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職回家後,我奶給我介紹了一份工作。
給剛到我們村養病的江爺爺帶孫子。
我拎著土豆,推著嬰兒車上門。
門開了,一個身材高挑,和我年齡相仿的男人居高臨下地看我:「找誰?」
哇!
年紀輕輕,就有孫子啦?
「您好,我是許歡,來給您帶孫子的。」
對方沉默三秒,「帶我?用不著嬰兒車。」
1
老闆畫的餅太大,我消化不良,辭職回老家了。
回得不湊巧,正趕上我奶種的 10 畝土豆地豐收。
她揮揮手,左手牽我,右手拎筐,再招呼上她請的小工,去地里挖土豆去了。
我才不是嬌滴滴的小女生,有的是力氣。
一釘耙下去,我傻眼了。
一挖一個眼,一挖一個眼。
一定是土豆長太密。
我正準備毀屍滅跡,我奶揪著我的耳朵把我拎出去了。
「哎呦你個瓜娃子,你挖個鏟鏟哦,都遭你毀球了,滾滾滾。」
滾一半,把我喊回去,給我介紹了個活。
給剛回來的江爺爺帶孫子。
一個月 4000,管吃。
年紀輕輕當上保姆,少走幾十年彎路,這活好,我去了。
走時我奶給我裝了一袋子土豆。
我回家把我小時候坐過的老式嬰兒車推上了。
敲門,等了會兒,門開了。
「江爺爺好,我是許歡,張婉清孫女,來給您帶孫子。」
我笑得和向日葵一樣燦爛,等看清人,傻眼了。
我那麼大個江爺爺呢?
怎麼是個和我年齡相仿的男人?
男人穿得挺休閒,一張臉跟雕刻出來一樣,拋開那副全世界都欠他一個億的表情,實在帥得有點過分。
我福至心靈,重孫子吧,我奶整錯了。
男人掃了眼我推著的老式嬰兒車,「帶我。」
「啊?」
「用不著嬰兒車。」
我在風裡凌亂了三秒,追了上去:「那個,你是江爺爺孫子?」
「江選。」
我奶坑我。
這麼大個孫子,我咋帶?
沒等我回神,男人自顧倒了杯水喝,「我餓了,做飯吧。」
我沒動。
「不是我爺爺請你來給我做飯的嗎?菜都買了,做吧。」他挑眉,盯著我手裡拎的土豆。
「你等會兒,我打個電話。」
我去院裡搖了個電話給我奶,老半天她才接。
「啥子?不想干?不得行,我錢都收了,再說你廚藝不是很好蠻,你就做幾頓飯塞。」
我其實不怎麼會做飯。
每次我奶打電話來都問我是不是又點外賣了,我為了讓她少嘮叨,就吹牛說自個做的,把自個廚藝吹上天。
這下好了。
我苦著張臉進廚房。
半個小時後,端出來一盆帶眼的水煮土豆,外加一碗單山蘸水。
對上江選懷疑人生的眼神,我乾笑兩聲,「萬物皆可單山嘛。」
「謝謝,六婆更好。」
「……」
晚飯,我端出來一盆炸土豆,並笑盈盈地遞上蘸水:「你的六婆。」
江選很無語,不過還是吃了。
嗐,面上看著冷冰冰的,人還挺好相處,和我奶豬圈養的兩頭大母豬一樣,給啥吃啥。
第二天早上,當我端出一盆烤土豆時,江選終於忍不住了:「就沒別的菜嗎?」
我很委屈,「你也沒給我買菜錢呀。」
我也跟你炫了三頓土豆好不好?
江選沉默三秒,加上我微信,給我轉了三萬過來。
備註:生活費。
他恐怕不太了解這的物價,人傻錢多。
2
菜買回來後,我跟著抖音學做菜。
沒多久,三菜一湯上桌。
我一臉期待地盯著江選,等他吃了後問:「咋樣?」
「你說呢?」
要不是他筷子不停,我真以為他在反諷。
我果然幹啥啥都成。
我拿了碗筷和他一塊吃。
嘔……
再看江選,臉上毫無表情。
不是,你真不覺得這菜難以下咽嗎?
