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個情形,讓不少人臉上滿是訝異。
一個心直口快的同學直接問出來,「南雪,你這是和陳學長在一起了?」
我爽快回答:「沒有,我現在單身,和陳學長是合伙人。」
何心柔撇撇嘴,陰陽怪氣道:
「是合伙人還是無縫銜接的新歡啊?南雪姐,你這樣斷崖式分手,知道蘇律有多痛苦嗎?」
我不耐煩地皺眉,還沒來得及反駁,陳易景開口了。
「你就是那個白天跟蘇律學做事,晚上跟蘇律學做人的助理吧?」
他笑眯眯慢悠悠道:「我看你也不怎麼會做人啊,以後晚上多學點。」
何心柔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她咬著嘴唇,偎在蘇思嚴肩上,眼淚汪汪道:
「蘇律,我性子直,給你丟臉了。」
「可我就是看不下去,南雪姐憑什麼這樣對你啊,你哪裡對不起她了?你還精心準備著求婚,人家早就背著你攀了高枝!」
蘇思嚴臉色鐵青,目光不虞地看向我。
人在極度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
不光是我,在場的女同學們也被何心柔拙劣的綠茶套路逗笑了。
她們忍不住為我反駁。
「蘇思嚴,你這個綠茶小情人在裝什麼啊?同學們誰不知道南雪的為人?她要是想攀高枝,當年會放著陳學長選你這個貧困生?」
「就是啊,人家坦坦蕩蕩說是單身,那就是和你分手了。再說了,南雪和陳學長,可沒像你倆這樣膩歪,你看她那胸,都快卡你胳肢窩裡了!」
「你要是真有心,早就把南雪娶回家了,在這裝什麼深情?上次聚會我就想懟你了,說什麼不娶南雪你就成了罪人,你臉可真大!咱們法學系花,輪得到你嫌棄?」
滿座舊友,無一人為蘇思嚴說話。
我一點也不意外。
同校期間,我的優秀有目共睹,創業那幾年的努力與成就,同學們也都看在眼裡。
我雖然退出律所兩三年,可並沒有人真當我是閒在家裡的廢物。
蘇思嚴臉色難看到極點,咬著牙一言不發。
何心柔坐立不安,一雙手揪著裙擺,身體止不住地哆嗦。
「蘇律,她們……就是嫉妒我年輕……」
她一臉恨意地看向我,「除了家世,我哪點不如你?」
「哪都不如我。」我淡定回答。
何心柔眼淚滾滾落下,還要再說,蘇思嚴卻暴喝一聲——「夠了!」
一個潑辣的女同學毫不退縮道:
「你吼什麼吼?好好的同學聚會,被你和綠茶小三搞得烏煙瘴氣,你倆趕緊滾蛋吧,別影響大家心情!」
蘇思嚴騰地站起身,胸口起伏著,眼神似乎要在我身上釘兩個孔。
我毫不閃躲地迎上他的視線。
片刻後,他咬牙切齒地拉起何心柔,「我們走!」
10
回國後,我和陳易景開始緊鑼密鼓地工作。
我也沒那麼傻,十周年的事件後,我一夜沒睡,把蘇思嚴電腦里的工作文件全部拷貝了。
也幸虧他懶,這麼多年,密碼一直沒改。
這件事,我連陳易景都沒告訴。
我只是在做法務代理方案的時候,全部壓著蘇思嚴的方案做。
他做得好的地方,我比他更好;他疏漏的地方,我挨個補好。
我盡心盡力地陪他創業幾年,沒有我,就沒有他的律所。
這是我應得的。
不到半年,蘇思嚴計劃發展的新客戶,十之八九被我拿下。
在我的努力下,很多老客戶也準備到期轉到我這裡簽約。
他之前順風順水時,跟合伙人簽了對賭協議,眼下,對賭協議岌岌可危。
聽說他焦頭爛額,到處在找關係拉業務。
何心柔倒是不離不棄,在朋友圈發動態——「共克時艱!我願陪你東山在起!」
我快笑出聲。
能不能先把錯別字改掉呢,你這個水平陪著他,東山再起有點難啊。
11
初夏深夜,我結束加班,剛回到住處。
綠化帶前的長椅上,突然站起一個身影。
蘇思嚴遠遠地盯著我。
他身形瘦了許多,灰暗的臉上嘴唇乾裂,嗓音艱澀:
「南雪,你就那麼恨我嗎?非要把我逼到絕路?」
我看著他眼裡的不甘,心平氣和道:
「我不恨你,公平競爭而已,你是不是忘了,我本職也是律師。」
蘇思嚴沉默片刻,輕聲道:
「如果你只是想把我打回原形,我不介意,只要你能回來,我願意放棄一切。」
我笑了,「可我不願意放棄一切,我只是不要你。」
迎上他的視線,我一字一句道:
「你是放棄一切嗎?你是已經失去一切了吧?」
「如果你現在飛黃騰達,你會這樣出現在我面前求我回頭嗎?」
「你只會摟著新歡,覺得自己仁至義盡了,是我不識抬舉,鑽牛角尖。」
「蘇思嚴,就算你是聰明人,也不要把別人都當成傻子。」
他眼裡的一絲希冀一點點碎掉,我轉身要走。
「南雪!」
蘇思嚴急切地喊住我。
「可是我還愛你!」
他一臉痛苦深情的樣子,「我從來沒有愛過別人。」
「我沒有跟何心柔在一起,那天是故意氣你的。」
「我發誓,我從身到心都沒有背叛過你!」
我不禁扶額嘆氣。
又來了,老天爺啊,怎麼不多打點雷劈死這些隨地發誓的渣男?
