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歸被打得一個趔趄,抬頭含情脈脈地盯著他。
我更欣慰了,商歸這小子居然還有撒嬌的一天。
下一秒,商歸看到了不遠處開著窗戶的我,嘴角的笑還沒揚起,就看見我給他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然後急匆匆地拉上了帘子。
商歸的臉黑了。
8
晚上的時候,商歸又來了。
窗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還有黑影一閃而過。
我沒回頭,仍然捧著捲軸看得仔細:「有門不走,非要走窗戶。」
身後貼上一具溫熱的身體,隨後手裡的捲軸被抽走:「看什麼呢,這麼認真。」
我頗有些無語:「劇情已經開始了,我正在看你跟主角受的愛恨情仇。」
我現在才知道沒有劇情的我過得到底有多幸福。
哪像現在這樣,不僅要操心我的劇情,還得操心身上這隻無脊椎動物的劇情。
無脊椎動物一點都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還在玩我的頭髮,另一隻手若有若無地劃到我的胸前,暗示性極強地畫著圈。
「吃醋了?」
我吃哪門子的醋。
不過話說回來,我把他的手拍掉了:「我先提前聲明一下,你如果跟林鏡搞到一起的話,就不要再來找我了。」
他又笑了:「還說沒吃醋,我都聞到酸味了。」
我也懶得再跟他爭辯,收了手裡的捲軸,正色道:「今天不是來找你練習的,商歸,我們該走劇情了。」
原書中魔童在這個時候降世,人間逢來千年災難。
原書中的師尊為了拯救天下蒼生,竟然以自身修為為代價,封印降世的魔童。
後來魔童沒了,人間再次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師尊也沒了,原書作者甚至吝嗇寫他的結局,只一句再無音訊便草草了事。
我當時看書的時候覺得這個師尊好像有點傻,明明各大門派一起去的話,大家都均勻地受點傷,也無人傷亡。
非要自己去對戰魔童,然後兩個人都死了。
只是現在看來,似乎另有隱情。
前幾天掌門就暗戳戳地把魔童這件事提了好幾遍,明里暗裡都是讓我去鎮壓的意思。
可是退一萬步來講,我是個草包師尊,該怎麼鎮壓?
再退一萬步來講,我也不願意退這兩萬步。
我搪塞了好幾天,終於看到今日大殿上烏烏泱泱滿是求我去降魔童的各派名門後,我才恍然大悟地知道了事情的緣由。
搞半天他們才是一夥的。
他們不願意失去自身修為,又擔心魔童降世會威脅到他們的修煉,更害怕人間極強的輿論壓力,所以合起伙來勸說我這個傻白甜師尊去做慈善。
原書中的師尊或許就是硬生生被他們逼死的。
可惜我不一樣。
我是鈕祜祿·豈。
我打算玩消失,讓那些名門著急去吧。
商歸沒理解我的意思,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冷笑道:「你真要去送死?」
他很顯然也知道我要面臨的是什麼,我眉頭一皺:「鬆手,商歸,弄疼我了。」
商歸僵硬地放開我的手,但滿腔的憤怒又無處發泄,只咬牙一拳打在我的床上。
轟隆一聲,我的床被他打塌了。
我嚇了一跳。
我想過這個床會塌,卻沒想過會是這麼塌的,我好笑地看著他還在流血的手,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
他卻沒再給我說話的機會,一個閃身,又從窗外走了。
怎麼還是不知道走門。
9
我跟商歸陷入了冷戰。
他也不在小角落裡練劍了,整天躲著我走。
我有心想找他說點什麼,只是最後也沒能開口。
我們倆都清楚這個劇情點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沒有劇情的師尊要跟劇情點滿滿的主角分道揚鑣了。
可是我沒辦法,我也不知道往後應該何去何從。
劇情開始的前一段時間,整個仙界都感受到了魔童的威壓。
他在九重天上露出一張孩童般稚嫩的臉,無辜又充滿惡意地看著下面的人。
我坐在房間裡慢悠悠喝茶。
昨天我就知道我逃不掉了,剛背著包袱想要悄悄咪咪下山的時候,山下卻已經有一大群人在等著我。
為首的掌門更是不懷好意,仍然端著那副虛假的笑臉問我要去哪,是不是要去鎮壓魔童了。
我看見他就有點反胃,沒忍住往他的方向吐了一口。
然後就被灰溜溜地捉回山上了。
一個空有內力不會使的仙尊。
一個沒有後續劇情點的仙尊。
怎麼看都是死局。
我難過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哄好我自己了。
反正都是死,萬一我死了之後就回去了呢。
只是在回去之前還有最後一件事情要做。
我喝完最後一口茶,看向窗戶外邊已經站了很久的黑影,緩聲道:「還不進來,真的要見不到我最後一面了。」
那抹黑影動了動,卻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我也不急,一邊喝茶一邊等他。
喝完一壺茶之後,我先急了,超不經意地掀開窗戶,打算看看商歸的臉。
窗外空無一人,只有那棵大桃樹還站在原地,好像剛剛的黑影只是風吹過枝椏而灑下的陰影。
我心裡說不上是難過多一點還是慶幸多一點。
這逆徒還真不打算來見我最後一面。
我嘆息著合上窗戶,一回頭,鼻尖卻差點和商歸的鼻尖對上。
他琥珀色的眸子依舊很亮,緊盯著我,不肯放過我臉上的任何一絲細節。
「你剛剛在想什麼。」
10
我說:「我在想你。」
商歸好像被取悅到了,他向來喜歡我直白到發自肺腑的話,他的眉眼柔和下來,說話也帶了幾分溫柔。
「師尊想不想跟徒兒練習功法。」
現在嗎。
沒想到我在死之前還要再忍受一番他的折磨。
我忍了忍,但是沒忍住,伸手敲了敲他的額頭:「你難道沒別的話想跟我說的嗎。」
商歸想了想,說:「有的,師尊」
他終於露出了真面目。
「師尊想跟徒兒一直在一起嗎。」
他說這話時,可能沒有意識到自己眼裡早就有了一種名為愛意的東西,我沒說話,商歸便一直搖著我,固執地想得到一個答案。
「你捨得我嗎。
你說一句捨不得,我就幫你,你就不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