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馳野?」我邊問邊抓起外套衝出門,「你在哪?發生什麼了?!」
「不知道……好黑,門被鎖了……」
傅馳野語句斷斷續續,呼吸卻越發急促:「那個混蛋給老子下迷藥……老子掐著他脖子、他跑了……把門鎖了……」
操。
「聽著,野哥,我馬上到。」我強迫自己聲音平穩,「深呼吸。」
電話那頭傳來沉悶的撞擊聲,而後是他粗喘的聲音。
「沒用,門鎖死了……好黑,溫言,我好怕。救救我……」
「看著我。」我突然開口。
「……什麼?」
「想像我就在你身邊,只是隔著黑暗你看不清。這只是在我家裡的一個尋常夜晚,我們窩在沙發上,不巧遇上了停電。」
「我用手蓋著你的眼睛等來電,別怕……然後我們像尋常一樣,問起對方今天發生的事。」
「C 市的海灘文化節開始了,後天我們可以一起去看看,好嗎?」
雨水沖刷著天幕。
被我催得超速駕駛的司機將車停在酒店正門,輪胎髮出的刺耳摩擦讓我聽不見手機里的聲音。
所幸傅馳野提前與我說了酒會地點,不然以他現在的情況怕是一晚上都問不出來。
匆匆忙忙跑進宴會廳,酒會已經散場,只剩下一地的狼藉等待收拾。
我的褲腿全濕了,髒污的雨水砸在敞亮的地板上。
「傅馳野!」我對著電話喊,「我在大廳,你能聽見嗎?」
電話那頭聲音聽著很悶:「沒……」
我咬唇罵了一聲,喘著氣開始奔跑。
剛才和前台說了情況,監控一時半會調不出來,只能拜託她聯繫各層的侍者幫忙尋找。
穿過空蕩的主廳,左右搜尋兩側的走廊。
幾乎快跑遍了整層樓,終於,在我拐進一條偏僻側廊時,聽見手機里傅馳野突然急促的聲音:「近了!聽見你的聲音了!」
「咚咚」的撞擊聲從盡頭的窄門裡傳來。
我連忙拉住急匆匆跑來的侍者,催他去拿鑰匙。
腳步聲「嗒嗒」消失在廊內。
我蹲下,手抵著木門,啞著嗓子問:「野哥,還好嗎。」
門後、手機里,同時傳來微乎其微的聲音:「聽見了……我聽見了。」
急促快跳出的心跳聲被我的喘氣聲覆蓋。
侍者小跑著過來打開門。
這是一間狹窄的雜物間,擁擠的空間內堆滿了清潔用品和壞掉的家具。
傅馳野蹲坐在靠門的牆邊,襯衫皺得不像話,臉色蒼白,汗意涔涔。
廊內的光線突然照進去,他條件反射般抬手擋住眼睛,身子控制不住開始發抖。
我示意侍者離開,整個人半蹲在他面前,小心地觸碰他的肩。
傅馳野猛地撲進我懷裡,力道大得直接將我撞倒在木門上。
他的身體冰冷,呼吸仍然急促,手指死死攥住我的衣襟。
他把頭埋在我肩窩喘氣。
「沒事了野哥,我帶你回家。」
「再、等會兒……」傅馳野的聲音悶在衣料里,「腿沒力氣……」
廊外的雨聲嘩嘩不停歇。
漆黑的、陰雨綿綿的夜裡,我感覺我的肩頭衣料也被浸濕了。
在這個狹小擁擠的空間裡,我們以一種近乎親密的姿勢糾纏在一起,呼吸交錯,心跳相貼。
我們如同兩個赤裸而純粹的人,彼此之間不再存在欺騙與隱瞞。
這次比往日更甚。
「我母親離世時便是這樣一個雨夜。」傅馳野蜷在我懷裡說得斷斷續續,「一片黑暗,雨下個不停,吵得無人入睡。」
「等雨停時天才亮,然後她閉上了眼,再也沒睜開。」
傅馳野小心翼翼地勾著我的手。
「你陪陪我吧溫言……」
「等雨停,你也不要離開好嗎。」
「好。」我說。
18
一夜過去,出事了。
社交媒體上鋪天蓋地全是昨夜酒會的新聞。
「傅氏大少暴力脅迫」「傅馳野強迫不成出手打人」「韓昭為什麼要逼迫」……
掛滿了熱搜。
