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裴敘州和溫吟晚已走到我面前。
溫吟晚故作大方:「施施姐,大家也就是隨口那麼一說,沒什麼惡意的,你大人有大量,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呀。」
裴敘州則冷哼,眼神輕蔑:「有些人就是喜歡自取其辱,活該!」
那幾個嚼舌根的女人見狀,又得意起來。
恰在此時,主持人念到我的名字,請我上台領獎。
我深吸一口氣,剛起身,溫吟晚突然「哎喲——」一聲,腳下一崴,直直向我撲來,死死抓住我手臂!
「砰——!」
我和她一起重重摔在地上,酒杯碎裂,紅酒潑了我一身,下巴磕在地板上,火辣辣地疼。
宴會廳瞬間安靜,隨即傳來促狹的怪笑:
「喲,洛大小姐這是太激動了,還是準備給我們行個五體投地的大禮啊?」
竊笑聲像針扎在我心上。
裴敘州站在原地,語氣冰冷刺骨:
「洛施!」
「你還嫌不夠丟人現眼嗎?!」
「立刻!馬上!給我滾起來!」
溫吟晚捂著肚子,泫然欲泣,眼淚說來就來:
「施施姐……我知道你恨我……可你怎麼能因為恨我,就忍心推我呢?」
「萬一傷到我和敘州哥哥的寶寶……嗚嗚……我可怎麼活啊……」
她「閨蜜」立刻跳出來指責:
「洛施!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你也太惡毒了!」
「我們家吟晚好心好意想扶你一把,你居然還恩將仇報推她!」
我被這顛倒黑白的指控氣得冷笑,溫吟晚眼底那抹算計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忍無可忍,撐著地爬起來,揚手就要扇爛那張虛偽的臉!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我臉上!
打我的人,是裴敘州!
我被打得偏過頭,嘴角滲血,眼前陣陣發黑。
宴會廳徹底炸鍋。
裴敘州甩了甩自己泛紅的手掌,眉頭緊蹙,仿佛碰了什麼髒東西,聲音冷得掉渣:
「洛施,立刻給我滾出去!」
「別在這裡髒了我的眼!也別髒了吟晚的眼!」
我捂著火辣辣的臉頰,聲音顫抖,字字泣血:
「裴敘州……你就這麼……一點點……一絲一毫……都不肯信我嗎?」
他厲聲反駁:
「我只相信我親眼看到的!」
「洛施,我讓你馬上滾!聽不懂人話嗎?!」
5
窗外,綻開一朵藍色的煙花,將裴敘州眼底的那抹愧疚照得晶亮。
可我已經不想再看。
提起裙擺,奔向那片為我而綻放的煙花。
……
裴敘州在公司連軸轉了好幾天,擺明了就是要給洛施那個女人一個下馬威。
他篤定,洛施那身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脾氣,也該被他磨得差不多服軟了。
今天,是他們原本定下的訂婚宴。
他想,也是時候紆尊降貴,給她個台階,讓她滾下來了。
溫吟晚那黏糊勁兒又上來了,死死抱著他的手臂,聲音甜得能齁死人:
「敘州哥哥今晚陪人家去看電影嘛新上映的愛情大片,人家真的好想好想看哦~」
裴敘州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胳膊,語氣里是壓都壓不住的煩躁和厭惡:
「今晚有正事,你自己去看,別來煩我。」
他視線不經意間掃過溫吟晚還沒顯懷的小腹,心裡莫名其妙就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暴躁。
那晚的荒唐,他現在只要一想起來,就覺得窩火得想殺人!
若不是該死的酒精上了頭,他怎麼可能碰溫吟晚這種一肚子算計、虛偽到骨子裡的「好妹妹」?!
他腦子裡,突然不受控制地閃過洛施那張又嬌又俏的臉。
那女人是驕縱跋扈了些,但至少愛憎分明,不藏奸。
愛他的時候,那雙眼睛裡乾淨得不摻半點雜質,亮得像星星。
就連生氣時,鼓著腮幫子,杏眼圓睜瞪著他的樣子,現在冷不丁回想起來……
竟然,一點都不覺得討厭,反倒……有那麼一丁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可愛。
他心裡飛快地盤算著,一會兒就去把她上次念叨過的那條什麼星空裙買下來,親自給她送過去。
女人嘛,不就是得哄?
一條裙子,幾句好話,保管她立馬屁顛屁顛地回來搖尾巴。
然而,當他沉著臉,一把推開洛家別墅那扇沉重的大門時——
預想中,洛施或哭哭啼啼或卑微討好的場面,一個都沒有。
迎接他的,是一室冰冷死寂的空曠。
她那個琳琅滿目,恨不得塞下全世界的超大衣帽間,此刻空得能跑馬!
梳妝檯上,那枚他親自盯著頂級設計師,前前後後改了無數稿的訂婚鑽戒,正孤零零地躺在那裡。
像一記無聲的、火辣辣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裴敘州的臉上!