我笑笑,「證據呢?」
蘇思嚴穩了穩神,「無罪不需要舉證。」
行行行,跟我比專業是吧?
我從包里翻出個 U 盤。
「疑罪從無是吧?行,誰主張誰舉證。」
「庫里南的行車記錄儀軟體連在我手機上的,你不會忘了吧?」
「車主是我的名字,記錄儀的內容是合法證據,你不會不懂吧?」
「你跟何心柔在這輛車上做過什麼,不需要我幫你回憶吧?」
「就在你跑來澳洲找我,然後回國的第一個晚上,你倆就在車上睡了。」
「你跟何心柔還真般配,你倆都學錯專業了,當初去學表演,現在說不定雙雙影帝影后了!」
12
蘇思嚴臉色尷尬到極點。
這個情況下,他居然還不放棄,仍然掙扎著解釋。
「那天我看到你和陳易景在一起,你又對我那麼絕情。」
「我……我被憤怒沖昏了大腦。」
「何心柔她又主動勾引我……」
我打斷他的話:
「所以,一米六的何心柔把一米八的你按在車裡強上了?」
他的話戛然而止。
沉默片刻後,他緩緩跪在我面前,艱澀開口:
「我知道我錯了,我認錯,能不能原諒我一次?」
我冷淡地笑了笑。
蘇思嚴低頭跪著,肩膀微顫,看不見神情。
頭頂的海棠花樹,被晚風吹落幾片花瓣,輕輕落在他發頂。
我腦海里突然浮現久遠的記憶。
那是我們第一次約會,在學校湖邊的海棠樹下。
他輕輕拿下我頭頂的海棠花瓣,眼睛亮閃閃的,對上我的視線,羞澀地轉開頭。
一股涼意飄落心間,我長嘆一口氣,放緩語氣。
「蘇思嚴,如果你還想讓我們的十年,有一點點美好回憶,那就好聚好散吧。」
「事到如今,你就一次也沒有想過,十周年那天,我為什麼突然給你打了十多個電話嗎?」
蘇思嚴驚愕地抬起頭。
我把手放在小腹上,「那天我本來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可你一直不肯接電話。」
他臉上瞬間血色全無,目光猛地落在我小腹上,急切道:
「你懷孕了?南雪,我們馬上結婚,讓我彌補你和孩子,好不好?」
我彎下腰,直視他的眼睛。
「那天在醫院看到何心柔和你的齷齪事後,我直接在醫院打掉了。」
他立刻紅了眼,渾身顫抖著,「你怎麼能這麼狠心,連我們的孩子都不要……」
我聲音微顫。
「幾年前,我小產已經傷了身體,這次手術後,醫生說我可能以後都不能懷孕了。」
「我們一起走過十年,是你對不起我,至今我沒有在任何人面前說過你的壞話。」
「你就行行好,就當給那個沒能出世的孩子積點德,放過我, 行嗎?」
「是你先不要那個孩子的,如果你那天接了我的電話,也許現在一切都不會這樣。」
說到最後, 我哽咽住了。
蘇思嚴身子委頓在地, 發出痛苦的哭聲。
13
我轉身擦掉眼淚,大步離開。
NND,該去學表演的人是我才對!
即興表演這條賽道上,也是讓我給闖進去了!
那天,我給蘇思嚴打了十多個電話, 是因為看到他出差的城市, 街頭髮生了無差別攻擊事件。
電話無人接聽,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那一個小時,我坐立不安,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他身邊。
直到我刷到何心柔的那條動態。
一顆心瞬間涼透。
那一分鐘起, 我和蘇思嚴就沒有回頭路了。
渣男也有良心嗎?
也許多少會有一點吧, 那就讓他良心難安吧。
反而他現在事業也毀了,別的方面也沒法再打擊他了。
漫長餘生里, 也許他會不停地後悔。
如果那天接了我的電話,現在, 他依然是成功人士, 事業有成, 家庭美滿, 被人尊重羨慕。
他會反省自己嗎?
不會,他只會把錯歸咎到何心柔頭上。
都怪她任性,撒嬌不讓他接我電話。
都怪她胡鬧, 擅自闖到家裡來。
都怪她放蕩, 不管是醫院還是車裡就勾引他。
成功的蘇思嚴, 要是娶了何心柔,可能也不會過得太差。
可落魄的蘇思嚴,我相信, 他們都不會讓對方好過。
我沒有懷孕, 沒有打胎。
至於以後不能再生孩子, 更是即興發揮。
騙渣男需要良心嗎?
不需要吧?
我洗了個澡,打開電腦, 打算明天再繼續搶蘇思嚴的客戶。
14
不到一年,蘇思嚴就破產了。
他賠付不起對賭的天價賠款, 財產被執行一空後,上了老賴名單。
聽人說,他跟何心柔結婚了。
婚禮在一個小得不像樣的地方辦了幾桌酒, 有幾個老同學去了。
回來都說,新郎新娘都是一臉不情願的樣子, 不知道這個婚到底是怎麼結成的。
婚後, 蘇思嚴跟何心柔一起離開了京市,銷聲匿跡。
再次聽到他們的消息, 是在電視上的法制節目裡。
醉酒的蘇思嚴在爭執中失手,把懷孕八個月的何心柔從樓梯推了下去。
孩子沒保住,何心柔腰椎重傷,終生癱瘓。
蘇思嚴被判了十年。
我關了電視, 內心毫無波瀾。
這些事,都跟我沒有關係了。
我的人生,只有美好的明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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