點進去,是一段經過剪輯的錄音,背景音嘈雜,像是在推搡,然後是男人急促的呼吸和一聲「滾」。
配圖是韓昭脖子上的淤青和手臂的抓痕,文案聲淚俱下控訴昨晚在酒會上傅馳野如何威逼利誘強迫他就範,又如何在他反抗後暴力相向。
博文是凌晨三點發的,傅馳野風流多情的人設在大眾面前已經鮮明,不出一晚上,便到了人人聲討的地步。
有備而來,春秋筆法。
傅馳野發來消息:【別擔心,回去處理了】
儘管證據有漏洞,但煽動大眾情緒又打了個措手不及,不僅是傅馳野,就連傅氏集團也會受到很大影響。
很難不讓人懷疑是傅氏的競爭對手蓄意預謀。
整整一個上午,或真或假的身份跳出來爆料,官方帳號完全淪陷,然後是傅氏公關團隊發布的嚴正聲明。
我就是在這時接到程予寧電話的。
「看見熱搜沒?」他冷淡發問。
不等我回答,他又繼續:「這樣才能讓他忙得焦頭爛額,無心處理別的事。」
「哥,是你乾的對不對。」我陳述般問道,「你不滿意我的方案,所以自己留了一手。」
無論韓昭得沒得手,都能將事態引導成如今的模樣。就連傅氏的股份都會受到影響,更別提三天後的開標會。
「小言,我向來只把勝算握在自己手上。」程予寧笑了下,「感情用事是商人最大的忌諱。」
我胸口起伏,咬牙罵道:「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你他媽有道德嗎程予寧?!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差點把他——」我聲音一哽。
「傅馳野嗎?他怎麼?」
「呵。」
我喘了口氣,平淡道:「沒什麼。結束了,哥。」
「我不是你的傀儡,我還清了。」
程予寧冷笑:「行,我最後也送你一份禮,祝你好運。」
「嘟」,電話被掛斷。
我脫力癱坐在沙發上,抹了把臉。
仰頭望公寓外昏昏沉沉的天——雨還沒停。
恐怕只能我一個人去 C 市了。
「咚咚」。
我拖著沉重步伐開門。
門外是傅馳野,黑衣黑髮,一身淋得濕漉漉,高瘦的身子看著有些落寞可憐。
我強扯出一個笑:「野哥,怎麼現在過來了?」
傅馳野抬眸輕笑一聲,眼神卻冰冷又死寂。
他淡淡挑眉,問:「不請我進去麼?溫言,還是說……程予言?」
19
一紙信封從他懷裡掏出,重重甩到我身上。
相片唰唰滑落,掉在濕漉的地板。
是我剛回國和程予寧在咖啡館的交談,角度刁鑽,一連拍了好幾張,還有後來我們的合照,堆疊在下面。
「不是說不認識嗎,不是說他騷擾你嗎。」傅馳野聲音又低又冷,「到頭來你們是二十幾年的親兄弟,老子他媽是個外人,是蒙在鼓裡的傻子?!」
「溫言,」他抓起我的手腕,眼神沉沉,「真有你的啊。」
呵。
我突然覺得荒謬地垂眸笑了一下。
程予寧,哥哥,真是難為你送我這一份大禮。
「唔……!」
傅馳野捏起我的下巴,手指抖得我發疼。
他好像氣得不輕,含情的眼眸陰冷得快要出水:「你當老子是一條狗嗎?下賤、沒有尊嚴,任你玩弄。」
「程予寧派你來的是不是?戲弄我狼狽、嘲笑我無能,背地裡再把套出來的情報傳給他?今天的醜聞你也知情對不對?你也參與了對不對!」
他越逼問越貼近,最後停在一個鼻尖相觸的距離,呼吸相貼。
這是尋常我們要接吻的距離。
濕糜的頹喪好像順著雨水也傳給了我。
「野哥,你相信我嗎。」我垂眸,「後面這些,我都沒做過。我不知情。」
我好像哭了。
因為我見有一抹水痕落到他指腹,傅馳野似被燙傷般鬆開了我的下巴。
我又開口:「我準備去 C 市和你坦白的。以及昨晚,我是真……」
