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近我,眼中滿是偏執,掐著我脖子的手也越發用力。
「說呀,師尊,你說一句,我就不走了。」
我艱難地喘了口氣,跟他說,他是這本書的主角攻,以後的路還有很長很長,他不能在這裡止步。
他聽了這話之後好像生氣了,聲音冷得能掉冰渣子:「那你呢。」
可是我的路到這裡就結束了,我也不知道我該往哪裡去,於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跟他說:「當然是從哪裡來,回哪裡去了。」
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跟我來自同一個地方,不過現在也不重要了,這種像露水一樣的情緣就讓它消逝吧。
他被我氣得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住沒把我給掐死,只是冷著臉摔碎了我剛剛喝茶的杯子,克制著親了親我顫抖的眼皮。
「這張嘴不會說話就別說了。
說點更好聽的讓我高興高興。」
我不太能說,我感覺本文已經在被抬的路上了。
後來在塌上他還揪著這件事不放,追問我回家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實在被他磨得沒辦法了,他說什麼我就應什麼。
也不知道被他強迫著說了多少混蛋話。
後來的事發生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因為我被他打昏了。
11
醒來以後我被綁在床上。
腳踝處還被他繫上了一隻小金鈴。
我一點也不意外。
昨晚他在親我的時候我就已經聞到了迷魂香的味道,剛想屏住呼吸,下一秒又被他捏住嘴親了上去。
吸了迷魂香會安安穩穩地睡一覺。
沒吸會被他打一頓痛苦地睡一覺。
我破罐子破摔了,反正都要睡一覺。
我掙了掙,沒掙開,這也在我的意料之內,因為這小子捆的結我從來就沒解開過。
不過我早有對策。
我會騙人。
其實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在床上無能狂怒,希望能有路過的弟子能聽見我的驚天大動靜好把我解救出去。
但是商歸早就把他們都支開了。
我沒辦法了,但又不能眼睜睜看著商歸替我去死,艱難地蛄蛹到窗邊,看到了昨天被盛怒的商歸打碎的茶杯。
我靜默了一瞬,想起了電視里演的拿破瓷片割開繩子,咬咬牙,還是決定換個比較和諧一點的方式。
比如求助系統。
我在剛剛才知道我有個系統,還挺厲害,說讓我主線劇情推得差不多了,可以免費送我一個道具。
我都快死了,送我道具也沒什麼用。
我想了想,很誠懇地跟系統說:「能不能給我解開,這個繩子綁得我好痛。」
系統沉默了一瞬,然後又強調:「像起死回生那種強度的道具我也是可以給你的哦。」
我說:「知道了,我現在想要你幫我解開。」
系統的沉默震耳欲聾,它不死心,又再次追問我:「確定嗎,錯過了這次機會可就沒有了。」
我被他弄得有點煩,在它給我解開了之後我才半垂著眼皮問他:「然後好把我送到下一個世界?」
我不想再做打工人了,即使它最後的願望是能復活我。
可是我在現實世界根本就沒死啊,被送到這裡來也只是系統出了BUG,幹完這票我就能解脫了。
不再理會系統的鬼叫,我有了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12
大戰果然已經開始了。
魔童已經有降世的徵兆了,那雙充滿了不詳的眼珠開始轉動,好像看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甚至還發出充滿惡意的、尖銳的笑聲。
名門望族離得遠遠的,七嘴八舌地開始討論魔童。
我不知道商歸是怎麼勸說他們能夠放過我的,或許在他們心裡誰生誰死根本就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誰能大公無私地站出來。
遠處的天邊傳來沉悶的打鬥聲,好像要炸開一樣。
雖然我是草包,但是這幾天也悄悄學會了御劍,我搖搖晃晃地飛上去,終於看見了背對著我的商歸。
主角攻的光環果然強大,我看見他居然跟魔童打得不相上下。
搞不好我們兩個真的都能活著。
但是下一秒變故就發生了。
商歸光是應對魔童的兩隻手就已經很吃力。
魔童在看不見的地方又長出了第三隻手,狠狠地朝著商歸的方向襲去。
接下來一切都好像慢動作的影片一樣,商歸飛了出去,衝擊力之大甚至在山上印下一個可怕的凹痕。
