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的養兄對我總是很冷漠。
我以為他生性不愛笑。
直到某夜,我聽見他沙啞地喚著一個人的名字:
「思思。」
傷心之下,我帶著家裡的寵物蛇搬了出去。
突然看見了彈幕。
【急死我了女主,他沒叫別人名字啊,蛇就是會嘶嘶叫的!】
【男主以後再也不敢叫了,馬上把自己毒啞。】
【你真沒發現寵物和哥哥不會同時出現嗎?】
1
我要搬走的那天,陸棲白冷靜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波瀾。
他微微皺眉,掀起眼帘。
「為什麼?」
我慌亂地避開他的目光。
「我已經畢業,可以自食其力了,再待在家裡不好吧。」
我是被陸家收養的。
這個理由應該很合理。
我實在不敢說。
因為撞見了他喊別人的名字,又難過又尷尬,我迫切地想跑。
陸棲白向來是個冷漠自持的人。
那天喚著「思思」二字時,聲音卻又沙啞又低沉。
像被某種情思浸透了。
我回想起來,仍覺得震驚。
行李箱已經收拾好了,放在門口。
意料之內,陸棲白沒有挽留我。
他只是推門進了書房,撂下一句話:
「你的寵物別忘了帶走。」
他對我冷漠,對我的寵物也冷漠。
從來沒去看過我的小蛇,更別說觸碰。
現在更是,迫不及待地把它也趕走。
我傷心欲絕。
獨自將蛇連同飼養箱一起揣走。
2
彈幕是在我搬進新家後出現的。
我收拾好東西,癱在沙發上。
小白蛇慢吞吞地從打開的飼養箱裡爬出來,攀上我的小腿,冰涼的鱗片貼著我裸露在外的肌膚。
像往常一樣,我彎下腰,伸手撈它。
它沿著我的手臂爬上來,停在我的肩上。
我懷疑今天中午炒的蘑菇沒熟。
眼前竟跳出了一條又一條文字。
【女主咋搬出去了!我愛看的一個屋檐下酸澀的拉扯沒了。】
【還拉扯呢,接下來劇情要上高速了你還在寶寶巴士。】
嘰里咕嚕說啥呢。
什麼高速?
我剛拿駕照不久,上不了高速。
我低頭,開始搜索「菌子中毒該怎麼辦」。
有見小人的,就是沒有見彈幕的。
我胡思亂想著,切到微信,在置頂里看見了陸棲白。
他的頭像是純白的。
消息停留在一天前。
我說:「哥哥,我要搬出去了。」
他過了很久才回:「好。」
他好敷衍。
我還沒談上就失戀了。
我悲傷地把頭埋進膝蓋,準備大哭一場。
忘記了蛇還在肩膀上。
它一下子墜進衣領里,又被托住。
留下冰冷滑膩的觸感。
還有,沒來得及收回去的蛇信子。
蛇好像也蒙了,一動不動。
我頭皮發麻,手忙腳亂地將它捉出來。
還是留下了淺淺的紅色印子。
emo 暫停。
彈幕飛快地滾動。
【男主 be like:對不起,我打字比較慢。】
【女主:裝什麼。】
【他沒有敷衍你啊!只是當時你在盤他,他抽不出空。這個字還是用尾巴打的。】
【我靠!一進來就看到這麼刺激的。】
【陸棲白不得美死啊。】
我看懂了,臉也騰地一下就紅了。
這條蛇是陸棲白嗎?
他常年戴一副金絲邊眼鏡。
難道是眼鏡蛇?
疑似被菌子毒暈後的幻想。
3
我將蛇關進飼養箱裡,想給閨蜜發消息。
告訴她我可能被毒出幻覺了。
手指划動,頁面里出現上次我跟她傾訴的話。
我說:「完蛋了,我是真沒戲了。」
「陸棲白好像有喜歡的人了!」
「他還叫她『思思』!」
「嗚嗚嗚。」
彈幕好像偷看了我的手機螢幕。
【急死我了女主,他沒叫別人名字啊,蛇就是會嘶嘶叫的!】
【男主以後再也不敢叫了,馬上把自己毒啞。】
【你真沒發現寵物和哥哥不會同時出現嗎?】
誒,我貼的不是防窺膜嗎?
