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燎原完整後續

2025-04-2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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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衍是青年才俊不錯,可謝家並非只有他一位公子。

他還已經自立門戶,相當於放棄了繼承謝家龐大的家業。

而衛燎原,是衛家板上釘釘的下一位家主。

前途更是一片光明。

就這樣一個人,正在討著我歡心。

我呆愣愣地想著。

我頭一次知道,衛燎原是話多的人。

他又道:「謝衍還是我的叔叔,著實有點老了。」

「他做事不厚道,你若是當了我的娘子,可以和我一起管他叫叔叔。」

我:……

自降輩分。

這也不算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吧?

我有話想同衛燎原說,可偏偏沒有辦法開口。

我想問問他,到底是何意。

衛燎原竟看懂了。

他勾唇笑了笑,耳根染上薄紅。

他道:「姐姐真是忘記我了。」

「謝衍父親是一代名士,我曾被送去謝家修習過一段時間。」

「姐姐來尋謝衍時,就沒發現我嗎?」

我愣了愣,努力回憶了許久。

結果從記憶里扒拉出一個黑煤球。

在我給謝衍送糕點時,他像一頭野蠻小野豬一樣衝過來。

在謝衍淡淡道:「他不喜甜食。」時,小野豬已經「夯吃夯吃」將我的糕點吃了大半盒。

「謝家的廚子做飯也太難吃了!」

「小爺的嘴快淡出鳥了!」

我的婢女氣憤道:「哪來的小孩,這麼沒禮貌,這是我家小姐做了一上午的!」

我擺了擺手,笑道:

「小公子若是喜歡,我明日再給你做一份。」

小野豬進食的動作一愣。

他看向我,剎時呆住了,嘴角掛著糕點碎屑。

「你是叫小野嗎?」我問道。

小野豬漲紅了臉,扭扭捏捏道:「小爺、不是、我叫……原。」

他的聲音太小,我只聽到了最後一個字。

「好,那圓圓,明日見。」

我正好尋到個理由,明日再見謝衍。

小野豬一路將我送到了謝家門口。

「你明天要再來哦。」

他揮著小豬蹄朝我告別。

我從記憶中回神。

在誦讀的間隙,不確定地喚了聲:「圓圓?」

衛燎原「嚯」地站起來,走了出去。

外頭傳來兩聲倒地聲。

他又翩翩然回來了。

耳根子的紅韻降下了一些。

「對,就是我。」

這麼說來,我確實抱過他幾次。

但彼時的我,不知道他是何人,只當是謝家那個偏房的孩子。

衛燎原告訴我,我被謝衍退婚時,他在邊塞。

等他回來已是三年後。

京城已經沒有了賀家大小姐,賀知意這人。

時間回到宴席當日。

衛燎原將我拉到暗處。

他伏在我後脖頸處,輕輕嗅了嗅。

「姐姐,你考慮好了嗎?」

10

時隔五年。

我對謝衍的歡喜已經消散得乾乾淨淨。

我不會歡喜一個退過我婚的男人,何況他還已經有了夫人。

可很多人不這麼想。

其中包括衛燎原。

那夜。

盛大的煙火下。

他對我正式表明了心意。

在我點頭時,他還不相信似地再三確認。

該不相信難道不是我嗎?

我並非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我覺得自己是最好的。

即便按照世俗的意義上來說,我是退過婚的下賤女子。

但我並不覺得。

那不是我的錯。

只是衛燎原明明有這麼多選擇,偏偏挑中了我。

在我問出來後,他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

然後實在忍不住似的,親了上來。

「阿弟冒犯了。」

唇瓣研磨,津液涌動。

他親得很努力,親紅了自己的嘴唇,染上了一抹紅,嬌艷欲滴。

「你以前眼裡只有謝衍,沒發現我眼裡只有你。」

衛燎原將我送回了家。

一路上都在吃著謝衍的醋。

「我比他更歡喜你。」

父親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臉上冰冷的怒意被震驚取代。

繼母絞著帕子,試探著問:「可是我家女兒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恰好被衛公子撞見……」

衛燎原沒有理會她,看向我父親,語出驚人。

「伯父,我改日來提親。」

「這事還請伯父暫時保密。」

父親連連應下。

沒幾日,我要成婚的事還是傳遍了京城。

只是無人知道我要嫁給誰。

我收到的宴席帖子一下子變多了起來。

都是想來打探打探,哪個倒霉蛋還願意娶我。

有傳言說,我要嫁給新晉的寒門進士。

那位剛入朝為官的寒門進士慌忙澄清。

大庭廣眾下,他道,他絕不會娶一個被退過婚的女子。

還有傳言說,謝夫人大度,謝衍大發慈悲,願給我一個歸宿。

謝衍聽到時,沉下了臉,道:「無稽之談。」

無論是他們嫌棄還是生氣,都和我無關。

父親重新對我笑臉相迎。

我並不覺得高興。

只有一種荒唐之感。

似乎,我的價值,唯有出嫁這一條。

我推掉了所有的邀約,直到衛母送來了請柬。

我到時,收到了一堆注目禮。

有貴女道:「架子這麼大,衛國公夫人請了才賞臉來。」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賀大小姐要嫁去當什麼一品夫人了。」

