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除夕夜撿到一隻受傷的盲眼鮫人,
把他培養成了我的專屬寵物。
他美麗乖巧,剝除了深海猛獸的戾氣,
把所有溫柔和順都留給我。
我讓他用瞎掉的雙眼為我泣淚成珠,
致力於用他的哭泣來換取乏善可陳的樂趣。
直到他掐著我的腰,舔舐我全身。
「主人,現在輪到你哭給我看了。」
我才知道,鮫人有兩個。
1
「林秋家的奶牛貓會後空翻誒,好厲害,還有這隻邊牧,它竟然能幫主人買菜!」
「我是說,新年新氣象,別管鍾家那群神經病了,你要不要也養一隻寵物,說不定——」
「不需要,我已經養了一隻漂亮的寵物。」
我百無聊賴地打斷了電話那頭友人好心的建議。
我知道我有病,很嚴重的病,他們都擔心我了無牽掛的結局就是撒手而去。
但是我現在找到了新的樂趣,上天送來了一個我很滿意的禮物。
「小雪,你也會後空翻是不是?」
我撫摸著浴缸里盲眼鮫人白皙細膩的脖頸,用手指划過他凸起的喉結,轉頭笑著確認。
他什麼都會,除了泣珠。
他說瞎掉的鮫人哭不出鮫珠。
但好在他很漂亮,驚人的漂亮。
鮫人面容昳麗清艷,貝殼狀的耳鰭微顫,柔順的微卷烏髮鋪展在浴缸邊沿,像一張魅惑誘人的蛛網,意欲捕獲。
因為眼盲,所以他無法用眼神進行交流,只能像小狗一樣輕輕用臉磨蹭我的手心,表示喜愛。
小雪,是我給他取的名字。
聽上去像個女生,但有什麼辦法。
我的寵物,命名權在我。
我在除夕夜和所謂的家人大吵一架,去海邊散心途中,意外撿到這隻受傷的鮫人。
我沒有忍住美麗生物帶來的誘惑,把他帶回家,治好了他尾巴上的傷,並讓他認我為主。
收斂了爪牙和鋒芒的鮫人意外地乖軟,在我的誘導下輕而易舉地叫出了那聲「主人」。
就這樣,我如願擁有了一個美麗乖巧的鮫人寵物。
2
他的傷勢已經大好,雪銀色的鱗片月光石般整齊排列在魚尾上,再也看不見猙獰猩紅的傷口。
過強的學習能力讓他很快理解了我的意思。
「嘩啦」一聲,漂亮的銀色魚尾在低空中劃出一道流暢的弧度,濺起的水花像一顆顆散落的珍珠。
雖然是個瞎子,但他落回浴缸的身姿卻依然矯健靈活。
一個標準到無可挑剔的後空翻。
他朝我羞澀一笑,露出一排尖尖的鋒利牙齒,顯露出幾分海中猛獸的危險戾氣。
但這份壓迫感很快被惑人的溫馴所取代。
「吃吧,乖孩子。」
我像逗狗一樣給他扔去一條處理好的三文魚,砸在了他雪白的腹肌上。
他沒有動。
下一秒,天旋地轉,我被碩大的魚尾卷了過去。
那雙本該黯淡無光的黛紫色眼眸,卻在一瞬間亮起暗芒,仿佛牢牢鎖定了我的身影。
我有時候都在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瞎。
他把我按進懷中,微涼的呼吸噴洒在我頸側。
聲線華麗而纏綿:
「主人,這才是我要的獎勵,您抱抱我,可以嗎?」
濕鹹的海洋氣息撲面而來,還有淡淡的獨屬於鮫人的冷香。
我剛想呵斥他不懂規矩,但看到他濕漉漉的無辜眼神,又心軟了。
真是太黏人了。
但是我很喜歡。
全心全意依賴我,眼中只有我的小寵物,應該得到寬容與寵愛。
這是寵物的特權。
「下不為例,小雪。」
我故作不悅,箍緊了鮫人脖子上的項圈,默許他的逾距。
只是我隱約覺得,這隻寵物似乎並不像我想的那樣聽話。
3
濃稠如雪的白霧在不停地蔓延。
鹹濕的海風不斷吹拂。
迷濛之中,我仿佛站在深不見底的海水之中。
恍惚間一條銀色的魚尾緊緊纏繞著我。
我感到難以喘息,恐慌地想要睜眼。
但是當我睜開眼睛,卻發現周圍還是一片黑暗。
我又……瞎了嗎?
