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喜看了一眼黑色奧迪,額頭上冷汗都下來了。
這車他動了剎車片,上山容易,下山,那不是找死嗎?
他可不想死!
他往後退,幾步就撞在保安身上。
扭頭一看,一排凶神惡煞的人牆,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二,二叔,你聽我解釋。」
我爸搖搖頭:「大侄子啊,晚啦!」
給過你們機會,換來的是你要我們全家死。
現在想解釋?對不起,不想聽了。
幾個保安摁住羅大喜,把他摁到奧迪車的駕駛位。
我爸聲音平靜:「大侄子,這輛車我給你之前,專門做過保養,車況完好。開上這輛車,從這裡跑到山下,我就原諒你。」
羅大喜害怕得差點哭出來,從這裡跑到山下,哪裡還能有命在?
二叔不是知道他做了什麼嗎?為什麼還要他開車下山?
二叔是不是要他死?!
羅大喜從未覺得我爸如此可怕。
也從未覺得方向盤這麼燙手!
「二,二叔,你饒了我吧……」
羅大喜想逃跑,保安死死摁住他。
我爸點燃一根煙,神色冷漠:「給你家幾分臉色,你是不是覺得我好欺負?」
「今天這輛車,你不開,我找人開。」
總而言之,你今天坐定了!
保安們手腳麻利地將羅大喜換到副駕駛,其中一個保安坐進駕駛室,綁好安全帶,一句廢話沒說,一腳油門就往山下開。
羅大喜嚇尿了,他崩潰地喊:「別開了,別開了,這車的剎車片弄壞了,你這麼跑,我們得墜崖!!」
開車的保安像是聾了一般,充耳不聞,飛速開車。
在盤山道上,甚至還開出了幾個漂移。
半個小時後,我們也趕到了山下。
此時,羅大喜已經從車裡爬出來,癱坐在馬路牙子上,涕淚橫流,褲子也濕了。
我爸冷笑:「就這點膽子,也敢對我出手。」
其實,今天他開出來的這輛車,是好車。
那輛被動了手腳的奧迪車,已經連夜被張靈開回去封存了。
羅大喜這個蠢貨,連車牌號變了都不知道!
因為他自己做出的惡,導致他今天一整天,都活在生與死的邊界。
我爸湊近他,問:「大侄子,你是選擇自首,還是再跟二叔我過兩招?」
14
羅大喜被警察帶走了。
他甚至是主動往警車裡鑽的,生怕慢一步,就被我爸再拽回去過招。
太狠了,太狠了,這一天,他過得比半輩子都長。
因為他交代得十分爽快,不到晚上,大伯和大伯娘也雙雙被警察帶走。
但審訊的過程並不順利。
大伯在審訊室,整天叫囂著要見我爸,不然一句話都不可能說。
其實,他交代不交代的,影響不了什麼。
被動了手腳的車還在,羅大喜的行為也有記錄,甚至連他們密謀的過程,都有目擊證人。
無論如何,這個犯罪他們洗脫不掉。
但我爸思來想去,還是帶了點好吃的,去看望大伯。
一張小桌子,擺了四樣簡單的小菜。
不能喝酒,我爸就開了一瓶礦泉水。
我爸給大伯倒上,不發一言,自己先乾了一杯。
大伯冷笑:「你做出這種樣子給誰看?你把你的親大哥送進了監獄!你沒良心!」
我爸放下杯子,寂寥一笑。
「大哥,你要我全家的命,還要跟我講良心?」
「行啊,那我就跟你談良心。」
我爸指著那四樣小菜說:「小時候家裡窮,別說吃菜了,上學的錢都沒有。
「你說你是長子,你要上高中,我就從初中退學,省下來學費給你上。
「你說生活費太少,在學校挨餓,我十五歲就去工地里扛鋼筋掙錢,掙來的錢全匯給家裡當生活費!
「後來我開了廠子,生活好了,你說你家裡窮,讓我接濟,我就給了你一個廠房,讓你兩年敗光。」
我爸抬起頭,直直地看著大伯。
「那麼你呢大哥,你給過我什麼?
「你給了我老婆和女兒羞辱!
「你算計我女兒的婚事!
「你還想要我全家的命!」
大伯拍桌子狂怒。
「你沒兒子,你那些家產最後都會變成外人的,給大喜是理所應當!