苔花站在那兒,緩緩道:

「好了,賀大小姐許是近來太忙了,還輪不上我們這些閒人。」

我這才想起來,苔花前些日子辦了場賞春宴。

她反覆邀請了我三次,皆被我拒絕了。

對此,我該說的都已經說過了。

我施施然走了,留下身後人氣得指著我,差點口不擇言。

見到衛母時,她正與幾位夫人在投壺。

我看了一會兒。

百發百中。

衛母收了手,打量了我兩眼,問道:

「你似乎一點都不緊張?」

我笑著道:「其實是有一點的。」

「我幼時曾聽聞您的事跡,征戰沙場,以少勝多,雍州城一戰令人嘆服。」

「實不相瞞,我的騎射效仿了您的風格。」

我見她緊張,並非因她可能是我未來的婆母。

而是因為,她一直是我敬佩的女子。

衛母挑眉一笑,威嚴中添了絲爽朗闊氣。

「你可知,衛燎原那小子知道我要見你時,他有多慌張?」

「他向來鬼點子多,少年老成,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像個毛頭小子。」

宴席進行到一半,衛燎原匆匆趕來。

素來衣冠板正的衛將軍,難得露出胸前一小塊肌膚。

鎖骨上有一塊小小的紅痕。

是他昨夜夜闖賀府,被我咬的。

我們的眼神在空中交匯。

他沖我偷偷眨了眨眼,頗有種恃寵而驕的滋味。

11

我若無其事地挪開了眼。

我和衛燎原在人前還是不熟的模樣。

他狀似不經意地走到我身側,攏在袖中的手偷偷與我勾在了一起。

我突然有了種隱秘的快感。

一會兒的功夫,他就將我偷偷拉到了假山後頭。

他虛摟著我,到處嗅了嗅,像條春季的狗。

「阿弟心癢難耐,還請姐姐忍著些。」

不多時,外頭突然來了人。

一熟悉的女聲問道,聲音里略帶急切。

「這藥真的有效?」

我從小山的孔洞望去。

竟是苔花。

另一女子我見過兩次。

是某位官員的第十八房小妾。

我隱約記得,她好像並非清白人家的女兒。

她將小瓷瓶塞到苔花手中,道:

「夫人儘管放心,這藥保證讓你的夫君對你欲罷不能!」

苔花瞪了她一眼,她慌忙捂住了嘴。

兩人匆匆離開。

我再回眸,就看到了衛燎原那幸災樂禍的眼神。

他意味深長地道:「謝衍原來不行啊。」

我卻覺得不一定如此。

據我所知,謝家是有專門教導房事的奴婢的。

當年我身為謝衍的未婚妻,對此略知一二。

謝衍若是不行,這些年不會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

只是謝衍和苔花已成親五年,但還無一男半女,屬實少見。

再回宴席上。

就見一人一身長衫站在那兒,正是前頭話里的當事人。

苔花小鳥依人。

仍是那般恩愛的模樣。

可這次再看,卻不知哪裡,有些奇怪。

我的手指被人捏了捏。

我轉頭對上了衛燎原有些不高興的眼神。

他低聲道:「不行的男人,有什麼好看的?」

又醋上了。

恰在此刻,有位長輩道:「燎原今年也有十八了吧?」

「老大不小了,該娶妻生子了。」

衛夫人應和了聲「是啊」,笑得頗有深意。

「可要老身做個媒?」

衛燎原恭恭敬敬喚了聲長輩,然後道:「我有心儀的姑娘了。」

話音落下,四座皆驚。

衛燎原受歡迎程度遠超我想像。

我瞧見幾乎全場的貴女都充滿希冀地看過來。

「我已對她表明了心意,我們情投意合,最為般配不過。」

「是哪家姑娘啊?為何還不成親?」

我有些緊張地繃直了身體。

衛燎原揚聲道:

「她還有要做的事,我願意等她。」

12

謝家連夜進宮請了太醫。

第二日,市集口。

謝家貼了告示,廣求名醫。

大夫進進出出三日不歇。

告示上的賞金越來越高。

我翻著醫書,輕輕地吐出一口氣。

謝母見到我時,愣了愣。

她眼裡並沒有多少信任。

只是死馬當活馬醫。

苔花正跪在屋外,唇瓣乾裂,身形搖搖欲墜。

她瞪著我,眼中閃過嫉恨。

我不明白,也懶得去明白。

家醜不可外揚,但現在謝衍躺在裡頭,恐有癱瘓的風險。

謝母顧不上那麼多,大致地與我講了講。

和我猜想的差不多。

謝衍吃了虎狼之藥。

他本身又有體寒之症,只是這些年正值精力旺盛的年紀,被掩蓋住了。

我隔著紗幔給謝衍診了脈。

床上的謝衍睜開了眼睛。

我垂著眼眸,並沒有看向他。

「賀知意?」

他面色慘白,聲音有些嘶啞,帶著驚疑。

「我是在做夢嗎?」

我沒有回答他。

銀針一根根插入他的穴位。

謝衍眼眸顫了顫,似又要昏睡過去。

「賀知意,我怎麼又夢到你了,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說著,他失去了意識。

看來,他對我是有幾分愧疚的。

只可惜,這些愧疚,於我沒有什麼用。

謝衍醒來時,我已經走了。

在謝母驚喜的目光中,謝衍下了床。

謝衍看向謝母,問她:「何人來過?」

謝母沉默不言。

苔花搶了話道:「是婆母特地請來的名醫!」

並非我的醫術有多高明。

只是我的醫術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謝衍而生。

十八歲前,我研究的皆是體寒之症,我要侍奉照顧的唯有謝衍一人。

我與衛燎原坐在廊下。

衛燎原解下外袍給我披上,嘴裡道:「我沒有吃醋。」

我點點頭。

衛燎原腮幫子動了動。

在他醋勁更大前,我與他講起了我十八歲前的事情。

講起了我為了做謝衍妻子,做了哪些努力。

我學騎馬時,好幾次磨破了大腿根,抓著韁繩的手心磨出了老繭。

我修讀醫術,對症下藥,為了找尋缺的那一味草藥,親自去山上採藥。

夜寒露重,我一腳踩空,差點摔了下去。

我想治好謝衍,我想讓這個救我出賀家的人,能長命百歲。

能與我白頭偕老。

這些事,我原是準備在婚後講給謝衍聽的。

後來,當然,不了了之。

他娶他的心上人。

我去我的尼姑廟。

衛燎原握著我的手,不由得收緊。

「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我早就放下了。」

「起初,我是怨他的,怨他不顧我的死活,退了婚。」

「可後來,我想通了。」

我厭的是這個世道。

謝衍只是在這個世道被偏愛的人。

而我為謝衍學的那些,長在我自己身上,說起來,並不算我吃虧。

況且,我本就不該將希望,全部寄托在另外一個人身上。

那樣的話,風險太大了。

「謝衍只是想娶喜歡的人。」

「設身處地,我亦想嫁給……你。」

我看向衛燎原,他的臉已紅了個徹底。

他將臉別了過去,暴露了自己紅得能滴出血的耳垂。

轉角處傳來木棍落地的聲音。

我想去瞧瞧。

衛燎原拉住了我的手,道:

「是個不行的瘸子。」

13

衛夫人進了宮,進言興辦女學,設立女官。

出乎意料,謝家的宮妃也頗為贊同。

她與謝衍一母同胞。

有傳言,是治好謝家大公子的,是一位女醫。

天子因要封和親公主失了一部分民心,正好由此填補。

那是衛夫人二十年前的願望。

只可惜當時,邊塞征戰,她無暇顧及。

二十年後。

天時地利人和。

天子召我進宮,他與皇后問了我一些問題。

我對答如流。

可做出這等決定,優柔寡斷的天子無法立刻下定決心。

正在這時,謝貴妃突然發難:「要想和男子一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本事!」

「你會騎馬嗎?」

周圍安靜了一瞬。

天子背著手,打量著我。

當年衛夫人能上戰場,是因衛大將軍突然亡故,她臨危受命。

後來越打越順利,可這麼多年始終沒有名正言順的將軍封號。

如今整個京城,幾乎沒有貴女學騎射。

可偏偏我會。

我與人群里的謝衍對上了眼。

我知道,那是他為我做的。

我翻身上馬,動作無比利落。

開弓——

正中靶心。

人群爆發出歡呼喝彩聲。

天子最終點了頭。

星火的種子已經落下。

我要讓所有人知道,女子的價值並非婚姻!

我用五年,懂了這個道理。

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還有許許多多女子沉寂在了被退婚那時。

我要為這個世道的女子,點亮一盞燈火。

我走出宮門。

衛燎原正在不遠處等著我。

他被我支開,此刻才趕回來。

我怕我瞧見他會緊張。

亦怕他看到我失敗的模樣。

不知何時,他已經住進了我心裡。

好在,結局很好。

春風拂面,少年郎朝我奔來。

他朝我抱拳,一本正經地道。

「末將恭賀賀大人,得勝歸來。」

我與衛燎原相攜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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