一個稚嫩空靈的聲音在我耳邊呢喃。
「我來找你,好嗎?」
我不敢回答,我想要掙脫,卻徒勞無功。
有女人在唱曲調怪異的歌謠,還有一陣沁人心脾、酥入骨髓的異香。
那個聲音突然變大了,變得成熟低沉,莫名的熟悉。
他重複著。
「我來找你,好嗎?」
「你答應了我,我是為你上岸的。」
「不要反悔,不要恐懼,你要償還的。」
霧氣越發濃郁,然而那雙散發幽光的紫色眼眸卻格外清晰。
……
我喘息著睜眼,直直對上了床頭另一雙紫色眼睛,仿佛和夢境重疊。
有冷汗從我額上滴落。
我沙啞地開口。
「誰允許你進我房間的,說了多少次,你只能待在浴室。」
鮫人總是會偷偷溜進我房間,什麼也不做,大多數時候就默默看著我。
訓斥了他幾次都不知悔改。
他眼圈一瞬間紅了,欲哭不哭的,在清晨的日光照射下,更加惹人憐惜。
「主人,我看不見您,很難受。」
「看到您才能安心一點,別生氣好嗎,主人?」
一口一個主人,把人的心都叫化了。
怪夢帶給我的負面情緒逐漸被驅散。
我還是妥協了,揉狗一樣摸著他的頭安撫。
「隨便你吧,反正也是個瞎子,看不見什麼。」
我扯了扯睡衣下擺,遮住了一截雪白的腰肢。
背身換衣服時,沒有注意到那雙日常黯淡的紫眸,閃爍著野獸般的慾火。
4
撿到只不會泣珠的鮫人,說不失落是假的。
我大學專業是藝術設計,最近參加了一個國外知名的繆斯杯新人大賽,奪冠者能夠爭取到F國top藝術院校的推免資格,且學費全免。
如果能把小雪的鮫珠加入設計元素,一定能讓評委眼前一亮。
可問題是他哭不出鮫珠。
我馬上就大四了,這個機會對我來說千載難逢。
不用負擔高額的學費就能擺脫國內冷血家人的桎梏,說不定以後還能留在F國定居。
我的家族鍾家在本市非常知名,但我並不姓鍾。
我和他們的關係不好,不然也不會在除夕夜鬧翻。
我的母親在我八歲時離奇死亡,所有人都告訴我,她得了瘋病跳海自殺了。
我不信,那一年我意外失明,母親說一定會治好我。
我的眼睛好了,可再也看不見她了。
所有人都遺忘了她,只有我記得。
再之後只比我小一歲的弟弟鍾錦和他的母親就登堂入室,我的母親反而被打成了情婦。
我改回母姓,獨自守著我母親消失的地方。
我永遠不會原諒他們,更不會給鍾錦好臉色。
我會對小雪起惻隱之心也是因為我們是同病相憐,我曾經也看不見光明。
他讓我想到了那個在黑暗中蹣跚無助的自己。
其實也沒什麼關係,我相信以我自己的實力,拿下冠軍也不是難事。
鮫珠本來就是錦上添花的東西而已。
我捏著小雪指縫間那層薄膜似的指蹼把玩一陣,輕嘆口氣。
「小雪,你說你一條瞎魚,能游到大西洋去嗎?」
也不知道出國留學,還能不能帶上他。
他眨眨眼,無辜地歪頭,乖順地倚在池邊任我撫摸。
算了,來日方長。
5
手邊的手機螢幕不停亮起。
【小雪:主人,我好想您,您什麼時候回家?】
【小雪:沒有主人陪伴,今天的三文魚都少吃兩條。】
【小雪:主人,已經晚上五點了,您還記得您家裡的魚嗎?】
我看著這沒羞沒臊的語音轉文字。
晚上?還五點?我嘴角抽搐一下。
小雪是一隻非常黏人的寵物。
我平時要上課,不能經常在家陪他。
最近忙著畢業設計,大四的課程也不少,真有些焦頭爛額。
每次要出門,他就靠在浴缸邊緣眼巴巴地看著我,語調輕軟地挽留:
「主人,能不能陪陪我,我一個人在家很害怕的。」
我看著那雙霧蒙蒙的漂亮眼睛,糾結又不舍。
「可是我課很多……人類是要上班和學習的。」
他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頎長的魚尾讓他比我高了好大一截,顯得壓迫感十足。
他頂著那張人畜無害的小臉,濕漉漉地懇求。
「我會很想您很想您,您難道就不想我嗎?」
那條閃爍著絢麗光澤的銀白魚尾還在鍥而不捨地勾著我的腳踝,讓我心上泛起一陣癢意。
我妥協了,因為小雪很聰明,所以我給他配備了一個手機,告訴他可以和我打電話視頻,不過最好是發消息。
鮫人很乖,只是消息發得比較頻繁。
就像現在這樣。
心理診所里。
我的心理醫生陳訴正在和我交流病情。
「男朋友發的消息?」他微微挑眉。
我笑著搖頭。
「不是……一個小寵物。」
什麼寵物會發消息?
