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好像從一開始他就沒有那道疤痕!
我抓住他的左手,抬眼與他對視,喉嚨發緊:「你的疤呢?」
他神色鬆動,抬起左手,平靜道:「你怕什麼?」
我紅著眼,幾近崩潰:「你不是邵揚!」
他直視我的眼睛,從容不迫道:「你只說對了一半。
「我的確是邵揚,但這具身體不是。」
【14】
他像是想到什麼,笑道:「還記得我媽之前告訴過你,我有個弟弟嗎?」
我後背發涼,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他媽媽的確是說過一句「他弟弟就不這樣」,但當時我沒有多想。
「我弟弟跟我是雙胞胎,長的一模一樣。」
「但是他們兩口子…」他笑了笑,「都是科學家,愛做實驗。工作是實驗,養孩子也是。」
「哥哥是一套教育方式,弟弟則是另一套教育方式。」
「他們不滿意用打壓式教育培養起來的,儘管學習優異的哥哥;卻偏愛快樂式教育下培養出來的,哪怕學習不盡人意的弟弟。」
他看向我,眼裡笑意很淺:「你說他們奇不奇怪?」
我哽住。
他沒理會我的沉默,接著說:「可能是老天跟他們過不去吧,弟弟有一天突然查出尿毒症,需要腎臟移植。
「他們看上了哥哥身體里與弟弟一模一樣的基因。但他們沒想到的是,手術後,弟弟還是發生排異反應死了。
「也不怪他們,畢竟我們倆長得那麼像,誰會想到我們其實是異卵雙胞胎呢?」
我從震驚中緩過來:「那你呢?」
他靜默片刻,平靜道:「手術後傷口感染,死了。」
死後那幾天,他一直徘徊在他弟弟身邊。
直到他弟弟因為排異反應去世,他終於找到機會掌控了這具身體。
再後來,他以他弟弟的身份選擇了復讀。
高考志願按我當年發給他的志願填報單填上了我的大學,重新來到了我身邊。
…
「所以邵揚,你是喜歡我嗎?」
「不,」他說,「我愛你。」
【15】
接下來幾天,邵揚一直在別墅里陪著我。
十米之內,亦步亦趨。
我還是不太能接受一個男…鬼對自己有想法。
我是個非常傳統的男人。
直到我翻書架時看到那張合照。
照片里兩個小孩挨在一起,約莫五六歲的樣子。
一個能明顯看出是男孩,另一個抿著唇戴著粉色太陽帽的孩子還分不清性別。
最上方印著【小太陽幼兒夏令營】。
我翻到背面,上面用原子筆歪歪扭扭地寫著「李銘」「邵揚」。
邵揚走到我身邊:「你在看什麼?
「哦,是這張老照片啊。」
我愣在原地,指著照片裡帶著粉色太陽帽的小孩:「…這是你?!」
他很是自然地點頭:「是我。怎麼了?」
我木著臉,眼前這個面容明俊的男鬼與記憶中可愛靦腆的小孩根本對不上。
他挑眉:「怎麼,看不出來?」
塵封的回憶突然痛擊我。
我打小就自來熟,參加夏令營後很快和別的小朋友打成一片。
小孩子喜歡玩角色扮演,混熟之後我就開始選女朋友。
結果我一眼就看見人群之外獨自站著的「小女孩」,仗著身高優勢,拉著人家就開始拜堂成親。
邵揚眼尾彎起,模仿起我當年的腔調:「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單手捂臉:「…別說了。」
他笑著說:「你當時還說長大後要娶我。」
我紅著臉,無地自容。
怪不得他當時不願意做我女朋友。
我突然想起,他手上串著桃核的紅繩也是我送的。
當時說是定情信物,死活都要他收下。
他的眼睛突然變紅,一把將我抱起。
我詫異:「你怎麼了?」
他勉強壓抑著自己,啞聲說:「我…停留在人間的時間太長,需要陽氣,否則…咳咳!」
我著急:「那怎麼辦?」
他直白道:「我要做。」
我:「…?」
【16】
邵揚說,我作為契約者,每個星期最少要為他提供四次陽氣。
這種鬼話他怎麼能說出口的?
我態度堅決:「不行,我接受不了。」
他退一步:「三次。」
我抓住機會:「成交。」
看著他微微上揚的眼尾。
我皺眉,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後來,我不得已搬出宿舍,跟邵揚在外面租了房子。
說來也奇怪,在他高頻率的壓榨下,我的身體素質反而越來越好了。
拿到獎學金後,我開心地跟老李分享了這個消息。
老李:「可以啊,再接再厲!
「對了,你鬼壓床的事解決了沒有啊?我這些天忙得離不開身,不然我就來找你了。」
我疑惑地看向一旁的邵揚:「…嗯?」
邵揚眼疾手快,掛斷了電話。
我直視他:「老李根本沒來過,你一直陪著騙我。」
他低頭直接吻了上來。
在曖昧氛圍加持下,其他一切都被拋之腦後。
算了。
【17】
今年過年,邵揚陪著我回了老道觀。
本來我還在擔心他和老李的問題。
出乎意料的是,一頓飯下來,老李對他格外地滿意。
我中途出去了一下。
晚飯結束後,我拉著老李問:「你跟邵揚背著我說了什麼啊?」
他酒氣熏熏地笑著擺擺手:「你以後對人家好點,聽到沒?要好好過日子。」
我聽得一頭霧水。
邵揚走過來,扶著老李到臥室休息。
我跟在後面,安置好老李後,我們回到我房間。
我問:「老李跟你說什麼了?」
他笑著說:「沒什麼。」
見我表情認真,他才道:「他讓我不要委屈自己,想要幾次陽氣就要幾次。」
我:「……」
鬼嘴裡吐不出象牙。
邵揚輕輕扣在我的手,啞聲問:「今天要一起洗澡嗎?」
我當然嚴詞拒絕:「不可能。我先去洗。」
他一臉惋惜。
直到我關上浴室門,邵揚才慢慢放鬆下來。
…
今天老道士問他:「以你這輩子沒用完多出的壽元和氣運,下輩子絕對是順風順水的富貴命。
「你把這輩子的壽元和氣運全部渡給他,一點都不後悔嗎?」
邵揚垂眸看見左手無名指上的紅色紋路,那裡有一根紅線繫著,正源源不斷的輸送壽元。
他笑了笑,輕聲道:「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沒有後悔的說法。」
共生契約一開始就不允許中斷,紅線連接著兩人的壽元和氣運。
邵揚一開始就沒想過後悔。
他原本是要去轉生的,但還是放不下李銘,想多陪他一段時間。
在發現李銘命不久矣後,邵揚也起過拉他下地獄的心思。
但他終究下不了手。
於是他換了一種方法,留在了李銘身邊。
儘管代價高昂,但為了心上人,他也甘之如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