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御膳房的一個小宮女,睜開眼的時候發現手邊多了一封信。
上面寫了很多新規矩:
【戌時過後不要離開臥房。】
【出現血月的時候不要去華清宮。】
【三皇子和四皇子中間有一個是假的。】
後來我才知道,這是一場獵殺遊戲。
1
近來天氣悶悶的,宮裡的人也變得很奇怪。
今晚御膳房不用值班,戌時我就回了臥房,由於眼皮很沉,剛一上床就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發現手邊多了一封信。
上面寫了很多新規矩:
【戌時過後不要離開臥房。】
【出現血月的時候不要去華清宮。】
【三皇子和四皇子中間有一個是假的。】
【如果皇后頭上戴著鳳釵,她的話可以相信,如果戴著玉簪,請不要相信她的任何一個字。】
【太子身邊的宮女會讓你前去送飯,請記住太子不吃甜食,如果是甜食不要去送。】
【如果在食盒中看到了奇怪的東西,一定要假裝沒有看見。】
【規則會有更新,切記不可表現出任何異常。】
【以上規則一旦有違反,立刻向宮外跑去,不管身後出現什麼樣的聲音,都不要回頭。】
我仔細讀完,有些不能理解:「這都是什麼?宮裡怎麼會立這麼多奇奇怪怪的規矩。」
門突然被人敲響,是御膳房的蘇嬤嬤:
「翠竹,快起來,該給貴妃娘娘送早膳了。」
我立刻起床,推開門的時候才發現今天沒有太陽。
天空中一片赤紅,一輪血月就掛在正中央:
「嬤嬤,你看!」
我驚訝地用手去指,腦海中開始浮現出那紙上的規矩:
【出現血月的時候不要去華清宮。】
貴妃娘娘就住在華清宮。
「看什麼?每天不都是這樣嗎?趕緊去送飯。」
蘇嬤嬤的語氣有些不耐煩,她今日頭髮梳得亂蓬蓬的,臉卻塗得很白,沒有擦口脂,整個人都透露著幾分詭異。
她說每天都是這樣,可明明血月是今天才出現的。
我清楚地記得昨天還是個晴天,艷陽高照。
但是宮裡的人大概從三日前就變得很奇怪了。
比如三皇子和四皇子吵得很兇,都鬧到了皇帝面前,皇后娘娘單獨免了貴妃的晨省,戌時過後外面總是會有啃食咀嚼的聲音。
這樣一想,似乎有些東西和那規矩可以對應得上。
「你今天怎麼回事?發什麼呆?趕緊去啊!」
蘇嬤嬤再次怒吼,我看到她的眼睛變得血紅,只好匆匆跑去御膳房,端起了給貴妃準備的食盒,在她的目光中向外走去。
今日的食盒格外重,過了宮牆拐角,我就躲進了假山後面。
我打開食盒,那裡面放著一個很大的豬頭,它的眼睛還睜著,脖頸處正流著血。
2
「啊!」
我剛要驚叫,卻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規矩說過,食盒裡出現奇怪的東西,一定要假裝沒看見。
我蓋好蓋子,向外走去,步子挪得極慢,華清宮一定是出事了,如果我去送飯就會違反規則。
可不去送飯,就是違抗了主子的命令。
就在我焦慮不安的時候,貴妃身邊的宮女大步走了過來:
「你這丫頭磨磨蹭蹭地幹什麼呢,貴妃娘娘都發火了!」
她一把搶過我手中的食盒,靠近的瞬間,我聞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
我這才看清楚她嘴上紅色的根本不是口脂,而是血。
我咬著唇,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待她走後,返回了御膳房。
整個御膳房已經完全變了樣,鍋里盆里都是流著血的家禽牲畜,角落堆積著蛇鼠的屍體,蟲子到處攀爬。
所有人都目光呆滯地做著自己手裡的活,糜爛的肉碎被剁得飛起,汁液濺在臉上也沒人在意。
「翠竹,過來把這些面揉了。」
蘇嬤嬤叫我,但她所指的地方哪裡是面,那分明是一坨纏在一起的蛆蟲。
我驚恐地攥緊了自己的手,不敢上前。
「翠竹,你怎麼了?你為什麼不來揉面?」
蘇嬤嬤的眼睛再次紅了起來,她抓起那坨蟲子,向我走來,蛆蟲在她的指縫間不停地蠕動,直讓人心裡發毛。
「蘇嬤嬤,四皇子的早膳備好了嗎?」
四皇子的貼身宮女蘭霜走了進來,蘇嬤嬤立刻賠上笑臉,將那坨蟲子放在了一旁的碗中:
「備好了,蘭霜姑娘,都在這了。」
她遞上食盒,打開蓋子的時候,我看到那裡面是一堆死老鼠。
「讓她和我一起去送吧。」
蘭霜指了指我,我如獲大赦,立刻點頭,拎起了食盒。
比起讓我抓蛆蟲,我寧願去送死老鼠。
我走在蘭霜身側,明顯感覺到身後蘇嬤嬤還在死死地盯著我。
「身子挺直,不要害怕,她在看著你。」
蘭霜小聲提醒,我驚訝地抬頭,難道她和我一樣知道這裡不對勁?
「有些時候,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睛會欺騙你,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她神色自然,讓我開始懷疑起自己的眼睛,難不成出問題的人其實是我?
