沒有。」
我轉頭要走,裴止一把撈過我,眼疾手快地把我抵在門板,像小獸討好似的碰了碰我的嘴唇:
「哥的嘴真硬啊……」
我看著裴止的模樣,大抵是真的被揍了。
可並不嚴重,休養幾日都已經活蹦亂跳了。
想到自己剛剛失態的模樣,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我承認我喜歡裴止。
可我媽做的事,不僅騙了裴家,臨走前還卷了錢。
裴家怎麼可能讓一個騙子的兒子進家門來禍害他們家的獨孫。
更何況我也沒這個臉。
「我知道哥在想什麼,我不在乎,只要哥待在我身邊,我就什麼也不在乎。
「哥一聲不吭離開的那段時間,我幾乎是要抑鬱到死。
「我不是好人,所以哥利用我也沒關係,只要喜歡我,只要待在我身邊,都沒關係。」
他看著我的臉,真摯地說出最後一句話:
「我愛哥。想和哥有個家。」
腦中升騰起什麼又轟隆炸開,我呆滯了。
14.
我和裴止在一起了。
我這一輩子幾乎沒怎麼勇敢過。
所以我願意為了裴止勇敢一次。
我喜歡裴止,拋開過去,我願意和他搏個沒有結果的未來。
裴止很纏人,也很容易吃醋。
幾乎是見到我和江逢年在一起就生氣的程度。
他說江逢年喜歡我。
我讓他別亂想。
這些天的江逢年似是也知道了什麼,有在刻意躲著我。
怎麼可能會喜歡我?
也是後來我才得知,裴止身邊的這個小男孩是裴止保姆家的兒子。
一直都知道我和裴止的事。
別看著他乖巧,裴止那些突如其來的舉動全是他想得壞點子。
知道我和裴止在一起後差點放掛鞭炮慶祝。
裴止很介意自己的耳朵,他聽不見,所以在我面前總會有所遮掩。
我的心情很複雜,當初我因為我媽說出的氣話傷害他,沒有想過此刻恨不得給當初的自己一巴掌。
我吻著裴止的耳垂,再次同他說著「抱歉」,我真摯地同他說:
「裴止,我喜歡你,喜歡你戴助聽器的模樣,當初說的是氣話,這個世界,我最喜歡你。」
大年初一那天,裴止把我帶回了家。
裴止因為我已經半年沒有回家了。
我曾經勸過他,他卻十分執著,絕不服軟。
直到前些天,裴止的父親發了消息要他回去過年。
裴止沒同意。
裴止的父親破口大罵的發了一條語音過來:
「老子這他媽是欠你們的!
「周暮回來把他一起帶回家!再跟我倔我就把你拿出族譜!」
後來,裴止沒有靠家裡,和我開了家公司,嘔心瀝血,沒日沒夜的經營終於有了成果,一躍成為商業新貴。
與此同時,我也一直在尋找有關於治療裴止耳朵的各種辦法。
輾轉反側國內外,見了太多的醫生,多到裴止疲憊不堪,可裴止的耳朵也逐漸有所好轉。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慢慢好起來。
沒過幾年我們結婚了。
婚禮當天江逢年也到了。
只是那個我和裴止一直爭執的問題終於有了答案。
江逢年說:
「周暮,新婚快樂。
「我媽很喜歡你。
「曾經的我,也喜歡過你。
「今天你結婚,我只是想不留遺憾地告訴你。祝你幸福。」
原來,江逢年真的喜歡過我。
可這已經不重要了。
歲月將釋懷一切。
而我和裴止就這麼一直到白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