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完整後續

2025-02-18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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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年輕的時候學小說女主帶球跑,結果玩脫了,人家霸總不缺兒子,她帶著我貧苦一生,臨死前霸總卻來了,說要把我接回去過好日子,我媽在病床上氣得目眥欲裂,咬著牙詛咒那男人斷子絕孫。

我覺得這詛咒實在太理想化了,畢竟我爹除了我,還有一個兒子,雖然我是個同性戀,但我那弟弟身強體壯,實在沒有什麼英年早逝的可能!

可直到我看到遲非晚和江眠湊到一起接吻,我才終於替我媽鬆了口氣,她在天有靈,江以川真的要斷子絕孫了。

我替她高興。

1

撞見遲非晚和江眠湊在一起接吻的時候,我剛安置完初戀的骨灰回來,看著他們,我不小心笑出了聲。

江眠回過頭,看向我的一瞬間怔愣了片刻,我抱著胳膊半倚在門邊,低頭幾乎要笑出了眼淚。

「江擾,你……你笑什麼?」

我那弟弟大概是被嚇到了,之前在我面前那副永遠都盛氣凌人的樣子已經收斂了個乾淨。

半晌,終於笑夠了,我放下胳膊,抬手用拇指抹了抹溢出眼角的眼淚,挑釁似的看向他:

「當然是笑,你終於也有把柄落在我的手裡了,我親愛的弟弟。」

江眠臉色一白,整個人都僵住了,我實在沒心情欣賞他難得一見的狼狽模樣,轉身離開了。

那晚,遲非晚破天荒地回去很早,他整個人氣壓都很低,看見我的時候,低頭扯了扯領帶,我知道,那是他暴怒的前兆,在過去的一年裡,我已無比習慣這一動作。

若是以往,我大概會驚恐,會害怕,但又只能認命地承受他的怒火,然而今天,我卻平靜地喝著面前價值不菲的紅酒,神色無波無瀾。

酒杯掉在地上碎了,我光著腳,動作間不小心踩在上面,斑斑點點的血跡從客廳一路到臥室,染紅了剛換好的白色床單,一眼看過去有點瘮人,但誰都沒在意,耳邊只剩下熱烈的喘息和壓抑的呻吟。

「今天怎麼這麼配合?」遲非晚啞著嗓子問。

我勾著他的脖子吻上去:

「因為欠你。」

具體欠什麼,遲非晚沒問,我們之間其實說不上誰欠誰,他給錢,我賣身,就那麼點事,往虧欠上扯就實在太矯情了。

不過這次我確實欠他,因為我打算帶著他的錢跑路。

我還挺缺錢的,剛談了沒多久的初戀死了,他的墓地還沒買,我的也沒買。

2

我是江以川的私生子,早些年我媽看路邊攤的霸總文學太過上頭,學人家小說女主帶球跑,結果玩脫了。

現實中的霸總從不缺優秀女人的優秀基因,他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照樣能給他生兒子。

我媽嫁入豪門的夢徹底破碎,帶著我貧苦一生,積怨成疾,終於在我二十一歲那年一病不起。

可就在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時候,江以川卻突然出現了。他西裝革履,站在病床前冷漠地居高臨下:

「這些年江擾跟著你受苦了,我來接他回去過好日子。」

病床上的人大概是恨極了,她動不了,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就那麼瞪著江以川,掙扎著開口:

「江以川,你個畜生,我詛咒你,斷子絕孫。」

我那時候覺得這詛咒實在太理想化了,畢竟我爹除了我,還有一個兒子,雖然我是個同性戀,但我那弟弟身強體壯,實在沒有什麼英年早逝和不能生育的可能!

可直到我看到遲非晚和江眠湊到一起接吻,我才終於替我媽鬆了口氣,她在天有靈,江以川真的要斷子絕孫了。

我替她高興。

……

江以川把我接回江家的時候,我已經二十一了,按道理,過了十八周歲,他對我已經沒有什麼贍養義務,這富豪也不缺兒子,他家裡從小真金白銀養大的那個,也是方方面面都優秀到令人眼紅。

江以川之所以要把我帶回去,無非就是想氣氣我媽,臨死前也讓她走不安生。

所以江以川不怎麼管我,他家的那些財產,更是一分也沒有我的份,明明挺明顯的事,可那位大家閨秀的正牌妻子和我那天之驕子的弟弟卻看不明白,整日地把我當成會爭奪家產的頭號勁敵,只因為我讀的是名牌大學,比江眠那花錢堆出的學歷看著要有威懾力些。

我本來沒那個心情和他們斗,想要把一切解釋清楚,但陳幸卻在這個時候病了。

遲非晚是江眠的髮小,我倆第一次發生關係是因為他喝多了,把我認成了江眠。

事後,遲非晚甩給我一沓鈔票,花錢封口的意圖直接擺在了明面上:

