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錢買的學位房,給女兒報名的時候才發現,名額被占用了。
而我的戶口裡憑空多了個七歲男孩。
火急火燎找到男孩家長質問,對方卻理直氣壯:「反正我兒子已經上了一年了,你不樂意也沒辦法,大不了我賠你兩萬塊咯。」
我簡直氣瘋了。
一邊準備起訴材料,一邊用監護人的身份把他兒子學籍轉到一千公里外的山溝溝。
這次換他們瘋了。
我更理直氣壯:「跟我在一個戶口本就是我兒子,我兒子的事關你們屁事!」
1
我女兒的入學申請被學校駁回了。
理由是房子學位已經註冊過,無法再次使用。
這怎麼可能?!
我自己的房子,學位有沒有用我還能不知道嗎?
我急忙拿著購房合同趕到 A 大附小,要求查看註冊記錄。
得知結果的那刻,我被狠狠打臉了。
記錄顯示,學位名額確實在去年就已經被人用過了。
別人用我家的學位指標已經上了整整一年的學。
而我卻對此一無所知!
真是要瘋了。
我跟老婆省吃儉用多年,外加兩邊父母的幫忙,才湊夠首付買了市中心價值五百萬的學位房。
這一切,都是為了給女兒最好的教育。
可現在卻告訴我名額沒了?
學位房名額六年一循環,下一次使用只能等五年以後。
那我女兒該怎麼辦?
我強烈要求學校立刻給我對方家長信息。
可他們卻以學生隱私為由拒絕了我。
「不好意思,我們不能直接把學生家長信息給您,不過我們可以幫您聯繫對方試試看。」
我忍著怒意。
告訴自己一定要先冷靜。
沒一會兒,學校負責人卻告訴我,對方拒絕跟我溝通。
「對方家長說,他家孩子用的是自己的學位名額,沒有義務跟別人解釋。」
太陽穴突突的。
我臉色無比難看。
還是學校老師提醒我,只要房子是我的,那指標就只能我的孩子可以用。
我腦子轉了好幾個彎兒才琢磨過來。
於是我開車直奔派出所戶籍室。
當工作人員把我的戶口信息調出來,我當場愣了。
我名下果然多出來一個人!
2
是一個叫胡小龍的七歲男孩。
我當即就蚌埠住了。
趕緊詢問工作人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系統顯示,胡小龍是去年七月份落到你戶口上的。」
我很激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一個陌生人會莫名其妙出現在我家戶口本?」
工作人員說:「可能就是登記失誤吧。」
「失誤?知不知道因為你們的失誤,給我們造成了多大的影響和損失?!」
我聲音太大,立刻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目光。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現在要求你們馬上把這個胡小龍的戶口從我家遷出去!」
「涉及未成年人,所以需要提供新監護人的同意證明。」
我一聽這話更來氣。
合著別人戶口轉到我這裡來不聲不響就能辦,現在轉出去我單方面就沒權利了?
戶籍室隔壁就是派出所大廳。
我果斷報了警。
我向警察提供了所有的證據。
並表明戶口信息變動,絕對不是我家庭內部原因。
警察讓我現場等待,他們去聯繫胡小龍原戶口本上的家庭成員。
短短几分鐘時間,度秒如年。
結果警察告訴我,胡小龍家長現在都在外地,只能等他們回來以後再配合調查。
怎麼可能?
這家人分明就是故意要躲著我!
學校報名通道眼看就要關閉了,我怎麼等得起?
怒意幾乎達到了頂峰。
從派出所出來後,我立刻給一個從事教培行業的朋友打電話。
我就不信了。
知道小孩名字,知道學校,還能找不到他家長?
3
朋友聽說這件事以後,提醒我先聯繫律師。
找人的事交給他來辦。
我又馬不停蹄去了律師事務所。
可當我諮詢以後,心頓時灰了大半。
律師說學位名額被占用的事情不是個例。
即便通過申訴和審查,確認對方存在不當占用事實,受影響的個人很大機率最後也只能拿到遠低於損失的賠償而已。
「起訴到判決下來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建議你們現在趕緊給女兒聯繫其他學校吧,至少保證孩子先有學上。」
我沉默了。
老婆為了幫我分擔房貸壓力,跳槽換了更累的工作。
女兒每天都期待不已,驕傲地說自己馬上就是小學生了。
四個老人更是為了支持我們,主動拿出了多年積蓄支援。
現在我要怎麼跟他們交代?
