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國子監都知道我和謝賀不對付。
可在私底下,只有我看見過他衣下凌亂的樣子。
一次深入交流時,我竟穿回了五年後。
在那裡,我被謝賀鎖在了紅帳軟塌上。
他一邊用力,一邊細細的吻我。
「盛華章,你不愛我,我就這樣弄-死你好不好?」
1
我和謝賀是死對頭,整個國子監都知道。
我討厭他明月清風,道貌岸然。
他看不慣我肆意洒脫,不守規矩。
而我上頭有個能幹事的爹,雖然寫不出一手好字,書也沒讀過幾本,倒也能讓老師在學堂里給我留一個位置。
但謝賀不一樣。
他是庶子,父親不重視,母親更是在他一生下來便撒手人寰。
若他不著急忙慌的往上爬,只有被別人踩的份。
比如——
我。
2
國子監最隱蔽的地方沒有人比我和謝賀更熟悉的了。
那是我用來「懲罰」謝賀,不為人知的地方。
太傅講完學後,謝賀留在了最後。
或許因為他知道,今日得罪我沒有什麼好下場,與其躲幾天讓我更生氣,不如一次性讓我報復個夠。
我踹開身前的椅子,大步走到謝賀面前。
他比我高一些,少年的眉眼帶著冷淡,低頭看我的時候似乎並不把我這個「死對頭」放在心上。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能讓謝賀情緒浮動的恐怕也只有他手上那一本本聖人之書了。
我心裡藏著怒氣,伸手攥緊他的領子,強迫他彎下腰與我平視。
平日裡他總是習慣性把衣領最上面的扣子扣緊,這時候倒被我扯下來了。
「謝賀,你總能想辦法和我作對。」
我輕拍他的臉,咬牙切齒。
我本就不學無術,北風候家的小侯爺與我都是一樣的混世魔王。
今日他帶了一本「秘密好物」,說是什麼私藏。
好奇心驅使下,我要來在課上看了兩眼。
誰知一打開竟是兩個男人在做那種事。
我嚇得連忙合上,誰曾想這時候竟被謝賀告發了。
當天,整個國子監的人都知道,老王爺家的獨苗,居然喜歡看那種斷袖之物。
思及至此,我氣的手都在抖。
我拉著他的衣袖,連拖帶拽的把他帶到了平日裡的那個地方。
他一路上倒也乖順,走的急,到地方的時候,謝賀的呼吸都亂了幾分。
我捏著他的下巴,咬牙輕聲道:
「你自己脫還是我給你脫。」
3
話音剛落,謝賀整理衣領的手一頓,半闔的眼眸輕輕瞥了我一眼。
「那麼著急?」
我咬了咬牙,握緊了手裡的鞭子。
是的,這就是我平常對他的懲罰。
謝賀日常喜歡穿長袍,鞭子甩在他身上,被衣服蓋在身下,誰都發現不了。
他礙於我的身份,不會說出去,更別提反抗了。
雖然事後總會偷偷摸摸再給我使一次絆子。
可我沒有他狐狸般的腦子,只能逮著他再揍一頓。
「別廢話,這次一定讓你長個記性!」
我舉手,一鞭子夾著風聲,「啪」的,甩在了謝賀的身上。
白皙強健的皮肉迅速泛起一道紅痕,帶著血印。
他悶哼一聲,但背依舊挺的筆直。
我帶著怒意,在他背上甩了幾鞭子仍不夠,走到謝賀的身前,對著他的胸膛又甩了幾鞭子。
錯落的血痕印在他身上,讓人移不開眼,再配上清冷的面龐,無端透出些許破碎感。
我的呼吸不可察的停了一瞬。
也不知道這一身皮肉怎麼長的,肌肉排列緊實,塊塊分明,倒像是今天話本上所畫出來的那副身材……
思緒跑遠,等意識到自己想了什麼的時候,我已經漲的滿臉通紅。
該死!
都怪謝賀!
等我冷靜下來後,那邊謝賀已經穿好了衣服。
那些傷痕似乎並沒有影響他,等扣上最後一顆扣子,他又是清風霽月的謝公子。
「怎麼,你還沒出氣?」
當!然!沒!有!