陳訴沒信這話,笑而不語。
我簡單聊了兩句就起身離開,冷淡拒絕了陳訴邀請我周末共進晚餐的提議。
我現在滿心滿眼都是家裡望穿秋水的小鮫人。
透過手機螢幕,我仿佛能看到他淚意朦朧求安慰抱抱的樣子。
消息停留在他發來的最後一條【我好難受,主人。】
我一頭霧水,他在難受什麼?
6
很快我就知道了他在難受什麼了。
我剛走到玄關,就聽到浴室傳來一聲巨響。
越來越劇烈的聲響,有什麼東西在不停拍打地面,空曠的迴響聲中似乎隱藏著無盡的焦灼。
我剛走進浴室就被一股巨力貫在牆上,還知道貼心地墊住我的後腦勺。
鮫人面色緋紅,眼神迷離地「注視」著我,輕嗅我身上的氣味,下一秒柔和的黛紫色眸子裡爬上寒意。
「他是誰,主人?」
我看著他舔了舔舌尖,露出一排鋒利的牙齒,侵略意味十足。
「什麼他是誰,你快放開我,發什麼瘋!」
小雪這次沒有聽話,而是用尾巴一圈圈將我緊緊纏繞起來。
他伸出嫣紅的舌頭湊近,舔了一口我的唇角。
我僵住了,他在幹什麼啊!
「那個雄性,你身上有別的雄性的味道。」
「小雪,你冷靜一點,他是我的心理醫生,我只是去拿個藥而已!」
我試圖讓他放開我,雙手胡亂地揮著,卻意外打到了一處不明顯的凸起。
低頭看,龐然大物……
我嚇傻了。
魚……有兩個嗎?他這是到發情期了?
他悶哼一聲,眸色逐漸暗沉,原本清淡的體溫也變得灼熱起來,急促的吐息在我耳邊響起。
「主人……幫幫我,可以嗎?我真的很難受。」
幫,怎麼幫?
我徹底慌了,兩個,我會死的……
「你放肆,我是你主人!」
「而且你應該找和你一樣的鮫人,而不是盯著我這個人類男性!」
我掰開他到處作亂的大手,滿臉怒意。
一聲輕笑,小雪臉上柔軟乖順的神情完全被另一種我從來沒見過的野性慾望所取代。
他的臉側和腰腹處也逐漸顯現出流光溢彩的魚鱗,妖異而魅惑。
他鉗住我的下巴,用鋒利的薄唇毫不猶豫堵住我還未出口的呵斥,微甜的濕熱氣息擴散。
那處炙熱的滾燙緊緊貼在了我的大腿上。
「唔……混……蛋……」
他叼著我的唇含糊道。
「可是主人,我只想要你啊……可憐可憐我吧,我會……很溫柔的。」
7
後來的一切都失控了,我在慾海中顛簸,哭泣求饒通通失效。
小雪不再是唯我命是從的乖順寵物,他徹底化為了一隻貪婪不知饜足的野獸。
那雙黛紫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鎖定住我,從未移開過。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他化出了雙腿。
……
我冷著臉從床上坐起,身體清爽,但某些部位還是酸痛異常。
我撐著牆走到浴室,看見鮫人那愜意滿足的表情,怒從心起。
「啪!」我直接走過去甩了他一耳光。
那張美麗絕倫的臉上瞬間爬上醒目的紅印。
他錯愕地看著我,雙目一下子就蓄滿了淚水,好一副楚楚可憐的美人圖。
「主人,是小雪做錯什麼了嗎?」
還有臉說,我看著他故作無辜的樣子就冒火。
「你沒做錯什麼,我就是想打你。」
我深吸一口氣,給李文裕打了個電話,他就是上次在電話里勸我養寵物的人,是個寵物醫生。
小雪瘋了,我得讓他來看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面無表情地重複。
「你沒聽錯,要麼把他給我閹了,要麼把他安樂死。」
李文裕提著醫藥箱,詫異地看看我,又看看浴室。
「你的寵物是個男人,秋慕離,你玩我呢,我也是你們play中的一環嗎?」
我忍無可忍。
「你看看那脖子底下是腿嗎!」
他扶著眼鏡驚呼。
「我去美人魚,你從哪兒弄來的?」
他在我冷冰冰的凝視下總算有了正形,觀察後得出結論:這條鮫人發情了,而且還沒有結束。
我可不想再被翻來覆去,於是我問他要了抑制動物發情的藥物。
小雪挨了巴掌之後倒是老實許多,斯斯艾艾地縮在角落偷看我。
他嗅了一口藥片,嫌棄地撇撇嘴,自下而上地朝我眨眼示弱,眼睛晶亮得不像瞎子。
我現在不吃這套了,乾脆利落地給他塞進嘴裡。
「好苦……好難吃。」
鮫人語調微顫,連小奶音都被逼出來了。
「要麼吃,要麼滾,自己選一個。」
他只好順從地吞下藥片,眼角淚珠要掉不掉的,終於滾了下來。
房間裡忽然響起珠子落地的清脆琳琅聲。
我看著那些四散滾動的半透明鮫珠,感覺拳頭硬了。
不會騙我,永遠服從我,所以這些珠子是我的幻覺嗎?