胸口憋著一團火,偏偏又無處發泄。
但是難受歸難受,該辦的事情還是得馬上行動起來。
我給老婆打通電話。
「老婆,有個不太好的事情要告訴你,你先做好心理準備。」
電話那頭的老婆語氣嚴肅起來:「老公,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我把事情簡單說了下。
老婆跟我一樣,聽完也是又急又氣:「怎麼會有這種事?學位明明是我們的啊!別人憑什麼能用!」
「當務之急是先解決茜茜上學的問題。我已經報了警,也找了律師,不管偷用咱名額的人是誰,絕對不會放過他!」
4
我跟老婆趕緊聯繫我家片區對應的公辦學校。
可結果再一次讓我們心情跌入谷底。
學校的招生名額已經滿了。
甚至其他一些我們從前根本不作考慮的學校,也早就停止了招生。
老婆急得直落淚:「老公,茜茜上學怎麼辦啊?」
我沉默半晌。
「其實還有個辦法。」
「就是讓茜茜再等一年。」
然後不管是打官司,還是用別的辦法,讓對方歸還學位名額。
但律師也說了,維權耗時耗力,最後的結果大機率不盡如人意。
如果失敗了,那我女兒不但上不了附小,還得被白白耽誤一年時間。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這時朋友來電話了。
說胡小龍的父母和家庭住址他都查到了。
我激動地站起來:「到底是誰?」
「小孩他爸叫胡志平,一家子住在彩虹小區 5 棟 301。」
彩虹小區,不就在我家附近嗎?
好好好。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幹出這麼不要臉的事。
憋著一口惡氣。
我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彩虹小區。
敲了好久的門,終於出來一個長相刻薄的卷髮女人。
「誰啊?敲敲敲!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我耐著性子問她:「你是胡小龍家長嗎?」
「你到底是誰?找我們幹什麼?」
我忍不住提高音量:「你孩子上學用的是我家的學位名額!你說我找你們幹什麼?」
卷髮女人臉色一變。
下一秒,她居然立刻關上了門。
5
我氣了個倒仰。
抬腳就往門上踹。
「滾出來!別以為當縮頭烏龜這事兒就算了!去你大爺的!你們幹這種事兒也不怕遭報應!」
我的怒吼聲驚動了三樓其他住戶,紛紛探頭出來看熱鬧。
我豁出去了。
短短十分鐘罵的髒話比我過去三十幾年加起來都多。
301 的門終於再次打開。
這次是個滿臉橫肉的大胖子。
他一出來,先對著那些看熱鬧的鄰居嚷嚷:「都看什麼看?誰再看我跟誰沒完!」
鄰居們似乎都很怕他。
果然全都乖乖關上了門。
我瞳孔緊縮:「你就是胡志平對吧?你們還要不要臉?怎麼能心安理得占用別人的名額上學的?」
相比於我的激動,胡志平格外平淡。
「我兒子上學那是我自己花錢找人辦的,至於別人怎麼幫我辦,我不知道,也不關心,你有意見別來找我。」
我忍不住又爆粗口:「你他媽放屁!你兒子戶口都轉到我這裡了,你還敢說你不知道?」
胡志平心虛的神色一閃而過。
「那你現在想怎麼樣?」
「把你兒子戶口從我家遷走!立刻歸還學位!」
哪知道他一口拒絕:「那不可能,我兒子不能沒學上。」
我恨不得給他一拳。
你兒子不能沒學上,難道我女兒就可以嗎?
這時候胡志平背後出現一個小胖子,五官跟他如出一轍。
應該就是胡小龍了。
胡小龍拿著一把玩具仿真槍對準我。
「爸爸,我幫你打壞人!」
緊接著我右眼眼角處一陣刺痛。
看我捂住眼睛,胡小龍開始興奮地鬼叫:「哦哦哦,打中咯!打死你!」
6
我又怒又後怕。
就差那麼一點點,玩具槍的塑料子彈就會打進我眼睛。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但是這麼危險的行為,胡志平非但不制止,甚至豎起了大拇指。
「真不愧是我兒子!好樣的!」
我氣不過要教訓這個熊孩子。
他老婆趕緊衝出來,把熊孩子護在懷裡。
胡志平指著我鼻子:「幹什麼幹什麼?我警告你別動我兒子!」
我氣得渾身發抖。
要是殺人不犯法,我真有可能現在就動手。
眼看我已經處在暴怒的邊緣,胡志平突然語氣放緩:「哥們,說實話,反正我兒子已經上了一年了,九年義務教育它不允許學生退學的,你再不樂意也沒辦法啊。這樣吧,我賠你點錢,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兩萬塊怎麼樣?不少了吧。」
兩萬塊。
虧他說得出口。
「你做夢!」
胡志平黑了臉:「怎麼,難不成你還想要二十萬?」
他老婆沖我啐了一口:「看著人模狗樣,原來是個想訛錢的!」
來之前我設想過各種可能性,就是沒想過對方會倒打一耙。
竟然說我是為了訛錢?