「江叔叔沒怎麼管過你吧?魏阿姨更不可能讓江家的錢有哪怕一分落入你的口袋裡,」遲非晚背對著我低頭系襯衫扣子,「我猜你應該挺需要錢的。」

我沒反駁什麼,沉默地收起那厚厚的一沓鈔票。

當天,我給陳幸辦了住院手續。

遲非晚對我原本沒什麼興趣,他不屑於做找替身這麼低級的事,因為即便是江眠,對他也要仰視才行,他們沒在一起,純粹是因為江眠膽小,他怕事情敗露被他家人知道,同性戀這種事,傳出去名聲不好聽,他怕江以川,也怕魏輕羽。

所以是我利用江眠的怯懦鑽了空子,想方設法,勾引的遲非晚。

3

我打聽他的行程,買通了人,故意以侍應生的身份出現在他應酬的會所,賣慘博同情;我跟他製造各種偶遇,在他面前上演孔雀開屏。

遲非晚精明,我的那點小心思,他看得明明白白。人生就該及時行樂,送上門的可口佳肴更沒理由冷臉拒絕。

所以雖然遲非晚不喜歡我,更不覺得我對他有什麼真情實意,但物質條件下的利益交換於他而言,實在是再好不過的關係。

因為方便,因為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因為不需要花什麼心思,因為以他為主導,一切全看他心情,所以遲非晚對我十分滿意。

「遲少爺,你覺得我怎麼樣?」

遲非晚倚在床頭抽煙,一隻手拿著手機在處理工作消息,聽我這麼問,眯著眼回味了一下,勾了勾唇角:

「挺熟練的。」

我往他旁邊靠了靠,頭髮曖昧地擦過他的手臂:

「你看別人養情人,都一次性付清,包個一年兩年的,咱要不也簽個合同什麼的,總比這次結方便。」

遲非晚挑了挑眉,放下手機一手鉗住我的下頜,幽幽地笑著:

「一次性付清,你怎麼還會這麼盡心竭力?」

心思被揭穿,我忍住自己翻白眼的衝動,剛想再說點什麼爭取一下,遲非晚手上卻突然用力:

「江擾,再努力些,不然我隨時換人,你一分錢也別想再拿到。」

我讓陳幸住進了最好的醫院,他病著,普通病房睡不好,精神總是很差,我便給他安排了很貴的單人單間的 VIP 病房。

我平時要上課,要應付遲非晚,不能經常過去照顧他,便給他請了最好的護工。當然,這些開銷都還是其次,最貴的,是陳幸的藥。

陳幸沒有醫保,醫生推薦的進口藥更是貴得離譜,但醫生說,這種藥藥效相對較好,關鍵是副作用小,能大大減輕病人的痛苦,於是我便給他用了,我不想陳幸痛苦。

因為那筆昂貴的開銷,我那段時間,除了努力勾引遲非晚外,還拼了命地對他好,我需要讓他覺得我和那些用錢買來的其他關係不一樣,他才能一直對我有興趣。

我給他做飯煲湯、在他喝醉酒後照顧他一整晚、因為他一個電話凌晨三點趕過去暖床、橫穿半個城只為了給他買他隨口提起的灌湯包……

可他還是慢慢厭倦我了。

我說到底是個男人,再怎麼拼了命地伏低做小,在遲非晚看來,依舊是上不得台面的關係。他身邊男男女女多得數不清,他想要什麼類型的都有,所以遲非晚還是厭倦我了。

那時候陳幸病情突然加重,我手中的錢不夠了,低眉順眼地去求他,我求遲非晚,就算實在對我這副身體提不起興趣了,哪怕只是先借給我也好。

兩萬,連遲非晚桌上那瓶酒都買不起,卻是陳幸的救命錢,可遲非晚說:

「江擾,這麼上趕著,是太寂寞了嗎?」

周圍驟然安靜,所有人都意味不明地望著我,等待著我的回答,包括我那同父異母的好弟弟。

我知道,遲非晚是想讓我在江眠面前給個態度讓江眠看看,而今天這個態度,決定著我此後是否還能在遲非晚手裡拿到錢。

我垂眸,周圍安靜得讓人窒息,片刻之後,又重新抬起眼,單膝半蹲在遲非晚面前,朝他討好地揚起嘴角:

「是!」

4

我的表現討得了遲非晚的歡心,他向我提出了同居邀請,大發慈悲地告訴我說,可以和我發展長期關係。

我同意了,有地方住的話就能節省下一筆住宿費,而且遲非晚喜歡吃我做的東西,每個月都會給我一筆錢作為生活開銷,買一些吃穿用度的東西花不了什麼錢,況且我向來擅長精打細算,每個月都能剩下很多,而那些剩下的錢,毫無遺漏地進了我的口袋。