「別提昨晚!」傅馳野暴怒揚聲打斷我的話,「你抱著我的時候在想什麼?老子把真心剖給你,你玩得爽麼。」
他的聲音在抖。
我們好像又回到了昨晚那個陰鬱的雨夜,靠著那間狹小昏黑的雜物間。
「去 C 市也是騙我的對嗎?目的就是那場投標會,程予寧一定要得手。什麼海灘、母親的遺物、帶我見她,都他媽只是利用老子心軟的說辭。呵……」他低笑了兩聲。
「不是!」我突然高聲,「真的,我真打算和你一起!我從來沒有算計過你……」
「好啊,我信了。」傅馳野突然緩和了聲音。
他抬眼,直視我的眼瞳,輕輕問:「那你告訴我,溫言。」
「你說,我們的相愛是巧合,還是你精心的謀劃。你說啊。」
他的眼神此刻又有了執著而哀求的神采,像是那天在美術館外,無助乞求我吻他一樣。
仿佛只要我給出那個答覆,他便不計一切前嫌。
「……」可是我沉默。
「呵,我知道了。」傅馳野轉身離開,聲音在雨聲里輕得幾乎聽不見,「我們結束,求求你放過我。」
雨一直沒停。
20
C 市的空氣永遠飄著海鹽的味道。
我來的這兩天天氣不錯,太陽能將眼前的海水染成金色。
墓園建在城郊,面朝大海,夕色落暉。
我跪在母親碑前,擦去碑文上的灰塵。
她在照片上笑得燦爛明媚,眼角微微勾出皺紋。除去因病瘦削了些,其餘與我記憶中的模樣分毫不差。
「好久不見,溫芝華女士。」我輕聲說。
我將她掛在房門的風鈴帶來,系在碑旁的青松上。
她是個溫柔而熱愛自由的人,整理的遺物中有很多風景冊和明信片,還有厚厚幾沓我寄回的紙質信。
認識的人都說我性格不像父親商人般的圓滑無情,像母親,溫和而有力。
可母親比我勇敢多了,她帶我逃離了程家的陰霾。
而溫言是個懦弱的膽小鬼、無恥的壞人。
「上學期你還問我生活怎麼樣,過得開心嗎。」我手掌貼上碑面。
「我回國後遇到一個人,也是我第一次試著去表達愛。本來想帶他一起來見你的,可是他發現我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了。」
話說出口,心依舊堵塞異常。
我像是詭計被揭穿後丟在聚光燈下審判的丑角,甚至沒有資格去辯駁我的罪行。
我想說我從來沒打過害他的主意,也從來沒有拿他的感情取樂。
可是我說不出口。
在我認識傅馳野的那一天,我就應該做好被揭穿的準備。
只是他過分直白慷慨的愛讓我忘記了這一切。
「我該怎麼辦……媽媽。」我將額頭抵在冰冷的石碑上,「他已經恨透我了。」
風聲吹得松間的風鈴輕響,「叮叮噹噹」。
沒有人回應。
我早該知道,所愛之人的離去是人生中一場連綿而潮濕的雨。
21
離開墓園時已是黃昏。
走在城郊的馬路上,夕陽將我的影子在身前拉得很長。
作為程予言的那十三年是孤獨而膽怯,不敢奢求愛的。
而成為溫言後的這些年,我也依舊不配得到愛。
正想著,刺眼的車燈突然從身側亮起。
我身子一僵猛然轉頭,看到一輛黑色麵包車從拐角衝出,加速朝我駛來!
這是城郊路口的死角,麵包車看見有人卻仍未剎車,而且車牌做了故意的遮擋——它就是沖我來的!
恨我,且知道我現在在 C 市的,只有兩個人。
身體比大腦先做出反應,我出於本能向旁邊撲去,但車速太快,距離太近,我幾乎能聽到輪胎碾過時氣泵般的噪聲——
操,他要我死在這裡。
「砰——!」
一聲巨響。
我下意識閉眼前,只看見一輛銀白色轎車猛地右轉,狠狠撞在麵包車側身。
金屬扭曲的刺耳聲中,麵包車被撞得偏離方向,擦著我的衣角,撞進路邊的磚牆!
