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閨密一起穿書。
她是腹黑男二的舔狗,我是病嬌反派的替身。
我倆表面上愛而不得,背地裡一起猛猛花錢。
揮金如土的日子過了三年,真正的白月光女主回來了。
在得知男二和反派都會為女主痴狂後,閨密背了個小包裹,深夜敲響我的門:「我攢夠錢了,你呢?」
我:「我還差點,但可以花你的。」
於是我倆一起死遁了。
三年後,閨密不幸和她的前夫偶遇。
我忙說:「我給你打掩護,你快跑!」
結果一轉頭,我撞上一個結實的胸膛。
病嬌反派不慌不忙地解下領帶,綁住我的手。
「你自己先跑得了再說。」
1
顧泊川突然回來的時候,方雲正在給我展示她新買的粉鑽戒指。
看到那輛顧泊川專屬的邁巴赫開進了院子,方雲連忙推我:「快快快,你躲一下。」
我仿佛一個偷情被抓的狂徒,趕緊在衣櫃里藏好。
剛躲好,顧泊川就推門走了進來。
而剛剛還快樂炫富的方雲,此刻雙眸微紅,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
聽到顧泊川開門,方雲慘笑道:「你還知道回家。」
顧泊川大步流星地走到方雲面前。
他低頭注視著方云:「綿綿失蹤了。
「方雲,我說過,綿綿只是我資助的一個普通女生。
「顧家和方家的恩怨請你衝著我來,不要為難不相關的人。」
方雲聽明白了,她睜大雙眼,不敢置信道:「你覺得是我綁架了她?」
顧泊川閉了閉眼:「綿綿給你打過電話後就失蹤了,我沒法不懷疑你。」
電話在這一刻響起,顧泊川接起來,看了方雲一眼,「好,我馬上到。」
顧泊川轉身出門。
方雲失控地衝上去,拉住他的手。
「泊川,真的不是我乾的。」
顧泊川的眼眸冷得像冰:「我會調查。在調查結果出來前,我不會再和你見面。」
方雲的眼淚瞬間落下。
「明天再走可以嗎?」
她眼眶通紅,語氣卑微,「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你可不可以哪怕就陪我一晚?」
顧泊川沉默了兩秒,最終還是掙開了方雲的手。
「抱歉,警方那邊有綿綿的線索了,我必須去看看。」
關門的聲音響起,方雲失魂落魄地喊道:「顧泊川!你回來!」
我們一起安靜了兩秒,聽著顧泊川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哎呀媽呀,他可算走了。」
方雲把臉上的眼淚一抹,把我從衣櫃里放出來。
我讚嘆:「演得真牛逼啊姐。」
方雲翻個白眼:「少說廢話。情況不妙,咱倆得合計一下了。
「女主已經現身,而且開始作妖了,我家這位已經開始虐我,你家那位估計也不遠了。」
我說:「你的意思是……」
「得跑。」方雲很堅定地說,「再不跑,這個錢怕是咱有命賺沒命花。」
2
我和方雲都是穿書的。
她是腹黑男二顧泊川的舔狗,靠著家族聯姻嫁給顧泊川,結婚三年,顧泊川對她冷若冰霜。
我則是病嬌反派池妄的替身,池妄將我養在別墅里三年,只因我的容貌酷似他少年時代的白月光。
對於各自的身份,方雲和我都並沒有什麼不滿意。
畢竟顧家出身政界,背景深厚,無人敢得罪。
而池妄通吃黑白兩道,不擇手段,是條人見人怕的瘋狗。
要說有什麼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有錢,超級有錢。
這三年來我跟方雲一邊表演愛而不得傷心欲絕,一邊在背地裡猛猛花錢爽得要死。
但現在局勢不一樣了。
女主沈綿綿回來了。
按照劇情,方雲的老公顧泊川是沈綿綿最忠誠的守護者。