我每一次在懲罰完謝賀之後,能希望他在我面前能彎下腰。
可每一次!
他都仿佛在逗弄一般,讓我心口火更盛。
尤其是這一次,想到過兩天回家後要被父親家法問候,腦子的那一根筋瞬間就斷了。
君子打架向來不打臉,可我氣極了,顧不得這些,一巴掌直愣愣對著謝賀的臉就甩了過去。
四目相對之際,我看見了謝賀詫異的目光。
是的,他恐怕也是第一次被別人甩巴掌。
但是下一秒,場景如浮雲在眼前流轉。
在我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時候,這一個巴掌落在了「謝賀」的臉上——
五年後的謝賀。
4
「啪!」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做夢。
昏暗的紅燭,柔軟的被褥,和對面赤條條的謝賀。
陌生的環境讓人心慌,我只能盯著眼前還算熟悉的謝賀。
這個時候的他似乎長開了。
眉眼還是很淡,卻帶了些上位者的沉穩和霸道。
我打的很快,他被我扇的有些愣神。
頭歪在一邊,半晌,才吐出幾聲輕笑。
「盛華章,你還挺有力氣。」
他整個人覆在我身上,用力捏緊了我的下巴。
「怎麼?你不是為了老王爺才來求我?」
「現在後悔了?」
謝賀笑的滲人,我弄不清當下的情況,心裡卻不由自主感到害怕。
「你放開我!」
我用力推開他。
他充耳不聞,一雙手擒住我的兩條胳膊。
這是第一次,我感覺他力氣如此之大。
謝賀一字一頓:
「後悔也晚了。」
「盛華章,從你第一次扇我巴掌,我就想這樣乾死你。」
他死死盯著我,那眼神像是看準了獵物,準備一擊斃命。
可隨後蓋上來的唇卻柔軟的不像話。
靈活的舌頭撬開齒關,如同進自己家門一樣熟稔。
我整個人像個木偶一般被支配著,身體卻不由自主的配合。
現在什麼情況,我不是在懲罰謝賀嗎?
直到——
「轟!」
門外傳來一聲巨響,我下意識推開謝賀。
下一秒,我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5
眼前的謝賀還在詫異的盯著我,這個時候我卻覺得順眼多了。
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真實的感受讓我心有餘悸。
心仍砰砰跳著,是害怕的慌亂。
情急之下,我收回了手。
緩緩吐了一口氣。
算了,這件事先這樣,以後再報復回來……
突然右手被攥緊,接著,一股大力,我被拉在了謝賀面前。
距離一瞬間變得極近,連彼此的呼吸都能感知到。
「為什麼不繼續了?」
「不是還沒出氣嗎?」
眼前人漸漸和幻境里的謝賀重疊,我忍不住後退。
「有病。」
「呵。」
謝賀輕笑。
「我有病?世子這訓狗似的玩法不是很爽?」
「還有——」
他的食指點在我的緋紅的臉頰。
「臉那麼紅,莫不是你真的對那方面感興趣?」
瞳孔被氣的一瞬間睜大,當然臉那麼紅也是被氣的。
他怎麼能?怎麼能如此揣測他人!
我惡狠狠的抓住謝賀放在我臉上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力道比甩鞭子更大,很快就見了血。
他吃疼,嘶了一聲,下意識想抽回去。
可我哪能讓他如意,在他分神的時候,一腳踹在了他的腿彎,左手也順利的收了回去。
幻境里發生的一切讓我不敢小瞧謝賀。
踹了人我便狼狽的跑走了。
余光中,謝賀還站在原地。
過了很久,他抬起手腕,輕輕的,舔了一口。
6
就算我沒那方面的傾向,謝賀這玩意兒肯定有!
他丫的,他是不是早就惦記上老子了。
越想越氣!