下一秒我悟了,我是他的天選廚娘。
我吃不下,和他閒聊。
我才知道,來養病的不是江爺爺,是江選。
不過具體什麼病,養多久,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
3
晚上回家,我奶邊看電視邊和我閒扯。
「你在他跟前冒神搓搓呢。」
我話都不多說一句好不?
「聽說江選有個女朋友,跑球了,他腦子瓜得很,想不開,不想活了,還鬧進醫院,城裡也待不下去了,才來這養病,你多看哈哈他,莫鬧出事來,我不好和你江爺爺交代。」
好慘一江選。
我洗漱完,準備上床睡覺,江選電話打進來了。
我秒接,他也不說話,只傳來有氣無力的喘息聲。
「江選?」
不會出事吧?
我飛奔去他家,開門進去,順手開了燈。
江選蜷縮在沙發上,臉色極其蒼白。
我慌了。
「你堅持一下,我打 120。」
他抓住我手:「桌子上。」
是車鑰匙。
我扶著他往外走。
他病挺重,大半身子都壓我身上了。
我真行,都這種時候了,我竟還感慨他小腰挺細,屁股挺翹,差點就想揉一把。
我把他塞進后座,啟動開去醫院。
食物中毒,要吊水。
「吊完針你男朋友就沒事了,你別那麼緊張,給他喝點熱水,飲食要注意。」
我哪顧得上糾正護士江選不是我男朋友。
等護士走了,我問:「你晚上沒吃別的東西吧?」
江選給我一記「你覺得呢」的眼神。
我的錯。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太會做飯,我看你沒說難吃,以為你愛吃。」
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
「你男朋友有你可真是他的福氣。」
「我給你接杯熱水。」
我岔開話題,那狗男人,不提也罷。
等我回來,江選已經睡著了。
沒了睜眼時那副清冷淡漠的模樣,一張臉好看得不像話,睫毛又長又翹,怎麼長的?
我湊過去數。
數到一半,底下的人冷不丁睜眼。
我嚇了一跳,猛地往後退,哪曉得江選忽然抬手,死死扣住我手腕,眼底還有沒來得及褪去的防備和警惕。
我一個趔趄,差點摔他身上。
四目相對,呼吸交纏,他身上的木質香很好聞。
我很沒出息地臉紅了。
三秒後,他撒手,神色煩躁又陰鬱。
我揉著手腕,「要喝水嗎?」
「不喝。」
話裡帶著一絲恐懼未退的顫抖,以及滿頭的冷汗。
畢竟是我把人弄進醫院的,於心不忍,我替他擦擦汗,像哄小孩一樣:「別怕,你放心睡吧,我不走。」
Ťūₙ他一瞬不瞬地盯了我會兒,慢慢闔上眼。
唉,好可憐一娃。
等打完吊水,已經凌晨三點了。
送完江選,我打著哈欠準備回家。
才到門口,天空一聲巨響,大雨傾盆而下。
我立馬折回,江選剛好從房間裡出來,「傘在門口。」
一道閃電劃破天空,我心肝一顫,就聽見江選道:「既然不著急,就談談吧。」
我要失業了。
其實我也挺愧疚的。
「我把錢轉還給你,不過我奶那邊,暫時別告訴她。」
「飯做不了,其他事總能幹吧。」
我眼睛一亮,「說來聽聽?」
「假扮我女朋友。」
天高皇帝遠的你扮給誰看啊?
江選看出我疑惑,解釋:「可能以後會來人。」
「可以是可以,不過錢……」
「翻倍。」
「成交。」
這活不比做飯輕鬆?