我的男朋友池妄就更不用說了,沈綿綿是他的白月光,他願意為沈綿綿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用自己的命換沈綿綿幸福。
「現在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方雲說,「沈綿綿不是個省油的燈,她刻意給我打電話,然後就玩失蹤,讓顧泊川覺得是我綁架了她。
「顧泊川也就算了,頂多冷淡我,池妄怎麼辦?那個瘋批什麼都做得出。」
我打了個哆嗦。
沒錯,當初池妄帶著我去他的局上,就因為有個兄弟的眼睛往我胸口掃了幾眼,池妄就直接叫人打斷他的腿,扔進了公海里。
我只是個替身,池妄都能瘋到這個地步。
如果他真的覺得我傷害了他的白月光沈綿綿,我有八條命都不夠賠的。
走,必須得走。
傷害我的感情可以,傷害我的人身安全那是絕對不行。
方雲看我下定了決心,問我:「你錢攢夠了嗎?」
我搖頭:「沒有。但我知道你肯定攢夠了,我準備花你的。」
方云:「……」
幸好是親閨密,方雲已經做好了包養我的準備。
確定了財產足夠後,我們開始商量逃跑的計劃。
聊了一圈,只有一個計劃可行。
那就是死遁。
沒辦法,這三年下來,我和方雲分別是江城兩位大佬身邊最親近的女人。
我們掌握了顧家和池家太多的內幕,如果不死,就算顧泊川和池妄放過我們,江城也有太多其他眼睛盯著。
「誰先死?」我問方雲。
她說:「我先你後。」
「為什麼不是我先死?」我不服氣,「我比較想先死。」
眾所周知,後死的那個要負責給前者收拾爛攤子。
方雲說:「石頭剪刀布。」
她贏了。
我說:「三局兩勝。」
她又贏了。
我惱怒:「行吧行吧你先死!」
3
方雲得意揚揚地去做死亡準備了。
我回家收拾東西。
最值錢的幾樣東西,我都藏在地下室里。
但沒想到,我一進地下室,就被人蒙住了眼睛。
池妄用領帶蒙住我,在我耳邊低聲問:
「去哪了?」
他身上有輕微的血腥味,不知道是不是剛殺過人。
儘管已經三年了,我還是下意識地有點怕池妄,語氣微抖:「去給你買禮物了。」
我攤開手,一枚玫瑰形狀的銀質胸針靜靜地躺在我手上。
不是多貴的東西,但池妄好像很開心。
他抱起我,放在鋼琴上。
「今天想聽什麼?」
我乖巧地說:「你彈的我都喜歡。」
十年前,池妄的父親因為過於討厭這個兒子,所以把他關在了精神病院裡。
池妄每天被虐待、電擊,他無數次想要輕生。
直到他發現精神病院中有一個玫瑰園,那裡有一架廢棄的鋼琴。
他每天在那裡彈鋼琴,牆外會有個女孩來聽。
那個女孩就是沈綿綿。
……
我來到池妄的身邊後,池妄為我種下了一個園子的玫瑰。
他讓我穿著白裙子,聽他彈鋼琴。
今天,池妄的琴聲有些躁動。
他彈了一半,就突然暴躁地停下,握住我的小腿,將坐在鋼琴上的我拉進他懷裡。
我重重地坐在琴鍵上,發出的雜亂樂聲淹沒了我的驚呼。
池妄開始吻我,他的吻侵略而又占有,呼吸和心緒一樣雜亂。
他說:「下次不許沒有我的同意就離開。」
「嗯……」
我答得足夠乖順,然而池妄好像仍然沒有得到足夠的安全感。
他扯開了我的裙子,將我揉在他的懷裡。
……
我不得不說,我比方雲要幸運一點。
方雲只有花錢爽。
我爽的層次要更豐富一些。
……
但我不能讓池妄知道。
當他帶著薄薄的汗水抱住我,吻我的面頰時,我突然落淚了。
池妄吻掉我的眼淚,語氣低沉:「哭什麼?」
我說:「你愛我嗎?」
池妄的臉色微微一冷。
這三年來,他對我幾乎有求必應,寵得上天。
但對於名分,我們兩個人都默契地絕口不提。
我只是個替身,替身最重要的除了長相,還有便是懂事。
纏著金主問到底有幾分真心,是非常不懂事的表現。