回到王府,我不出所料的領了一頓板子,在床上躺了四五天未能下來。
期間,我發現自己居然有穿越時空的能力。
而且是固定的時間,即當前所處時間的五年後,上次便是一次。
這幾天並沒有什麼規律,次數也並不是很多,但我還是放在了心上。
經過驗證,這確確實實是未來發生的事情。
在未來,我似乎用身體和謝賀達成了什麼交易,而且,還涉及到了我爹。
「不行!」
「不能讓那狗玩意兒占我便宜!」
我生氣的重重拍了下床鋪,可不曾想大開大合間扯到了傷口,疼的我整張臉都扭曲了。
「哎呦!死謝賀,都怪他!」
「怪我什麼?」
嗯?
幻聽了?
扭過頭才發現是真的謝賀。
「你怎麼來了!誰同意你進王府的!」
一旁的嬤嬤解釋:
「謝少爺是跟著國子監的太傅一起來拜見老王爺的。」
我瞪著他。
狗玩意兒,肯定是來看我笑話的。
謝賀低頭道了聲謝,而後自顧自的找了位置坐下。
「中氣十足,看起來確實沒什麼問題。」
他冷淡的目光看著我,明明不帶一絲情緒,卻讓我渾身發熱。
在未來的場景里,謝賀也是用這樣的目光,一遍遍……
思緒戛然而止,我見鬼似的看向眼前人。
雖然謝賀長得確實人模狗樣,但我不至於真的看上他了吧。
我腦子裡一遍遍幻想曾經讓我心動的神仙姐姐。
淡淡的眉眼,高挺的鼻子,纖細的身姿,最後——
居然和狗謝賀重疊在了一起!
肯定是因為最近經常看到未來的場景才導致的!
一定是!
我要改變未來!
7
謝賀似乎只是過來嘲笑我兩句,沒過多久就走了。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又到了五年後……
五年後的謝賀表面清冷正經,實際上背地裡玩的賊花。
嘶,好痛!
手被一圈圈的麻繩綁在一起,粗糙的繩子磨紅了皮膚。
身上沒有多少布料,隱隱約約的能看出來謝賀的惡趣味。
不用想,五年後的我肯定又觸到了他的霉頭。
哼!
果然沒有看錯人,謝賀就是個偽君子!
他把我藏在了廳堂的屏風後,他的視線能看到我,別人卻看不到我。
似乎是故意想讓我聽到,謝賀對著對面那人道:
「老王爺如今如何?」
對面那人愣了一下,隨即答道:
「自打五年前治理江南水患失敗後,老王爺一直被囚禁府內,皇帝與他生了嫌隙,如今正準備找個名頭……」
那人頓了一下,但剩下的話彼此都心知肚明。
我自然也清楚。
我爹要死!
這四個字劈開了我的腦袋,一陣恍惚。
巨大的衝擊讓我顧不上羞恥,我連忙想上前問個清楚。
可纏繞在身上的麻繩卻束縛了我的動作。
屏風支撐不住的晃動了兩下。
一道目光落在了我這邊,是方才講話的那人。
「公子,這……」
謝賀伸腳穩住了屏風,起身擋住了那道目光。
「無事,你退下吧。」
這時他正好站在我的身前,清清冷冷的模樣和渾身泛紅、眼含淚光的我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之前那些信息大概是能猜到我爹遇到了什麼麻煩,因此我才委身謝賀。
只是沒想到、沒想到居然那麼嚴重……
五年前的水患,按照時間推理,那就是即將要發生的事。
我轉頭看向謝賀,突然發現,謝賀的視線也落在了我身上。
我咬牙,迎上了那道侵略性的目光,開口無聲道:
「救救我爹,求、你。」
自打出生以來,我還是第一次那麼低聲下氣,心裡不由得憋了一股氣,可救我爹的念頭還是占了上風。
我伸出手,拽住了謝賀腰下的玉佩,懇切的望著他,再次重複道:
「求、你、了……」
似乎這種方式取悅了他,他彎了彎眼,同樣也無聲說:
「要有報酬。」
我收緊了手指。
他的視線在我周遭巡視了一圈,最後落在了我的胸前。
那裡薄薄纏了一層布料,但該看見的都能看見。
明白他什麼意思的我瞬間漲紅了臉。
該死的謝賀!
