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詢……紀——」
嘴巴再次被人堵住。
滾燙的掌心從腰間滑落到盆骨,繼續下探。
那晚,酸脹混雜著快意穿透肉體與靈魂。
情到濃時,我朝他肩膀重重咬了一口。
紀詢悶哼一聲,動作卻更加深重。
大概沉溺在慾念里的我們太過忘我。
以致於第二天清醒,我們看向不著片縷的對方,默契地從床上一坐而起,陷入沉默。
「抱歉……我以為昨晚是夢。」紀詢滿臉愧疚。
「哦。」
我沉默幾秒,喉嚨滾動:「你以前……經常夢到我嗎?」
大概是被戳破心思,紀詢哽了片刻,眼底閃過慌張,坦白道。
「嗯,大學時候就夢到過,好幾年了。」
如今向來,曾經他做過的那些事,似乎都有另一番解釋。
比如,他總是跟我參加同一個活動,並不是為了搶我風頭,而是想和我待在一起。
在校花跟我傳緋聞時橫插一腳,也不是為了羞辱我,只是因為吃醋……
這些荒誕的猜測,伴隨著剛剛那句話,逐漸演變成現實。
我囁喏問:「這些……你大學時怎麼沒告訴我?」
紀詢頓了一下,眼底透出落寞。
「那時你挺討厭我的,我不想再讓你厭惡。」
「更何況,你跟校花傳過緋聞,雖然我沒克制住攪和你們,很抱歉。」
「但……我尊重你的取向。」
13
浴室里,我瞄了眼身上的痕跡,暗罵紀詢還真是屬狗的!
煙霧繚繞里,我想起大學有次我校運會跳遠,不小心崴到腳踝。
是紀詢將我帶去校醫室,還以班導的名義,幫我帶飯、請假、甚至擦背。
那時我們的關係還算和諧。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看不慣他?
大概是有次,我跟他約好到球場,看到他跟舞蹈隊一位師姐拉拉扯扯。
最後,師姐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個吻。
那個師姐先前就在追他,我也打趣問過他的心意。
他回答是:「不喜歡,跟我沒關係。」
結果嘴上冠冕堂皇,轉頭卻跟人曖昧。
虛偽!腌臢!
那場球賽,我以身體不舒服為理由,沒到場。
後面他幾次找我,我也刻意避讓。
於是。他開始頻繁出現在我參加的各類活動,搶我風頭。
直至我們關係越來越糟……
水聲停歇。
我穿衣服出去時,紀詢已經做好早餐放在桌面。
但只有一份,沒有他的。
「抱歉,我知道昨晚的事情你一定覺得很噁心。」
「你放心,我處理完這裡的事情後,不會再回深城了。」
說完,他提起外套要走。
卻被我喊住:「幹嘛,睡完就想跑?」
我拉開凳子坐到餐桌前,慢條斯理開始勺著粥。
紀詢愕然片刻:「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我冷笑一聲:「就是覺得你這人挺操蛋的,大學和師姐曖昧不承認就算了。」
「老子特麼現在說什麼了嗎?你就跑!」
話落,紀詢陡然握緊雙拳,壓抑著眼底某種激動。
就在我以為他想說什麼時,他吐出一句。
「謝然,我沒跟師姐曖昧過……」
14
宛若毛衣上的線頭被人扯開,曾經的誤解也逐漸撥雲見日。
原來,當初是那位師姐堵住紀詢表白被拒。
惱羞成怒之下,她吻了紀詢一口。
那時的紀詢在低頭看手錶,一時不察沒躲開。
而這一幕,恰恰被趕到球場的我看到。
至於我為什麼這麼厭惡這個畫面。
如今想來,我對他的「兄弟情」,或許從一開始也不純粹。
只是我不像紀詢一樣坦然面對自己的性取向。
甚至,刻意將它壓抑在心底,甚至察覺到自己可能喜歡他時,羞憤逃避。
「所以,你當初並不是厭惡我,而是因為吃醋?」
紀詢嘴角噙著笑意。
我沉默不語,他卻得寸進尺。
「你在公司想逼走我,除開我搶了你的位置,還因為你不想直視你的內心,對嗎?」
話落,紀詢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低頭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我臉上掛不住,提高聲音:「是又怎樣?」
「怎麼,只允許你喜歡男人,不允許我喜歡?」
我起身走到他跟前,揪住他衣領。
威脅道:「別想著跑,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老子也能抓你回來。」
「暖!床!」
15
後續幾周,紀詢也入職到新公司。
只是這狗以房租到期為名,開始賴在我家不走。
以前我們之間絆嘴習慣了,一時半會兒也沒改過來。
一言不合就開始干架,只是幹著幹著,目標就變成了大床。
有次大汗淋漓之際,紀詢問我:「你在下面,會不會覺得吃虧?」
我忍住身體顫抖,吼道:「吃什麼虧,老子才不幹那累人的活兒。」
說完,翻身坐到他面前,開始陷入下一輪慾海。
信恆競標成功當天。
我從信恆大樓出來,剛要打電話給紀詢報喜。
突然,面前一輛麵包車直勾勾朝我撞過來。
我橫身閃躲,最後車頭「哐」一聲撞到一旁的燈柱上。
見事情不妙,肇事司機戴著鴨舌帽,想推門就跑。
下一秒,我看到紀詢那輛奧迪沖麵包車駕駛座方向,毫不猶豫撞了上去。
駕駛座車門被徹底封死。
紀詢身形搖晃地下車時,額角一縷鮮血流了下來。
我慌忙衝過去扶住他:「你沒事吧?撞到哪兒了?」
「沒事,快、快報警,別讓他跑了。」
警局的調查結果幾天後下來。
背後指使是參與信恆競標的深建集團。
深建本就是靠灰產發家,後來做大,老闆卻依舊改不掉當初那些爭搶生意的腌臢手段。
一開始那次他們本來只想嚇唬我,讓我知難而退,卻沒想到被紀詢攪和了。
這次徹底失標,嫉恨之下便想著廢了我。
只是,因為紀詢,再度失算……
16
跨年夜那晚,窗外煙花劃破深城夜空。
我們站在陽台邊上,喝了幾杯紅酒後,吻住彼此。
唇舌交纏,愈演愈烈。
紀詢的鼻息抵住我脖子:「我在郊區買了套別墅,要不要搬過來?」
我不解:「我們這裡不是有房子嘛。」
「不一樣……」
就在我想著有什麼不一樣時,他指向不遠處陽台上也在看煙花跨年的情侶。
吻上我喉結,呢喃道:「這種樓盤的太多人,在陽台上……會被看到。」
靠!
這狗,是真的騷!
遠處,5,4,3,2,1開始倒計時。
最後一秒,市中心的無人機開始表演,如同懸掛在夜幕中的璀璨巨畫。
此起彼伏的喝彩聲里,我望向身側這個人。
紀詢的側臉被煙花映照得愈發筆挺。
我想起那年梧桐樹下初見,他說的那句:「謝然是嗎?從今往後,你跟我走。」
我笑了笑,開口。
「紀詢——」
「嗯?」
「從今往後,我跟你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