「不過說好了啊,不能太過分,只限牽手,撐死親一下。」
江選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浮現一抹笑意,「你想得倒挺美。」
4
假扮江選女朋友後我過上了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
他沒再讓我做飯,我只需要把菜準備好就行。
一個男人做飯那麼好吃,多半是為女朋友練出來的,現在便宜了我。
而我,一有空就帶他四處轉悠,不到一周,把我們小鎮轉熟了。
這人心裡也不知道藏了多深的事,去到哪兒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
我乾脆把他帶去挖土豆。
他上手很快,他挖,我撿。
我奶很滿意,我倆走時一人拎一大袋土豆。
別說,幹完活的江選食量見長,精神也比一開始好很多了,話也多起來了。
「你家很缺錢?奶奶一大把年紀,種那麼多土豆吃得消?」
「我奶有退休工資的,她閒不住,也不樂意進城,她愛種就種唄,她很會照顧自己,你看她今天不是光收錢?」
「你呢?為什麼回來?」
我眸光閃了閃,「想老太太唄。」
江選明顯不信,我也問:「你好好的城市不待,跑這養病?」
「想我家老宅。」
話音落下,響起敲門聲。
我起身開門,一個腳踩高跟鞋,身穿小短裙,打扮得非常時髦的女生拎著個 LV 包包站門口。
看見我眉頭一皺,「你誰,怎麼在阿選家?」
還沒等我回答,女生掠過我徑直過去,衝過去抱住江選:「阿選。」
江選面無表情,往後一撤,輕飄飄避開。
女生差點摔了。
「你還在怪我嫁給你哥對不對?我也沒辦法啊,我本來找的人是你,我走錯了房間。」
嫂嫂?
和小叔子。
哦莫哦莫,這是不要錢就能聽的嗎?
「我拿到離婚證就來找你了,我都知道了,你為了我把自己折騰得半死不活,跑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養病。」
「你是真的想多了,我有女朋友,大嫂要是來玩,我歡迎,要是別的,慢走不送。」
女生一愣,扭頭瞪我,「就她,豆芽菜一樣,我不信。」
我可真謝謝你。
江選看了我一眼,「隨你。」
拿人錢財,替人辦事,我麻溜過去,被江選一把摟住腰,我很上道:「大嫂好。」
「她冒充的?你故意氣我,想讓我吃醋對不對?」
我腦子裡腦補了他倆一出狗血愛恨情仇,總覺得摻和進他們中間有點不太好。
正糾結,耳畔傳來蘇掉渣的聲音。
「寶貝。」
「啊?」
我看過去,眼前落下一片陰影,江選吻住了我。
5
「啊!」
一陣土撥鼠尖叫,女生拿著 LV 包包瘋狂砸我。
江選把我拽到他身後,全砸到他身上了。
「你鬧夠了沒有?」
女生不說話了,委屈巴巴地看著他。
「我有沒有說過,別來找我,別來糾纏我?」
女生跑了。
江選臉色十分難看。
「不追嗎?人生地不熟的。」
江選一言不發,轉身回屋。
他狀態不對勁,我怕他被刺激得想不開,去敲門。
「江選,你不開門我砸了啊?」
裡面沒聲。
「我數到三。」
「一……三……」
門開得猝不及防。
「二被你吃了嗎?」
我一個熊撞,撞得江選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而我趴在他身上。
溫熱的體溫隔著薄薄的襯衫傳遞來,我手心瞬間燙得不行,不自覺摸了一把。
緊實有力。
「好摸嗎?」
我連忙起身,不甘示弱:「你都親了我,我摸了一把怎麼了?又不會掉塊肉。」
這人又不理我了,走到窗邊,打開窗戶。
我才發現房間裡有淡淡的煙味。
看把孩子愁的。
「有誤會就說,人姑娘還沒走遠,說開了就好了。」
江選漆黑的瞳仁盯著我,無端有些瘮人,「你都把自己男朋友往外推的?」
「假的也能算?」
6
江選大嫂來過後,他電話明顯多了起來。
他也不嫌煩,鈴聲一遍遍地響。
十三遍後,我終於忍不住了:「咱能關個靜音不?」
江選掃了我一眼:「你接。」
我接了。
「阿選,我身份證丟了,買不了機票,我在機場,又累又餓,你能不能來接我呀?」
這咋回,我用眼神請示江選,江選理都不理我。
我自行發揮:「江選睡著了。」
對面安靜如雞。
三秒後。
又是一陣高亢的土撥鼠尖叫。
我掛斷電話,終於清靜了。
下一秒,又響。
哦,我手機。
陌生號碼,我接起,熟悉的聲音傳來。
「歡……」
我秒掛。
對方又打。
我煩得不行。
江選挑眉:「幫你接?」
「接。」
江選點了接聽,「喂」了一聲。
我沒聽見對方說什麼,只見江選笑了一聲,「能替她接電話,還能是誰?剛睡,累的,回頭孩子滿月請你,掛了。」
瞎說八道果然管用,我電話沒再響了。
「謝了。」
我心情有點不好。
我辭職回家,工作不順心是一方面,最關鍵的原因,還是躲人。
我的男朋友,沈延,和我在一起的理由竟然是為了幫自己小青梅出氣。
就因為她小青梅看我不順眼,所以讓沈延來追我,等我愛上沈延後,再把我甩掉。
我沒辦法忘記,我拎著蛋糕,去找沈延給他慶生時。
他小青梅躺在我給他挑的沙發上,一臉嫌棄地把我給沈延買的那件襯衣剪碎,扔進垃圾桶。
過後他來找我,說一開始的確如此,可他也是真喜歡我,就再沒有那種心思了。
行,一開始好說。
後來呢?