算了,反正該苦惱的是五年後的我。
當下肯定不能讓我爹有危險。
8
從五年後回來的我也顧不上身上的疼痛,跌跌撞撞的就跑道廳堂去找我爹。
同時廳堂上還坐著來拜訪的太傅和謝賀。
走得急,身上只穿了睡覺時的長袍。
我爹和太傅一看見我瞬間黑了臉,倒是謝賀,忍著笑端茶抿了一口。
我爹一拍桌子,顯然氣的不輕。
「成何體統!」
可我顧不上這些,正準備上前解釋時,突然,門外傳來一道尖細的高聲——
「聖旨到!」
腦內瞬間靈光一閃。
如果說原本是想讓爹預防一下,不要去治理那什麼鬼的江南水患,可如今看來,導致後來發生一切的源頭是這一道不可推脫的聖旨。
我懷著複雜的心情和爹一行人出門接了這道聖旨。
果然是江南水患的事情。
前來宣讀聖旨的太監笑眯眯的接過我爹的打賞。
「老王爺,這次出行困難重重,一定萬事小心。」
我捏緊了手指。
我爹不管朝廷之事多年了,皇上如今怎麼會突然派下這個重任?
且再者,我爹風流成性,肚子裡半點墨水都沒有,誰又敢把這件事交給我爹?
可聖旨就是聖旨,不能違逆。
待那太監走後,我上前連忙抓住我爹的手。
「爹,我和你一起去!」
我爹瞥了我一眼,當即就否了我的決定。
「不行,你好好呆在京城完成你的學業,不可亂跑。」
「既然皇兄願意把這件事交給我,說明並不是多麼難辦的事兒。」
我爹還傻乎乎的信任那個皇帝呢,可在五年後要殺我爹的也是皇帝!
我氣得要死,且他平時不見得問一句我的學業,如今怎麼就操心上了。
這時,太傅正帶著謝賀準備向我爹告辭,我突然靈光一閃。
「爹,許太傅常說讓我多出去長長見識!」
我扯了扯太傅的衣服,挺直了腰板。
「我提議,讓我和謝賀一起去參與這次治理水患!」
話音剛落,原本一直在看戲的謝賀顯然沒想到我會突如其來那麼一下。
狐疑的目光和我對上,我挑釁的勾唇笑了笑。
「謝同窗是我們國子監最厲害的人,想來也不會拒絕。」
謝賀笑了笑。
「最厲害說不上,但是——
他頓了頓,目光在我臉上打量了一陣。
這目光和五年後謝賀的目光愈發重合,我險些沒敢繼續對視下去。
半晌,他才繼續開口:
「世子說的沒錯,『紙上得來終覺淺』,我願意和世子一道前去。」
太傅的目光在我和謝賀之間巡視了一遭,順了順原本就沒幾根毛的鬍子。
「華章能有這種覺悟是極好的,那老夫也支持。」
至此,我爹終於是無話可說了。
於是,前去江南治水的路上便多了我和謝賀兩個人。
9
出發到江南的路上,我們花了將近七日。
雖然心裡早有預期,可一路上遍地的流民和屍骨還是讓我心驚。
江南下游的水患竟然如此嚴重!
而京城竟然聽不到一點兒風聲!