池妄沉默,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我卻偏偏不懂事地追問:「池妄,我是你最愛的女人嗎?」
池妄站起身來,穿好衣服。
眼看著他就要出門,我掉下淚來:「你去哪?」
池妄站住了。
他回過頭,神色冷淡,就好像剛剛那個跟我抵死纏綿的人不是他:「夏顏,你越界了。」
4
金絲雀是沒有資格問金主的行蹤的。
這三年來,我都表現得很好。
然而偏偏是今天,我像是不死心一般,在池妄離開後,又給他打了許多個電話。
他一律拒接。
我鬆了口氣。
太好了,池妄要給我一點小懲罰。
那麼至少三天內,他不會接我的電話,也不會來這棟別墅看我。
跑路的安全性這不就大大增加了。
我趕緊把我的值錢玩意兒收拾好,偷偷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深夜,方雲來找我:「你好了沒。」
我說:「好了。」
方雲不放心我,又檢查了一圈。
「行。」她滿意地點頭,「可以去死了。」
5.顧泊川
這一天,發生了許多大事。
首先,顧泊川的人在一棟廢棄樓房內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沈綿綿。
沈綿綿的手裡握著一顆珠子。
顧泊川一看,瞳孔便是一縮。
他認得那顆珠子。
一年前的結婚紀念日,他衝著顧方兩家的面子,買了禮物送給方雲。
那是一件非遺傳承人花三年親手打造的中式長裙,綴滿繁複的蘇繡,上面的每顆珍珠都價值連城。
沈綿綿手裡的這顆珠子正是那條裙子上的。
「顧總,難道真的是夫人派人做的……」助理在旁邊低聲喃喃。
誰都知道顧方兩家只是商業聯姻,但偏偏方雲愛顧泊川,愛到痴狂。
女人的吃醋最為可怕,方雲看到顧泊川對自己冷淡,卻對沈綿綿溫柔,她怎麼能忍住不對沈綿綿下手?
顧泊川閉了閉眼:「先去醫院。」
路上,沈綿綿醒了。
當她看清是顧泊川救了自己之後,眼淚不斷落下,打濕了她的白裙子。
「顧先生。」她說,「我很謝謝您為我做過的一切,但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顧泊川溫聲道:「你不要怕,是誰把你綁到那裡的,你有看見綁匪的臉嗎?」
沈綿綿頓了頓,搖頭。
「不,我不能說。」
她咬住嘴唇,眼中水霧朦朧,「顧先生,別人都說您在江城隻手遮天,只有我知道,您也有許多不得已的苦衷。
「我明白方家對您事業的助力,所以……您和顧太太之間真的不能再因為我有任何矛盾了。」
顧泊川的手無聲無息地收緊。
是方雲。
居然真的是方雲。
顧泊川起初其實仍然抱有一絲希望,他希望這件事不是方雲做的。
但現在,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了。
沈綿綿打量著顧泊川的神色。
她含著眼淚,怯生生地說:「顧先生,請您不要怪顧太太。她這麼做也是因為太愛您……」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起來。
顧泊川幾乎壓不住火氣:「喂。」
6
「喂……是顧總嗎?」
我被顧泊川聲音中的怒氣嚇了一跳。
但隨即握著手機,焦急地說:「我是方雲的朋友,方雲現在在醫院,情況很不好,您能快點過來嗎?」
那一端,顧泊川沉默。
他說:「她又在玩什麼把戲?」
我愈發焦急:「您在說什麼?方雲她剛剛出車禍了,情況非常危急……」
「夠了。」顧泊川冷淡道,「這一套她玩過很多次了。
「每次犯了錯,她要麼裝病,要麼磕傷自己,想讓我心軟。
「這一次是東窗事發知道自己鬧得太大,所以才連車禍都搞出來了?