我摔在地上急促喘息,呆愣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麵包車側翻撞進牆裡,而那銀白的轎車橫在路口,車頭嚴重變形,安全氣囊全部彈出,副駕的門被撞得凹進去一大塊,車窗玻璃碎了一地。
我心下一空,忙跑過去拉開轎車駕駛座的門。
一個左臂糊滿鮮血的男人踉蹌走出,胸口起伏著,抬眸望了我一眼。
……傅馳野。
「傅馳野?!」
我一時更慌了神,未曾料想過的重逢令我想不出任何回應的話,手指在扶上他的肩前一秒停下。
「你怎麼來 C 市了?你還、還好嗎,還恨……」
「閉嘴。」傅馳野重重推上車門,揪起我的衣領罵道,「你他媽差點死了知道嗎?!瘋子,還問什麼好不好啊……」
聲音越說越小,最後他如同脫了力一般垂頭靠在我肩頭,只聽一下下啞聲的喘氣。
灼熱,滾燙的胸膛貼著我。
殷色的血糊在我的襯衫上。
「滴滴」。路過的車輛停在我們身旁,好心的司機報了警下車問詢事故情況。
我盡數交代的同時,傅馳野打電話聯繫傅氏的人要求徹查。
「我知道是誰。」我說,「程予寧,為了繼承權。」
「操,溫言你心真他媽大。」傅馳野眼神沉沉望著我,「知道還敢毫無防備一個人跑外地去。」
我知道他肯定不會讓我好過,但我沒想到程予寧會狠心到謀劃殺了自己親弟弟。
「那你呢?」我問,「你為什麼一個人來。」
傅馳野移開目光,吞咽一聲,冷淡回答:「我來找一個落荒而逃的小騙子算帳。」
「誰知道沒了我,他差點……死外面。」
他的聲音在抖。
警車和救護車接連趕來。
所幸傅馳野傷小,左臂纏了繃帶包紮,隨我一同做完筆錄便可以離開。
而肇事麵包車司機傷了腿還留在醫院觀察。
警察說等查清了情況,如果符合條件,傅馳野的行為會被認定為緊急避險,不承擔民事責任。
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然。
等到我們走出警局天色已經漆黑,我的心卻依然停留在那個昏黃的傍晚。
傅馳野說我差點死了。
可撞上去那一瞬,我也在惶恐地擔憂救我的這個人會不會死。
我在沉默的街角與他分別:「傅馳野,明天你還有空嗎,可以和我聊聊嗎?」
傅馳野嘴角勾起,眼神暗暗看著我:「我說過我們分手了不是麼?」
我心下瞭然,鞠躬道謝後轉身欲走,手腕卻被拉住。
「真他媽絕情啊,小騙子。」他拉著我的手按在後腰又往下,「老子救了你一命,床上報答我。」
……瘋子。
22
傅馳野吃定了我因為愧疚不會拒絕他。
他把我推到床上坐上去,摁著我的腿不許我動,非說要給我點教訓。
他的手臂受了傷,力氣不大,但我還是乖乖順從了。
我們的身體都太懂彼此,急急纏緊的懷抱不知是好幾天的思念,還是對我的怨氣和恨。
他很知道怎麼磨我。
體感如細密的電流竄入我的腦海,他的聲音在耳邊叫得又啞又浪。
我越是帶著哭腔哄著叫他「野哥」,他就越折騰,好似真想把我往死里整。
我抬眸望著他像貓一樣饜足眯起的雙眸,輕輕問:「野哥……你恨我嗎?」
第一次時我問的是「你愛我嗎」,真諷刺。
傅馳野的身子顫了一下,隨即惡狠狠堵我的嘴。
「操,能不能別問。」
好吧,那時他也說了這樣的話。
23
四天前那場車禍的調查報告出來了,麵包車司機是 C 市本地人,聲稱自己疲勞駕駛一時緊張才錯踩了油門,已經受到相應的處罰。
不過真相如何,我們都心知肚明。
傅馳野還是和往常一樣,叫我別擔心,他一定會處理。
「登機牌辦好了。」