我眼皮一跳。
魔童笑嘻嘻地想再來一掌,他尖叫著,半個身子已經探了出來。
名門們慌作一團,大聲質問著我跟商歸為什麼不使出全力鎮壓魔童。
拳頭硬了,我冷哼一聲,也諷刺他們:「總歸比你們這些躲著不肯露面的蠅營狗苟之輩強。」
說完我就沖了過去,把商歸從山裡撈了出來。
他看見我之後瞪大了眼睛,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問我怎麼解開的繩子。
我服了,臨死前的真情表白不說,先問一根無關緊要的繩子。
我說:「為師不可能拋下你獨活的。」
做師傅的,哪裡有讓徒弟獨死的道理。
他還想說點什麼,被我一把按下去,我把捆仙繩又物歸原主,把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商歸很不可置信地瞪著我,還想說什麼,然後又被我一掌給拍暈了。
半暈,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會醒過來。
這本來就是我應該走的路,怎麼能讓他給我替掉。
13
只是我沒想到劇情的引力能這麼強。
我剛一過去,就感覺到身體里有東西在飛快地消失。
與此同時,那魔童像看見了什麼極為驚悚的東西,不斷尖叫著後退,竟是想要逃走。
掌門興奮地大喊:「追上去!宋豈!殺了他!」
本來我是不想理他的。
結果這劇情居然喜歡玩強制,我只是被魔童盯了一眼,身體便不由自主地往那邊靠過去。
我生無可戀地閉上眼睛。
這回不想死也得死了。
一股大力卻突然拽住了我,我被拉得一個趔趄,下意識往後方倒去,系統又控制我往魔童的方向靠過去。
一拉一扯,我感覺我要成兩半了。
回頭一看,居然是氣喘吁吁的商歸。
商歸為了掙脫捆仙繩,不惜催動體內所有的功力,居然硬生生把體內的五臟六腑給震碎了,他現在雙目赤紅,渾身有煞氣在縈繞。
看著竟像是入了魔。
我這才想起來,商歸有一個常見的修仙文的設定。
那就是男主必是魔族人。
本來商歸入魔的時間還早,結果這一出直接讓他入魔了。
我看著把我緊緊抱在懷裡的商歸,沒忍住嘆了口氣。
這下好了,本來只用死一個,現在兩個都死掉了。
不過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雙死即HE。
商歸渾身的脈絡還沒被魔氣修補好,眼下又沖了出去,魔童好像感受到了什麼似的,竟沒再攻擊他,而是扭曲的六根手臂彎曲,是一個擁抱的動作。
商歸可不是跟他去擁抱的,他渾身的煞氣越來越濃重,像一枚利劍一樣沖向魔童。
我知道他要幹什麼了,他想自爆來跟魔童同歸於盡,可是我不許,我飛身上去,捏了個訣把他困住了。
見他又想掙脫,我直接吻住了他想要說什麼的嘴,我說:「記住我的地址,來找我,我會一直等著你。」
商歸定定地看著我,半晌後無力地笑了,他說:「好吧,留一點我,作為你的禮物。」
誰要你的皮膚碎片。
我喚出劍,直直地朝著魔童飛去。
14
我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左耳朵傳來父母,同學,親朋好友的呼喚,他們在叫我回家了,家裡有暖呼呼的床和小貓,他們說你再也不用當那個苦兮兮的師尊。
右耳朵傳來宗門裡嘻嘻哈哈練武的聲音,商歸抱臂倚在樹上不肯正眼看我,他讓我趕快回家,宗門從來都不是我的歸屬。
半夢半醒之中,我做出了選擇。
眼皮似有千斤重,誰叫我我也睜不開眼睛,只細微地透出些光亮來,我緩慢地睜開眼睛,總算看清了眼前的景物。
醫院病房。
我在打吊水。
身邊空無一人。
我嘆了口氣。
我的運氣一直以來都不好,從小到大中過最大的獎就是再來一瓶。
看來幸福與我無緣。
幾天以後回到家,我剛踏進去一步,心裡卻突然冒出些隱秘的期待。
穿書這麼玄幻的事情都發生在我身上了。
那為什麼不能再玄幻一點。
我把家裡里里外外檢查了一遍,沒發現有第二人生活過的痕跡。
我嘆了口氣,洗凈手,準備做飯。
這幾年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所以才在商歸露出那樣脆弱依賴的神情時沒有推開他。
或許我的心裡也在期盼他能來找我。
剛坐下準備動筷子,突然傳來的敲門聲讓我打了個激靈。
我有所預感地走過去。
甚至不需要問是誰。
開門的那一刻,商歸笑了,又露出了那副熟悉的、頑劣的笑:「等久了嗎。」
我說:「正好做多了,進來吃飯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