我說:「我已經報了警,也找了律師。」
「隨便你,我兒子戶口在你那裡,用你家的名額就是天經地義!你找玉皇大帝也沒用!」
「行了老公,別跟他廢話了,給他臉了。」
一家子重重關上了門。
我緩了好一會兒,才沒被當場氣暈過去。
碰到這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極品,看來用法律的武器對付他們遠遠不夠。
胡小龍現在的確不能退學。
可《義務教育法》沒說,他不能轉學。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戶籍室列印了新的戶口本。
換個角度,我現在就是胡小龍合法合規的監護人。
監護人想讓自己不成器的熊孩子,去山溝溝里體驗一下生活疾苦,不過分吧?
7
我火速找人幫我聯繫新的學校。
要求只有一個:越遠越好。
最後鎖定了一所橫跨四個省,距離 A 市一千多公里,坐落在大山裡的學校。
交通極其不便。
條件異常艱苦。
學校負責人在電話里聽說,我要把孩子學籍從城裡轉過去,十分意外。
再三跟我確認有沒有搞錯。
「您要考慮好,我們這邊政策特殊,學籍一旦轉進來,再想轉出去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那豈不是正合我意?
我斬釘截鐵:「轉!」
為了方便辦理異地轉學手續,我還在當地的鄉鎮上短租了間房,用租房合同,戶口證明,轉學申請表,順利拿到了學校的同意接收函。
此時距離開學已經沒幾天了。
儘管我跟老婆在家極力掩飾,結果還是被我媽看出了不對勁。
「你倆這幾天怎麼總是愁眉苦臉的?」
「還有,人家樓上的樂樂媽今天去開家長會了,你們沒收到通知嗎?」
女兒抱著我撒嬌:「爸爸,我在哪個班呀?我要跟樂樂一個班!」
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老婆說:「老公,這事兒一直瞞著媽他們也不是辦法,要不你就說了吧。」
我媽頓時就急了:「你倆到底藏著什麼事兒啊?」
我表情為難:「媽,茜茜……可能暫時不能上學了。」
「你說什麼?!」
我媽大叫起來。
女兒一聽立刻嚎啕大哭:「爸爸,為什麼我不能上學啊?我跟樂樂說好了要一起做同學的!」
我媽聽我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當即就要去找胡志平一家子算帳,還說要拉上他們一起去教育局討個說法。
女兒則哭到聲嘶力竭。
我跟老婆一直勸到後半夜,兩個人才肯睡覺。
8
第二天,我頂著黑眼圈先去了趟 A 大附小,以監護人的身份提交了胡小龍的轉學申請。
我打聽過了。
這小子不僅在家裡熊,在學校也是劣跡斑斑。
成績墊底就算了。
仗著體型優勢長期霸凌同學,當面頂撞辱罵老師,屢教不改,不止一次被叫過家長。
可胡志平跟他老婆根本就沒想過好好管教自己兒子。
回回都在學校里鬧,說既然他們把兒子送到了學校,那教育孩子就是學校跟老師的事兒。
所以學校巴不得這個問題學生趕緊走人。
但是轉學手續繁瑣,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好的。
緊接著我又去了趟律師事務所。
「周先生,根據您這邊提供的各種證據,勝訴的機率是很大的,今天就可以提交起訴狀。至於對方如何賠償,要看判決後的結果。」
先不說我根本就不稀罕什麼賠償。
就算那家極品願意賠錢,也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更難解我心頭之恨。
我忽然問律師:「如果監護人和親生父母出現了撫養權衝突,該怎麼辦?」
律師詫異地看我一眼,但還是認真為我解答:「一般來說,法院會根據『兒童最佳利益』原則來做出判決。比如雙方的經濟狀況,和未成年人的關係等等,當然,未成年本人的意願也是很重要的參考意見。」
我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老婆來電話了。
「老公,不好了!咱媽跟姓胡的那家人打起來了!」
9
我一聽趕緊往彩虹小區趕。
一路上膽戰心驚。
那家人的極品程度我是見識過的。
我媽她一把年紀,還有高血壓,可經不起什麼折騰和刺激啊。
趕到現場,眼前的景象卻是我沒想到的。
本以為我媽是孤軍奮戰,以一敵三。
可實際卻是十幾個老頭老太太圍著胡志平一家子戰鬥。
他家的門上,鞋櫃,牆上,潑滿了大紅色油漆。
胡志平衣服已經被扯爛了,臉上,脖子上好幾道血痕,甚至額前的頭髮生生讓人扯掉了一撮。
而他老婆正扯著嗓子跟眾人對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