越到蘇杭,這樣的場景便越多。
我們一行人乘了一輛馬車,周遭還有些許護衛護送,可那麼一大塊肥肉,其實早就遭人眼熱。
不知不覺中,身後的「小尾巴」越來越多了。
我爹從小沒出過京城,自然也沒見過這樣的場景,下意識的目光看向了我。
「怎麼辦?要不我們把食物分給他們一些。」
「不可!」
開口阻止的是謝賀。
他擰著眉,神色慎重。
有些膽大的流民已經將手伸進了馬車裡,一旁的護衛看見了,拿刀撥開了那些人。
謝賀低聲催促:
「快走!」
可,已經來不及了。
那些血氣仿佛刺激到了流民,如同餓狼看見了肥肉般朝我們湧來。
「給點吃的,求求你們。」
「為什麼你們有吃有穿,我們要流落荒野。」
「救救孩子吧!」
甚至有人在看見馬車上的標記後,激動的大喊:
「他們是官家的人!」
一石激起千層浪,他們的目光或是埋怨,或是憤恨,但最後都化為最樸實的行動——
殺了我們,搶奪食物。
為了生存,人可以做任何事。
擁擠的途中,也有想來分一瓢羹的老人,可因為步履艱難,最終被踏在眾人腳下。
我看著眼前這一切,渾身發冷。
如果一開始只是為了救爹,那麼現在,我想要解決這一切,我想去救他們。
可現在,我需要自保。
馬車已經沒有辦法再呆下去了,我拿了把劍,帶著我爹騎上了一匹馬,謝賀上了另外一匹,身後的侍衛緊隨其後。
遠處已經能看到城牆了,只要過去,就能暫時擺脫那些流民。
可所有人都沒發現,一隻冷箭已經對準了我爹的後心。
10
光反射在箭頭上,裹挾著厲風朝我爹射來。
「咻!」
「咻!」
兩隻箭前後一起射來,速度極快,是來要人命的。
「小心!」
余光中,那隻箭越來越近。
我抓住韁繩,快速調轉馬頭,箭頭刺破衣服,最後落在了地上。
可這也才堪堪只躲過了第一隻箭。
還有第二隻箭。
我忍不住閉上眼。
我爹就在我身後,躲不過去的話,這隻箭會穿過我爹的身體再刺向我。
……
明明五年後,我和我爹都還活著。
難道改變歷史後,我們就要死在今日?
「叮!」
劍光一閃,銀色的光從身旁划過,抵住了那隻箭頭,發出磨牙的鳴響,下一瞬,劍身一彎,箭被彈飛。
謝賀。
怎麼會是謝賀?
手心浸滿了汗,我吐出一口氣。
「謝……」
話還沒說完,謝賀沉著臉把我拉到他的身前。
他渾身冒著冷氣,仿佛被箭襲擊的是他不是我。
謝賀攥緊我的手腕,目光落在了被第一隻箭射穿的衣服上,神情複雜。
半晌,繃緊的嘴角才說出一句話。
「有沒有受傷?」
我搖搖頭,任由他的目光打量我。
這姿勢太親密了,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他的氣息籠罩。
心臟也開始撲通撲通亂跳……
感覺下一秒,有些不可挽回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直到一旁的聲音打斷了凝滯的氛圍。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嚇死本王了。」
我爹坐在地上,忍不住的拍著胸口。
射箭之人已經被護衛制服,我伸出劍對準他的咽喉,目光冰冷。
居然是其中的一名護衛!
這種人跟隨了我們一路,我們竟然絲毫都沒有發覺。
可還未開口詢問,那人就已經咬破了牙關里的毒藥。
謝賀上前握住我持劍的手,淡淡開口:
「死了。」
我爹走來,端詳了那人幾秒,突然捂著胸口連連倒退。
臉上控制不住的害怕。
「這……這人是皇兄送到府上的!」
11
又是皇上!
難道真的是皇上想要謀害我爹?
可當初奪嫡之戰中,我爹一開始便是堅定的太子黨,也就是如今的皇上。
這些年更是從不涉足朝堂,只當個閒散王爺。
何況?
謀害我爹,便也不用如此潦草的手段。
我爹遭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一時之間難以平復。
也是,自己最敬愛的兄長,現在居然可能是殺害自己的兇手,無論是誰都難以接受。
不過與其什麼都不知道,現在通過這件事能留個心眼也是好的。
因此一路上,我便沒有安慰我爹,他也沉默了許久。
就這樣,又走了半天,終於來到了城牆底下。
看著城牆,我爹重重嘆了一口氣,像是想通了什麼一般,神情都老了十歲。
出示了身份之後,遠遠地就看到了前來迎接的杭州知府。
眼前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又讓我想起了城外的流民。
胸口不知為何悶悶的。
於是趁著我爹和知府相互恭維,我和謝賀就溜走去調查。
說來也奇怪。
城外如同地獄,水患導致的饑荒甚至易子而食,城內卻仍然一派太平。
謝賀走到一處小攤,拿著其中的一個面具蓋在我臉上,隨意問道:
「最近的水患怎麼樣?」
那小販一臉狐疑。
「什麼水患?」
「你們是外地人吧,這裡幾十年都沒有什麼大災大難了。」
我和謝賀對視了一眼。
怪不得那麼嚴重的水患卻絲毫傳達不到京城,竟然連城內的人都不知情。
可那麼多的流民又是怎麼回事?
