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我主動接過了人販子的糖。
上輩⼦,我媽避開弟弟妹妹,把糖塞進我嘴⾥時,我幸福極了。
直⾄我醒來發現自己被拐了。
我歷經艱險回到家,迎接我的確實爸媽的⽩眼和辱罵。
無奈之下,我只好拚命幹活,補貼家用。
結果,十七歲那年,他們再次用一顆糖蒙蔽了我。
醒來時,肚子⾥少了一顆腎。
我找他們對峙,他們卻說這才是我的⽤途。
我五雷轟頂。
還沒弄明⽩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摔下⼭崖,死無全屍。
再睜眼,熟悉的人販子⼜站在了我家門前。
01
「⼩朋友,要不要吃糖啊?」
⼀個嬸嬸拿著塊⼉奶糖在我⾯前晃悠。
熟悉的場景,讓我意識到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我們從小被教育不要吃陌生人給的東西,⼈販子會把我們賣到誰都不認識的地方。
上輩子,我避開了人販子給的糖。
但沒想到,它會通過我媽的⼿塞進我的嘴裡。
那是我媽第一次喂我糖吃,我幸福極了。
全然沒想過,事出反常必有妖。
吃過糖的我昏昏沉沉睡去,恍惚間似乎還有他們的交談。
「女伢子,不值錢,又這麼大了,最多一千。」
「一千就一千,快點兒弄走!」
在醒來時,我在完全陌生的地方。
從小奶奶就說我是最聰明的,我立刻意識到自己被拐賣了。
我裝傻充愣了三天,跟著他們走了三天。
趁著人吃壞了肚子,我跑了。
我靠著自己走回了家。
和想像中截然不同,迎接我的,不是父母的擔心,而是劈頭蓋臉的指責。
他們說我整天就知道貪玩,動不動就跑出去好幾天。
罵我沒有做大姐的樣子,早知如此,還不如讓人販子把我帶走。
我害怕極了。
我拚命幹活。
吃最少得飯,干最多的活。
我以為只要我足夠努力,他們一定看得見我。
然而,我等啊等,等啊等。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弟弟妹妹都去上學了,我也想上,父親卻說:我去了就沒人幹活了。
還說我整天吃那麼多,還想不幹活,去學校里享清福?
那時,我不懂什麼叫 PUA,但在兩人的言語打擊下,陷入深深的自責。
任何東西放到眼前,都會懷疑自己配不配?
山村裡,處處都是不讀書,到了年紀就嫁人的姑娘。
我覺得這樣也挺好。
等我嫁了人,也可以擁有一個家。
但我沒想到,弟弟突然生病,使得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我媽在我也跟著著急上火時,又給了我一顆糖。
我沒防備,吃下去再醒來時,身上感覺疼極了。
我躺在雪白的病房裡。
溫柔地護士小姐說,我少了一顆腎,以後要少幹活,好好養身體。
我不懂我只是吃了一顆糖而已,怎麼就少了一顆腎?
腎是幹什麼用的?
直到我再也不能幹重活,直到我動不動就生病。
但在父母那裡,我得到的,依然是動不動就打就罵。
他們嫌棄我不能幹活,還要吃飯,動了心思將我嫁人。
但,山村裡,誰家願意娶一個身體不好的女人做媳婦?
直至那一日,天降暴雨,我媽叫我去菜地里摘菜。
我發著高燒,渾渾噩噩地出門。
腦海中迴蕩著的,是她和爸爸的竊竊私語。
「實在不行,把她當女人再賣一次,反正她本來就是咱們買來的,也不差這一回。」
原來,我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孩子。
所以,也無所謂什麼疼愛和教育。
一腳踏空,身體順著山崖一路滾落。
我以為我會死,但,睜開眼,我竟又看到了那個人販子。
見我沒反應,對方再次朝我晃了晃那顆糖。
「要不要吃?跟你說,可甜了。」
我深吸一口氣,接過了那顆糖,迅速放進了嘴裡。
「謝謝嬢嬢。」
我朝她咧嘴一笑。
大概沒見過我這麼配合的小孩,她怔了怔,「你……」
沒等她說完,我身體一軟,緩緩向後倒去,失去了意識。
我不知道她想將我拐賣到哪裡去,但,上輩子成功逃跑過,這輩子我總能再跑一次。
02
再次醒來,人販子正扛著我在大山里穿梭。
她讓我叫她雪姨。
還說我父母對我不好,以後她會給我找個新的爸爸媽媽。
我跟著雪姨走了三天。
第三天,雪姨將我帶到了一個中年男人家裡。
男人一臉橫肉,很不好惹的樣子,整個晚上都在喝酒、罵人。
我悄悄將山里摘的草葉子擠出汁加進雪姨飯里。
和上輩子一樣,她很快開始上吐下瀉,幾乎住在了廁所里。
男人喝多了酒,很快鼾聲如雷。
我輕輕爬起來,悄悄拿起那個男人的打火機和半瓶白酒。
小心翼翼地把裡面的酒慢慢倒在堆放在門後的一些廢舊紙箱和報紙上。
