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澡換下來的衣服總是會不見。
還回來的時候還會多點別的味道。
再一次洗澡時,想起那隻一直撩撥我的阿飄,我壞心眼地往衣服上貼了一張字條:「這是我男朋友的,勿拿。」
第二天,屋子裡鬧鬼了。
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我的床邊,輕吻了我因裝睡而微微發抖的眼皮。
「明明是你的味道。」
「好香。」
1
加完班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
我推開門,果不其然看到衣柜上又貼著一張字條。
【寶寶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我好心疼。】
住在我家的這隻鬼好像有點痴漢屬性,下流曖昧的話他總是張口就來。
我習慣了,對著空氣說道:「今天加班了,好累。」
知道我家有隻鬼還是在三個月以前。
那天我在試新到的短褲,被突然出現的紙條嚇了一跳,看清內容後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你的腿好好看。】
【可以給我摸一下嗎。】
我飛速收拾好了行李就要搬走,結果下一秒看清門上字條的內容後,我安靜了下來。
【我可以付你一半租金。】
我同意了。
並且同意忍受他長達三個月以來對我的言語騷擾。
這鬼哪裡都好。
尤其好色。
總喜歡偷我的內褲,過一段時間後又會給我洗好送回來。
雖然不知道偷走乾了什麼,但是不用自己洗。
我也就隨他去了。
今天也是一樣,換洗的衣物乾乾淨淨地擺在浴室門口。
我很快樂地進去沖澡了。
但洗著洗著,我突然感覺到不對勁。
我平白無故生出了一種被人盯著的感覺。
我扭頭,看見不遠處的鏡子上被他惡趣味地留下一張字條。
【寶寶的洗澡水好香。】
【想喝。】
2
我以前也會跟別人開這個玩笑,所以沒太在意,轉身又繼續沖澡去了。
「哦,那你來唄。」
都是男人。
我就不相信他還能對我的洗澡水感興趣。
話音剛落,我突然感覺背後涼颼颼的,整個浴室的氣溫都好像下降了。
一隻手狎昵地在我的腰上流轉,虛虛地握了一下,好像在好奇我為什麼會抖得這麼厲害。
下一秒黏膩潮濕的感覺在我的頸窩處流連,像是毒蛇在我耳邊冰冷的吐息。
我一動也不敢動,寒意直從腳下冒到太陽穴。
直到肩頸處的水珠被人輕柔地吮去,帶著一聲滿意到近乎饜足的聲音,我僵硬地扭頭,清楚地看見了我現在的樣子。
後背的黑影以一個占有欲極強的姿勢環抱住我。
親昵地如同戀人的話在我的耳邊響起,低沉,悅耳,還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興奮。
【感謝款待。】
我嚇得趕緊裹了浴巾跑出去。
這已經不是好不好色的問題了。
這鬼是變態吧。
下一秒是不是就該說鬱金香哪有浴巾香了。
我裹著被子在床上嚴陣以待。
我想給這個鬼一個下馬威,於是趕緊說:「你以後別再來了,這衣服是我男朋友的,他不喜歡衣服上有其他人的味道。」
小說里都是這麼演的。
要想拒絕追求你的人,謊稱自己有男朋友就好了。
果然,衣櫃那邊窸窸窣窣的聲音停止了。
我心下一喜。
這鬼還怪有道德感的。
3
我很遲鈍地反應過來,這鬼好像不是死心了。
而是生氣了。
因為我被鬼壓床了。
那鬼對殺我沒興趣,只對我的下半身感興趣。
好像有無數雙冰冷的手撫摸過我的小腿,慢慢往上,在我的大腿處輕佻地撫弄,甚至還有隱隱往上的趨勢。
我冷汗涔涔地躺著,在黑暗之中一點細微的感覺都被無限放大。
有冰冰涼涼的東西貼著我的大腿,眼看就要到不能過審的地方,它卻沒再動作。
大腿處傳來濕濕的感覺。
我欲哭無淚,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枕頭上。
我才活了二十幾年,連小男生的手都沒有拉過。
第二天一起來,我嚇了一跳。
大腿內側居然被人咬了一個青灰色的牙印,摸著還會有酥酥麻麻的癢意。
我腰酸背痛地起身,像被人打了一樣。
走到陽台一看,昨天穿的衣服還是沒了,那隻鬼甚至還變本加厲,把之前偷過的衣服又偷了一遍。
我不會沒衣服穿了吧。
我趕緊幾步跑到陽台上,卻發現窗戶上用血畫了一個悽慘的愛心。
愛心的正中間還飄著一張字條。
紙條上的男朋友被血跡惡意地勾抹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令人看了頭皮發麻的一句話。
【親愛的,請等我】
4
我覺得我有必要去找個大師來看看了。
這鬼現在已經不僅僅滿足於偷我的衣服。
說不定哪天早上起來發現清白也被人偷了。
我在網上找了個看起來很靠譜的大師。
接了五千多單且零差評。
而且這個大師還住的離我很近。
地區驚人地一致,小區驚人地一致,我們兩個打開定位,都沉默了。
我們倆定位的坐標居然高度重合。
這大師居然就住在我隔壁?