遲非晚對此心知肚明,但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陳幸化療之後沒什麼胃口,為了讓他吃東西,我想方設法地學習煲湯,每次都煲一大鍋,然後分別裝到兩個保溫桶里,一桶送去遲非晚的公司,一桶送去醫院。

遲非晚的公司我進不去,需要預約什麼的很麻煩,我便每次都是發個消息跟他知會一聲,然後直接放在前台。直到有一次,前台那個張著娃娃臉的漂亮小姑娘終於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提醒我:

「先生,這湯您以後還是別送了。」

見我滿臉疑惑,她內心掙扎了一下,才又下定決心似的開口:

「這湯,我們遲總可能是不太愛喝吧,其實每次都進了我的肚子。」

她說著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我這都胖了好幾斤了,實在是不能再喝了。先生,您要不就別再送了?這麼好喝的湯,沒人喝的話實在是太浪費了。」

我看著她,微微俯身湊過去:

「真胖了?」

小姑娘瘋狂地點頭:「真的。」

我滿意地咧了咧嘴角:「嘿嘿,那他肯定也能胖,你不知道,他現在瘦得都嚇人。」

「啊?您說誰?」

我搖搖頭:「沒誰,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以後我不會再送了。」

送去遲非晚公司的湯到底進了誰的肚子我根本就不關心,最開始決定給遲非晚送,是因為煲湯的東西我都是買最貴最好的,想著到底他的錢,既然做都做了,不如多做出來一些分給遲非晚一點。

可既然人家不稀罕,那以後也沒必要了,也好,醫院離遲非晚的公司很遠,我過來一趟光公交就要倒三趟,這樣一來就不用來回折騰了,省心。

可第二天遲非晚沒有收到我的送湯信息,卻突然一個電話打過來質問:「今天的湯呢?」

陳幸好不容易身體舒服一些睡著了,我捂著手機,輕手輕腳地快步出去,關緊了門才回答他:

「那個,今天沒做,你想喝嗎?想喝的話晚上回家給你煲。」

遲非晚語氣稍微平和了些:

「不想。」

「哦,那你想吃什麼,我去買食材。」

電話另一邊猶豫了半晌,大概是在思考想吃什麼,隔壁病房的病人突然出現狀況,醫生護士急匆匆地往這邊趕,家屬不知所措,一個上了些年紀的老奶奶直接急哭了,顫抖著聲音喊著:「醫生,求求你們救救我兒子,求求你們,他還年輕呢!」

樓道里亂糟糟的一片,我看著他們,有一瞬間的愣神。

「江擾,你在哪兒?」

遲非晚的聲音從手機里傳過來,我這才回過神,輕聲道:

「醫院,呃……有點感冒。」

手機的另一頭沉默了幾秒,才又重新開口:

「生病了就別做飯了,晚上帶你出去吃,法餐怎麼樣?」

我點頭:「嗯,好!」

5

隔壁病房的病人去世了,他和陳幸是一樣的病,肝癌,據說發現的時候還是早期,手術還挺成功的,可在一個月前又突然惡化,人到底是沒留住。

三十三歲,上有父母,下有妻兒。

早期尚且如此,陳幸發現的時候已經是中期了,治療效果還一直不理想。

我回頭看向身後的病房,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望過去,陳幸正躺在床上睡著,呼吸輕淺,厚厚的被子蓋到肩膀,看不出胸膛有什麼起伏。

我不喜歡看著他這麼睡著,因為這樣的他,總是給我一種再也醒不過來的恐懼感,每次來看他,我都執意地會等陳幸醒過來,醒過來就好,親眼看著,我才覺得安心。

可今天陳幸睡得有點久,遲非晚那邊結束得早,一直打電話催我,我只能藉口說堵車。

我沒跟遲非晚說起過陳幸的事,最開始是沒必要,後來我們關係近了些,遲非晚警告我:

「你想跟著我,就把身邊其他亂七八糟的關係斷乾淨,做不到的話,就趁早滾蛋。」

雖然我和陳幸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但遲非晚絕對不會相信什麼所謂的「只是朋友」,他會生氣,會讓我趁早滾蛋,可我和陳幸都承受不住遲非晚那句「趁早滾蛋」的代價。

而且,我也有私心,我並不想在任何人的面前承認,我和陳幸的關係就只是朋友而已。

我其實追了他很久,但他一直都不同意,真是的,我這麼好的人,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他竟然不同意!

