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武打明星,卻甘願做裴家三少的貼身保鏢。
片場吊威亞勒出血痕,只為他隨口誇過一句「這身鎧甲襯你。」
會所里,他當眾羞辱我:「別碰我,我恐同。」
我徹底清醒,開始接受家裡安排的相親。
第一次在餐廳遇見,收到他的簡訊。
「你對面的男人是誰?」
第二次在咖啡館,他打碎了花瓶。
「你不在我身邊我才真的渾身難受。」
第三次在火鍋店,我笑著替相親對象擦嘴角,他突然衝進來抓住我的手腕,聲音發抖。
「厲戎……你不接我電話不回我簡訊還不回來上班,在我身邊讓你這麼難受嗎?」
後來他為我擋下私生飯的硫酸,半邊臉纏滿紗布。
我向他道謝,他卻顫抖著問我。
「這……這話什麼意思?我不想要這個謝謝。」
1
明明是三九天,冷色的胸甲卻被我的汗水浸濕,被威亞勒著腰,每一次騰挪翻轉,都牽扯著腰側陳年的舊傷,悶悶抽痛。
「Cut!過了!」
導演的聲音透過喇叭傳過來的時候,我狠狠鬆了口氣。
「厲哥,沒事吧?」一旁與我對戲的年輕男主趕忙跟著威亞老師扶我下來。
眼見鎧甲下隱隱冒出血跡,染紅了一片裡衣,幾人都有些慌。
「這都出血了!」男主趕緊叫來我的助理。
「沒事兒,小傷,我能應付。」我偏頭掃了一眼,眉頭都沒皺一下,拂開男主的手。
助理小跑著過來,一邊為我處理傷口,一邊瞅了瞅四周,確定沒什麼人注意到我們,才小聲道。
「厲哥,你這何必呢,這場打戲導演都說用替身也行,吊這麼高翻這麼多圈,太玩命了!」
我接過飲料,仰頭灌了一大口,稍稍壓下了心中的燥意。
「他……說過……這身鎧甲,襯我。」
助理一愣,順著我的目光,望向影棚角落裡那個緊閉的休息室。
門後是誰,不言而喻。
「但……但裴少半小時前已經走了,走的時候發了好大一通火,說陪楊小姐買包去了。」
我攥著飲料的手微微收緊,臉上的肌肉古怪地抽了抽,沒再看助理。
只是脫下汗濕的裡衣,嘆了口氣,不再看那個休息室的位置。
作為武打演員,在下戲後我通常會去健身房再鍛鍊一番保持肌肉的張力,但今天卻沒有按照習慣來。
原因無他,我拿起手機,上面躺著一條來自「裴世霄」的未讀信息,發送時間是半小時前。
裴世霄:晚上八點,蘭庭會所。
很簡單,甚至沒有一個「請」字,命令的口吻,似乎是理所應當。
我的指尖飛快地敲下回復。
好。
我推開會所的包廂門時,裡面的喧囂像潮水一樣湧出來。
煙霧繚繞中,裴世霄陷在寬大的沙發里,姿態慵懶,手裡晃著一杯琥珀色的液體。
這已經是我倒貼裴世霄的第五年。
那會兒我還是個小龍套,大熱天昏倒在片場,睜開眼就看到宛如天神的他正扶著我。
「你還好吧?天太熱了,要注意防暑,來個人把他抬到陰涼的地方。」
那一刻我知道聽見了自己急促的心跳聲,為了跟裴世霄拉進距離,我仗著自己一身腱子肉底子好,去應聘了他的保鏢,沒想到過程非常順利。
五年間,我有戲就接戲,沒戲就做他的貼身保鏢,已經習慣了照顧他衣食起居的日子。
裴世霄似乎喝醉了,身邊圍著幾個年輕男女,其中一個穿著粉色亮片裙的女人,半個身子都快依偎進他的懷裡,酥胸半露地搭在他手腕上,嬌笑著說些什麼。
我的腳步在門口頓了一下,變得無比沉重。
裴世霄在我推門的一瞬就看到了我,懶洋洋地掀起眼皮,朝我這邊瞥了一眼,沒什麼情緒,像掠過一個陌生人。
我走到他身邊站定,高大的身軀投下一片陰影,我天生高壯,卻因為體型問題在這「僧多肉少」的圈子裡不吃香。
此刻,我沒看向那緊貼著裴世霄的女人,只是微微傾身。
「裴少,該回了。」
2
裴世霄沒應聲,慢條斯理地又抿了一口酒,旁邊的女人卻不樂意了,她斜睨著我,帶著一絲輕蔑。
「急什麼呀?霄哥正開心呢。」說著,那隻搭在裴世霄腕上的手,指尖帶著點挑逗的意味,搔颳了一下裴世霄的大腿。
我的心頭湧上一股莫名的躁意,燒得喉嚨發乾,下意識朝前邁了一小步,想把那女人的手從裴世霄身上挪開,但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只能去拉一旁的男人。
就在指尖即將碰到他手腕的一剎那。
「啪!」
一聲清脆的拍擊聲,異常響亮。
裴世霄猛地抬手,重重打掉了我伸過來的手。
包廂里的談笑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聚焦過來,帶著看好戲的玩味。