我怎麼不知道我的鄰居還有個懂神神鬼鬼的。
我立刻出門,恰好撞見對門有新鄰居搬進來。
我們這是棟老小區,都是些上了年紀的人住在這裡,鮮少有年輕人搬進來。
我沒忍住,多看了他兩眼。
男人長得極高,半長的頭髮垂在肩側,只露出半張線條優越的、蒼白的臉。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穿的是長袍。
完全符合我對於大師和道士的刻板印象。
我高興地湊上去跟他說話:「哥、哥,你是那個嗎?」
等他轉過頭來,我才發現他還有一張俊美得不像是常人的臉。
大師不應該都是老頭嗎。
我正疑惑著,決定再確認一下身份:「我們聊過的呀。」
男人突然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大師看起來不太想理我,我有點難過,又眼巴巴地看著他:「那你打算什麼時候來找我。」
剛剛在手機上還很熱情的。
怎麼一看見我跟網戀奔現失敗了一樣。
我摸摸自己的臉,覺得長得也不是一副不能過審的樣子。
「你這是在,邀請我嗎。」
我隱隱約約覺得這語調有點耳熟,但是一時又想不出來到底在哪裡見過他。
他笑了一聲,居然摸了摸我的頭。
「三天,三天過後我就去。」
5
大師說他叫商時序,需要點時間準備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個大師在隔壁的緣故。
這鬼的脾氣居然好了不少。
雖然衣服還是照常偷,但起碼沒有在半夜偷偷上我的床了。
我坐在桌前苦兮兮地加班。
可能這就是當今社畜的命吧。
我揉揉眼,正要去看下一封文件,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我的腿上爬。
起初我還以為是有小蟲子在我的大腿上,便不在意地拍了一下。
結果這一拍就拍出不對勁來。
手感怎麼是毛茸茸的。
我感覺我的腿涼颼颼的,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往我的那裡吹氣。
僵硬地低頭一看,是一個圓滾滾的頭。
注意到我在看他,他突然抬頭沖我揚起一個笑。
我也正好看清了他嘴裡的是什麼。
他在叼我的褲拉鏈。
白森森的牙齒叼著一顆金屬拉鏈,配上他深邃狹長的眼睛,居然有種莫名的色氣。
我哪有心情欣賞,直接嚇了個半死,手裡的電腦一下子砸到他的頭上。
然後苦兮兮地提著褲子去敲大師的門。
「救命啊大師,他又來找我了,你快開開門吧大師。」
不知道怎麼回事,平時反應很快的大師今天卻一反常態,我甚至沒聽到裡面傳來腳步聲。
完了。
我靠著牆苦兮兮地蹲下,在臨死前又把褲拉鏈拉好了。
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得乾淨體面一點。
就在我馬上就要想好遺言的時候,門開了。
我不可思議地往上一看,然後趕緊連滾帶爬地撲進去。
我在商時序懷裡抹淚:「嗚嗚,大師,你可來了,我剛剛差一點就要死了。」
商時序很熟練地抱住我,動作溫柔地輕拍我的背。
「沒事了,別哭,別哭,怎麼哭得這麼漂亮。」
他滿足地喟嘆一聲:「我的阿豈。」
6
我沒注意到他最後一句話,有點不好意思地看著他的衣服上全是我的眼淚鼻涕。
「大師,要不你脫給我,我給你洗洗。」
「不用。」
他還是維持著抱我的姿勢沒有動,聽完我的遭遇,他點點頭:「我會警告他的,他不會再來了。」
頓了頓,他又帶上了一副誘哄的語氣說:「以後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找我的,好嗎。」
商時序很自然地抱著我走到沙發上坐下。
我們倆坐得很近,他的腿好像不經意間碰到了我的腿,我卻毫無知覺,還在一個勁地誇他的茶好喝。
其實也不好喝,但是我實在沒什麼誇了,只好悶頭喝水。
商時序突然拿走了茶杯:「這是我喝的,你不能喝。」
我以為大師是嫌棄我的口水,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喝了大師。」
大師可千萬補藥討厭我啊。
萬一一個生氣直接走了,我就得面臨暴怒的好色鬼了。
還好大師沒表現出絲毫的不耐煩,甚至拿了茶杯去廚房。
「想喝,我給你煮就是。」
我看著商時序的背影,沒忍住流下了眼淚。
好賢惠的大師。
他家沒有照明用的蠟燭,僅憑藉一點慘白的月光,他卻依舊很熟練地沏茶,高瘦的背影在模糊中竟然有種荒誕的美感。
商時序把重新煮好的茶放在我面前。
我捧著溫熱的茶杯,才勉強感受到一點心安的感覺。
或許是為了活躍氣氛,大師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鬼不喜歡紅色,以後能別穿就別穿。」
我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僵硬地扭頭。
「哥、我好像沒說,我的內褲是什麼顏色的。」
7
我感覺我要全劇終了。
我躲在衣櫃里瑟瑟發抖。
門口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腳步聲,我又往衣櫃深處縮了縮。
怎麼會這樣。
一想到這些天來的所作所為我就恨不得邦邦給自己兩拳。
腳步聲在我面前停了,沒有絲毫意外的,他找到了藏在風衣下的我。
商時序看上去很不解:「為什麼跑。」
