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可以。】
我給了他一巴掌。
把他給打爽了。
【等不及、那就在這裡。】
【我會輕輕的。】
真想把這個色鬼打成摺疊屏放轉轉上回收了。
9
回家的時候,路燈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長。
旁邊的小孩都很崇拜地看著我,殊不知商時序就在陰影里縮著。
他一路上忍不住跟我貼貼,冰涼的手老貼著我的腰,我被凍了好幾個哆嗦,這才勒令他在我腳底下的陰影里呆著。
剛進單元門他就忍不住了,掙扎著想從我的腳下鑽出來。
恰好有人經過,我還以為他要出門,先是跺腳警告了一下興奮的商時序,然後稍微側過身給他讓路。
來人沒走,反而握住了我的肩膀。
「宋豈,是我。」
我聽見熟悉的聲音才扭過頭:「是江叔啊,您是不是發燒了?」
握住我肩膀的手很熱,熱到幾乎不像是正常人能到達的熱度,好像在我的肩膀處放了一塊燒紅的炭。
我忍不住在他的手下輕微地發著抖。
江叔觀察著我的反應,沒忍住嘆了口氣。
「宋豈,不是我太熱了,而是你太冷了。」
「你的身體里聚攢了太多陰氣,如果這麼長時間下去,你的命數就會發生變化,至而大病纏身,小病不斷。」
他意有所指,看了一眼我腳下的陰影。
「在床上胡來更是大忌,會加速體內陰氣的聚集。」
黑影不安地涌動了兩下,最終歸為沉寂。
我稍微放了點心。
我還以為剛剛商時序會直接跟江叔打起來。
我連勸架的姿勢都想好了。
我沒把江叔的話放在心上,回了家,我做好了被商時序拐到床上的準備。
結果一直等到我在床上打盹,商時序還是沒有動作。
他該不會還沒有放棄他那身不能過審的衣服吧。
我瞬間精神了,跑去衣櫃里看,那件衣服還好端端地擺在最上層。
不對。
自從我進門以後,好像沒有聽到商時序的聲音。
我一個激靈,連鞋都沒穿就往門外跑去。
剛剛踏出門一秒,我就被一股大力撈了回去。
「鞋都沒穿、亂跑什麼。」
我反手抱住他:「你去哪了。」
商時序很顯然愣了一下,立刻反手抱住我,嘴裡還是那兩句笨拙的安慰。
「沒事,沒事了。」
我不信他沒事。
我明明在他身上聞到了類似於燒焦的味道。
10
自從那天以後商時序就開始玩消失。
一天跟我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看見我後也越來越敷衍。
終於有一天,我發現商時序最近不跟我親近了。
最多親親我的額頭,也只是蜻蜓點水地離開。
我在鏡子面前審視了一下我自己。
沒變啊,怎麼我的吸引力下降了。
果然男人都是不能相信的。
上一秒還說要跟我結婚,下一秒就提上褲子不認人。
我生氣了,把那些被他洗過的衣服又團吧團吧扔在了門外。
果然不出一分鐘,商時序又出現在房間裡。
只是他看起來不太一樣了。
眼尾點了一點勾人的緋紅,看見我來了以後笑著朝我招手。
「過來。」
「坐我腿上。」
這鬼背後必有高人指點。
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有侵略性了。
我走過去,卻沒坐,而是抬頭看他:「這麼多天躲著我不見,為什麼。」
他吻住我的下唇,舔舐著敏感的唇珠,完全是一個索取的姿勢,還有閒心回我的話。
「沒有躲你。
只是我的時間不多了。」
房間裡的氣溫陡然上升,我被他半推半就地帶到床上,在他欺身上來的那一秒,我還在懷疑人生。
事情到底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伸手推他:「先別親,告訴我你為什麼消失。」
商時序的動作頓住了。
我能感受到他體內有什麼東西正在發生變化。
他抬眸看著我,眼裡竟然有些茫然,怔怔地鬆開我,好像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在這裡。
一分鐘後,我們兩個聚在陽台上抽煙。
我遞給他一根,他揮揮手,說自己不抽。
「我好像變得,越來越不像我自己了。
這些積累已久的怨氣會讓我變成凶鬼,我怕我會、傷害你。」
怎麼傷害。
在床上傷害嗎。
我怎麼覺得凶鬼只是把他內心深處的想法給實踐了。