裴世霄臉上那點慵懶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嫌惡。
他向後靠了靠手臂,拉開了與我的距離,仿佛躲避什麼骯髒的東西。
「你喜歡男的?」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驚得我半邊臉都麻了,張著嘴不知如何接話。
「裴少,您說什麼呢?」
「不喜歡男的你跟陳馳貼那麼近?他媽的他是圈裡有名的玩咖,專門玩男人的,你倆眼神都快拉絲了,沒人在的話是不是要現場打啵?」
陳馳是我白天那出戲的男主,我公司的超級新星,前途無量,這部電視劇開拍前老闆指名讓我帶他入戲,裴世霄所謂的眼神拉絲僅限於劇中的眼神交流,根本沒有所謂的曖昧。
「裴少,這都沒有的事,您喝醉了,我先送您回去。」
「嘖……我喝沒喝醉自己不知道?別碰我,我恐同。」
他抬起眼,目光刺向僵在原地的我。
我伸出去的那隻手還僵在半空,手背上火辣辣的疼,但這點皮肉上的痛感,遠不及心臟驟然被攥緊萬分之一的痛。
他看著裴世霄冰冷的臉,突然覺得很陌生。
我知道他是直的,也只想把這份暗戀永遠埋在心裡,卻還是被知道了。
這五年來,我看著他換了許多任女友,在這一刻,我也突然覺得有些累了,這種永遠不會被承認的愛,對於他來說確實多餘。
我猛地收回了手,指甲深深陷進掌心,裴世霄撫上了身旁女人的面頰,下一秒的動作不言而喻,我閉了閉眼,沒有再看包廂里任何一張臉,猛地轉過身,大步走了出去。
那晚之後,我沒再敢聯繫裴世霄,保鏢的這份工作自然也黃了,他不會留一個覬覦他的人在身邊。
我去辭掉工作時,裴世霄公司的 HR 王姐詭異地瞄了我一眼,嘟囔道:
「我跟小裴總彙報過了,他沒同意你離職,讓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再回來。小厲啊,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還是待在小裴總身邊最久的一個。」
我無奈地笑了笑,將手裡的工作牌交還給大姐,離開了裴家的大樓。
在我做裴世霄保鏢的五年間,片約不斷,我知道不是因為自己的顏值,更不會是因為演技,我擁有的這一切都是裴世霄捧起來的。
原本已經做好接不到片子的準備,卻沒想到仍舊有不錯的本子找到我。
屬實意外。
更讓我意外的是,雖然裴世霄不再來探我的班,但慰問品一樣沒少,甚至比之前還要多,連助理都在跟我確認是不是裴世霄送的。
3
三個月很快過去,這期間我們沒有聯繫過,只是每個月的薪資還是不動如山打到我的銀行卡上,我找王姐說過幾次,都被她以在忙為由匆匆打發。
「張姨介紹的,條件真沒得挑!海歸博士,大學講師,書香門第,人斯斯文文的!」
母親的聲音隔著電話線傳來,她早就知道我的性取向,也知道我一直暗戀裴世霄的事,開始還勸勸我,後來也不再管,這會兒看我和他徹底沒戲,倒是上心起我的感情生活。
「厲戎啊,你年紀也不小了,總得往前看是不是?就當給媽個面子,去吃頓飯,跟人成不成的另說!」
我對著健身房裡的落地鏡,汗水沿著背肌滾落,喘了口粗氣,鏡子裡映出我剛毅卻沒什麼表情的臉,這副模樣確實難找對象。
「知道了,媽,時間地點發我。」
我並不抗拒相親,卻也不期待,只是覺得,或許該換一種活法了,像母親說的,往前走。
相親對象的品味不錯,選在了一個格調雅致的私房菜館。
我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十分鐘,對方卻比我更早,由遠及近,我才發現他很符合我對大學教授的第一印象。
文質彬彬,一股子書生氣。
「厲先生的劇我看過幾部,那些打戲都是你本人上陣嗎?」
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只是個小明星,站在大街上也很少有人認得出來,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問我。
「嗯!都是我本人……」
「那平時除了拍戲,都喜歡做些什麼?」對方很會聊天,不至於在這場合尷尬。
「健身。」我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趕忙將臉轉向窗外,目光隨意掃過卻驟然定格。