8
鮫人無疑是危險的,即便他作出再乖順溫馴的模樣,那口鋒利森白的利齒,尖銳修長的爪蹼,都昭示著殘酷的事實。
就算是個瞎子,也不是什麼柔弱天真的物種。
按李大醫生的專業分析,他那口牙的咬合力不亞於海中的巨齒鯊。
能和鯊魚搏鬥,也許是單方面血虐也說不定。
李文裕勸我將鮫人放歸大海,今天敢上主人,明天指不定做出什麼事。
我掃視了一圈鏡子裡曖昧的青紫痕跡,有些贊同這話。
放回大海也許是個正確的決定。
只是養了這麼些天確實是難以割捨。
「小離,你在想什麼,我剛才對於這個作品的建議你覺得怎樣?」
我回過神,對導師說了句抱歉。
魚不是好魚,但哭出來的珠子確實用處很大。
我已經連夜設計好了參賽作品,取名為《明月潮生》。
這個靈感在我心裡埋藏了十二年,終於有重見天日的時候。
我腦子裡勾勒的是從前和媽媽一起看海的畫面,純澈而美好。
「老師,我覺得沒問題,我這就下去修改,您看下周三之前交給您複審可以嗎?」
頭髮花白的儒雅教授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他拍拍我肩膀。
「當然,小離,你真的很有靈氣。我對你這次參賽結果非常有信心。這個作品的意蘊我也很喜歡,『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珠子是點睛之筆,太美了,晶瑩剔透的,色澤非常奇妙,這是從哪裡採購的?」
我淡淡一笑。
「一種比較少見的彩寶,從朋友那兒拿到的,您喜歡的話我可以送您一些。」
教授眉開眼笑地接受了我的贈禮。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特別口渴,在辦公室我已經喝了三杯水了。
又想到了家裡的魚,這下總算有機會讓他給我狠狠哭了。
小皮鞭戒尺我是必須要用上的!
9
正在暢想如何調教不聽話的寵物。
設院辦公樓另一頭走出一個高挑的身影,他周圍還跟著幾個同樣人高馬壯的男生。
是我最不想在學校看見的人,鍾錦。
我不願把他稱作弟弟,兄友弟恭的事他也的確沒做過。
小時候他撕過我的作業,摔過我的玩具,還燙死過我養的小金魚。
是個十足的惡童。
近幾年他一改對我的厭惡態度,隱隱流露出討好之意。
但卻讓我越發感到作嘔。
鍾錦用黏膩陰森的眼神打量了我幾秒,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乖乖叫了聲「哥」。
我沒理他,徑直繞了過去。
突然一股巨力拉扯住我的後脖頸,他勾住了我的毛衣高領。
我看到他眼神落到了我脖子上的紅痕上。
「哥,你和人上床了?是誰!」
他話里的怒意幾乎克制不住。
莫名其妙,我心裡湧起一陣濃濃的厭煩,狠狠拍開了他的手。
「和你有關係嗎,鍾錦,想打架?難道是老不死的又給你找罪受了,來我這兒發瘋?」
鍾錦被我推得後退好幾步,表情不虞,他周圍的哥們兒看氣氛不對,都開始勸架。
他冷然一笑,面露嘲諷。
「哥哥,我知道你剛提交了參賽作品,但是你的希望恐怕要落空了,你出不了國的。」
「不如多討好討好我,你還能好過點。」
「神經病,滾遠點!」
我面無表情瞪著他,沒把這番胡言亂語放在心上。
我出國了對鍾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他們應該也不想再看見我這個家族的污點,又怎麼會阻攔我?