「你要是乖乖交出來,不就沒那麼多事了嗎?」
我爸一臉的諷刺:「算了吧大哥,自己沒本事只會算計其他人的人,就算給你們家產,你們能接住嗎?胯下多了二兩肉,你就當你兒子開掛了是吧?」
大伯臉上的橫肉都在發抖,片刻後,他泄了氣。
「算了,家產我就不要你的了,你寫個諒解書,讓我們出去,這件事,我就當沒發生過。不然——」
大伯話鋒一轉。
「等我出去,我就把咱媽的墳刨了!」
寂靜片刻,我爸把桌子掀了。
抓起大伯的衣領,照頭就是兩拳。
「行啊!你刨墳,我就把你活埋了。」
我爸貼著大伯鮮血橫流的臉,神色間帶著嗜血的狠,「我說到做到。」
15
我媽也沒閒著,她去看望大伯娘。
跟大伯父那邊的畫風不同,大伯娘是帶著哀怨的絮絮叨叨。
一邊指桑罵槐地罵我媽,一邊又裝可憐地求放過。
我媽沒心思裝體面,隔著一米遠,聽著大伯娘的絮叨,慢悠悠地塗指甲。
時不時地還抬頭關心:「嫂子,口渴不?我給你開瓶水?」
大伯娘忍不住了,垂足頓首地哭訴:「二弟妹,這也不能全怪我們呀,一開始,我可真沒打算這麼做的!」
「我原想著,把你倆女兒好好地嫁過去,到時候親親熱熱的一家人,多好呀!」
「可你們不領情啊,造成現在的局面,你們得擔一半的責任。」
我媽吹吹指甲說:「你是說,我一開始替女兒答應那倆相親男,我們還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大伯娘點頭:「對對對。」
我媽一巴掌就扇在大伯娘的臉上。
「對你娘的屁!」
「我的女兒,憑什麼讓你呼來喝去,你配嗎?」
「哦……不過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我媽嫣然一笑:「現在,你的兩個女兒,落在我手裡了。」
撂下這句話,我媽轉身, 款款離去。
只留下大伯娘驚恐地嚎叫:「你想幹什麼?陸雁回你想對我女兒做什麼?!」
做什麼?
什麼也不做。
早在警察抓人的那天, 我媽就給倆堂姐發了一筆生活費。
「你們都大了, 大的二十六, 小的二十四,害人的主意也不是你們出的。至於在老家你們故意把我倆女兒落單的事兒, 我也不打算計較。
「帶上生活費,各自謀生去吧!你們爹娘這個樣子, 等出來了也只會把你倆當血包用。
「以後, 多為自己考慮點。」
交代完這些, 我媽定好她倆工作城市的車票,一早就送走了。
跟大伯娘說那句話, 純粹就是讓大伯娘自己嚇自己。
坐牢的日子那麼漫長,總得找點事情打發時間對吧?
結束了兩場對話,我爸媽因為在警察局裡動手的事兒, 被分別批評了一頓。我和妹妹趕去派出所領人的時候, 我爸一掃前幾天的陰霾, 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明天,我們再回一趟老家。」
16
我們專程去村支書家裡道歉。
因為跟大伯的矛盾,害得村支書跟著被耍了一頓,白白撈了一頓空歡喜。
聽完了事情的始末, 村支書長嘆一口氣。
「人心不足啊,都是貪心鬧的!」
我爸保證,修路的事情說到做到, 等年底就動工, 一應費用他全包。
村支書聞言大喜, 將之前的不愉快拋到腦後。
為了防止再出紕漏, 直接把我爸扣在客廳里喝茶, 使喚兒子女兒滿村子喊人, 當天就把事情定下來。
我媽帶著我和妹妹, 備上厚禮, 專程去拜訪了齊大嬸家,感謝她的維護之情。
最後的最後,我爸挑了一個黃道吉日, 給爺爺奶奶上了墳。
「你說你們, 成天念叨養兒防老, 傳宗接代,養出一個給你倆刨墳的兒子, 你可滿意了?」
我爸抱怨幾句, 就讓人動工遷墳。
他在市裡挑了兩塊上好的墓地, 把爺爺奶奶遷過去。
我媽給我爸一個白眼:「狠話撩得比誰都狠, 做事又比誰都慫。」
我爸樂顛顛地說:「那是比氣勢呢,我怎麼會為了一個人渣把自己搭進去呢?老婆你放心好了。」
大伯一家的判決,趕在春天的時候下來了。
羅大喜判了三年,大伯和大伯娘各一年。
判決不多, 但是在老家,從監獄裡出來的人,想必日子不會好過。
而且,兩位堂姐已經遠走高飛, 剩下一個啥事不幹的羅大喜,希望他倆能長命百歲,給啃老的兒子多多掙錢才好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