……

我趕到遲非晚說的那個餐廳的時候,見到了坐在遲非晚對面的江眠,兩個人正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

江眠見到我,故作吃驚地抬起頭:

「哥,這麼巧啊,你也來這裡吃飯?」

服務生朝我走過來;「先生,請問您有預約嗎?」

遲非晚背對著我,沒說話,也沒回頭。

我瞭然,尷尬地朝服務生搖搖頭,又轉身對上江眠調笑的視線:

「我走錯了,你們吃。」

我說完轉身想走,江眠卻並不想放過我,繼續問:

「那哥本來是要去哪裡啊,這裡還挺大的,不經常來確實容易走錯,你跟我說說,說不定我知道在哪裡。」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遲非晚放下了手裡的酒杯開口:

「沒胃口了。」

他站起身,拿起外套搭在手臂上,轉身便走,見我沒跟上去,又停下,回頭望向我:

「還不走?」

我這才明白他的意思,抬腿快步跟上去。

6

一路上,遲非晚周圍的氣壓都很低,我猜他是氣我遲到,於是小心翼翼地開口解釋:

「抱歉啊,晚高峰,實在是太堵了,我下次不坐公交了,我掃共享電車過來,嗯,電車快,電車不怕堵車,絕對不會再遲到了。」

遲非晚瞥了我一眼,臉上陰翳不減。

我繼續討好:「那個,你吃飽了沒?剛才看你桌上的東西好像也沒怎麼動,要不回去我給你煮麵吃吧,家裡好像還有土豆,土豆泥拌面怎麼樣?」

遲非晚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你不是感冒了?」

我咧嘴笑笑:「不嚴重,我吃過藥了,放心,不會傳染給你的。」

遲非晚看了我一眼:「不是說這個……算了,關於剛剛見到江眠,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我垂眼思索了片刻,然後抬頭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們怎麼會在一起?」

遲非晚臉色徹底緩和了,手肘搭在車窗邊緣,不甚在意地撐住頭:「碰巧遇到了。」

我點頭,沒再繼續有關江眠的話題。

遲非晚和江眠父輩關係就很好,兩人從小一起長大,要不是因為同為男人,誰見了都要嘆一句「青梅竹馬」。

而事實上,兩人或許也是真的有情誼的,只不過一個放不下架子,一個又膽小怕事,所以才能讓我有機會鑽了空子。所以江眠討厭我,不只是因為我是他繼承巨額遺產的威脅因素,也因為嫉妒。

如果說從前,他還能自我安慰我和遲非晚只是見不得人的包養關係,但從那次在餐廳里被甩下,江眠心裡的妒火便開始熊熊燃燒,以致無法遮掩的地步。

學校里傳出了一些流言蜚語,關於我是同性戀、被有錢人包養、心術不正,有圖有真相,一時間,學校論壇被攻陷,每個人路過我都要多看上兩眼。

我知道是誰做的,江眠也不掩飾,直截了當地打來電話:

「江擾,這只是一個警告,離非晚哥遠一點,不然下次,可就不只是校園論壇那麼簡單了。江擾,擺正你的身份,不過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別來碰我的人。」

「呵。」我扶著洗手台,低頭笑出了聲:

「你的人?你的什麼人?好哥哥嗎?我親愛的弟弟,你怎麼連宣示主權都這麼名不正言不順的?我們就算再怎麼上不得台面,至少也能算是個情人,真要吃個醋也算是調情了。你呢?你這算什麼?江眠,還是等什麼時候你和遲非晚真的有了實質性的關係再來警告我吧,你現在嘛……」

我眯著眼睛,一字一頓:「還!不!配!」

江眠大概被我氣得不輕,「你……你……」了半天,才又重新拾起氣焰:

「江擾,你別把我惹急了,如果我真的把事情鬧大,你以為 A 大這樣的名校能放任自己的學生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你這樣的人,考上大學估計也挺不容易的吧,是不是連學費都是借來的呢?」

想起學費,我攥了攥拳頭,抬頭看了眼鏡子裡映射出的角落裡的人影,突然咧嘴笑了:

「你儘管去,儘管把事情鬧大,不過我可提醒你,我那些『傷風敗俗』的事,主角可不止我一個,如果事情曝光,對遲非晚產生了什麼不可控的影響,你猜,他會不會放過你?」

我沒等對面回應,先一步掛斷了電話,雙手撐著洗手台很重地吸了口氣,角落裡的人影來到身後,透過鏡子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我抬眼,正對上遲非晚那雙永遠沒什麼情緒表露的眼神。

「對不起,」我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對不起……」

我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面向他:「遲非晚,我們斷了吧,真要是牽扯到你,趁早斷了,你也能解釋得清。」

片刻沉默後,遲非晚上前一步,單手抬起我的下頜,拇指輕輕蹭過我的唇角:「他不敢,這件事我來解決。」

遲非晚按住我的後頸,在拇指剛剛蹭過的地方烙下淺淺一吻:

「別怕,江擾。」

我不怕,我怎麼會怕,從遲非晚扔給我一沓錢的那一刻起,我就早已經想好了要利用他。

我以為對此我們都心知肚明,可遲非晚,他好像忘了。

7

遲非晚得知陳幸的事,是江眠在背後推波助瀾。

那天是遲非晚的生日,他說他需要出去露個面,但都是些生意往來的關係,沒意思,不想久留,他給我列了一張長長的菜單,說要我做好飯乖乖等他回來。

可那天晚上,陳幸突然病危被送去搶救,我趕過去的時候,連手機都忘了帶。

一夜未眠,不過好在搶救了過來,暫時脫離了危險,我剛鬆了口氣,回頭就看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趕過來的遲非晚。

他看著我,神色中是強忍下去的怒火。

「所以,那麼需要錢,是為了他?」

我回頭看了一眼病房裡的陳幸,艱難地開口:「是。」

「江擾,你是喜歡他嗎?」遲非晚問我。

我在樓道一側的椅子上坐下,疲憊地閉上眼,片刻後,又重新對上遲非晚的眼神:

「你知道嗎?從陳幸確診開始,我無數次坐在這張椅子上,心裡想的都是,如果能讓我代替他生病就好了,如果會死的那個人,是我就好了。」

「呵。」遲非晚輕笑了一聲,「就這麼喜歡?」

他走過來,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我:「江擾,我很好奇,他也是這麼喜歡你嗎?那他知道你和我睡嗎?」

遲非晚側過頭,目光落在病房裡還沒清醒的陳幸身上,幽幽地開口:

「你說,如果他知道你的那些錢都是怎麼來的,他還會不會願意繼續治療?」

遲非晚的聲音沒什麼起伏,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稀鬆平常,可我卻驚出一身冷汗,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腕:

「不行,不要告訴他,不能告訴他,遲非晚,求你了,別告訴他。」

遲非晚把目光收回,重新看向我,微微勾起唇角,明明是笑著,我卻覺得毛骨悚然。

「江擾,求人不是你這樣求的。」

那是我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辦法忘記的一晚,近乎野蠻的暴力,錐心刺骨的痛苦,掙脫不掉的束縛,一切都漫長得讓人覺得窒息。

我以為我要死了,在想到這個的一瞬間,我突然覺得很釋然,如果是我先死了,我是不是就不用面對失去陳幸的痛苦,如果離別不用擺在我的面前,我是不是也就不會像這樣每分每秒都生活在巨大的恐慌里,每次想起,都像刀子在心口挖掉了一塊肉。

死不掉,就純粹地疼。

可是如果我真的死了,那陳幸怎麼辦?我可以不在乎,我無須歸於塵土,可陳幸不行,陳幸得有個歸宿,他活著的時候沒有家,我不能讓他死了,也是一個沒人要的孤魂野鬼。

我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行。

再睜開眼時,四周是一片黑暗,勉強有光透過窗簾照進來,我看著面前的人,一瞬間有些恍惚。

我伸出手,碰了碰那人的臉頰,想要張口,聲音卻啞得厲害,以至於我不記得我到底有沒有把那句話說出聲來,我想問:

「遲非晚,哭什麼?」

8

遲非晚生日那天,我走得急,手機又忘記帶,遲非晚回到家,只看見亂糟糟的廚房和做到一半的飯菜,又聯繫不上我,以為出了什麼事,瘋了似的找我。

最後,是江眠告訴他,我在醫院。

「我以為你知道,他從你那裡拿到的所有的錢,全都花在了那個叫陳幸的人身上。

「大概是戀人關係吧,不然他倆又非親非故的,江擾何必做到這個份上。

「非晚哥,有些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當初我爸剛把江擾帶回來的時候,我調查過他,是個挺剛毅的人,他媽媽對他不好,幾乎不怎麼管他,連飯都吃不飽,可是就算是在那種環境下,他還是靠自己拚命學習考上了 A 大,那個時候那麼難都沒低過頭的一個人,偏偏就為了陳幸願意……願意……被包養,還是被男人包養。」

遲非晚不是傻子,江眠想要表達的意思他聽得明明白白,江眠想說,我對於遲非晚,說到底,無非就是個利用。

遲非晚想得明白,然而面對著「好心相告」的江眠,卻全不在意地笑了笑:

「花錢買來的玩意兒而已,他喜歡誰,願意為誰低頭,全都和我沒關係。」

遲非晚早在找到我之前,江眠就已經把這一切告知他了,可在醫院見到我時問出的第一句依然是:

「所以,那麼需要錢,是為了他?