然後,我退到房間最遠的角落,用打火機點燃了那些廢品。
房間瞬間燃起熊熊烈火,濃煙瀰漫。
我立刻扯著嗓子喊了起來,「著火啦!救命啊!」
刺耳的哭喊聲和迅速變大的火勢瞬間驚醒了附近的人。
男人醉醺醺地從裡面衝出來,跟所有人一樣,他的第一反應也是救火。
我趁機貓著腰,埋頭在月光的陰影里,頭也不回地衝進黑暗的巷子裡。
直到再也聽不見身後的喧鬧聲。
最後,我在一個半開放的老舊小區垃圾站旁邊停了下來。
迅速脫掉了身上那件亂糟糟的衣服,從垃圾堆里翻了起來。
翻了許久,我終於掏出一件不知誰扔掉的、灰撲撲的舊 T 恤套上。
我沒有任何停留,徑直向前,用我所時不多的字分辨著路牌,終於在天微微亮時,一頭鑽上了最早一班長途汽車。
我蜷縮在角落裡,將小小的身子藏在一個阿姨身後。
偏遠貧瘠的地區不乏我這樣的人,只為了節省那幾塊錢車費。
阿姨見怪不怪,甚至用裙子替我遮掩了一下。
沒多久,車子發動,帶著我徹底離開了這個地方。
03
我用這種方式,一路向北。
為此甚至學會了看地圖。
直到我頂著一張灰撲撲的臉,赤著雙腳,踩在京都的地界上時,我終於鬆了口氣。
陽光炙熱,柏油馬路燙得我腳疼。
我死死捏緊了靠乞討而來的幾十塊錢。
忍著飢餓,我去了這座城市最大的批發市場。
我用那點錢,批發了最便宜的氣球和幾瓶泡泡水。
我選擇在市中心的公園門口賣,那裡孩子多,而且我的「孩子」身份是最好的保護色。
我會用怯生生的、帶著點外地口音的聲音叫賣,大人們或許是出於同情,或許是覺得有趣,偶爾會有人買上一個。
一天下來,我賺到了二十塊。
我把賺來的錢分成三份:一份解決當天的食物,一份作為第二天的進貨本金,最後一點點攢起來。
擺攤時,我聽說 24 小時便利店和銀行的 ATM 機晚上也可以去。
那裡便成了我晚上落腳的地方。
其他時候,我耳朵也沒閒著。
我專門聽那些閒聊的老人、跑活的司機、抱怨的小販說話。
從他們的閒聊里,我拼湊出了這個城市的信息。
哪個區域流動人口多、管理混亂,哪個派出所在忙大案顧不上小事情。
一周後,我攢下了一百多塊。
我很滿意,想著該如何大幹一場時,幾個警察找到了我。
他們問我從哪裡來。
父母是什麼人,叫什麼。
我不知如何回答,更不想被送回去。
只好沉默以對。
幾人把我帶回警局問了半天,又叫來女警給我買吃的。
我不吃,也不說話。
他們告訴我,如果我不說,只能送我去福利院了。
「那裡能讀書嗎?」
04
我被送入了京都福利院。
雖然只有七歲,但我很快適應了這裡的環境。
幫著阿姨照顧弟弟妹妹,幫他們打掃衛生,清洗餐具。
很快,我有了一個全新的名字。
陳悅己。
此外,院長奶奶在還附近的小學,給我辦了入學資格。
我終於也能夠像曾經的弟弟妹妹一樣,坐在教室里學習。
不過,不同的是,我的教室比他們的更大,更寬敞,更明亮。
福利院距離批發市場太遠,我只能帶著弟弟妹妹撿破爛,補貼福利院的費用。
幾個月後,福利院陸續來了幾對夫妻。
院長奶奶向其中一對夫妻推薦了我,我不想去。
但院長奶奶說,福利院費用快支撐不起了,她得盡最大的努力為我們挑選好家庭。
一個月後,我被那對夫妻帶回了家。
交談中,我得知他們曾經有一個兒子。
幾年前,意外去世。
他們的身體也在意外中遭受了很大創傷。
他們承諾,會好好待我。
他們為我準備了全新的房間,我沒見過,卻很漂亮的衣裙。
我的學校還和從前一樣,但不同的是,新媽媽每天會接送我上下學。
會在周末時,帶我去圖書館,去商場,去所有小孩子們多的地方。
我很害怕。
他們對我太好了,是我上輩子整整一輩子都沒體驗過的。
我怕這會是曾經母親接連兩次喂到我嘴裡的糖。
但每每我那樣惶恐地看向他們,新媽媽都會無聲地抱緊我。
她陪我睡,陪我講故事。
我認識了很多字,懂了很多道理。
但我最喜歡的,還是賺錢。
爸爸便給我錢,讓我自己去買東西。
他說會花錢的人才能賺大錢。
他教我看股票、買基金。
給我開了個單獨的帳戶。
05
一晃,我十歲了。
那天路過彩票站,我鬼使神差去買了一支彩票。
幾年的看股票的習慣,我已經不會單倍購進。
次日,照舊和父親守在電腦前看盤時,母親的電視機里播報出昨日的開獎號碼。
我傻了。
我默默地將那張彩票拿了出來。
爸媽也傻了。
我們全副武裝,一起去領了獎,拍了照。
爸媽要帶我去旅遊,慶祝我的好運氣。
但我依稀記起上輩子在電視機里看過的,京都好幾塊地的新聞。
撒潑打滾讓爸爸選了一塊買下。
剩下的錢拿了一大半捐給了曾經的福利院。
還剩下一半,買了座商場。
我活成了曾經做夢也不敢想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