明知道我和她小青梅不對付,讓她頻繁地去我給他布置好的家?
扔我放在那的東西。
剪我給他買的衣服?
他分得清主次,分得清親疏,分得清誰才是他女朋友嗎?
誰稀罕。
兩條腿的男人多的是。
趁老太太睡下,我躡手躡腳跑出去門外深夜 emo。
心酸還是有的。
好了一年啊,掏心掏肺的,我都想好和他結婚了。
我摘了個石榴。
酸得我眼淚都出來了。
我擦了一把,眼前杵著一個黑影。
「臥……」
黑影捂住我嘴,清冽的木質香送來,「別叫,是我。」
我眼淚嘩嘩流。
是我要叫的嗎?
你大晚上不睡覺出來嚇唬誰呢?
許是被嚇了一跳,也許是心裡積累的委屈找到了宣洩口,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頭一次見江選無措的模樣。
「真沒想嚇你,我站老半天了,你都沒發現我。
「我的錯,給你加工資,請你吃燒烤,你隨便挑成不?
「再哭下去奶奶該醒了。」
我沒哭了,「工資要加,燒烤也要吃。」
「行,祖宗。」他笑了,眼睛裡有星星,在黑暗夜空下格外灼目。
我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甚至有點看入神,「江選,你原來會笑啊,笑得還挺好看」
他深邃的目光盯著我。
深夜,孤男和寡女。
明明吹著涼風,我卻覺得燥熱得很。
我摁下慌亂的心,「還吃不吃燒烤?」
7
我和江選都喝酒了。
我酒量和酒品都不怎麼好。
喝多了開始放縱自己瘋。
「沈延,你個大渣男,王八蛋。
「你和你小青梅鎖死吧,祝你新婚夜不舉,永遠不舉。
「我許歡,再也不喜歡你了。」
我喊得沒力氣了,身子一歪,倒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江選把他身上的衣服給我穿了。
我看了他很久,雙手捏他臉頰,「長得好看的都是渣男。」
他攬住我的腰往上託了托,「我好看還是你前任好看。」
「那還是你好看一點。」
「那你記住,好看成我這樣的,很專一。」
「我不信。」
「那試試?」
試什麼?
腦子不夠用,不懂。
我只覺得他今晚特別不一樣,尤其路燈就在他身後不遠處,他逆光站著,又喝了酒,唇紅艷艷,眼睛水潤潤。
很勾人。
我腦子一抽,親了他一下,盯著他笑。
「許歡。」
他扣在我腰間的手微微用力。
「有句話叫不作死就不會死。」
我肯定在做夢,江選怎麼會親我?
