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脆完整後續

2025-04-2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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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

「謝紹。」我笑看著他,「母親離世的時候,你四歲。」

「我也不過七歲。」

我為何會以女子之身,出現在北疆軍營?

因為活不下去了。

被那對母女欺辱得活不下去了。

我冒天下之大不韙,當著群臣,跪在陛下面前。

​‍‍‍​‍‍‍​‍‍‍‍​​​​‍‍​‍​​‍​‍‍​​‍​​​​‍‍‍​‍​​‍‍‍​‍‍‍​‍‍‍‍​​​​‍‍​‍​​‍​‍‍​​‍​​​‍​‍‍‍‍‍​​‍‍​​‍‍​‍‍‍​​​‍​​‍‍​​‍‍​​‍‍‍​​​​‍‍‍​​​​​‍‍‍​‍‍​​‍‍‍‍​​​​‍‍‍​​​​​​‍‍​‍‍‍​‍‍‍‍​‍​​​‍‍‍​​​​‍‍‍​‍​‍​​‍‍​​​‍​​‍‍​​‍​​​‍‍‍​‍‍​‍‍​​‍‍​​‍‍‍​​‍​​‍‍​‍‍‍‍​‍‍​‍‍​‍​‍​‍​‍‍‍​‍‍‍‍​​​​‍‍​‍​​‍​‍‍​​‍​​​​‍‍‍​‍​​​‍‍​‍​‍​​‍‍​​‍‍​​‍‍‍​​‍​​‍‍​‍​‍​​‍‍‍​​‍​​‍‍‍​​‍​​‍‍​​​​​​‍‍‍​​​​​‍‍​‍‍‍​​‍‍‍​​‍​​‍‍​​​​​‍​​​​​​​‍‍​​​‍‍​‍‍​‍​​​​‍‍​​​​‍​‍‍‍​‍​​​‍‍‍​​‍​​‍‍​‍‍‍‍​‍‍​‍‍‍‍​‍‍​‍‍​‍​​‍‍‍​‍‍​‍‍​​‍‍​​‍‍​‍​​‍​‍‍​‍‍‍​​‍‍​​​​‍​‍‍​‍‍​​​‍​​​‍‍​​‍‍‍​​‍​​‍‍​‍‍‍‍​‍‍​‍‍​‍​‍​‍​‍‍‍​‍‍‍‍​​​​‍‍​‍​​‍​‍‍​​‍​​​​‍‍‍​‍​​‍‍‍​‍‍‍​‍‍‍‍​​​​‍‍​‍​​‍​‍‍​​‍​​​‍​‍‍‍‍‍​​‍‍​​​‍​​‍‍‍​​​​​‍‍​​‍‍​​‍‍​‍‍‍​​‍‍​‍‍​​​‍‍‍​​​​​‍‍‍​​​​​‍‍​​‍‍​​‍‍​‍‍‍​​‍‍​‍‍​​​‍‍​‍​‍​​‍‍​​​‍​​‍‍​​‍​說女子未必不如男,容音請求一戰。

我為何一年、兩年……六年,寧死不肯回京?

因為我知道。

若無赫赫功名,我的阿弟,再無出人頭地之日。

「謝紹。」我站起身:

「誰都有資格說這話,你沒有。」

抬步便走。

「我這不都是為了你好?!」謝紹在身後大喊。

我笑了笑。

是為了我嗎?

「謝容音!你到底姓謝,是謝家人!」

「你就不能以大局為重,多為謝家想想?!」

謝家人?

我回頭,看他最後一眼。

放心。

很快,就不是了。

13.