11
第二天一起來,商時序又消失了。
而且我總隱隱有種預感,他這一次應該很久都不會見我了。
所以我們昨晚算什麼。
分手炮嗎。
更要命的是商時序還留了一張紙條。
【你昨晚很開心。】
【原來你更喜歡凶凶的我。】
我更生氣了,有一種寡婦被造黃謠的無力感。
我請假請了這麼多天,老闆早就看我不順眼了,一大早就打電話過來,告訴我再不去上班就要被炒了。
我心平氣和地跟他說:「感謝公司這麼多年來的栽培,只是鄙人即將去峨眉山當猴子了,求求你快辭退我。」
那頭詭異地沉默了。
跟老闆發完瘋,我的心情好了不少,只是在我看到洗漱間的鏡子時又沉默了。
昨晚戰況激烈,我們從洗漱間到陽台到臥室,鏡子上還有不知名的白色液體。
我眼皮一跳,趕緊拿紙擦掉了。
擦乾淨後,我看見了鏡中憔悴的我自己。
五官沒變,只是眉目間總縈繞著死氣,看著像個大病未愈的人。
前幾天江叔上門,半勸告半警告地跟我說:「小宋,你再不離開會死的。」
我想了想,婉拒了他:「謝謝江叔,我知道那沓符紙應該怎麼用了。」
那天晚上停電,我把這沓符紙當蠟燭燒了,心裡誇讚大師果然料事如神。
這幾天好像所有水逆的事情都找上我了。
我知道這是商時序在趕我走。
可是我不害怕,最後一晚我對著鏡子說:「我不會走的,商時序,你要殺人的話就殺我好了,我們一起入輪迴。」
沒人理我。
我深吸一口氣,又重複了一遍。
「商時序,我已經把符紙燒掉了,你別害怕。」
12
他終於捨得出現了,只是模樣看著當真很滲人。
過長的頭髮垂在額前,露出慘白瘦削的下半張臉,唇色也是淡淡的,看著竟像是都市傳聞中的瘦長鬼影。
這是變成凶鬼預備役了。
他嘆了一口氣:「這麼想跟我在奈何橋上相忘。」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那晚我們瘋狂地接吻,好像要比誰更用力,我知道我們兩個都想把彼此刻印在身體里。
他吻去我眼角的淚,還是很笨拙地安慰我別哭。
我們躺在一張床上睡覺,他突然摩挲著我的脖子,意味不明地說:「把衣服脫了吧,睡得更舒服一點。」
我深以為意地點點頭,脫下睡衣,順從地躺到他的懷裡。
他果然開始親吻我,只是親著親著,他突然開始顫抖起來,我驚詫地抬頭,想看看他怎麼了,冰冷的淚水卻在下一秒沾濕了我的肩膀。
「怎麼瘦了這麼多。」
「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我鼻子一酸,差點又掉下眼淚來。
這時候又想起來該走純愛風了。
午夜十二點,我站在天台上,看著底下來來往往的車輛,決定隨機挑一個幸運兒降落在他的車窗上。
我剛剛站上去,突然一縷黑煙在我的面前閃過。
我以為這是商時序在跟我告別,剛想擁抱他,結果下一秒就發現了不對勁。
這好像是貨真價實的煙霧。
而且還是從我家的方向飄過來的。
我嚇了一跳,腳下一滑差點全劇終。
一種久違的不安感在我的心中產生,我跌跌撞撞地趕緊跑下樓去。
可還是晚了一步。
我家的門大開著,裡面早就被烈火吞噬。
而在客廳的正中間站在一抹黑色的身影,正微笑著沖我擺手。
13
江叔說商時序的屍體還在房子裡,他把房子燒掉,等於是直接斷了自己變成怨鬼的機會。
江叔的聲音帶著惋惜:「之前就是被燒死的,這小子真有勇氣。
寧願頂著被火灼燒的痛感也要進你的房子。」
我聽完沒什麼表情,只是向江叔道了謝:「我以後不會住在這裡了,您要多保重。」
江叔欲言又止地看向我,手在兜里掏著什麼,猶豫了半天,還是很鄭重地把它放到了我的手上。
我離開A市,去往了寒冷的X市。
我花了大價錢重新找了一間鬼宅住了進去。
退一萬步講,這裡的夜晚還是很熱鬧的。
一到晚上我就感覺廚房客廳臥室全是人,就連床底也趴著好幾個。
我已經能做到面不改色了。
因為我身體里的陰氣太重,住在這裡頂多會有點潮濕的感覺,我感覺我的合租室友還是很熱情的。
一隻小鬼很好心地提醒我:「這間房子的鬼主人馬上就要甦醒了,他看見你後肯定不會放過你的,快跟我們一起逃跑吧。」
它以為我是誤入這裡的倒霉蛋。
但它不知道的是,我就是奔著這裡的鬼主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