「麻煩你轉告她,她受傷了就去找醫生,我又不是大夫。」
「顧泊川……」我大喊。
然而沒有用。
電話被掛斷了。
7.顧泊川
顧泊川把手機扔到一邊,久久沉默。
沈綿綿懂事地問:「顧太太出事了嗎?要不先去看她吧,我沒事的。」
顧泊川煩躁地揉揉眉心:「不用管她。」
沈綿綿咬了咬嘴唇,體貼道:「顧太太現在肯定很害怕。
「她只是想見您一面,您和她是夫妻,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矛盾……」
她越勸,顧泊川的神色越冷。
「綿綿,你放心。」他說,「我不會因為她是我妻子就偏袒她。
「這件事我一定給你一個公道。」
沈綿綿的眼淚凝在睫毛上,將落未落:「顧先生,你真好。」
……
「顧總,去仁惠醫院嗎?」司機問。
仁惠醫院是顧家和方家合資建的私立醫院。
顧泊川冷淡道:「不,去市立。」
沈綿綿看出顧泊川是在避開跟方雲見面,方雲在仁惠,顧泊川寧願換家醫院都不想順路去看她。
她低下頭,無聲無息地笑了笑。
……
顧泊川送沈綿綿到了市立醫院。
醫生檢查後,說沈綿綿除了幾處外傷外,沒有太大問題。
但她的精神似乎受了很大的驚嚇,睡著一會兒後就立刻哭叫著醒來。
沈綿綿流著淚對顧泊川說:「顧先生,您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原本動搖過要不要去看一眼方雲的顧泊川,在看到沈綿綿這副可憐到極點的神情後,決定留下來。
沈綿綿的狀態平復下來,已經是兩天後。
顧泊川離開醫院時,終於打開了私人手機。
他以為上面會有幾十條方雲的信息和未接來電。
但這一次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顧泊川無端地生出一絲古怪的感覺。
這種感覺他之前從未有過。
顧泊川想要平復這種感覺。
但他在辦公室里待了很久,還是按捺不住,將電話打給了我。
「方雲呢?」顧泊川冷淡地問我,「讓她接電話。」
我安靜了很久很久。
「我知道你是方雲的朋友。」顧泊川已經不耐煩了,「讓方雲立刻來見我……」
「方雲死了。」我輕輕地說。
那邊沉默了很久。
片刻後,我聽到顧泊川發出一聲嗤笑。
「別再跟我玩這套了。」
他的聲音隨即嚴肅下來。
「告訴她,我已經安撫好綿綿了,綿綿答應不報警,也不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方雲沒必要再躲著了,讓她趕緊來見我!」
我不再說什麼,只是緩緩說了一個地址。
「你這麼想見她,就來這裡找她吧。」
8
時間是深夜十一點。
顧泊川在靈堂里找到了我。
我呆呆地坐在那裡。
聽到顧泊川的腳步聲,我機械地轉過頭來。
「你來了。」
顧泊川沒有說話。
他低頭看著我手裡的東西。
那是一個骨灰罈。
「這是……」
我緩緩低下頭,撫摸骨灰罈。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她出了車禍。」我面無表情,只有眼眶又腫又紅,「如果我打完電話你就趕來的話,你們明明可以見上最後一面的。
「現在,一切都太晚了。」
顧泊川的雙手顫抖起來:
「我只是……」
我打斷他:「我知道,你只是懷疑是她綁架了沈綿綿。
「無所謂,你去查吧,反正查出的結果,都跟方雲無關了。」
我抱起骨灰罈,轉身跟顧泊川擦肩而過。
他叫住我:「等等。
「她是我的妻子,她……」
我站住腳步:
「你想讓我把她的骨灰給你,是嗎?」
我笑起來,眼淚大顆大顆地滾下。
「不可能的。
「顧泊川,方雲她活著的時候,是那份對你的愛,把她困在顧家。
「現在她死了,她終於可以不愛你了。我要帶她走,給她自由。」
我看著顧泊川的臉,終究還是沒能克制住怒氣,「請別再說她是你的妻子。
「畢竟你,根本不配做她的丈夫。」
9
我帶著那罐骨灰離開了。
我不可能把它給顧泊川。