第二個來的,自然是裴晏。

他總不按常理出牌。

是拽著謝容霜來的。

一進臥室,甩開她的手:

「跪下!」

「給你阿姐道歉!」

謝容霜的臉腫得比剛剛還高,徑直就跪下:

「阿姐……我不該惹你生氣。」

「是我錯了。」

裴晏坐到我身側,換了副和善面孔:

「如此,可能消氣了?」

我扯了扯唇角:

「你知道發生何事了?」

「管它發生何事。」裴晏揚眉。

「惹到我的夫人生氣,便是罪大惡極!」

哦。

那就是什麼都不知道。

「還不快滾?!」他對著謝容霜冷斥。

謝容霜咬著唇,流著淚,一聲不吭地就走了。

「怪我來得太遲了。」裴晏握住我的手。

聲調更柔:「手有沒有打疼,嗯?」

我認真地望著他。

望入他眼底。

在親眼看見,親耳聽見之前。

我從未信過謝容霜的那些紙箋。

就像幼時她送些漂亮的糕點,假裝要同我好那樣。

我信了,一口咬下去,就是三日腹瀉。

那些紙箋,即便字跡再像,也定然是她偽造的。

裴晏那麼愛我。

那樣厭惡她。

怎麼可能與她有所勾纏?

可裴晏,真會演啊。

他抱起我,脫掉我的鞋襪,解開我的髮髻。

就像從前那許多個因為睏倦而焦灼難眠的夜晚。

溫柔又耐心地輕撫我的後背,哄我入眠。

「裴晏,你還記得新婚夜,你說過什麼嗎?」

我問他。

他笑了笑:「背叛誓言的人,要吞一千根銀針。」

「容音。」他撫上我的眉尾。

眸底是要溢出來的深情:

「裴晏此生,定不負你。」

我也笑了笑:「嗯,好。」

閉上眼。

醒來時,一片漆黑。

我起身,穿衣。

只憑著直覺,往外走。

很輕易就在院落的梅樹下,看到兩相依偎的身影。

一盞暖燈,幾片飛花。

謝容霜輕輕仰著臉,裴晏脊背微彎。

輕柔地為她上藥。

「到時說酒後認錯人,她便能同意我進門嗎?」

嬌俏的女聲輕輕細細的:

「你為何非要看她……」

「好啦好啦,你最愛我阿姐了,我不會同她搶的。」

「你讓我給她道歉,我不是馬上道了?」

「我今日真沒對她做什麼,哪知她火氣那麼大……」

「別鬧了!孩子能知道什麼!」

裴晏不知說了句什麼,低下頭便往謝容霜小腹上湊。

謝容霜推搡著,兩人笑成一團。

真甜蜜。

真溫馨啊。

還好,再也不會難過了。

我攏起落在手心的梅花,轉身回去。

點燈,磨墨。

「背叛誓言的人,要吞一千根銀針。」

晾乾紙箋。

連著那瓣梅花。

一併投入木匣。

14.

接下來的四日,裴晏告了假。

仿似一步都離不得我。

陪著我去寺廟祈福。

拉著我去成衣鋪買衣裳。

還為我放了一夜的焰火。

但這也不妨礙他的「戶部」,每日都有些零碎的事情要處理。

少則半個時辰,多則一個時辰。

倒是方便了我。

第一日,我將大部分銀子,換成了銀票。

第二日,我將沒來得及處理又想帶走的嫁妝,安插進我的隨行馬車。

第三日,我賣掉了龍舌弓、梅花匕和金絲甲。

最後一日,我收到京兆府辦好的新戶籍。

那日,我手寫文書,要改姓。

從今往後,我隨母姓「宋」。

不再是謝家人。

亦不再與謝容霜、謝紹有任何關係。

拿到戶籍後,我去拜祭了母親。

與母親說了半下午的話。

回去時,裴晏急壞了。

「你去祭拜岳母怎不喊我一道?」

「你可知我回來找不到你,恨不得將京城翻過來!」

「你以後切不可……」

「你不是去戶部了嗎?」我望著他笑。

他一愣。

突然傾身,緊緊抱住我。

「再也不去了,哪兒也不去了!」

「容音,為何你還沒走,我卻覺得你離我好遠。」

「一個月,最多兩個月,你一定趕在新歲前回來,好不好?」

他帶我去看一份清單。

上面寫滿了我回來後,他想要與我一同做的事。

放花燈,煮雪茶。

下江南,游名山。

他急切地吻我,想要與我同房。

我像前幾日一樣,推開他:

「月事還未完呢。」

他便抱著我,輕聲地哄我,直到我閉上眼。

終於,月落日升,紅霞漫天。

到了要離開的日子。

15.

其實最早我想,離開之前,我一定要拿出謝容霜那些紙箋。

同裴晏論個子卯寅丑。

為何背叛?為何欺騙?!