那小販接著又說:
「不過近來也奇怪,城主自打上個月就不讓我們出城了。」
「不過我們世世代代都在這裡,也不怎麼往外跑。」
小販呵呵一笑,收拾著手裡的東西。
謝賀給小販付了錢。
我滿腦子都是水患的事情,竟也不知道他買了什麼。
「很適合你。」
等到他把那個面具塞到了我手裡時我才發現,那個面具上面畫了一隻惟妙惟肖的小豬。
……
死謝賀!
我和謝賀在城裡轉了兩圈,詢問了幾人後得到的答案和小販的別無二差。
看著高高的城牆,一瞬間,眾多謎團呈現在我心裡。
到底是誰要借這次水患來針對我爹?
皇上又在這裡面扮演了什麼角色?
這次的水患又該如何處理?
到了晚上,我們才和我爹匯合。
我爹拿著知道的信息連飯都來不及吃就來找我和謝賀。
「這裡的知府說水患早就處理好了。」
「可追問他流民的問題,他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依本王看,他就是在跟本王裝愣充傻!」
我正想說我們今天所了解的信息,這時謝賀低頭笑了一聲。
「老王爺說的沒錯,這裡的知府就是在『裝愣充傻』。」
謝賀和我對視了一眼,又繼續說:
「你可知今天那幾個小販都提到了什麼?」
我皺起眉。
「什麼?」
「他們提到了『城主』二字。」
「試問,如果知府便是這個『城主』,他們為什麼不直接說『知府大人』?」
謝賀盯著我的眼睛,下了結論:
「說明這個『城主』和知府並非同一人!」
我恍然大悟。
只要抓住這個城主,便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12
夜色降臨,這座城仿佛才真正的甦醒。
我和謝賀兩人準備再次前往城外去探查。
「找人要了份輿圖,沿著這條路往下走便是這次水患的受災地。」
謝賀手裡拿著張泛黃的紙,不過上面的痕跡已經模糊不清了。
我眯著眼睛瞅半天才確定目前所在的位置。
「那麼糊,你不會準備把我騙走然後謀害我吧?」
謝賀撇了我一眼。
「真聰明,一下就猜出來了呢。」
「呵呵。」
我雖然嫌棄這張輿圖,但還是選擇相信謝賀。
因為他總給我一種來到了這裡,就很熟悉的感覺。
騎著快馬也要花費一個時辰才到。
我和謝賀站在高地處,以免被奔騰而來的洪水沖走。
下面的村子已完全淹沒,水面上時不時飄來幾具屍體。
按道理來說,此刻正應該派遣官兵來救災,可周圍寂寥無人。
活的人在沒有水患的地方當流民,剩下的人……
估計都死了。
我沿著水位線繼續往下走。
謝賀還站在原處,盯著水淹沒的地方,不知道想什麼。
「救命……」
突然,一聲細弱的呼救從夾縫中傳來,我下意識就看了過去。
是半山腰那幾處只淹了一半的房子。
我找了個粗樹枝,扒開了房子的屋頂。
果然有人!
一個老婦人被柱子壓住了雙腿,她的上半身露在水面,呼聲越來越弱。
我伸手扒開那根柱子,卻只能移動一點。
我試探的去撈婦人的身子,可腳下一滑!
腰間一雙手摟住了我。
「蠢貨!你不知道喊人嗎?」
我撓撓頭,尷尬一笑。
婦人被救上來之後連連道謝。
我的視線落在了她身上奇異的黑色花紋。
許是察覺到我的目光,她連忙把那些花紋遮住了。
我心裡有疑惑,思考了片刻,準備把人帶回去。
這時,一旁的謝賀又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