因為裡面方雲只敷衍了事地從她的化妝檯上找了幾盒散粉撒進去。
還是我緊急百度了一下,告訴她骨灰並不是粉末狀,她才又趕緊找了些吃剩的小骨頭丟進去。
我走到江邊,將那些散粉和排骨撒入了江里。
「方雲,你自由了。」
我哽咽著說。
我知道顧泊川就看著我的背影。
撒完骨灰後,我開上自己的車離開,自始至終,我沒有再給顧泊川一個眼神。
算算時間,池妄也該找我了。
他懲罰我三天,現在差不多剛好到點。
但池妄沒有找我。
我知道,是因為沈綿綿去找他了。
顧泊川因為方雲的死,現在不理沈綿綿了。
以沈綿綿的作風,一定會立刻啟動自己的下一個攻略對象。
她會來到池妄的身邊,跟他相認。
玫瑰園外的小女孩終於失而復得,池妄怎麼還有心情管我這個冒牌貨。
我開著車,來到跨江大橋上。
江城這個地界,大佬們是彼此劃分勢力的。
像我剛剛倒骨灰那個地方,其實屬於池妄的地盤。
現在,我來到了顧泊川的地盤上。
坐在江邊,我復盤了一下自己留在別墅的東西。
銀質玫瑰胸針——我給池妄的最後一樣禮物。
絕筆信——告訴池妄我愛他。
抑鬱症診斷書(偽造的)——表明我的死亡原因。
復盤完畢,我給池妄打了電話。
他接起來,帶著微微的醉意:「喂。」
旁邊還有女孩不滿地嬌嗔:「阿妄,這是誰啊?」
是沈綿綿。
我無視沈綿綿的聲音,平靜地開始了我的表演:
「池妄,你放心,我打這個電話,不是為了纏著你。
「我只是想說一聲謝謝。
「我剛來這個城市的時候,什麼都沒有,是你給我房子住,給我遮風擋雨,還給了我……被愛的錯覺。」
池妄的聲音有點變了。
他說:「夏顏,你在哪?」
我平靜地說:「我也很高興,往後能有人替我跟你相愛。
「你要記得少喝酒,膝蓋的舊傷要定期去檢查……」
「顏顏!你在哪裡,我現在去找你……」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池妄失控的聲音。
我笑了,風聲灌入:
「池妄。
「再見啦。」
手機扔入江水,我縱身一躍。
10
江水灌進我的喉嚨。
下一秒,衣服里的漂浮層就起了作用。
我的後背浮上來,嘴裡咬著特製微型水肺的氧氣管,一路順著江水漂流。
漂了大概一小時,我撞上一個皮划艇。
抬起頭,方雲撐著槳坐在上面。
「你可他媽來了!」方雲上氣不接下氣,「快上來一起劃,想累死老娘嗎?」
我趕緊爬上皮划艇。
就這樣,我跟方雲一個撐著左槳一個撐著右槳,划著友誼的小船離開了江城。
11
我們很久之後才知道,在我們哼哧哼哧划船的那一夜,江城天翻地覆。
顧泊川在緩過神來後,帶著人瘋了一樣地找我。
我是方雲死時唯一陪在她身邊的人,顧泊川想知道,方雲有沒有留下什麼話給他,是不是很怨他?
在江邊,顧泊川跟同樣瘋了一樣找我的池妄相遇了。
過去的幾年裡,顧泊川在大大小小的場合見過池妄。
但他從來沒見過池妄這樣。
池妄坐在江邊,神情像是很平靜,又像是徹底瘋了。
江上打撈船來來往往,有人上來,站在池妄面前,戰戰兢兢:「池少……」
池妄開口,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找到屍體了,是嗎?」
「不是,什麼都沒找到……「
池妄起身,一腳把人踹進江水裡:「那他媽就繼續找啊!」
顧泊川叫他:「池妄。」
池妄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像是沒聽見。
顧泊川深吸一口氣,「池妄,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
「但這裡離入海口太近了,已經七個小時了,屍體很可能是找不到的……」
池妄抬起眼睛,看向顧泊川,雙眸中全是血絲。
顧泊川身後的保鏢們嚇到了,趕緊護到顧泊川身邊,那一瞬間他們覺得池妄可能瘋了,這個黑道出身的狗崽子沒準連顧泊川都敢踹。
池妄沒踹顧泊川。
他只是盯著顧泊川,一字一頓地說:「顧泊川,什麼叫你理解我的感受?