一定要將那封婚書甩在他臉上。

祝他和謝容霜百年好合,萬古長春。

一定要他與我同去京兆府。

好聚好散,一刀兩斷。

可我漸漸發現,不是所有問題都有答案。

不是所有答案,都能解你所怨。

一如裴晏上一息還在說「定不負你」,下一息,就在與旁人花前月下。

上一息還在紅著眼說「再也不去了」。

下一息,踩著夜露也要與人一晌貪歡。

「容音,不想這個時節還有蚊蟲……」

裴晏騎在馬上。

陛下的踐行酒後,他送我出城。

脖子上一片曖昧紅痕,引得旁人暗笑連連。

我點頭:「冬季的蚊蟲,的確可惡。」

「夫人,昨夜我……」

「我知道啊。」我望著他笑。

「想來是我要離開,你輾轉難眠,出門閒逛了一圈。」

裴晏扯了扯唇角,笑得不太好看。

「我還想到,你我相識九年,從未分開過。」

「想必,你會十分挂念我。」

裴晏雙眸一紅,拽緊韁繩。

「你上次不是問我,那木匣子裡裝的什麼?」

原來演戲也不是那麼難。

我的表情定然十分真誠:「那是我特地為你準備的驚喜。」

裴晏一瞬興奮如孩童:「當真?」

「但今日日沉之後,你才能打開。」

「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

馬兒都感知到他的愉悅,興奮地踢著腳下的塵土。

「裴晏,你還記得那年墨水河一戰嗎?」

那年腹背受敵。

我和他兵分兩路,將後背交給對方。

殺出一條血路。

裴晏仍舊那樣懂我。

調轉馬頭,揚起馬鞭。

和當年一樣:「五。」

輾轉反側這些時日,我終於明白。

「四。」

我要做的,不是問別人,為什麼。

「三。」

而是問自己。

「二。」

要什麼。

「一。」

啪——

馬鞭同時落下,兩匹馬兒,一南一北。

如離弦之箭。

疾馳的風中,我仿佛聽到破空的哽咽大喊:

「容音,我在京城等你!」

不,你再也,等不到我了。

16.

三年後,橫嶺以南。

還未入夏,天氣就已經潮熱。

我帶著玲瓏去買驅蟲草藥的時候,正好看到官府門口。

新換上的懸賞畫像。

「這姓裴的侯爺怕不是有病!」

「一月換一次畫像,說什麼尋妻。」

「弄得跟通緝犯似的,尋妻,去人娘家尋不就行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有人繪聲繪色將我和裴晏的過往講了一遭:

「陛下親賜的和離書,又令謝將軍駐守北疆。」

「說來也怪,那謝將軍一去,北夷馬上老實了,一個月後,謝將軍就消失了。」

「據聞啊,他不止一月一畫像,還一月一跪陛下,問謝將軍的下落呢!」

「呸!這不是他負心在先?還有臉把人畫像到處掛?!」

「嘖,這樣說起來,這畫像,倒是跟咱宋將軍有幾分相似呢……」

「咱將軍姓宋!他找的姓謝,有個屁的關係?」

「真晦氣,撕了撕了!」

玲瓏「噗嗤」一笑:

「將軍,我就說,咱嶺南百姓,最是可愛了吧?」

這是我來嶺南的第三年。

三年前在北疆的談判結束之後,我便照與陛下約定的。

以「宋櫻」之名,前往嶺南。

仍舊是從小將做起。

只是半年前,陛下給我來了一信:

「容音啊,再不封你個將軍,朕怕會被嶺南百姓的唾沫淹死啊。」

於是我成了宋將軍。

雖得封,卻未回過京城。

嶺南與京城數千里之遙,大抵也尚無人知曉。

這突然冒出來的「宋將軍」,是位女將軍。

只是這日回去,我又收到了陛下的快馬急信。

「容音啊,朕盡力了。」

17.

「陛下這是何意?」

玲瓏是我身邊的女官。

對我的過往盡數知悉。

「難道……」她瞪大眼,「將軍的前夫……發現了?」

我將信收起。

裴晏發現又如何?