「江擾,你喜歡他嗎?」

……

那一夜之後,不知是誰傳出了一些流言蜚語,之後那些刺耳的八卦便如同冬日的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所有人都知道,遲非晚被自己包的小情人戴了綠帽子,並且還是一開始就衝著利用他去的。

遲非晚在他們公子哥兒的圈子裡丟盡了臉面,即便沒人敢當面說什麼,但這種事到底不夠體面,難聽的話在背後說盡了,表面卻還在勸:

「天涯何處無芳草啊遲哥,為了這種人,別說付出感情了,花錢都不值當。」

「就是就是,給他個樹枝就真當自己是鳳凰了。」

「要我說,像這種小賤貨,大街上白給都不能看一眼,髒眼睛。」

包括江擾在內的所有人都覺得遲非晚對我肯定是像看見一個蒼蠅一樣,只有噁心和厭惡,可那天,遲非晚那樣體面矜貴的小少爺,卻第一次對別人大打出手。

遲非晚好像確實不擅長打架,雖然對方沒怎麼敢還手,但爭執間他還是受了傷,胳膊磕在酒柜上,玻璃碎片濺起劃傷了他的手臂,血滴滴答答地順著指尖往下淌,他像是感受不到一樣,就那麼任由血流了一路,直到回家看到我。

遲非晚不肯去醫院,非要我給他包紮,我不擅長這種事,越是怕弄疼他,手上越不穩,消毒的時候疼得遲非晚直皺眉。

好不容易把他的胳膊包好,我像打了場仗,汗都流了滿頭。

遲非晚看著自己那實在不怎麼美觀的手臂,突然無厘頭地問了一句:「你也是這樣照顧陳幸的嗎?」

我看著遲非晚,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如果之前的我過於遲鈍甚至愚蠢,但如今,就這樣看向他的那一刻,我再也沒辦法忽視從那雙眼裡噴涌而出的落寞、慾望,甚至嫉妒。

從前我覺得,遲非晚是個精明的人,他早就知道我接近他勾引他是看上了他的錢,而他心甘情願,無非只是因為,他不缺錢,而我,也是個還算合格的床伴。

這是互惠共贏,是合作愉快。

可現在這樣,似乎不太對。

我低頭收拾著醫藥箱,緩緩開口:

「照顧他,會比現在更仔細些,陳幸怕疼,我不想讓他疼,一點都不想。」

我和遲非晚之間的關係出現了本不該存在的偏差,我需要做點什麼來糾正,可遲非晚卻只是抬起那隻受傷的手,用指尖抹了抹我額頭上尚且未乾的汗。

他說:「江擾,你騙人。」

9

我是在醫院見到江眠的,陳幸難得精神好,兩人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見我推門進去,江眠抬頭,朝我微微揚了揚唇角。

「你怎麼來了?」我問。

江眠放下手裡削了一半皮的蘋果:「當然是來看望一下陳幸哥,我說哥你也真是的,我們是親兄弟,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陳幸哥病了,你怎麼不早跟我說。」

我臉色變了變,開口打斷他:「江眠,陳幸需要休息,我們出去說。」

江眠卻並沒有起身要走的意思,反而是將後背靠在椅背上,抱起胳膊,面向陳幸說:

「陳幸哥,你都不知道,我哥他就喜歡逞能,這麼大的事情也不跟家裡說,就自己一個人硬扛著,哥,不是我說你,需要用錢就和我們說啊,我們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你又何必自輕自賤,賣……」

「江眠!」我打斷他,「滾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江眠聳聳肩:「我好心幫你,怎麼還不識好歹呢。」

我側身把門打開:「我再說一遍,滾出去。」

江眠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我旁邊,低聲開口:

「江擾,你那些事,不是不怕被別人知道嗎?既然如此,對陳幸你也別隱瞞啊,我倒是想看看,得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才能眼睜睜地看著,讓別人賣身來救自己的命。」

我握緊拳頭,強忍著心裡的怒火才不至於一拳揮到他的臉上。

「你想怎麼樣?」

江眠低頭笑笑:「我不管你去哪裡,總之,從遲非晚的世界消失,再也別回來。」

我瞪著他,努力控制自己的音量:「可陳幸現在的身體情況根本不適合轉院,你這是想讓他死。」

江眠不甚在意地「哦」了一聲:

「那你就想想別的辦法吧,反正,我只給你三天時間。我親愛的哥哥,你說,那個叫陳幸的如果看到你和遲非晚的那些照片,他會是什麼表情?嘖,我猜,應該會挺精彩的吧。」

江眠走了,我握著門把手,很長時間沒有動,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全身上下都很僵硬,挪不開步子,只能一下一下地喘著粗氣,江眠的那些話像炸彈一樣炸在我的耳邊,似乎也要將我整個人都撕扯成碎片了。

良久,手上一熱,我抬頭,陳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過來,將手覆在我的手上,輕輕掰開我緊握門把手的手指。

我看著他,鼻子突然一酸。

陳幸什麼也沒說,只是伸手抱住我,一下一下地撫摸著我的後背,不知過了多久,陳幸才把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輕聲開口:

「江擾,有點累,我站不住了。」

我點點頭,想要攙扶著他慢慢往床邊挪,轉身的時候才發現,遲非晚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一直站在我的身後,就那麼望著我們。

