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個精緻的手辦,任由他擺弄。
周璟瑜從身後將我圈進懷中。
「真好看。」
這時,我從鏡子裡看到了何煜白匆匆趕來,他眼中透露著擔憂,好似滿腔的話哽在心喉。
周璟瑜也看到了他,立刻充滿了警惕。
何煜白要我跟他走,周璟瑜自然不肯。
話語間,二人便打了起來。
「周璟瑜、你就不是個東西!」
何煜白比周璟瑜高了半頭處在優勢,一拳打在周璟瑜的臉上,他嘴角溢出血來。
「是你先不要她的,現在又來裝什麼深情?!」
周璟瑜擦去嘴角的血漬,宣誓主權般。
「難怪你一直不肯接受家族安排的聯姻,原來是早就心有所屬。」
「可你別忘了,她是我的妻子!」
一直未出聲的我卻在這時開口。
「何煜白、帶我走。」
說這話時我是看著周璟瑜的眼睛,我看著他的神情一點點從憤怒轉變為傷心。
周璟瑜死死的攥著我的胳膊,電話卻不合時宜的響起。
他猶豫片刻後接起,隨即臉色變得難看。
掛斷電話,他急匆匆就要離開。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緒飄了很遠。
我開口:「你走了,就不要再回來。」
他還以為我是在挽留,於是耐著性子哄我。殊不知,這是我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也是給自己的最後一次。
「囡囡,阿朵割腕自殺,現在在醫院搶救,你回家等我。」
「乖,聽話……」
話落,他便轉身離開。
驟然間,心口處一陣尖銳的疼痛。心臟又好像被一隻大手攥住,窒息的悶痛。
周璟瑜,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的愛我,不能沒有我。
可在出現二選一時,從始至終我永遠不是你的第一抉擇。
在你了解真相後,仍然包庇真正罪該萬死的人。表面上不痛不癢的懲罰只是做給我看。
周璟瑜,我徹底對你死心了。
寒冬襲來,就在我計劃著離開時,我沒有想到陳夏朵竟然綁架了我,可卻也是她放了我自由。
10
廢棄的舊樓里,陳夏朵精緻的面容猙獰可怖。
她聲嘶力竭,在我面前咆哮著。
「為什麼!為什麼!我到底哪點不如你!」
「為什麼璟哥哥不肯和你離婚,從前他最在意我的……」
就算她用自殺來威脅,周璟瑜卻也不肯回頭。
他說,「阿朵,是我的不對,從前我將兄妹情誤以為愛情,可直到這三年常玥的陪伴才讓我明白,我愛她。」
「我離不開她……」
陳夏朵沒辦法接受周璟瑜否認從前他們兩個的感情不是愛情。
她想,只要常玥消失,那麼最愛她的璟哥哥就能重新回來。
所以她找人綁架了常玥,她要常玥死!
我瞧著陳夏朵瘋癲的樣子,心中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麼能夠讓我留戀的東西。
瘋了好,那麼就更瘋一點吧。
我緩緩開口。
「你知道周璟瑜是怎麼挽留我的嗎?」
陳夏朵驚恐的大叫起來。
「不!我不聽!」
看著她不願接受事實的模樣我心中暢快。從前你站在被偏愛者的高位之上對我不屑一顧,卻不曾想有一天也會被拉下神壇。
我靜靜地看著她咆哮,繼而開口。
「他跪在我面前求我不要走,他說他不能離開我。」
「甚至……」
「他說他愛我愛的快要瘋了。」
「別說了!」陳夏朵大叫著。
「啊——」
陳夏朵把汽油潑在我身上,隨後掏出打火機。
從前周璟瑜將我捧到了雲端之上,隨後又親手將我拉了下來。我摔的很慘,流了很多血,失去了很多東西。
而陳夏朵,你、又和曾經的我有什麼不一樣呢?
我緩緩閉上了眼睛,終於能夠和這個世界和解了。
我太累了,不想再去思考,只想快些見到奶奶。
奶奶…你走的慢些,等我一起……
……
周璟瑜趕到時,火光沖天,整棟大樓被火焰吞噬。
他看到陳夏朵瘋癲的跑出來,連忙上前質問。
「常玥呢?!」
陳夏朵只是笑,拼了命的笑,笑的手舞足蹈。
「哈哈哈哈……她……」
「燒死了唄……」
她湊到周璟瑜臉前,猙獰著面容。
「我把她燒的渣都不剩,你別想再見到她!」
周璟瑜終於害怕了,他害怕失去我。他踉蹌著後退,恍若一下泄了氣。
他失去了理智,惡狠狠的掐著陳夏朵的脖子。
「她如果死了,我要你陪葬!」
周璟瑜想要衝進去,卻被消防員攔下。
「讓我進去!常玥還在裡面!」
「常玥還在裡面!」
他嘶聲力竭的無助,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火勢越來越大。
周璟瑜總是比我慢一步。
我愛他時他不愛我,我不愛他後,他又後知後覺的認清對我的愛意。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一直等著誰。
熊熊烈火隨風舞動,宛如為這個世界打造了一場最後的狂歡……
……
我參加了自己的葬禮。
是的,我沒死。
我不知道為什麼陳夏朵沒有把摁下的打火機扔在我身上。也不知道陳夏朵在最後一秒想些什麼。總之她給了我一個重活的契機。
後來我將火勢造大,我要所有人都認定我死在了這場火海中。只有這樣,我才能浴火重生。
於是周璟瑜連我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我連渣都沒留給他們。
在我死後,世界突然愛上了我。
周璟瑜一夜白了頭,日日抱著那半幅殘缺了的畫酗酒。
我的母親一遍遍撫摸我的照片,哭到眼睛近乎失明。
葬禮上,我看到周璟瑜逼迫著陳夏朵一下下向我磕頭,她曾經好看的雙手也不見蹤影。滿臉的鮮血混著淚水流在我的墓前。
我的父母站在我的墓前失聲痛哭,對陳夏朵的悲慘無動於衷。他們企圖這樣能夠減輕自己的罪過。
可回應他們的只有灰白照片上的靜默笑容。
他們以多條罪名起訴了陳夏朵,告她非法轉移他公司的資金,殺人兇手。於是陳夏朵被她所愛的男人親手送進了監獄。
什麼理由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在我死後他們才驚醒虧欠我太多。而他們後知後覺的兇猛愛意對我來也不重要。
他們的懺悔只是為了自己能夠更好受。
我想通了,決定不再怨恨所有人。不是放過他們,而是放過我自己。
真正的懲罰是當他們想要彌補時卻已經沒有了機會,他們的餘生將在痛苦和悔過中度過。
而我,會讓自己縱情于山川之間,腳步放慢,獨自聆聽河畔的聲音。
周璟瑜,我祝你餘生都在孤獨和懊悔中度過。
祝你再也遇不到同我這般愛你愛的純粹之人。
祝你夜夜睡的安穩……
(完)