事過經年,早已翻篇。

做過虧心事的人,不是我。

「將軍放心!」玲瓏冷哼一聲,「他敢豎著來找您,我們就敢讓他橫著回京去!」

事實是,裴晏出現時,誰都沒認出來。

他也化了名。

叫「芝措」。

成了我麾下一名小兵。

他並不找我麻煩。

每日跟著新兵一起操練,做活兒。

只在我偶爾過去時,雙眼通紅地望著我。

為此他得了個小名,叫「芝紅眼」。

「你就說吧,咱將軍是不是救過你全家,每次見她跟得了紅眼病似的哈哈哈。」

他也不反駁。

繼續操練,做活兒。

我想我知道他想幹什麼。

他在等一場征戰。

然後他就有機會,故技重施。

為我受傷,讓我心軟。

可惜,嶺南自半年前那場大捷之後,久未起戰亂了。

三個月後的某個夜晚,他終於按捺不住。

守在我的營帳前,拉住我的手腕:

「容音,你要氣到什麼時候?」

18.

「容音,我知道錯了。」

「你莫要生氣了。」

「我不娶謝容霜了。」

「不,我原本就沒想過娶她。」

「我早就把她送走了,她的孩子也沒留下。」

「你同我回家,我們還和從前一樣,好不好?」

我不想在外被人圍觀。

進了營帳裴晏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抱我。

我拿劍抵開他的腰身。

轉身,倒了杯茶水。

潑在地上。

靜靜地看著他。

覆水難收。

裴晏的雙眼瞬間通紅。

「裴侯爺。」我放下茶盞,「請回吧。」

「容音,都三年了,你還在生氣嗎?」

我閉了閉眼。

「容音,你聽我解釋。」

「我和謝容霜,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

「裴侯爺。」

我睜開眼:「首先,我沒有生氣。」

「從請旨賜婚,到請旨和離,我沒有一樣,是意氣用事。」

「只是我認為,這是於我三人而言,最好的結局。」

「其次你和謝容霜之間,我並不感興趣。如果你想講,出門左拐,京城各大茶樓,歡迎你。」

裴晏要哭的模樣:

「容音,這幾年我找你,快要找瘋了。」

「你我之間,就一定要這樣絕情?!」

我沉默地望著他。

我與他之間,至今十二年。

占據我的過半人生。

「裴晏。」我認真地說道,「你我之間的情,早就絕了。」

19.

裴晏沒有放棄。

反而大張旗鼓。

直接表明身份,住在了軍營附近。

今日送糕點,明日送人偶。

半月後,他還請來了他的好幫手——謝紹。

謝紹看到我,驚訝得半晌說不出話。

隨即和裴晏一樣,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

「阿姐……我以為你已經……」

之後便同裴晏一起。

一左一右,宛如兩塊牛皮糖。

很快,我的身份傳遍軍營。

搭配著各種離奇過往和新鮮謠言。

有一日路過兵士們的營帳,裡面正熱鬧。

「善妒?咋就是善妒了?」

「要我說,絕對是那狗男女欺人太甚,才逼得咱將軍遠走他鄉!」

「改姓又咋了?憑啥說咱將軍大逆不道?」

「就是!拿腳指頭想都知道。」

「十二歲啊,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給人弄軍營去。」

「好不容易過點安生日子,妹妹跟丈夫搞上了。」

「家裡能不曉得?」

「憑他娘的姓謝哦!」

忍不住笑起來。

笑著笑著,眼眶就有些發酸。

原來不是所有付出,都只有「不值得」三個字。

所以裴晏和謝紹再次杵到面前時,我沒有視而不見。

「你們到底,想要如何?」

20.

「阿姐,我們只是想要你回去而已。」

「你一個女兒家,如何能過這風餐露宿的日子?」

「你跟我們回去,我們說好了,既已和離,你先跟我回謝家,姐夫……」

我並沒耐心聽謝紹說那麼多。

直接問裴晏:「你呢?」

裴晏似乎已經看出,我是要在今日跟他們來個決斷。

面色有些發白:「容音,別趕我走……」

我懶得同他們囉嗦。

徑直往外走。

直接將他們帶到校武場。

抽出一桿紅纓槍:

「今日,你們任何一個人贏了我,我跟你們回京。」

「誰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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