「你老婆死透了,我的顏顏可沒有。」
字字誅心,顧泊川的面孔狠狠一白。
「顏顏是在你的地盤上跳的江。」池妄說,「找不到她,我連你一起算帳。」
顧泊川身邊的保鏢臉色都跟著變了。
池妄跟顧泊川不一樣,顧家出身政界,顧泊川凡事講究一個名聲體面。
池妄不同,他是條徹頭徹尾的瘋狗。
他說要跟顧家算帳,那就是真敢。
顧泊川捏捏眉心,把助理叫過來:
「我們這邊的船隊,下去一起找人。」
這一夜,江邊燈火通明。
顧家和池家的船隻在江中來來往往。
但始終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顧泊川先回去了,他說方家那邊還在等他的一個交代。
池妄依然怔怔地坐在江邊。
他喃喃:「顏顏,你肯定沒死,對不對?」
12
池妄和顧泊川到底什麼反應,都跟我和方雲無關了。
千里之外的錦城,多了兩位幸福而又美麗的富婆。
歡樂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一轉眼我們已經來到錦城三年。
此時此刻,我和方雲正在夜店的包間裡享受人生。
一群男模圍著我們,個個英俊帥氣能唱能跳,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裡在進行什麼男團選秀。
方雲說:「你看那個,是不是長得有點像池妄?」
我簡直一個激靈,隨即翻著白眼道:「像個屁,我看那個長得倒挺像顧泊川!」
開完玩笑,我的心裡無端滑過一片烏雲。
這三年來,池妄完全沒動靜。
顧泊川的消息倒是時不時傳來。
他在方雲的葬禮上給方家人下跪請罪;
他設了一支慈善基金,以方雲的名字命名;
方雲離開後,之前滴酒不沾的顧泊川開始酗酒,多次被救護車接走。
……
而池妄,他自始至終一點消息都沒有。
我應該感到高興的,這說明我對他而言的確是個無足輕重的替身,死了也就死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有一根不安的弦在繃著。
好在我身邊的兩個混血模特很會察言觀色,立刻上前展示才藝:「姐姐,我們兩個的胸肌都會動,你評評誰動得比較快。」
我來了興致:「好,我一定公平公正。」
那邊,方雲沖我翻白眼:「低俗。」
她自己轉頭對男模說,「來,伸出手來,姐姐給你們看手相。」
我:「……封建。」
這三年來,有錢花不完的空虛讓方雲迷上了神秘學。
什麼星座塔羅八字看相,沒有她不涉獵的。
離方雲最近的是個眉眼很乾凈的男孩子。
方雲很少讓同一個男模在她身邊待三天以上,但這個男孩子,在方雲身邊已經整整三個月。
男孩叫許聞,是附近大學的高才生。
據說是父親破產,欠了很多債,他才來這裡陪人喝酒賺學費。
許聞長得很好看,面容清冷,總是白襯衫戴一副金絲邊框眼鏡。
長得的確有一點像少年版的顧泊川。
但許聞和顧泊川不一樣,方雲握住他的手說要幫他看手相時,許聞的臉騰地一下紅了。
他不敢看方雲,冷白的皮膚變成粉色。
「姐姐。」許聞低聲說,「我有個忙,可不可以請你幫一下?」
方雲說:「是不是缺錢了?」
「不是。」許聞急忙道,他低下頭,指了指夜店的外面,那裡坐著幾個年輕的女孩。
許聞說,有個他們學校的富二代女生,追他追得厲害。
他不想答應,只想專心學業,但女生不信,每天都堵在夜店的門口等他下班。
許聞問方雲,可不可以裝成他女朋友,讓這個女孩死心。
方雲說:「小事一樁。」
她站起來,大大方方地挽住許聞。
許聞的臉更紅了。
他們一起走向富二代女孩的方向。
起初還是正常地交涉,很快一群人就莫名其妙地拉扯了起來。
那個富二代女生估計是喝多了,激動地哭叫起來,指著方雲對許聞喊:「她怎麼可能對你認真,她這種人一看就只會玩弄你的感情!我才是真的愛你!」
