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不動聲色地撐著他的肩膀直起身,生怕擂鼓的心跳被他察覺。
「腳好痛,我們快回家!」
不是我怵了,是因為我的腳真的很痛。
嗯,是這樣的。
他語中的笑意更濃:「好,回家。」
身下的腳步陡然加快,不設防的我微微後仰,下意識攀住了他的脖子。
「不想摔下去就抱緊了。」
炙熱的溫度透過濕衣渡進我冰冷的肌膚,熨帖得我又摟緊了幾分。
他被我勒得耳尖紅透,脖頸更燙了幾分。
……
因為淋了雨,黃武的傷口又紅腫起來,人也發起了燒。
而我也沒好到哪去,只能單腳跳來跳去。
我看向黃武:「要不今日一同睡吧,夜裡方便互相照顧。」
我發誓這次真的是單純的邀請,因為在兩間房之間跳來跳去真的很累。
可想而知他定還是男女授受不親那老一套。
我已經想好了說辭:只是躺在一張床上而已,各蓋各的被子,和衣而眠,這有什麼的,萬一你半夜燒糊塗了怎麼辦!
可沒料到,他答應的痛快:「好。」
……
我還在猶豫要不要跳著去把我的被子抱來,只見他掀開被子的一角,人也往裡挪了幾分。
見我沒動,還伸手拍了拍床鋪。
躺下後我後悔得很,因為我根本睡不著。
他熱得像個暖爐,確實是舒服的,可他的心跳聲太有力,震得我心尖發顫。
在我第六次翻身時,他終於忍不住了,伸出手箍住了我。
「乖乖睡覺。」
這下好了,更睡不著了。
我側過頭,燭光跳躍下,他的輪廓在牆上影影綽綽。
我用眼睛描摹了幾遍,問他:「你的事,真的很重要嗎?」
他低低地嗯了一聲:「很重要。」
「必須去做?」
「必須去做。」
「那便去。」
6
我救了黃武一命,他也救了我一命。
扯平了。
我再也不能用救命之恩道德綁架他留下來陪我了。
只好下山另尋如意郎君。
我將獵物裝上推車,沖黃武擺了擺手:「我下山去了,在家乖乖的,回來給你帶燒餅。」
他倚靠在門邊,像個送夫出征的小媳婦。
「我與你同去。」
山下的順德武館招收學員,五日開課一堂,剛好是我下山賣貨的時間。
那裡好男兒多得很,個個精壯。
退一萬步講,學點招式防身總歸是好的。
帶著他去,多少有點不太方便。
「不用不用,這點東西對我來說,輕而易舉。」我再次沖黃武擺擺手。
半空中的手被截住,他的手覆上我的手腕。
衣料滑落至小臂,他掌心的溫度徑直烙在我的手腕,燙,好燙。
我悻悻地抽回手,繼續嚇唬他:「萬一你的仇家找上你怎麼辦呢?」
他目光沉沉:「我可以喬裝一番。」
我一聽也來了興致,拿來小剪剪了一縷鹿尾遞給他。
「喏,去貼個鬍子。」
我好整以暇地倚在推車邊,等著看他的笑話,可等他出來,我卻沒笑出來。
因為我又被美色迷住了。
就算到了中年,蓄起鬍鬚,他應也還是俊逸非凡的。
可惜我看不到咯。
下山後,先去了牛二的肉鋪。
他還是依舊滿口葷話:「小銀杏,腰又細了啊,我就說你早點嫁給我,我給你好好補補。」
話罷目光落在了黃武身上:「怎麼,找了個小白臉?也不找個年輕點的。」
黃武側眸看了一眼牛二,眼底翻湧著寒意。
兩人眼神相對,頗有些劍拔弩張的架勢,我趕緊打圓場。
我邊拉著黃武往外走,邊回頭沖牛二笑了笑:「年紀大點的願意上門……」
黃武的臉徹底黑透了,出門便把假鬍子扯了。
再去書鋪還書,白書生迎上前來:「可是看完了?我給你找了幾本更有意思的,你且帶回去看。」
白書生愚鈍,看不見我身旁黑臉的黃武,只一門心思同我講話:「銀杏,你這次怎麼隔了這麼久才來,叫我牽掛得緊,我新為你作了一首詩,我且吟給你聽。」
他剛擺好架勢,我便被黃武扯著袖子拎走了:「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
這分明還沒到晌午。
到了順德武館,一群光著膀子的精壯漢子正在院中練拳。
看得我眼花繚亂。
好得很,我當即叫來老闆,表示要入學。
「我們一年的學費是五兩銀子,請隨我這邊入帳。」
「等等……五兩?」
我摸了摸錢袋子,腳傷了十日沒去打獵,錢袋子愈發癟了。
我訕訕地看向老闆:「我能不能只學半年……」
「打擾了,我們不學。」
黃武冷著臉,抓起我的手腕,將一步三回頭的我拖走了。
來到街上,我甩開他的手:「今日賣了好價錢,你為何一直黑著臉!」
哦,我明白了,因為沒分給他。
我重新抓過他的手,在他手心放了幾個銅板:「喏,這個給你,你且去買點東西,一會我們在燒餅攤前見。」
他果真買了鼓鼓囊囊一包袱東西,問他是什麼,他也不說。
愛說不說。
可錢都花了,卻還是冷著一副臉。
估計又在想著要走了。
走吧走吧,反正也留不住!