街對面,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跑囂張地停在禁停區。
車窗早就降下,露出一張熟悉的側臉。
裴世霄。
他靠在駕駛座上,指間夾著煙,目光穿透玻璃窗,直直地射了過來。
三個月不見,他瘦了不少,要不是那輛車,我差點沒認出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我感到一股陰鷙的試探……
我握著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緊,趕緊將目光收了回來,重新落回對面男人的臉上。
「偶爾也看看書。」我補充道。
對方似乎察覺到了我瞬間的走神,但沒深究,微笑著接話:「看書很好啊,我也很喜歡……」
窗外,跑車的引擎發出一陣咆哮聲,像一道閃電,消失在街角。
幾分鐘後,手機收到一條簡訊:「你對面的男人是誰?」
我皺了皺眉,手指剛要按下刪除鍵,新的一條又跳了進來。
「我讓你回去好好反省,你就是這樣反省的?」
我的眉頭皺得更緊,立刻刪掉了簡訊。
第二次相親,在一家小資風情的咖啡館。
這次的相親對象是位服裝設計師,性格開朗許多,個子不高卻很會打扮。他不遺餘力地跟我說著自己在西班牙出差時的有趣糗事,帶著一種蓬勃的生命力。
「我還是追了,開玩笑,咱們中國人怎麼能在國外被偷呢?如果我跟你一樣會功夫就好了,肯定給他個大逼兜。」對方的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我,能看得出對我很滿意。
「你們拍戲是不是也經常遇到很多有趣的事?快給我說說,我可沒有明星朋友,你還是第一個。」
我的嘴角難得地牽起一點弧度。剛結束上部劇的宣傳期,神經緊繃了太久,此刻這輕鬆的氛圍,像溫水一樣包裹著我,讓我感到一絲久違的放鬆。
「嗯,有的。」我應了一聲,聲音比平時溫和許多,「上次吊威亞,一個新來的武指,繩子差點掛到……」我的話頓住了。
咖啡館的門被推開,門口的風鈴發出一串清脆的「叮噹」聲,這突兀地打破了室內的寧靜。
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瞬間席捲而來。
4
我不用抬頭都知道那腳步聲的主人是誰,我太熟悉了。
裴世霄就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一身深色的西裝,襯得他氣場凜冽。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我身上,帶著一股戾氣掃過我對面的相親對象。
咖啡館裡低低的交談聲都靜默了一瞬。
「這位是……你朋友?」相親對象小心翼翼地開口。
朋友?
這兩個字像根細小的針,刺了我一下。
我沒有再看裴世霄,只是平靜地看向對面:「不是。」
兩個字,足夠斬斷過去的牽連。
啪嚓。
裴世霄身旁一個裝飾花瓶被他失控揮出的手臂掃落在地,碎片和清水四濺。
這突如其來的聲響讓咖啡館裡的人紛紛側目。
我猛地抬頭,看到裴世霄站在原地,咬著牙瞪著我,那雙曾經帶著嘲諷的眼睛,此刻翻湧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說了反省完就回來上班,你已經曠工三個月了,明天就回來。」
我衝著相親對象比劃了個暫時離開的手勢,尷尬地拉著裴世霄,快步走出咖啡店。
「你幹什麼?沒看到我和朋友在說話嗎?」
「什麼朋友?我怎麼不認識?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裴世霄的聲音很大,幾個路過的學生妹笑嘻嘻地向我們投來八卦的目光,我咬著唇把他往小巷深處拖去。
「裴少爺,今天我就明著跟你說了,我確實是彎的,在你身邊做保鏢,你不接受這種性取向也是人之常情,我已經向公司辭職了,關於我的私事也沒必要向你彙報。」
裴世霄露出不解的神情,眼中滿是困惑。
「可我的私事你也知道啊,我的家人、朋友、合作夥伴都有介紹給你,況且我沒同意你離職,你和陳馳離得太近了,我只是讓你好好反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