我沒說話,側開目光,反手關上了病房門。

10

「剛剛有個人,一直看著我們。」陳幸說。

我給他整理好被角:「大概是被我的背影和你的正臉帥暈了吧。」

陳幸笑笑:「我們看起來,肯定像是一對兒。」

我點頭:「嗯,他肯定羨慕死了。」

陳幸側過頭,視線和我撞在一起,沉默良久,才又開口繼續說:

「江擾,旁邊柜子里第一層抽屜,裡面有個盒子,你拿出來。」

雖然不明所以,但我還是聽話照做。

「戒指盒?」

「嗯,打開看看?」

我打開那個方形的戒指盒,裡面放著一對男士對戒,沒什麼裝飾,就是簡簡單單兩個銀質素圈。

「我那時候沒什麼錢,太貴重的買不起,就只買了這個。」陳幸解釋說。

我半開玩笑地開口:「這是要送給誰?」

陳幸笑著握住我的手:「你。」

我眼睛有點濕:「什麼時候買的?」

「你第一次和我表白之前,本想等你生日送你的,可沒想到……」

可沒想到,沒等來我的生日,他先病了。

陳幸病了之後,我暗戳戳地表了很多次心意,都被他拒絕了。

我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無非就是不想拖累我,可我跟他說,我那個有錢的老爸回來找我了,我現在高低也算是個富二代,他拋棄我這麼多年不管不問,不多花點他的錢都對不起我這麼多年吃的苦。陳幸這才願意老老實實地接受治療,可他還是不接受我,因為他覺得自己活不長了。

可為什麼現在要拿出來?陳幸是個很聰明的人,江眠那些欲言又止的話,我過激的態度,出現在醫院的遲非晚……他心裡大概明白了些什麼,然後他把一年前就已經買好的戒指拿出來,誠摯地望著我說:

「江擾,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我想過了,雖然不能陪伴你很久,但我還是有些貪心,我想能正大光明地抱你,牽你的手,我想驕傲地向護士小姑娘介紹,說這麼好的一個人,他是我男朋友,我想你只是我的,眼睛裡只能看到我,我想你……能以戀人的身份,為我立碑,這樣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就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江擾,我這輩子,不知道為什麼,最親近的總是不願意要我,你呢?我如今這個樣子,你還願意要我嗎?」

眼淚掉到那對銀白色的素圈上,我拿出一枚戒指,遞給他:「給我戴上?」

那晚,我沒回遲非晚那兒,我和陳幸擠在醫院的大床上,面對面躺著。

VIP 病房的床其實並不算小,但兩個大男人躺在一起還是難免有些擁擠,我抱著陳幸,兩個人鼻尖蹭著鼻尖,連呼吸都融化在了一起。

他說他還不想睡,我就和他說話,說我們以前的事,說我偷偷藏女生給他寫的情書,說我偷吃他剛燒好的排骨,說我之前對他的所有非分之想,說我其實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對他圖謀不軌了。

「沒辦法,誰讓你對我那麼好,陳幸,你這樣好的人,我真的很難不喜歡,我特別特別喜歡。」

陳幸閉著眼,呼吸淺淺的,並不回應我,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我伸手給他掖了掖被角,又輕手輕腳地躺回去,閉上眼的瞬間,陳幸卻突然悶聲開口:

「我也是,我也特別特別喜歡你。

「所以江擾,你不要看別人,我會生氣,會不開心,我如果生氣了,就不想再見到你,你不要來看我,來看我我也不理你。」

那是陳幸和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11

我有些東西還在遲非晚那裡,需要去拿過來,況且,真要是斷了,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比較好。

第二天一早我離開的時候,陳幸還沒有醒,我想著早一點過去,回來剛好給他買早飯吃。

我到遲非晚那裡的時候,他那亂糟糟的,滿地的酒瓶和煙蒂,客廳里橫七豎八睡著幾個人,全部都是我沒見過的面孔,衣服穿得清清涼涼,有些人臉上還化著濃艷的妝,沒來得及卸乾淨就倚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繞過這些人,抬腿向樓上走,卻看見坐在樓梯上的遲非晚,他腳下倒著酒瓶,衣服頭髮都亂糟糟的。

他不說話,就那麼直愣愣地看著我,我深吸了口氣:

「遲非晚,我們斷了吧。」

對面的人依然不說話,也不知道聽見了沒有,我只好上前幾步:

「雖然我們的關係……」我頓了頓,「但這段時間還是謝謝你,那個,我來拿我的東西,拿完就走。」

我抬腿往樓上走,經過遲非晚的時候突然被他拉住胳膊,遲非晚力氣很大,我又沒有防備,猝不及防被他拽了一個趔趄,整個人歪在樓梯扶手上,遲非晚站起身,一隻手按住我,一隻手粗暴地掐住我的脖子,低頭吻了上來。