7
回去的路上,黃武推著車悶頭走在前,我空著手腳追起來都頗有些費勁。
回到家,他將車子一扔,自顧自站在院中。
聲音冷冰冰,又隱著烤栗般的火氣:「原來你在山下有這般多相好的?」
我:?
「那為何還說讓我留下來陪你這種話?」
我本想打趣兩句,可轉過頭來的黃武,眉頭蹙起,眼尾泛紅。
我到嘴邊的話梗住了。
只能小聲嘟噥:「我沒有相好的啊……」
他上前一步,和我隔著一人的距離,低頭看我:「你想學武?為何不讓我教你,而是去找那些光著膀子的糙漢?」
我總不能說我想去選選有沒有比他好的吧!
見我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他又上前一步,呼吸噴洒在我的發頂。
說出的話又氣又急:「山下肉鋪那胖子,為何說你的腰又細了,他摟過?」
我連忙否認:「當然沒有!」
話說出口時,已經被他一把撈進了懷裡,他一手箍著我的腰,另一隻手撫在我的後背。
薄唇貼著我的耳廓,聲音帶著三分委屈。
「不是你說的,把我看光了要對我負責的嗎,為何又不認了?」
「你把我看也看了,睡也睡了,現在又要去找別人……」
我承認,看是看過了,可睡他又是何時的事?
「我……何時睡你了?」
「前幾日,我們都是睡一起的。」
那能一樣嗎!
等等,不是他一直在拒絕我嗎?
我輕推他,他抬起頭來,手依然緊在我身上。
四目相對,他眼底的紅燙得我心猛地一縮。
說出的話都少了些底氣:「是你自己不願意留下的,我好說歹說,你偏要走,我有什麼辦法?」
他低頭抵住我的額頭:「我確有要緊的事要去做,事成之後,我便回來找你。」
「你能不能等等我,別找別人。」
與初時不同,他眼底的寒冰融化,化作了一汪春水。
引得人輕而易舉沉溺。
「太久的話我便不等。」
「只等我三個月。」
「我只等三個月。」
溫熱的吻落在我的額頭:「好。」
8
飯後,黃武將我按在椅中,目光沉沉:「銀杏,等我片刻。」
他取來包袱,解開包袱結的動作並不快,甚至有些近乎虔誠的莊重。
包袱在桌上攤開,紅綢傾瀉而出,我的呼吸滯住。
紅綢之下,並排躺著兩支龍鳳喜燭。
燭旁,是疊得整齊的一方紅蓋頭。
入目一片耀眼的紅,在這冬日裡顯得如此突兀,如此……動人心魄。
「銀杏。」他緩緩蹲下,單腿跪在我的膝前,聲音低啞卻異常清晰:「我心悅你,你可願意,做我的娘子?」
我的心像被浸入了酸梅酒,酸酸的,醉醉的。
「你今日買的,便是這些?」
他牽起我的手,輕吻我的手心:「我知太過倉促,可我怕,怕你不等我回來。」
「銀杏,我早已鍾情於你,做我此生唯一的娘子,好嗎?」
酥麻從手心蔓延到心尖,我迷迷濛蒙便點了頭。
紅綢高掛,紅燭依偎。
胭脂撲面,蓋頭輕覆。
他斟滿合卺酒:「銀杏,今日我們便以這大嵩山為證,結為夫妻,生生世世,永不相離。」
墨玉般的眼睛染了醉意,泛著水光,映出我點了胭脂的唇面。
發間的素繩被扯落,青絲散落在肩頭,被他輕輕攏起。
他一手摟過我的腰,一手穿過我的膝彎,輕輕將我抱起,掌心的溫度灼人。
身上的氣息縈繞在我的鼻尖,我只覺臉頰發燙,下意識絞緊他的衣襟。
浴房內熱氣騰騰,水汽氤氳。
衣衫緩緩滑落。
溫熱的水包裹著我們。
我靠在他懷裡,數著他錯落的心跳。
指尖輕點,引得他一陣戰慄。
他捉住我在他胸前作亂的手,將我帶著往身下引。
身下的炙熱比溫熱的水還要熱上幾分,燙得我忍不住瑟縮。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擎住我的手按回去:「娘子為何害羞,你不是與它相熟得緊嗎?」
耳邊魅惑的聲音,激得我指尖微蜷。
細微的刮擦,引得他喉間溢出一聲輕吟,呼吸變得紊亂。
我眨眼看向他,被他一把撈到身上,盛滿欲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我。
柔軟的唇壓下來,錯亂的呼吸交錯,直到我承受不住偏頭躲避。
轉而被他叼住耳垂,揶揄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娘子,粗魯本是一個詞,本就該放在一起用才對?」
我想反駁,可說出口的話,卻是被撞得支離破碎……
水轉涼前,他將我撈出,裹在他的袍里,帶到床中。
微涼的身軀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