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身是剛濕的,感冒是立刻的。
我一臉黑線看向陸景棠,而他揉了揉鼻尖,居然又打了一個。
成礫問我是不是不舒服,「我這邊快結束了,要不我現在趕回去陪你到醫院瞧瞧吧?」
「不用,不是我。」我連忙拒絕。
頓了頓,咬牙切齒說:「路邊的一隻小狗罷了。」
約畫展的事被拋到腦後。
掛掉電話,我沖陸景棠握拳,「你無不無聊!」
「啊?什麼無聊,你在說什麼?」
陸景棠茫然。
轉身把手機推遠,眉眼間飄過似有若無的得意。
10
這大床軟乎乎,比寢室的舒服太多。
把我洗乾淨之後,陸景棠在浴室待了半個多小時了,還沒洗好。
我躺床上,邊玩手機,邊悠然自得地搖晃著尾巴。
突然想到這房子好像只有一張床啊。
按陸景棠那貨的性格,讓他睡沙發絕對不可能。
放在平時就算了。
可現在,我的尾巴。
我迅速丟開手機,扯著被子蒙住腦袋。
倒霉。
浴室的水聲漸停。
「我叫了外賣,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陸景棠擦著頭髮走來。
沒聽到回應。
他湊近,戳了戳我的臉頰,嘴裡嘟囔著:「有這麼困嗎,居然睡著了。」
好險。
怕他搖醒我,吵著要看。
眼看陸景棠要走。
我卻眉心一跳,伸手抓住他。
「那個......」
太丟人。
太難以啟齒。
「你說什麼?」陸景棠沒聽清。
我臉頰發燙,大聲複述:「借條內褲。」
尾巴總算收回去了。
在這個很不是時候的時候。
我抱著膝蓋,團住被子,不想掛空擋。
陸景棠同手同腳地走出去,又同手同腳地走回來。
「給你。」丟給我後,背過身去。
我埋頭就往腿上穿,穿到半道,覺著有點眼熟。
翻了個面,還真是印著只卡通小貓。
我脫口而出,「怎麼看起來,和我開學剛掛上去就不見了那條一模一樣?」
當時可迷毛茸茸的小動物了。
恰好看到就買了一條。
莫非他也......
印象中,這人每天,從頭到腳都是黑白灰吧。
原來裡邊穿得這麼地活潑?
陸景棠突然被什麼嗆到。
咳得臉紅到脖頸,「同款而已。」
「好巧,碼數也一樣呢......」
「那是因為,因為,買小了!」
陸景棠抱著手臂,一會兒仰頭一會兒低頭,就是不拿正眼看我,似乎氣得不輕,「你什麼眼神,難道我會是偷內褲的變態?」
我連連擺手,「當然沒那個意思。」
陸景棠一咬嘴唇,忿忿奪門而出,「死腦子,本來也沒捨得給,早知會這樣就更該換一條了,平時不見他記性這麼好。」
11
早上剛進到教室,拉開椅子。
沒來得及坐下。
八卦大周就湊了過來,「昨晚怎樣?」
「沒怎麼啊......」我倏地把頭埋包里找課本。
確實,
不能怪陸景棠小氣。
畢竟被人誤會成偷內褲的變態,多惱火啊。
換作是我,我也不樂意。
所以我非常態度誠懇,非常真心實意想給他道歉。
可一提「內褲」兩個字,他臉色一變,不是忙著整理這個就是忙著搗騰那個。
神經兮兮特別奇怪。
我不看他,他就老盯著我。
我一看他,他就扭頭。
大少爺的心思,凡人搞不懂。
不過這事不能和大周探討,不然給陸景棠聽見,指定更生氣。
想著想著。
大周白了我一眼,「少裝了,你不是約了成礫出去玩嗎?夜不歸宿,就沒發生點什麼?」
哦哦哦,原來是說的成礫。
我把書放桌上打開,「別亂說,我和成礫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何況,也沒約成,我臨時有事......回了趟家。」
大周沒打探到想聽的八卦,捧著臉說我真不給力。
他嘰哩咕嚕,話音一轉,「我陸哥他人呢,今天沒和你一塊兒?」
我嘴角抽搐。
呵,他啊?
整晚動來動去,睡不安穩。
我見他不想搭理我,便索性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省得他看到我心煩。
怎料沒多久,他也爬進被窩。
只是,也不知道在聞什麼。
沐浴液和洗髮水全用的他家的他買的,澡也是他親手洗的,洗得乾淨不幹凈他自己不清楚?