眾所周知,吃瓜是人類的天性之一。
連 DJ 都不打碟了,跟著客人們一起伸頭看戲。
我原本也抱著我的 AD 鈣奶在遠處看得津津有味。
但突然,一陣涼意襲上我的後背。
說不上來我到底看到了什麼,它更像是一種詭異的感覺。
一把抓起我和方雲的包,我朝著方雲衝過去。
方雲還在那敬業地演戲,她緊緊拉著許聞的手,對女孩說:「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對許聞都是認真的。
「我是真的愛他,想要跟他結婚。」
說完這句話,突然,方雲也怔住了。
她的脊背一節一節僵硬起來。
燈光一明一暗,她看到遠處,一個身影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萬籟俱寂。
顧泊川站在陰影里。
剛剛方雲說的話,一字不落地進了顧泊川的耳朵。
此刻他看著方雲和許聞握在一起的手,瞳孔如同冰封。
「想要結婚?」顧泊川笑了笑,聲音如同碎冰,「方雲,你的上一段離了嗎?」
他發話的工夫里,顧家的保鏢們已經動了。
他們像沉默的魚游入水中,從人群中向方雲靠近。
好在我已經趕到了方雲的身邊。
「愣著幹什麼!」我拉起方雲,「跑啊!」
……
酒杯翻倒,酒液飛濺。
我和方雲撞翻了四張桌子,三個端著托盤的服務員,兩輛小推車,不要命地向前狂奔。
顧家的保鏢死死地追在我們身後,距離越來越近。
我們衝進了地下車庫。
「你喝酒了嗎?」我問方雲。
「還沒來得及。」方雲說,「你呢?」
「我也沒,太好了沒有人酒駕。」我急速地從方雲的包里翻出她的車鑰匙,然後把我的扔給她,「走,分頭走!」
方雲明白了我要幹什麼。
她開我的車,我開她的車。
我用我自己來掩護她。
「夏顏……」
「別磨嘰了,快!」
沒時間了,我衝進方雲的車,一腳踩下油門。
顧泊川來找方雲,以他的性格,一定是提前查過方雲的。
我和方雲的車同時開出,顧家的主力一定會來追這輛車牌號在方雲名下的車。
果然,我開出去沒多遠,追兵就出現在我的後視鏡里。
追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一輛轟響的哈雷摩托。
騎手戴著頭盔,死死地咬住我的車尾,速度快得車輪下面幾乎要冒出火星子來。
顧泊川從哪僱到的這種亡命徒?
這種開摩托的方式完全就是不要命!
突然,我的心臟仿佛停跳了一拍。
以我對顧泊川的了解,他沒那麼瘋。
有這麼瘋的人只有一個……
那就是池妄。
再看摩托車上的那個身影,我還有什麼認不出來的。
我瘋狂踩油門,但已經到了最大限速。
池妄的摩托飆到了我的前面,他甩尾停下,像是要截停我,又像是要跟我同歸於盡。
我不得不死命地踩剎車。
車子在離池妄只有幾毫米的地方剎住。
我的頭重重地撞到前面,安全氣囊彈出來,我昏了過去。
意識清醒的最後一刻,是池妄拉開車門,把我抱了出去。
他在我耳邊低聲道:「顏顏,你果然捨不得撞死我。」
我沒能回答他,就墜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13
我做了個夢。
夢裡是我跟池妄第一次見面。
那時候我剛穿到這個世界,還沒跟方雲相認,過得有些清貧,需要在便利店打工賺學費。
池妄走進便利店買煙,渾身上下都是血。
所有客人在瞬間嚇得離開了店,只剩下我站在櫃檯後面,怔怔地看著他。
池妄掀了掀眼皮:「在想怎麼報警?」
我說:「你受傷了。」
我幫池妄包紮了傷口。
他像是很可怕,但靜靜坐著的時候,又很乖。
我笨手笨腳地纏完他的胳膊,跟他說:「好了。」
我起身離開,池妄卻突然拽住了我的手腕。