他掀開我頭上的衣服,莫名滿足地嘆了一聲。
「好像掀蓋頭。」
短短兩句話我都能看出他的色鬼屬性了。
我放棄了無謂的掙扎,破罐子破摔地問他:「你想幹什麼。」
十分鐘後,我平靜地坐在桌前喝茶,被迫聽了一個一隻鬼自我攻略的故事。
「被我打過招呼的人都跑了,只有你留下來。
你給我寫情書,告訴我這裡很高,讓我注意安全。
我本來想多相處一會,結果你剛見面就邀請我。」
商時序總結了半天,最後得出結論:「你就是喜歡我!」
是嗎。
當事人怎麼不知道。
我很委婉地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只是犯了上班綜合症,精神不太正常,所以才沒被你嚇到。」
他定定地看了我幾秒,然後很自然地裝作沒聽見。
「扣扣扣」門在這個時候突然被敲響。
我趕緊過去開門,發現是隔壁的江叔。
他的眉眼在此刻居然顯得格外慈祥:「小宋,你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你這房子看起來怪潮濕的。」
江叔看見了站在我身後的商時序,沒忍住皺了皺眉。
「小宋啊,你男朋友,怎麼一臉凶氣啊、看著怪嚇人。」
我突然福至心靈,說:「江叔,你是那個嗎?」
8
江叔果然就是那個大師。
這些天來一切古怪的事情都有了解釋。
那就是我居然把這隻偷衣服的色鬼當成大師了。
要不是他露出了點破綻,我還要一輩子被蒙在鼓裡。
江叔說他需要一點時間來調查商時序的死因,讓我在短時間內不要激怒他,儘量和他和平共處。
我覺得這點還是很容易做到的。
商時序自從被我識破後就老實了不少,好像也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可以為非作歹的偽裝。
平常也不化人形,只在某些尤其忍不住的時候會現出人形跟我貼貼。
就是稱呼從寶寶變成了老婆,讓人聽起來怪不好意思的。
但還有一點始終不變。
我真服了:「你別再偷我的衣服了,我就要沒衣服出門了。」
我真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人就在這裡。
他居然只想要我的衣服。
他頓了頓,連字體都興奮地變紅了。
【那我給你買衣服的話,你會穿嗎。】
免費的衣服。
就算是麻袋我也穿。
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
他讓我打開衣櫃,說衣服他早就買好了。
我將信將疑的打開衣櫃。
發現了一套辣眼睛且不能過審的衣服。
商時序甚至化出人形,把我抱在懷裡,興奮地把那件衣服在我身上比劃。
「你的大腿很軟、膝蓋也很粉,穿上一定很好看。」
我給了他一巴掌。
那件衣服更是降龍十八掌。
這破衣服。
顧頭不顧腚的。
拿來燒火都比不上打火機。
商時序被我打了一巴掌,終於老實了,繼續窩囊地待在衣櫃里。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他冷臉洗內褲的畫面,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想笑。
我穿戴好後,準備去上班,臨走前不放心地沖他叮囑了一下。
「最好別亂動家裡的東西,內褲尤其不能動。」
自從知道他拿我的內褲是去幹什麼之後。
我恨不得把內褲上五道鎖。
商時序很高興地答應了,說他絕對不會亂動家裡的東西。
我當時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還以為他轉性了。
十五分鐘後,我知道了。
我把從包里探出頭的商時序按了回去。
8
我壓低聲音問他:「你怎麼跟出來了。」
商時序只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看著竟然有幾分委屈。
【老婆,你沒說不能跟來】
我被他叫得臉一紅,做賊心虛地看了一眼周圍,確認沒有異常後走到我的工位上。
來就來吧,別禍害我的內褲就行。
「別站我的多肉上,這是新買的。」
【哦。】
「別擋電腦前面,很礙事。」
【好。】
看著一個縮小版商時序站在電腦前探頭探腦地看著我的多肉,居然有幾分萌萌的感覺。
有同事叫我來開會,好笑地看著我:「宋豈,發獎金了?笑得那麼開心。」
我一秒把笑容收了回去,苦兮兮地跟著他去開會了。
經過多年來職場的磨礪,我早就練就了在組長慷慨激昂地演講時超不經意發獃的技能。
這次也不例外,我兩眼一睜就開始走神。
剛想到今天中午吃什麼,我突然感覺到有東西在撓我的手心。
低頭一看,又是商時序那張漂亮的臉。
我嚇了一跳,剛想開口,就看見他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然後很無辜地看著我。
【你沒說不能跟來。】
我服了,同樣的坑我居然能跌倒兩次。
明明只是拉拉小手,我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天他咬我褲拉鏈的場面。
危險又色氣。
我趕緊把這個念頭打消了。
商時序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又擠進我的大腿間,笑得有幾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