陸景棠靠近我,幾個深呼吸之後,爬起來就往浴室跑。
門一關,淋浴一開,至少半小時打底。
反反覆復,能睡眠充足就怪了。
等早上鬧鐘響。
我刷完牙洗完臉,而他正美滋滋地抱著枕頭賴床。
看吧,上課過去十分鐘,現在才從後門偷偷溜進來。
「你的衣服,和陸哥的一樣?」大周看陸景棠一眼,又看看我。
「......」誰能想到大少爺不僅喜歡黑白灰,還一個款式買兩個號。
陸景棠揉著眼皮,拿出筆記。
一抬頭看到我,倏地又低下了。
得,大少爺還生著氣呢。
12
趁下課,我換了個位子。
抱著袋小魚乾,坐在陸景棠旁邊,「來點零食嗎?網上買的特產,好吃。」
他瞟了一眼,裝沒聽見,自顧自地把剛上課記的筆記塗了改,改了又塗。
雖然他平時吃飯從不買有魚的菜,但他家裡好些小魚裝飾小魚擺件,幾乎都最近買的。
一看他的貓樣,準是個喜歡吃魚的傢伙。
而且我抱著小魚乾靠近,他明顯饞得耳尖發紅,口水直咽吶。
「真不是故意說你偷內褲。」我對天發誓。
陸景棠筆尖停滯,把紙劃了個坑。
完蛋,好像說錯話。
他的耳尖更紅了,甚至把書往我和他中間一隔,擋住了臉。
我抽走書,捏了根小魚乾遞到他嘴邊。
台階送到跟前了,總不能不賞臉不順著下吧?
我咧著嘴,努力表現得殷勤,「知錯了知錯了,給你賠罪好不好?」
陸景棠愣怔看了我半晌,眼珠微微顫動。
最後他張唇,叼走了我手裡的小魚乾。
我感覺這是個緩和的前奏,於是更積極,等著他吃完一根,繼續奉上下一根。
不是我想討好他,抱他大腿。
純粹是怕他一個心情不好,把我有尾巴的事傳得人盡皆知。
陸景棠就著我的手,一個課間吃了我半袋小魚乾。
真能吃。
我有點心疼了。
默默給自己喂一條,細嚼慢咽很滿足。
陸景棠卻有點驚訝,「你是魚又不是貓,怎麼還吃同類?」
「因為真的好吃。」又酥又脆。
「大魚吃小魚的道理你不懂?再說了,我不純。」
當人當了二十年,當魚才多久。
陸景棠托著腮,沉默了會兒。
上課鈴響。
老師笑著走到講台,在開課件。
陸景棠稍微向我挪近,聲音壓得很輕,「你有尾巴之後還沒去過海邊吧,想不想去?」
13
陸景棠是個行動派,我一點頭,他當即一腳油門帶著我出發了。
下午沒課,幾個小時的車程。
到他家海邊那套別墅時,趕在日落前。
粉色和橙色的雲彩在天空中交織,海浪輕輕拍打。
獨棟別墅的位置,私密性做得很好。
陸景棠跟在我後邊,腳踩著清澈海水,嘴角上揚看著我往更寬廣的地方躍。
「我的尾巴好看吧?」魚鰭毫無保留地展開,鱗片在光影之間變幻,閃爍著光芒。
我嘚瑟地撥動出水花。
而陸景棠莫名有些熾熱的視線,停留在我的臉上。
他表情認真:「很漂亮。」
收穫到肯定的答覆,遠比期待的更高興。
高興得心跳恍惚漏了一拍。
我揉著發燙的耳垂,猛地扎入水中,蒙頭蒙腦地往深處游。
一回神,發現陸景棠沒有跟上。
他插著口袋,站在那只能沒過小腿的淺灘。
「你不來玩嗎?」我遠遠地喊他。
陸景棠往前走了兩步,又退到原地停住。
他說算了,「我在這裡等你。不著急,玩夠了再回去休息。」
我往前遊了幾米,調頭回到他面前。
手在口袋,看不見有沒有握緊成拳頭,但兩條延伸到手臂的青筋,清晰地隆起。
我隱隱肯定:「你對水有恐懼。」
陸景棠屈膝蹲下,將我發頂的幾顆沙子掃掉,輕描淡寫地說:「小時候被我爸的秘書推進湖裡,差點淹死。」
勾起別人不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