他看著我,說:「你在這一個月打工能賺多少?」
我說了一個數字。
池妄立刻報了一個幾乎是一百倍的價格。
我呆住了:「這麼多錢……那你需要我幹嘛啊?」
池妄看著我呆呆的樣子,突然笑得痞氣:「談戀愛啊,你願意嗎?」
我看著他燈光下染著血又漂亮得不像話的臉,心想:「這有什麼不願意的。」
後來的三年,池妄喜怒無常,像只瘋狗,只有我知道怎麼捋他的毛。
他記得我所有的喜好。
我不喜歡煙味,他再也沒在我面前抽過。
我怕冷,他會在冬天推掉所有安排帶我去泡溫泉。
我愛慕虛榮,他就在我生日那天放一夜的煙花,讓整個江城都知道夏顏女士今天 21 歲了。
那一夜的煙花下,池妄抱住我:「顏顏,你答應我,要永遠陪著我。」
我感動得流眼淚:「我答應你!池妄你要不現在求婚吧,我跟著一塊兒答應了。」
……
夜空中的煙花消散了。
我醒了過來,空氣中濕冷的觸感告訴我,這是地下室。
手被綁住,我下意識地掙紮起來。
只掙了一下,肩膀就被人從後面按住。
「顏顏,你跑不掉的。」
池妄解下領帶,在我的手上輕車熟路地打了個結。
他穿著黑襯衫,胸口別著一枚銀質的玫瑰花。
如此廉價的首飾,有些配不上他的高定成衣。
但我認了出來,這是我送給池妄的最後一樣禮物。
池妄調整好繩結,把一旁的藥拿過來。
「你受傷了,得塗藥。」他說。
我拚命掙扎,然而池妄摁住我。
他把我綁牢,骨節分明的手遊走在我的身體上。
三年時間,池妄了解我身上的每一個敏感點。
我渾身都在顫,額發被汗水打濕,生理性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池妄很溫柔地貼住我的額頭,像過去的無數次那樣,吻掉我的眼淚:
「哭什麼?」
我說:「池妄,你能不能先放我走,我要去救方雲……」
我不知道方雲有沒有逃掉,最壞的情況是,她也落入了顧泊川的手裡。
池妄靜靜地說:「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我說:「你能不能放我走……」
話音未落,池妄用吻封住了我所有的語言。
我死命地咬他,血腥味瞬間在口腔內蔓延開來。
但池妄就像是根本感覺不到疼一樣。
良久,他才鬆開我,用指腹揩掉唇角的血。
「顏顏,你變了。
「過去的你很乖的,從來沒咬過人。」
他笑了笑,寵溺地揉揉我的頭髮,「不過現在這樣也很好,你的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
池妄囚禁了我。
大部分時間他親自陪著我,如果他有不得不忙的事情,二十多個保鏢就會一起守在外面。
地下室里沒有鐘錶,我不知道已經過了幾天。
我只知道,我開始不吃不喝。
池妄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很虛弱,他掐著我的下巴,把營養劑灌進去。
但他喂進去的幾分鐘後,我就會再吐出來。
池妄氣瘋了。
他鬆開了綁我的繩子,把我抵在牆上。
「你這麼恨我嗎?」
多天的不吃不喝讓我已經沒有力氣抵抗池妄。
我機械地重複:「放我走,我要去救方雲。」
池妄鬆開我。
「你乖乖吃飯,我帶你去見方雲。」
我猛地抬起頭,眼睛中燃起希冀的光:
「你知道方雲在哪?」
池妄漫不經心地幫我換衣服:「嗯,快死了。」
方雲快死了。
一句話就讓我大哭起來,眼淚落在池妄的身上。
他像是被燙到一樣,直起身子。
池妄扔下哭泣的我,出去了。
半個小時後他回來,把我抱起來。
我拚命掙扎。
他摁住我:「別動。
「我帶你去見方雲。」
14
在池妄的車上,我了解了事情的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