傅馳野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步子慢悠悠朝我走過來。
「謝謝野哥。」我接過,「麻煩你了,其實你不必特意來送……」
「確保你安全離開。」傅馳野打斷我,「到倫敦後聯繫我的人,他來接應。」
「嗯。」
我原本計劃明年返校,可如今該辦的事辦了,不該發生的陰謀惡意也全然浮現。
傅馳野說得對,為了提防程予寧那個瘋子,我的確該早點回學校了。
那夜過後, 我們的關係變成現在這般平平淡淡的和諧,誰都沒有再提起舊事。
我不知道他還愛不愛我,恨不恨我。
登機口的廣播已經響起, 人群如潮水向閘口涌去。
「等等。」
傅馳野叫住我, 從身後拿出一個細長的白色紙盒:「給你的。」
我打開。盒子裡是一束藍色的花, 小巧的五瓣花朵安靜簇擁在一起。
「這是什麼花?」
「快去,來不及了。」傅馳野輕輕推我, 「保重。」
他朝我揮手, 身影轉瞬便消失在擁擠的人海。
等到上了飛機, 我才查出這束小藍花的名字。
——「勿忘我」。
花語是「永恆的愛」。
24
兩年後, 六月盛夏。
飛機降落在 A 市機場, 我拖著行李箱走出來。
兩年的時間確實能變化很多事。
父親在我走後一個月病逝了,程予寧接手了程氏, 把我二叔「安置」在養老院。
他如願以償得到了公司,卻也因手段狠辣而樹敵無數,本就動盪的程氏內部今年更是分崩離析。
儘管我已經決定主動規避這一切, 我還是不得不說一句:
他就是一個蠢貨。
我在英國時依舊關注傅馳野的消息。
當時的「暴力脅迫」醜聞最終被公關壓下, 這位傅家大少似乎成長了許多。我聽聞他試著整頓家族企業, 還嘗試帶領傅氏開拓海外市場, 全然顛覆了紈絝子弟的形象。
不再瘋傳花邊新聞,就連性子也變得沉穩了許多……嗎?
我看著眼前這個一頭紅毛,步調張揚,襯衫領口還隨意敞開了兩顆的身影,有些遲疑自己的想法了。
「怎麼樣?」傅馳野極其自然地接過我的行李箱,痞氣挑眉, 「以防你認不出,我特意染回了第一次見面的紅髮。」
我無奈:「怎麼可能認不出啊……」
「呵呵。」傅馳野勾唇,「總之, 畢業快樂,歡迎回來……溫言。」
他高挑修長的雙腿邁得又穩又快,勾勒出流暢的身體線條。
感受到我的目光, 傅馳野蹙眉瞥了我一眼,低罵道:「狗崽子,現在看爽了?發畢業博文的時候怎麼絲毫沒想到老子, 我去倫敦陪你一個月白陪了?」
我輕笑:「我只寫了合影的同學。不過我的論文致謝里有野哥。」
「嗯?怎麼說的。」
「我最感謝的、改變我一生的人。」我溫聲道, 「教授問我那人和我是什麼關係, 我說是『男朋友』。」
「操。」傅馳野白了我一眼,「你怎麼什麼都往外說,煩。」
聲音凶凶的,如果忽視掉快和鬢髮一樣緋紅的耳尖。
陽光灑在他的側臉, 像是蒙了一層鍍金的霧。
「上車。」傅馳野放完行李為我拉開副駕車門,「今晚回我家,想做什麼?」
「給你放我們畢業錄像帶,再聊一晚上各自上回沒說完的經歷?」
「不要。」他淡淡否決, 「我的事太無聊,你會困。」
「那像以前那樣看一晚上電影?」
他瞥了我一眼:「不要, 沒意思。」
「安安穩穩睡一晚上覺總可以吧, 野哥?」
「……故意的是不是。」傅馳野眸子暗暗,手指煩躁地敲了敲方向盤, 「你知道我想和你做什麼。」
我氣得輕笑:「我這不沒得選嘛,你還問我。」
「行啊,反正我們接下來有的是時間。」
「還有……我愛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