8
我被江選背回去的。
到他家門口時,有人喊了我一聲。
「歡歡?」
我應了聲,抬頭去看,被江選摁下腦袋:「做夢呢,睡吧。」
「噢。」
我困得很,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第二天睜眼,我在江選床上。
還好,就我一個。
還好,衣服還好好的。
我拎著鞋子探頭探腦出去,發現江選懶懶散散靠在沙發上看著我。
「早啊。」
他目光幽幽,指著自己脖子:「許歡,酒醒了就想當什麼都沒發生嗎?」
我都記得,還很清楚。
昨夜雖然我們沒幹荒唐事,可我確確實實,把他折騰得不輕。
太羞恥了。
「你一個大男人就不能反抗一下?」
「難道不是你先動嘴的嗎?」
「我喝醉了。」
「喝醉了就能不負責?」
好有道理。
「許歡,我們……」
門被敲得砰砰響,江選臉上有話被打斷的煩躁。
門外站了一個我不想看見的人。
沈延。
他「歡」了一下,卡殼了,目光晦暗地盯著江選脖子。
沈延動手動得猝不及防,我嚇了一跳,忙擋在江選面前,又被江選拽開。
沈延拳頭到底沒落下,死死盯著我:「你護著他?」
「我不護我男朋友難道護你?沈延,一個月前咱倆就分了。」
他眼眶紅了,「我沒答應,不算。」
過了會兒又說:「你一點機會都不給我,不公平。」
「那我呢?你有那麼多次機會,可你為了你小青梅,從沒和我提過,這是你選的結果。沈延,好聚好散,別鬧得難看,江選,我們進屋吧。」
「歡歡,你恨我騙你,你了解你身邊的人嗎?知道他是誰嗎?知道他瞞了你多少事嗎?
「你信不信他比我更過分?他是……」
江選忽地轉身,眼神里那一瞬間的陰鷙駭人,是我從沒見過的。
9
沈延沒走。
拎著大包小包杵在我家門口,我和我奶一出門就撞見他了。
「奶奶,是我,沈延。」他十分熱情地打招呼。
我奶眼睛一亮,拍了我一下:「你這孩子,小延來了也不說。」
沈延笑得有些得意,「不怪歡歡,是我想給您一個驚喜。」
我奶生病住院那次,沈延也去探望了,忙前忙後的,比我這個親孫女都貼心。
他很會哄人,把老太太哄得開開心心。
老太太出院,認準了他這個准孫女婿。
別看老太太揍我的時候一點不含糊,可她受不了刺激,我也就沒把我和沈延分了的事告訴她。
沈延明顯抓住了我這個心理,而且他知道他一落單肯定被我轟出去,死死黏著我奶,我一時沒辦法把人弄走。
晚上我奶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呼沈延ŧù⁷。
我一個勁地給沈延使臉色,他壓根不看我,氣得我在桌子下踹了他一大腳。
偏偏江選還在這個時候發消息搖我。
「罷工了?」
我沒心情回。
「待會你把客房掃出來,讓小延睡家裡。」
「他睡酒店。」
我奶倒也沒意見,又問:「你們兩個打算啥時候結婚?」
沈延看了我一眼,從兜里摸出一個盒子。
我心裡警鈴大作,就見他單膝跪下:「歡歡,來的時候我就想好了,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對,以後我保證,不會讓你難過,嫁給我好不好?」
我隔夜飯都要嘔出來了。
我冷沉著臉,打算和他避開我奶談談,就聽見大門吱呀一聲開了。
我扭頭,差點沒認出站門口的人是江選。
他弄了頭髮,西裝革履,一掃往日慵懶隨性的樣子,驕矜禁慾,手裡還拎了ŧũ̂₎一堆高檔營養品。
沈延就是這個時候強行把戒套我手上的。
江選也看見了,和我對視的眼神暗沉無光。
10
我奶一拍大腿:「把他搞忘嘍。」
鑽廚房抬碗筷了。
我趁機把戒指還給沈延,他死活不接,我死活要還。
「都不要,給我吧。」江選從我手裡接過。
沈延立馬搶回去了。
戒指到手,他看看我,再看看江選,臉黑沉下來,「姓江的,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奶正好出來,一場鬧劇這才結束。
吃過飯,我奶串門去了,就只剩下我們仨。
我前腳收拾了碗筷進碗池洗,後腳沈延就跟上來了:「我來吧。」
