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燈後。
寢室安靜下來。
我沒出息摟著丞席送來的玩偶。
來大學這麼久,丞席除了給我極少的生活費,已經很久沒主動聯繫我。
但我知道,我每天摟著的熊,那雙黑到讓人恐懼的眼睛,早就被拆卸安上針孔攝像頭。
我的一舉一動,皆在他的視線里。
也好,這樣也算有人陪著。
我突然有些後悔。
恨自己剛才嘴硬。
早知道,拉下臉面求求余聿。
現在憋著尿,根本睡不著。
床鋪有些晃動。
漆黑的夜裡有道身影突然出現在我床頭。
我想尖叫,被他快速捂住嘴。
黑暗中,我看不清來的人面容。
但他身上散發的香味,是專屬我的洗衣服味道。
是余聿。
「噓,你是想把他們都吵醒嗎。」
我瞪大眼拚命搖頭。
余聿把我懷裡礙眼的玩偶像丟垃圾啪地扔在書桌上。
「別用這副表情看我。」
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我過來是因為不想某人大半夜哭鼻子。」
他話語裡有絲不自然,我並沒察覺到。
只是覺得,馬上要尿意明顯。
「余聿……」
我捂著下面,低低喊了一聲。
他身子突然一僵,隨後啞著嗓子問我怎麼了。
「你……你能幫我嗎。」
其實我的意思是讓他幫我指路,我上廁所。
話到嘴裡,緊張落了幾個字。
「我能怎麼幫你。」
我感覺他嗓子更啞了。
他的手逐漸往下移動……
就在要碰到我關鍵部位時,我制止住他的手:「我想上廁所,你幫我指路,我看不清。」
余聿:「……」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身體的僵硬,我能明顯感覺到有絲怒火。
上完廁所後,他又去了衛生間不知道幹嘛。
過了好久帶著一身沐浴後的香氣爬回我的床鋪。
大半夜洗澡,莫不是這人有潔癖嫌棄我髒吧。
我解釋:「我不髒,而且是新換的床鋪。」
他有些急躁:「大半夜你到底睡不睡。」
脾氣還是一如既往差。
13
不知為何,他的到來讓我有種莫名安心。
我用力點頭。
他現在就是我的活菩薩。
讓我幹什麼都行。
可惜,我忘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寢室這種不到一米的床鋪,睡兩個男生著實有點尷尬。
尤其翻身木板發出刺耳的咯吱聲。
很尷尬。
余聿不經意間碰到我的腰,嚇得我渾身僵住。
我連忙保持距離,往牆邊貼去。
「膽子這麼小幹嘛,我又不能吃掉你。」
如驚弓之鳥的動作惹他輕笑。
「閉燈會讓我很沒安全感。」
笑聲消失。
好半天后才聽到他沉沉的聲音:「反正晚上都是用來閉眼睛睡覺的,看不清也沒關係。」
「要是害怕可以牽著我的手。」
炙熱很有力量的大掌在黑暗中準確找到我的位置。
霸道卻不失溫柔。
我的心被狠狠觸動。
「余聿……」
「嗯?」
「兩個男生這樣會不會很怪……」
「……再不睡,我可下去了。」
「我睡。」我拉住的手握得更緊。
「余聿……我那麼對你,你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
夜安靜的只能聽見我的心跳。
我側臉,聽著余聿勻速的呼吸,思緒下沉。
明明我的人生早就在酒缸里泡爛發臭,可此時此刻,手中傳來的溫度,好像輕輕一拉扯就能讓我得到新生。
14
我從來沒睡過這麼安穩的覺。
醒來被強子連聲驚嘆吵醒:「靠了,靠,你們趁我睡覺……該死,我怎麼睡得這麼死。」
我連忙坐起來:「我們什麼都沒發生,就是他陪我睡……」
陽陽擰著強子耳朵:「他們就算髮生什麼也和你沒關係。」
倆人繼續爭吵。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和余聿半裸的身體。
一些碎片衝進大腦。
昨晚貼著太熱,睡得迷糊,我把自己衣服脫了,還問余聿他脫不脫衣服。
我安慰自己。
都是男生。
直到看見手機上百個未接電話,有些發矇。
最近一通是距現在僅過去兩分鐘。
我拿起電話的時候,手機又剛好震動。
余聿翻了個身,煩躁從我手拿起手機:「一大早打什麼電話,煩死了。」
啪,掛斷。
電話那頭的丞席什麼態度我不清楚,但我莫名覺得爽。
看到孤零零躺在桌下臉貼著桌子的玩偶,我有一瞬間掙脫丞席束縛的感覺。
早飯的時候我都多扒了一個雞蛋給余聿。
強子視線在我和余聿身上來回打量。
「你們睡了一宿,關係突飛猛進。」
我正喝著豆漿,差點沒被這話嗆死。
余聿淡定為我拍背。
強子不死心:「丞禮,我在你心裡還有位置嗎。」
「有。」
「沒有。」
余聿打斷我的話,一臉冰冷對強子。
「你在誰心裡,還用我提醒嗎。」
這句過分露骨的情話一下擊中了我某根神經。
強子之所以這麼撩我,也許根本不是喜歡我。
是為了氣某個人讓某個人吃醋。
而余聿昨晚跟我睡,擺明是賭氣強子,試探他在不在乎自己。
我還記得剛到寢室的時候,強子寸步不離跟著余聿。
現在因為我,倆人關係逐漸割裂。
我強忍心裡莫名酸楚,安慰強子:「放心,我對男生沒興趣。」
不知道為什麼強子哭的更大聲,他被陽陽捂住嘴巴摁走。
「真的沒興趣嗎?」
只剩下我和余聿的飯桌有些安靜。
我吃完手裡最後一口餅,他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噎得我卡在喉嚨。
「我很好奇你咋長這麼大的,吃個飯也能受傷。」
我抬眼注視,眼前外冷內熱的人。
這麼溫柔的人,偏偏喜歡強子……
倆人怎麼看都沒有cp感。
15
「阿禮。」
走在去上課的路上。
一道陰冷至極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甚至不敢回頭,身體本能想要逃跑。
身邊的余聿突然握住我的手腕。
「這膽子怎麼比貓貓還小,怕什麼,有我。」
貓貓是余聿養的一條金毛犬,我曾在他家見過。
我現在沒有心情問他為什麼拿一隻狗和我作比較。
在男人又一次沒有絲毫耐心喊叫我名字,我機械回頭。
抬眼便看到逆光站著,身姿挺拔,眼裡冰冷沒有絲毫溫度的男人。
這些天極力想忘記,想裝成正常人,在見到丞席那一刻全都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