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靈跟在他身邊,羞澀誇獎:「不愧是小羅總,就是有魄力呢!」
羅大喜聽得渾身都飄在了雲端。
10
「這叫糖衣炮彈,也是男人慣用的甜言蜜語。」我媽指著監控教育我,「你今年剛畢業,一定要分清楚自己的實力,和別人對你的評價。」
「兩句好話就被哄著走的人,是蠢蛋!」
我連連點頭稱是。
教育完我,我媽又吩咐財務部給張靈這個月加獎金。
最後,才問我爸:「你考慮好了沒?」
我爸罕見地沉默了。
他坐在椅子上,整個人有些消沉。
我媽沒催他,就這麼靜靜地等著。
許久之後,我爸抬起頭,眼底有些紅:「再給他一次機會,最後一次。」
我媽嘆一口氣:
「他們起了貪心,三番五次的敲打都沒懂,還得寸進尺。
「我怕再試一次,會傷你的心。」
我爸沉默地抽完一根煙。
「血脈相連,何至於此。最後一次了。」
11
晚上,我媽安排了一個大包廂,給大伯一家接風洗塵。
有年初挨餓的先例在,這一次,大伯乖乖閉上嘴,絕口不再提讓我跟妹妹下桌的事兒。
大伯娘倒是想發飆,因為跟娘家決裂,這幾天她吃盡苦頭,一肚子氣沒地方發泄。
然而剛起個頭,就被羅大喜一個冷眼瞪住了。
「今天什麼重要,什麼不重要,自己心裡想清楚,別給我多事!」
大伯母悻悻地閉上嘴。
我媽眼觀鼻,鼻觀心,全當沒看到。
等菜上得差不多,大伯終於忍不住。
「二弟,讓大金繼承的事兒,你怎麼打算的?」
我爸聞言,笑臉一收,換上一副似笑非笑的冷淡臉,反問回去:
「大哥什麼意思?」
大伯沉吟一下,拿出一副謙遜的樣子來:「原本到時不用這麼著急的,這不是老家那群人,頑固不化,實在是沒辦法生活在一起。」
「要不然,你先拿出一套房來給大金住,好歹讓我們一家有個落腳的地方,反正,這房子早晚也是大金的。」
大伯說完,大伯娘補充:「怎麼會,二弟一家一向大方,既然家產遲早是大金的,現在總不好只給一套房,這說出去還不夠丟臉呢。」
我爸低頭喝酒,裝啞巴。
我媽輕笑出聲。
大伯母聞聲發怒:「怎麼著,想反悔?」
「你們可是當著全村的面說讓大金繼承家產的,真到了掏東西的時候,怎麼推三阻四的?」
我媽笑吟吟的,一點也不生氣。
「大嫂,著什麼急啊?你們沒地方住,我們給你們找地方,自然沒有讓你們一家住橋洞的道理。你們呀,把心放到肚子裡吧!」
大伯娘急了,這是住不住橋洞的事兒嗎?
幾天招待所誰還住不起了?重點是趕緊給家產呀!
這二弟一家,是傻子不成?
大伯敲著桌子,仰著脖子問我爸:「羅遠山,你到底怎麼打算的?」
好,大名都喊出來了。
我爸撂下酒杯,意味深長地回了一句:「讓大金繼承家產,至少得等我死了吧!」
桌面上一陣寂靜。
大伯和大伯娘眼神晦暗不明。
我爸反倒又笑起來了。
「都吃呀,吃飽了,才有力氣算帳。」
12
一桌席面不了了之。
而整場席面的主角之一羅大喜,整個人狀態魂出天外,不僅一句話沒說,等散場的時候,他還搶先一步衝出包廂,拐到走廊一角,拉住了守在外面的張靈的手。
「靈靈……」
話剛起頭,張靈抽出自己的手,打斷羅大喜的話。
「著什麼急呢?」
張靈視線瞟向我爸,手指在羅大喜的胸前畫圈圈。
「小羅總呀,人家現在,還不是你的人呢!」
張靈拍拍羅大喜胸前的衣服,嬌笑轉身,跟在我媽身後,走了。
自此,安靜了三天。
這三天,我爸的狀態有些焦慮,直接表現就是,抽煙的頻次增多了。
我媽對此的評價是:「你爸,對兄弟的期待過高了。」
我心裡門兒清,哪裡是過高,只是最基本的對人的要求而已。
只是我大伯一家根本做不到,我爸明知道這一點,卻還期待著大伯一家對他還抱有一絲家人的溫情。
這份期待,在三天後的一通電話里,稀碎了。
「羅總,您那輛黑色奧迪,剎車片被動了手腳。」張靈平靜地彙報,在我爸耳朵里分外冰冷。
那輛黑色奧迪,是我爸留給羅大喜用的。
我爸沉默著抽完一根煙,把煙頭捻滅。
「機會給了,他們不要,那就不用講情分了。」
我媽當即安排張靈:「把備用車開出去吧。」
下午,羅大喜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他的聲音里全是熱情:「二叔,我找到一個好玩的地方,帶你們出去轉轉呀。」
「讓我倆妹妹都來,我這難得來一趟,二叔一定要全家都來呀!」
「全家都來」這四個字,羅大喜說得格外清晰。
13
羅大喜堅持不讓我爸開車,他開著那輛黑色奧迪,接上我們一家四口,一路開往盤山公路。
等車開到山頂,不出意外,他接到一個緊急電話,一臉著急地跟我爸說。
「二叔,我媽去市裡逛街走丟了,我得趕緊去找!」
「車留給你們,你們慢慢玩,我打車回去。」
他說完就要走,被我爸一巴掌拍在肩膀上,動彈不得。
六個身形健碩的保安,從旁邊的車裡下來,筆挺地站到羅大喜的身後。
「別急啊,大侄子。」我爸笑了一下,笑意有些冷,「這麼急的事兒,我們一起回去幫你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