我把還沒發出去的文字刪了。
遲疑地看向腳邊的飼養箱。
白蛇纏在葡萄藤上,抬起頭,靜靜地看著我。
它和陸棲白,的確沒有一起出現過。
【質疑許仙,理解許仙,成為許仙。】
【這樣吧女主,你喂陸棲白喝點雄黃酒看看。暈了說明是蛇,沒暈說明是蛇精。】
我抿了抿唇。
在通訊錄里找到陸棲白的號碼,撥了過去。
白蛇的眼睛好像瞪大了。
然後,它的尾巴響了。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原理。
我心下瞭然,掛斷了電話。
4
晚上,我一個人在房間裡畫稿子。
竟收到了陸棲白主動發來的消息。
「忘記跟你說了。」
「表哥當初送你的,是響尾蛇。」
【男主還給自己找補呢。】
【哪家響尾蛇響起來的聲音是電話鈴聲。】
蛇是表哥送我的。
我上高中時,壓力大,突發奇想,想養一條蛇。
表哥聽說了,主動送蛇上門。
「這是自家養殖的,和外面買的不一樣。」
「壽命長,很聰明,聽話又黏人,給足情緒價值。」
「餓了知道找吃的,下雨知道往家跑。」
也的確是這樣。
它能聽懂我的所有指令。
也很粘人,時常纏著我的小腿。
晚上和我睡在一起。
我以為是遇到了絕世好蛇。
原來是養兄啊。
......感覺真的很奇怪。
暗戀的養兄和最喜歡的寵物合二為一了。
算了,也可以裝作不知道。
我停了筆,放下平板,打開房門。
白蛇不知何時從飼養箱中爬了出來,一直在門口。
我猶豫了一下,蹲下,朝它伸手。
它爬到了我的肩上,晃了晃尾巴。
尾巴發出沙沙的聲響,清晰可聞。
【男主真是極力證明自己不是自己。】
【他哪敢讓女主發現他是個變態。】
【這就是西部菱斑響尾蛇,在美國,它們每年咬傷的人數逼任何蛇類都要多......】
可能是情人眼裡出白素貞吧。
我感覺這條蛇眉清目秀了不少。
它靠近我,用鼻子親昵地蹭了蹭我的臉頰。
像試探般,信子落在我的唇角。
帶來一點冰涼的濕意。
我呼吸一滯。
將它摘下來,放到門口,迅速鎖門。
【男主就這樣水靈靈地被拒絕了,不過蛇確實有點難接受。】
【還得是小說,要是我在家看到這麼長的蛇,我能連夜搬家把家讓給它。】
我撲到床上,將頭埋在被子裡,臉燒得厲害,半晌才緩過來。
我給閨蜜發微信。
「你能理解許仙嗎?」
彈幕大為震驚。
【???】
【所以你是害羞,不是拒絕?】
5
閨蜜說:「???」
「你最近喜歡的角色是蛇人嗎?」
「很好看的話,那完全可以理解的。」
我經常畫一些同人圖。
她大概誤會了。
我沒多解釋。
陸棲白的人形太好看了,清冷禁慾。
蛇形也很特別,流光溢彩,一看就身價不菲。
我只是犯了每個色迷會犯的錯誤。
我調理好了,再次開門,把蛇捉了回來。
盤它。
高嶺之花陸棲白就這樣在我手裡被肆意蹂躪。
我又捏又摸,狠狠地報復了他的冷漠。
他一直沒反抗,甚至有些興奮,微微顫抖。
【蛇的這裡對應人的哪裡?】
【看男主這不值錢的樣子,女主還沒有略施小計,他就被吃干抹凈了。】
我想繼續報復。
但手上已經沒勁了,他還沒有一點疲憊。
我放棄了,把他丟到一邊。
也許是今晚的接觸太過親密。
我做了一個很旖旎的夢。
蛇重複著下午那個偶然的動作。
盤踞在我的胸口。
但不是涼的。
微微發燙。
鱗片粗糙,緩慢又溫柔地摩擦過去。
我有點承受不住,抓住被子的一角,弓起身子。
觸感讓我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以至於我睜眼時,人還是迷迷糊糊的。
房間裡昏暗。
我打開小夜燈,微微照亮周圍。
白蛇趴在床邊,一動不動,睡得很安穩。
原來真是夢啊。
6
因為晚上太熱,我起床後,做的第一件事是洗澡。
我有輕微的人工性蕁麻疹,一碰就會有紅印,但很快又會消掉。
昨天下午留下的印子,竟到現在還沒有消掉。
微微泛紅。
也許真的該治療了。
我裹著浴巾,推開玻璃門。
蛇已經起床了,把自己盤成一圈,坐在門口。
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剛養蛇的時候,我了解到大部分蛇都是晝伏夜出的。
於是我白天儘量不打擾它。
但表哥說:「不用管他,愛啥時候玩就啥時候玩,他自己能調理。」
確實很會調理。
現在作息都跟我一致了。
我雙手捏著浴巾,不好蹲下去接他。
蛇和我大眼瞪小眼。
【陸棲白這個表情真是笑死我了,咋這麼委屈。】
【你老婆不撈你了。】
他停頓了一會兒,主動纏了上來。
蛇尾纏上我的小腿。
他第一次從這裡爬上來。
我身上的水漬還沒擦拭乾凈,又驟然被冰涼的鱗片摩擦。
酥酥麻麻。
他纏得很緊,我連路都不好走。
我跌跌撞撞地打開房門,栽倒在床上,連彈幕都無暇去看了。
......
我抓住蛇的七寸,將他舉起來,趕出去。
「出去,我要換衣服了。」
7
我換好衣服,開始今天的工作。
蛇又纏了上來。
他趴在我的腿上,安靜地看著我畫畫,沒有胡鬧。
養母給我發了消息。
「聽潺。」
「我出差回來了。」
「不是,你真走了?」
「不住家裡了嗎?是為什麼呢?我打死陸棲白。」
蛇的身子立起來,看了一眼消息,又坐回去,不看了。
我又跟她解釋了一遍。
【養母真的天都塌了,出差了半個月,結果家裡唯一的小人離家出走了。】
【女主再晚回幾秒,尋人啟事都要貼滿爬行動物圈了。】
【女主知不知道,她掉進蛇窩了,養父養母養兄全是蛇,她是唯一的人類。】
我愣了一下。
難道我和蛇是共軛寵物?
其實我也是蛇的寵物?
養母的消息一條條跳出來。
「好久沒見到你了。」
「今晚回家吃飯好不好。」
我很快回覆:「好呀。」
我低頭,摸了兩下小白蛇。
想起陸棲白還在瞞著我。
硬說自己是響尾蛇。
他人形的時候對我愛答不理。
做蛇的時候卻一直纏著我。
我有些煩悶。
提起蛇,裝進了飼養箱。
「今晚帶你回去見我哥哥。」
蛇的身體變得僵直。
【好耶!男主終於要掉馬了!】
【接下來能不能快進到那種大家喜聞樂見的劇情!】
8
傍晚,我提著蛇就走。
將車停在車庫後。
又收到陸棲白的消息。
「別帶你那破蛇回來。」
「我不喜歡。」
我就要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