鍾錦想威脅我也不挑個不那麼好笑的藉口。
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傻逼。
我感覺再待下去我就要犯病了,顫著手拉好衣領,快步離開。
身後一個陰沉得快滴出水的聲音輕輕呢喃著,像深淵裡爬出的惡鬼,讓人毛骨悚然。
「哥哥,你不說也沒關係,我會親自把那個該死的野男人找出來,然後把他活剮成生魚片。你是我的,永遠。」
10
我帶著滿肚子氣回到了家。
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誘人的香氣,是食物的味道。
奇怪,我今天好像沒請做飯阿姨啊……
不過我今天異常口渴,先喝了一大杯水才緩過神來。
一張俊美無儔的男性面孔從廚房裡探了出來,烏黑的長髮紮成一綹披在肩側,竟看出幾分溫柔小意。
是我冷落了幾天的鮫人。
他的魚尾變成了雙腿,還能在地上暢通無阻。
只是……這隻鮫人竟然赤身裸體,就穿個粉色圍裙做飯!
數九寒天的,身體真好。
我被這幅令人血脈噴張的畫面刺激得有些臉熱。
「你怎麼不穿衣服。主人就這麼教你的?」
他摸索著門壁,試探地叫道。
「主人,您回來了嗎?我為您做好了人類的食物。我不是故意不穿衣服的,您不允許我隨意進您房間。」
這倒也是,我尷尬地摸摸鼻子。
走到桌前,看著像模像樣的三菜一湯,我詫異又佩服。
不禁把心裡的疑問說了出來。
「你不是瞎了嗎,怎麼做的飯,不怕把廚房給我炸了?」
鮫人笑得優雅又矜貴。
「不會的,請您放心,我不會為主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是鮫人,有些特異功能也正常,我沒多懷疑。
不過現在這麼聽話,早幹嘛去了,那天晚上發情期差點沒把我玩兒死!
還騙我不會哭鮫珠,扇一下就哭得噼里啪啦的。
想到這兒,我又開始生氣,加上之前在學校遇到鍾錦那個傻逼,我狠狠咬了口嘴下的鍋包肉。
「那你怎麼有腿了,之前不還是魚尾巴?」
鮫人坐在對面,正專注地「凝視」著我的吃相。
他撩開一縷碎發,輕聲慢語地解釋。
「鮫人在和心儀之人交合之後便可自由幻化雙腿,主人,我們已有了肌膚之親。」
「主人,我喜歡您。」
這突如其來的直球打得我措手不及。
我從小到大,因為出眾的外表和優秀的能力被很多人表白過,但是被自己的寵物表白,這是第一次。
11
我自然不可能接受鮫人的表白。
他是我的寵物,更何況跨物種了,我還沒想玩那麼變態。
那兩根驢玩意兒,誰愛要誰要。
我放下筷子,冷冷一瞥。
「小雪,我再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你說了什麼?」
鮫人不知何時已來到了我的面前,他半蹲著,趴在我膝頭,是個絕對臣服的姿勢。
他依戀地蹭著我的腿,仿佛沒有聽出威脅意味。
「主人,我說我心悅您,想和您共度一生,成為伴侶。」
「如果您沒聽清,那我再說一次。我喜歡您,想要您,您在我眼裡很可愛,我想和您結婚。」
「您那天晚上的樣子格外誘人,好想吃掉您,我們再也不分開……」
「停下!」
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沒想到這壞魚這麼不會看人眼色。而且最後那一句是什麼意思,這還是只病嬌魚呢?
我咬了咬後槽牙,把他從我膝上拽起來,一個不小心直接鼻尖懟鼻尖了。
我只好頂著這張似妖似仙的美顏暴擊出言嘲諷。
「你是魚,我是人,怎麼都不可能在一起。」
「況且我不喜歡你,你的床品真的很差,弄得我很不舒服,你是處魚吧?」
近在咫尺的那雙紫眸里泛起冷光,他一下子變臉了。
「難道你不是第一次,你還有過其他人?」
那當然不是,我潔身自好二十一年。
不過能夠打消這隻跨物種對我的歹念,那是再好不過。
「對,所以你別白費心思了,我們是純潔的主僕關係,你再做出像那晚一樣的事,我就把你放——」
放生!
還不等我說完,一張微涼的薄唇就堵了上來,清淺的冷香湧入,霸道地糾纏起我的呼吸。
12
反了天了,還敢強吻我!
我不斷推拒著嘴裡作亂的舌頭,唔唔了半天,反抗無果,只好狠狠給他來了一口。
鮫人終於不甘地退了出來,他舔舐著嘴角的血絲,像獵食者一樣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