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發消息。
漆黑的頭像一成不變。
我點開他的朋友圈,空空如也。
【朋友僅展示最近一個月的朋友圈】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邵揚到底是怎麼死的?
我只知道他高考理綜缺席,選擇復讀了。
老李說,我現在是被他標記的狀態,除非他自願放手,否則我一生都離不開他。
我點開高中班級群成員列表,找到了「邵揚媽媽」,發了好友申請。
幾分鐘後,她同意了申請。
我猶豫片刻給她發了一條消息:「阿姨好。」
那邊很快回應:「李同學你好。」
她熱情道:「邵揚以前經常提到你的,他說你們很要好。」
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那邊還在發信息:「我們夫妻倆把他逼得太緊了,這孩子從小就沒什麼朋友,能跟你交上朋友,我能看出來他其實是很高興的。」
「他心眼很好的,就是不愛說話,也不太會表達。」
「他弟弟就不這樣。」
「唉,都怪我和他爸把他逼得太緊了。」
我乾巴巴地回應了一句:「嗯,我知道他人很好的。」
片刻後,那邊沒有回應。
我像是突然下定決心:「邵揚今年高考考得怎麼樣啊?」
那邊又是一陣靜默。
過了很久,她才回應:「他去年高考結束後去世了。」
我丟開手機,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
【10】
我給邵揚發信息:「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吧。」
他很快回應:「好啊。」
當晚我的室友都回家了,他敲響了寢室門。
我沒來得及換睡衣。
開門後,他打扮得一絲不苟地站在我面前。
他看起來比高中時更明朗些。
想到他已經不在了,我心裡一陣難受。
我說:「進來吧。我室友他們都不在。」
他笑笑,沒說話。
他走進來,笑著問我:「學長,你約我來談什麼?」
「別叫我學長,」我給他搬了一張椅子,「坐。」
他挑眉看著我,眼神意味不明。
我:「……」
他坐下,翹起二郎腿,眼神卻沒離開過我。
我開門見山:「你想要什麼?」
他思索片刻,笑著反問我:「我想要你就能給我?」
我不自在的摸了摸脖頸,還有些酸痛。
沒多想,我當即點頭。
下一瞬,他將我抵在牆上,扣著我的脖頸,指間散發出黑色氣流。
他抵在我耳邊,眼眸暗下來,啞聲說:「如果我想讓你永遠陪我呢?」
我艱難又斷斷續續,說:「…也…可以。」
他鬆開手,哼笑道:「算了,我還是更喜歡實際一點兒的好處。」
我還沒緩過來,他將我拽到洗手間,把我抵在洗手台和他之間。
我皺眉:「要做什麼?」
他聲音嘶啞:「要做。」
第一次在現實中的後果,比夢中嚴重千百倍。
我艱難併攏,卻被按住又拉開。
我皺眉罵他:「你,到底…是不是人?」
「不是。」
我愣了一下,心臟猛然一抽。
下一刻就聽到他說:
「實在受不了的話,」他像是想到什麼,低笑一聲,「你也可以把這當成一場夢。」
半夢半醒之間,我感受到他輕輕抬起我左手的無名指,接著是一陣刺痛。
根本來不及思考,我暈了過去。
【11】
陽光透過床簾照在我臉上,我醒了。
「醒了?」
我生理性抖了一下,渾身不自在,應了一聲。
邵揚聲音淡漠:「你現在有兩個選擇:和我簽訂契約或者下來陪我。選一個吧。」
我問:「什麼契約?」
他答:「共生契約。」
「三天後給我答覆。」他說,「否則默認後者。」
他離開了。
我身體不舒服,但也還算清爽。
我情緒複雜,起身下床,顫抖著手撥通了老李的電話:「老李。」
那邊沉默片刻,開口問:「您是哪位?」
我:「……」
老李有些不耐煩:「不說掛了。」
我艱難道:「我是李銘啊。」
那邊又是一陣靜默,試探道:「…你的嗓子,怎麼了?」
我閉眼,強忍恥辱:「繞過這個話題。」
「好好好,繞過繞過。」老李接著問我,「你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
我再睜開眼,正好看見左手無名指上多出了一圈紅色紋路,愣了愣。
想到邵揚說的【共生契約】,我開口:「老李,你知道什麼是共生契約嗎?」
那邊信號不佳,一陣電流聲划過。
老李沉默好久才有聲音:「他怎麼跟你說的?」
【12】
我如實告知:「他說,我要麼陪他去死,要麼跟他簽訂共生契約。」
老李沉聲道:「據我所知,古往今來,與鬼怪簽訂過共生契約的人,不超過五個。
「而他們中沒有一個逃過英年早逝的命運。」
罕見的,我開口問:「老李,我這個體質其實本來也活不了多久吧?」
他許久答不上來話。
但我知道,我先天不足,本來就活不了多久。
所以才會被父母拋棄。
老李他是個熱心腸,日行一善,給我多續了幾年命。
而相應的代價是削弱修為。
否則以他的性子,怎麼可能只因為區區一個「新來的村長」,就放棄使用遁地術呢?