掙扎間,我感覺到手上的戒指被人摘了下去,遲非晚放開我,眯著眼端詳手裡那枚銀戒。

「我還以為是什麼好東西,江擾,不是從我這兒賺走不少錢嗎,怎麼連個像樣的戒指都買不起。」

「還給我。」

我上前搶,卻被遲非晚躲開了,他看著我,眼神像是被占據了領地的野獸。

「江擾,這種便宜貨戴著幹嘛,要不要我送你個好的?」

……

我幾乎是被遲非晚拖進房間裡的,他的情緒處在暴怒的頂峰,整個人都像是一隻發瘋的野獸,那枚戒指被他隨手扔下,銀質的素圈掉在地上,發出叮叮噹噹的響。

我越是掙扎,他越是粗暴,像是在泄憤,遲非晚問我:「江擾,你當我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想來就來,又說走就走?」

「你騙我,利用我,我認,就他媽當我倒霉,可是,你憑什麼……說斷就斷?

「戴個不值錢的破戒指是什麼意思?談戀愛?呵呵,為了幾個臭錢就能在男人身下承歡,江擾,你這樣的人也配談戀愛?他不嫌你髒嗎?還是說,你那個什麼寶貝男朋友,到現在也不知道你那些錢是從哪裡來的?

「江擾,你慫什麼,不敢說嗎?要不要我幫你告訴他?」

遲非晚的話像針尖一樣刺入我的心臟,只覺得疼,哪裡都疼,到後來,又好像麻木了,什麼都感受不到。

我盯著天花板,心裡是無盡的絕望。

「遲非晚,不需要你說,他已經知道了,知道我有多髒、多下賤、多無恥、多可悲,可他還是說喜歡我,特別特別喜歡我。

「他要我不要看別人,不然他會生氣,會不理我,我不想他不理我。」

陳幸這一生,靜悄悄地拯救了我無數次,他隱約明白我在做什麼,明白我自甘沉淪,明白我不擇手段,明白我心思齷齪……可他沒有嫌棄我,他給了我一枚本想藏一輩子的戒指,在自己生命的最後,選擇用這樣的方式拉住我,要我不要掉下去。

手機一聲接著一聲地響,遲非晚不放開我,我接不到,只能側頭看著螢幕上亮起的醫院名字,眼淚大顆大顆地掉在枕頭上。

「遲非晚,他如果真的不理我,我就要恨死你了。」

遲非晚把臉埋在我的頸側,嗤笑一聲:

「恨我?可明明是你先來招惹我的,江擾,明明是你,一切都是你的錯,是你的錯。」

12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護工告訴我,陳幸不見了。

他離開了醫院,除了那枚戒指,什麼都沒帶,護工說桌上有他留下的一封信,信封上寫著「愛人親啟」。

我坐在樓道里的椅子上,一雙手不停地抖,費了好大力氣才打開那封信。

【親愛的江擾:很抱歉不告而別。這段時間住在醫院,我總在想,如果能好起來,我想做什麼,想了很久,設想了無數種可能,才猛然發現,在這些可能里,每一個場景都有你。

你說,我很好,你特別喜歡我,我又何嘗不是,我這短暫的一生,上天欠我的東西太多,但你出現了,我就覺得,那些未曾擁有的似乎也都無所謂,人生何其圓滿,能被你喜歡,被你真心相待,能給你戴上那枚戒指,短暫地擁有你男朋友這一身份,是我陳幸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你明白嗎?對我而言,這個世界是因你而存在的,所以如果你因為我過得不好,那活下去這件事對我來說就不會有任何意義。

【江擾,我走了,你不要來找我,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裡。至於那枚戒指,答應我,等遇到真心喜歡,想要相伴一生的那個人的時候,就把它扔掉,我知道,江家人對你不好,你總是一個人撐著,所以在此之前,讓它代替我陪著你,在此之後,我不介意你忘了我。

好了,沒什麼力氣,先寫這麼多。

【江擾,親愛的男朋友,我此生唯一的摯愛,我愛你!如果有來生的話,我一定,飛奔著去見你,你要等我。】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看完那封信的,視線模糊不清,雙手不住地顫抖,像是被扔進了水裡,周圍的空氣一點一點變得稀薄,是大口呼吸也無法緩解的窒息和恐懼。

我站起身,踉蹌著往前走,陳幸說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裡,我也不知道,說什麼落葉歸根,可我們倆,活這幾十年,真到要歸根的時候了,卻連一個能回去的地方都沒有。不過沒關係,我會找到他,只要一直一直找下去,我就一定能找到他。

這期間,我又去了遲非晚那兒一次,去找我的戒指。他蹺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身邊坐著江眠。

他們冷眼看著我跪趴在地上,一寸一寸搜尋著遲非晚家裡每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可戒指就是怎麼也找不到。

我終於明白了些什麼,轉頭看向遲非晚:

「遲非晚,把戒指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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