我剛說了個「行」,不知道何時倚靠在門口的江選也開口了。
「有感冒藥嗎?」
他西裝外套不知道什麼時候脫了,只穿了件襯衫。
腰窄肩寬,盡顯身材。
「在我房間。」
沈延丟下碗也跟上來了,卻在要進來時,被江選一把摁了出去,他反手關上門,並且鎖了。
沈延氣急敗壞地在外面砸門。
「江選,你特麼故意的?」
「不行?」坦蕩到讓人無法反駁。
沈延油鹽不進,比起江選大嫂可難纏多了,要是這法子能讓沈延死心,也挺不錯的。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傳來我奶奶的聲音。
我一個激靈起來,沈延的事都沒解決,這要是讓我奶知道我和江選待在房間裡,指不定鬧出什麼事呢。
我掙扎著起Ţṻ₇來,被江選一把摁住。
「你幹嗎?」我壓低聲音,指指外面。
「只要你不出聲,奶奶不會知道我倆在房間。」
「你當沈延是啞巴?」
「他不會說。」
房間沒開燈,昏暗光線下,他漆黑的瞳仁看不出情緒。
我靜靜聽著外面的對話。
沈延還真沒把我和江選在房間裡的事供出去,只說我們出去了。
牛哇牛哇。
我沖江選一笑,他以為我要和他講話,坐了過來,又低頭遷就我的高度。
他溫熱的氣息灑在我臉上,我無端慌亂,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一時竟也忘了和他拉開距離。
院子裡,我奶則和沈延在話家常,聲音時不時傳來。
出是出不去了。
「一直沒問你,你到底什麼病?」
「沒病。」
ţū́₆「沒病你跑這兒來幹嗎?」
「躲人。」
我又感興趣了:「躲你大嫂啊。」
江選意味深長地睨了我一眼:「腦子裡都裝十八禁了?」
「這你都知道?」
「你不也知道?」
得,話題被聊死了,我坐得累,拽了個枕頭,往後一靠,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我睡會兒,待會他們走了喊我啊。」
11
江選沒喊我,我一睜眼就是第二天了。
床頭的手機震了一下,我看了一眼,是我投簡歷的公司回復了,讓我周一去面試。
洗漱完我和我奶說起這事。
「小延昨晚走的,早曉得你倆一路。」
我奶說,沈延昨晚接了個電話,神色大變,急匆匆回城了。
我沒心情關心他的事,給江選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要回去,順便把他的錢還給了他。
我拽著行李箱出門,江選連人帶車就在我家門口。
「上車。」
「你要送我去高鐵站?」
等車上了高速,我才覺出點不對勁:「你也回去?」
「不回。」
我心裡警鈴大作:「是你要送我的啊,我可不付你路費。」
江選懶得理我。
五個小時,車駛進主城,下了二環,等紅綠燈時,我瞥見江選看著一處出神,我順著他視線掃了一眼,忽地湊過去喊了一聲。
「江總?」
江選緩緩扭頭,眼神有些變味。
我訕笑兩聲,指指面前高聳的建築:「難道這不是你公司?」
沒錯,我左邊的男人,大小管了家公司。
我也是在給他當保姆後才查到的。
江選沉默了會兒。
「現在不是了。」
「我懂。」
豪門裡爭家產,兄弟反目的事多了去了。
江選就是那個沒爭贏的倒霉蛋。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從他帶我去吃飯,進的這家私房菜店我就知道。
味道挺好,分量挺小,江選說隨便我點,我一點沒客氣,讓服務員上了三輪菜。
才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等他把卡遞給服務員,我客套詢問:「待會要不要上我那喝點茶?」
「不用。」
「抱歉先生,您卡刷不了。」
江選眉頭一皺,抽出另外一張遞過去。
半分鐘,服務員又回來了:「還是刷不了。」
如此換了五張卡,江選沉默了,我也沉默了。
「我來吧,多少錢呀。」
「七千八百八十八!」
我點付款碼的手一抖,倒抽一口氣,「七千八……」
吃唐僧肉了嗎這麼貴?