「洛施!」
他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怒火攻心,理智斷線,一腳狠狠踹翻了手邊的古董花架!
名貴的琺琅彩瓷器應聲落地,瞬間碎裂成一地扎眼的狼藉。
他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發顫,撥通了洛施的電話。
聽筒里,卻傳來一個帶著濃濃惺忪睡意,慵懶又曖昧的陌生男聲。
裴敘州握著手機的手背青筋暴起,聲音冰冷:
「你、是、誰。」
秦墨嶺戲謔:
「我老婆去洗澡了,你說我是誰?」
6
秦墨嶺決定在周年慶上宣布我們的婚訊。
我身著他親手設計的改良旗袍,壓軸登場,聚光燈下,恍若新生。
秦墨嶺牽著我的手接受媒體採訪,宣布我們的婚訊。
掌聲雷動間,裴敘州西裝革履,面色陰沉地衝破保安防線,直奔台上。
「洛施!」
「我推掉了溫吟晚的孕檢,甚至準備了你最喜歡的珠寶……你就這樣耍我?!」
他死死盯著秦墨嶺扣在我腰間的手,眼神幾乎要噴出火來。
「我已經原諒你之前所有的任性,現在跟我走,我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
我漠然地看著他,示意秦墨嶺繼續。
裴敘州怒吼:「洛施!你敢!」
秦墨嶺鬆開我,優雅地解開西裝紐扣。
下一秒,他一記重拳狠狠砸在裴敘州臉上!
「砰!」
裴敘州狼狽倒地,嘴角溢血。
他掙扎著爬起,嘶吼著撲向秦墨嶺,卻被衝上來的安保人員死死按住。
「秦墨嶺!你他媽算什麼東西!」
「有种放開我單挑!」
裴敘州狀若瘋虎。
秦墨嶺冷笑,撣了撣衣袖:「抱歉,我從不跟手下敗將浪費時間。」
他指著我臉頰上未消的淺痕,
「這一拳,是替施施還你的。」
「上次宴會,你那乾妹妹害她摔的傷,還沒好利索呢。」
我不禁抬手輕觸,再厚的粉底也蓋不住那晚的屈辱。
裴敘州看到我的動作,滿眼譏誚:
「洛施,你長本事了啊,還會搬弄是非了?」
「自己不小心摔倒,也怪到吟晚頭上?」
「你還要不要臉!」
時至今日,他仍舊認為是我在無理取鬧。
我平靜地開口:
「裴敘州,真相如何,已經不重要了。」
「我們早就分手了,我成全你和溫吟晚,祝你們早生貴子,此生不必再見。」
裴敘州如遭雷擊,隨即又換上那副施捨的嘴臉:
「洛施你瘋了是吧?」
「吟晚只是妹妹!」
「我裴敘州這輩子只愛過你一個!」
只愛我?
可他的維護,他的緊張,從不曾給過我。
我冷笑:「妹妹?」
「哪個妹妹能睡到你床上去?」
「你的愛太廉價,我洛施高攀不起!」
他臉色煞白,還在狡辯:「那是意外!」
「我喝多了!」
「等孩子生下來,我保證跟她一刀兩斷!」
我嗤笑出聲。
他永遠不懂,背叛發生的那一刻,一切就都結束了。
牽起秦墨嶺的手,準備離去。
身後傳來裴敘州絕望的嘶吼:「洛施!你玩真的?!」
秦墨嶺回頭,眼神輕蔑:
「裴敘州,當年施施追你的時候,你那副高高在上的狗樣子,我就想揍你了!」
「蠢貨!」
裴敘州猛地瞪大眼睛:「是你!」
裴敘州臉色一變,秦墨嶺這意有所指的語氣讓他莫名地心悸。
他腦海中猛地閃過大學時一個雨夜,他剛和洛施看完電影。
就被幾個蒙面人堵在巷子裡拳打腳踢,其中一個領頭的邊打邊罵:
「讓你把洛施當備胎!再敢讓她掉一滴眼淚,老子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眼看我與秦墨嶺相攜遠去,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7
我凝視著秦墨嶺:「你是不是一直有事瞞著我?」
異地的那四年里,他從不會主動給我發消息。
但卻會秒回我的消息。
所以,我才被裴敘州鑽了空子,以為他不愛我。
秦墨嶺被我看得耳根泛紅,彆扭道:
「我不要面子的嗎?我可是高冷人設唉?怎麼能那麼黏人……」
「再說了,你從小就叛逆,不對你高冷一點,你覺得膩了怎麼辦?」
「再說了,你四歲就答應嫁給我了,我怎麼會想到你居然會真的不要我?」
他湊近「你這個小騙子,該生氣的人是我好不好!」
話雖然這樣說,但面色里全是寵溺。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樣的秦墨嶺,比從前那個死裝的高嶺之花,更真實,也更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