是因為修為大減,使用不了了吧。
這些我都看在眼裡。
我接著說:「我願意和他簽訂共生契約。」
「你確定嗎?」
「嗯。」
老李聲音沙啞:「契約一旦簽訂就絕無反悔的機會。」
「我不會反悔。」
他平靜地問:「你是因為愧疚嗎?」
我猶豫片刻:「不全是。」
「好。」
「我還有一個問題,」我說,「左手無名指上多出一圈紅色紋路是怎麼回事?」
他安撫我:「一個小玩意而已,不用擔心。」
他看都沒看,怎麼知道只是小玩意?
我終於反應過來:「…你不是老李,你是誰?」
那邊的聲音越來越熟悉,帶著點情緒不明的笑意:「你的主人。」
「邵揚?」
【13】
寢室門瞬間被打開,邵揚向我走了過來。
我下意識後退一步,然後停下,抬頭與他對視。
他抬手想要捉住我的手腕,我躲了過去。
我注意到他左手上的紅繩,上面串著一個做工粗劣的桃核果籃。
那是小孩子驅邪的小玩意。
我微微皺眉,有些眼熟。
他彎腰將我打橫抱了起來。
我下意識掙扎,被他一巴掌輕輕打在臀部。
我低罵一聲:「放我下來,有人會看見。」
他雲淡風輕:「放心,他們看不見。再說你還能走嗎?」
我:「……」
一路上沒什麼人,哪怕碰上了行人,他們也像是看不見我們一般。
我問:「你要帶我去哪?」
他頓了頓,答道:「我們的巢。」
「你把老李怎麼樣了?」
「他沒事。你不用擔心。」
邵揚把我帶到一座小別墅里,周圍都是樹,十分隱蔽。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他平靜道:「簽訂契約。」
【13】
他把我安置在客廳沙發上。
我的左手無名指開始發熱,紅色紋路越來越鮮艷。
我抬頭撞見他的目光,紅光一閃而過。
我趕緊撇過臉,垂眼卻看見他左手無名指上也有個一模一樣的紅色紋路。
我摩梭著左手無名指上的紅色紋路,皺眉問:「這是什麼?」
他漫不經心地找出一捆紅線,頓了頓,隨口道:「一個小標記而已。」
他的眼睛隱隱有變紅的趨勢,有些駭人。
我可不信這種鬼話:「做什麼用?」
他轉頭看向我,笑了笑:「沒什麼用,只要你還在我身邊十米之內。」
「我要是不在呢?」
他眼裡笑意淺了淺,從容不迫地恐嚇:「灰飛煙滅。」
我終於安分下來。
他用紅線的一段將我左手無名指系了起來,另一端則系在他左手的無名指上。
我開口問:「這是做什麼?」
他將紅線系得更緊:「契約。」
他一手蒙住我的眼睛:「閉眼。」
我照做。
他放下手:「可以了。」
再睜開眼時,紅線消失了,他的眼睛也恢復了正常。
但是我還能感受到紅線的存在。
無名指上的紅色紋路還在,顏色甚至更鮮艷。
突然,我注意到他左手手腕處十分光滑。
我記得高中時他左手腕處有一道猙獰的疤痕。
高中時邵揚告訴我,那是他小時候頑皮,玩刀具時,不小心劃到了,去醫院縫了好幾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