付完款,服務員略帶鄙夷地看了江選一眼,仿佛他是個騙吃騙喝的小白臉。
我攥著他趕忙離開。
「你把錢收了吧。」
我早上微信轉給他的錢,他一直沒收。
江選沒接我話題,反說:「不是說要喝茶嗎?導航。」
我麻溜鑽進副駕,把他帶回我家。
我房子是買的,小兩室,七十多平,平時住不覺得小,江選一進來,我瞬間覺得逼仄。
「你先坐。」
江選站著沒動,盯著我沙發一隅若有所思。
「怎麼了?」
我順眼看去,恨不得扒個地縫把自己埋了。
我臉紅到了脖子根,迅速抄起扔在上面的內衣,揣懷裡回屋了。
等我出來,江選靠在我的小沙發上,一手端著水,一手拿著我擺在茶几上的畢業照,「沒看出來,咱倆還是校友。」
「你也是 A 大的?」
不對啊,以江選這條件,大小得是個風雲人物吧?
我上大學那會一點沒聽說他啊。
「讀了兩年,出國了。」
「那可惜了,畢業那年有一個富二代開了輛蘭博基尼打算和他喜歡的人表白,結果他家裡不同意,來了一群保鏢把他架回去了。
「以前我一直認為這種段子只在小說里有,沒想到親眼目睹。」
江選攥著杯子的手驀地收緊,「看清人了嗎?」
「沒有,就記得那一長車隊,真壯觀,不過你也不知道嗎?我以為像你們這種富二代都有個圈子呢。」
江選沒回我,不知道我的話勾起了他什麼回憶,他神色有些陰鷙。
我沒敢打擾他,神態懨懨地玩手機。
半睡半醒間,江選喊了我一聲。
「進屋睡。」
我「噢」了一聲,起身進屋,到門口猛地轉身:「你不會要住我這兒吧?」
「不行?」
當然不行了。
我話沒說出口,就見江選雙腿交疊,「我替你家挖了多少土豆?
「給你做了多少頓飯?
「給你買了幾次奶茶?」
說得我像個白眼狼。
「次臥歸你,自己收拾。」
還有。
我從屋裡探出一顆腦袋:「住我家這些天,你做飯。」
12
面試結果很順利,成功入職,我開始忙碌起來。
只是我萬萬沒想到,我中午下樓買個咖啡的工夫,都能遇見江選大嫂。
這人一見我雙眼放光,卻又在下一刻變臉:「死女人,你把阿選勾搭去你家了?」
我否認三連:「我沒有,我不是,你別瞎說。」
「別想狡辯。」她拽著我衣裳,「你自個聞聞,你身上都是他的味道。」
「你們幹什麼了?」
她聲音很大,惹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我微微一笑,「孤男寡女,你說能幹什麼,當然是干快樂事嘍,大嫂。」
我格外咬重最後兩字。
我這人就這樣,你要好好和我說話,我也尊重你,你要過分,不好意思,一個字都別想從我嘴裡套出。
「你……」
「呀,江選。」
趁她扭頭的工夫,我溜了。
晚上我拎著菜回去時,江選在客廳里辦公。
他住進我家後,很少出門,要了我電腦,一天到晚守著,時不時打幾個電話。
我癱在沙發上:「萬惡的資本主義。」
吐槽完反應過來,我旁邊就坐著一個曾經的資本主義。
「我遇見你大嫂了。」
他偏轉過頭:「她欺負你了?」
「那倒沒有,只不過她一直堵我,我也不好辦,要不然你去找她談談?」
「嗯。」
吃過晚飯,我洗完澡出來,江選在陽台打電話。
他坐在高腳凳上,一隻腳支著,很隨意慵懶的樣,另外一隻手還夾了根煙。
他眼尾挑起的光融入身後的萬家燈火,比平日多了幾分煙火氣。
我看得出神。
「管好你的女人,別讓她來招我。」
「是你的女人。」
江選手機漏音嚴重。
雖然理智告訴我,偷聽不好,可對話內容太有料,我沒忍住,還悄悄挪過去一些。
江選冷笑一聲,「不管是吧?我女朋友跑了,你也別想娶媳婦。」
他哪來的女朋友?
對方也很驚訝:「你有女人了?
「大學那個?到什麼地步了?弄到手沒?沒弄出人命?」
「江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