迎面走過來的是三皇子身邊的宮女流雲,她撞開了我和蘭霜,從我們中間走了過去。
擦肩而過時,她往我的手中塞了一張紙條。
我趁蘭霜進去稟報的時候,悄悄打開了那張紙條,上面寫著:
【你看到的都是真的,永遠都不要懷疑你自己。】
3
我這才想起來,三皇子和四皇子中間有一個是假的。
那蘭霜和流雲之間一定也有一個人在說謊。
「你,進來吧。」
蘭霜叫我,我將紙條匆忙塞進袖中,拎著食盒走了進去。
布好飯食,我親眼看見四皇子用筷子夾起了那隻死老鼠,塞進了嘴裡。
「殿下,皇后娘娘那邊還要送膳,奴婢就先退下了。」
他點點頭,我飛一樣地跑了出去。
皇后的早膳早就送過了,這只是一個藉口,但我必須要去長春宮一趟。
宮裡怪事連連,只要確定三皇子和四皇子之間哪一個是真的,就可以知道出了問題的到底是我,還是宮裡的人。
所以,不管皇后娘娘頭上戴著鳳釵還是玉簪,我都可以從她的話里做出判斷。
我急匆匆地趕去長春宮:
「宮女翠竹求見皇后娘娘。」
裡面傳來一道慵懶的聲音:「進來吧。」
我走進去,皇后靠在軟榻上,頭上戴著鳳釵。
桌上她的膳食還沒有收掉,也全是動物的殘肢。
「娘娘,奴婢斗膽想問一句,今早御膳房給娘娘送的什麼早膳?」
「桌上擺著呢,你看到什麼就是什麼。」
此話一出,我心下瞭然,那看來三皇子是真的,出錯的並不是我。
但下一秒,皇后微微側身,她頭髮後面分明還簪著一根玉簪。
4
那規矩教我辨別真假,卻沒有說過如果鳳釵和玉簪同時出現,會怎樣啊?
「你怎麼了?為什麼在發抖?」
皇后娘娘坐直了身子,語氣溫柔,可那些話輕飄飄地落在我的耳中,卻讓人心底發寒。
「你在食盒裡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嗎?」
她突然離我很近,長長的護甲撫過我的臉,我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臉在我面前迅速開裂,表皮褪去,露出血肉。
我咬著牙,死死地掐住大腿,以此來讓自己平靜下來:
「食盒裡都是正常的飯菜,奴婢沒見到有什麼不同。」
皇后的臉瞬間恢復了正常,看著我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但剛剛開裂時,濺在我臉上的血,還溫熱著:
「那便將那些東西收了吧。」
我低聲應下,忍住胃裡的噁心,將那些殘肢收拾好,回了御膳房。
折騰了一早上,此時已經快到晌午了,血月依然懸掛在空中,血紅色的雲層聚集,隱隱有了要下雨的趨勢。
蘇嬤嬤不在這裡,但御膳房又一次變了樣。
此前還是動物殘骸,蛇鼠蟲蟻,現在竟是一堆骨肉!
御膳房那口專門熬制高湯的大鍋里,正煮著一顆腦袋。
我再也忍不住吐了出來,因為那顆腦袋的主人就是蘇嬤嬤。
一切還未容我多想,太子身邊的宮女就來到了御膳房:
「太子殿下要吃棗泥酥,昨個就吩咐御膳房做了,怎麼還沒送來?」
她擰著眉,語氣中帶著怒意,可這宮裡人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從不吃甜食。
我想起了那規矩中提起過:【太子身邊的宮女會讓你前去送飯,請記住太子不吃甜食,如果是甜食不要去送。】
「你,去把點心送到東宮。」
她指著我,伸過來的手指已經開始潰爛,露出了一節節白骨來。
5
眼下已經過了早膳的時間,又沒到午膳,我實在找不出藉口來拒絕。
周邊的人都仿佛沒有看到一樣,繼續麻木地做著自己的事。
「說你呢,快點!」
那宮女的臉開始變得猙獰,猩紅的嘴一張一合,我只好將一旁早就備好的食盒拿了起來。
那食盒裡的東西還在動,竟是裝著活物。
這一次,我躲不過去了,一路跟著那宮女進了東宮。
整個宮殿白幡飛揚,宮女太監揚著紙錢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人人頭戴白布,處處堆著紮好的紙人。
這裡哪還有半分東宮的樣子,這明明是座墳場!
殿中的太子正穿著一身戲服,臉上也是塗紅抹綠,翹著蘭花指,對著一人高的銅鏡咿咿呀呀地唱著戲。
銅鏡里映出我的身影,他的動作戛然而止,身子沒動,頭卻擰了過來:
「點心來了。」
他的脖子突然伸得老長,整個腦袋也急速擴張,衝著我張開了血盆大口。
原來那句點心來了,說的是我!
【以上規則一旦有違反,立刻向宮外跑去,不管身後出現什麼樣的聲音,都不要回頭。】
我拼了命地向宮外跑去,身後開始傳來各種各樣的聲音。
太子大叫著點心,蘇嬤嬤吼著我去做事,皇帝身邊的王公公,掐著尖細的嗓音,呵斥我見了聖上卻不跪下。
我雙膝一軟,但很快便反應過來,繼續向前跑去,嘴巴里不斷蔓延著血腥味。
終於,身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我這算是逃出宮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